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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台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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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怀壁其罪剑祸来

  衙门前的激战已结束。

  蓝驼子他们抓住了六个人,带头使斧的那个和另外五人。刘进忠将他们带进衙门内,在大堂里站成一排,一一掀开蒙在他们头的黑巾,他们除了那带头外,其余个个都面带惊恐,十分慌张。

  蓝驼子以为这里面有他或刘进忠他们认识的人,可看了半天,全都一个不认识。

  “你们是谁?”蓝驼子厉声喝问。

  那伙人,面面相觑,又齐齐转头望着那带头的。

  “哼。”带头那人脖颈一硬,鼻孔哼了一声。

  “我再问一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不客气。”蓝驼子再次说到。

  “我们是凌云山的。”那伙人中的一个忍不住了。

  “凌云山?”站在那伙人前面的一众衙门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你们认识李虎?”蓝驼子再问。

  “李虎?谁是李虎?”那人也不知所措。

  “那你们今夜为何来劫人呢?”蓝驼子这下有些搞不明白了。

  “救我们三寨主呀!”那人提高声调。

  “谁是三寨主?”

  “关在门外笼子里那个呀!”

  “谁说那个是你们三寨主?”

  “这…这…我也不知道。叫我们来就来了。”

  蓝驼子这下明白了,今晚的事全是一个乌龙。

  站在一旁的刘进忠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声急吼:

  “快去看看牢房里头。”话音刚落就窜了出去。

  蓝驼子、钱正豪、吴江和严升也都跟着冲了出去。

  牢房里,两名狱卒还在油灯下打着瞌睡。

  突见刘进忠等人冲了进来,吓得一个激灵地站了起来。

  “快快打开李虎的门。”

  牢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杂乱的干草铺在地上,什么也没有。

  “人呢?”刘进忠转头问狱卒。

  “人?”狱卒望了望里头,一脸雾水。

  蓝驼子等人赶来,他阴沉着脸,走进牢房里,严升打着火把在一旁照着。

  墙边,一块地方湿濡濡的,蓝驼子蹲下去用手拭了拭。

  “是从这里跑的,有人从外面挖通。”

  “你已经点了他的穴,肯定跑不远的,我们去追。”严升献计。

  “追?人家墙都补好了,做足了准备。你到哪里去追?”蓝驼子有些挖苦地说。

  “也是,也是。”严升嗫嚅着。

  他其实心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但他一点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蓝驼子看出了什么破绽来,他故意在牢房里,东看西瞧瞧,躲着蓝驼子的眼光,掩饰自己的不安。

  可他有点想不通,为何人已救走还要把墙补起做什么?多此一举嘛。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这墙补过,还要将它原封不动地弄回去,这不是脱了裤子打屁吗?

  他那时会想到,这其实是苟德高故意这么做的,一来是了为炫一炫他在这方面的技艺;二来也是为了体现专业精神。他经常说;

  “做我们这一行的,不把活做得漂亮,对不起死人。”所以,他每一次挖洞开墙都要做得干干净净,不拖泥带水,凡是挖开了的必须补回原样,按照他们盗墓掘坟这一行的规矩,叫做原物奉还,以免遭报应。

  所以,蓝驼子万万没想到,这墙是陕西那边来的专业盗墓人所挖的。

  却说那梁紫玉伏身急追那向北而去的黑影,不一会儿就远远看见那黑影在前方一处停了下来,机警地回头望来,似是发觉有人跟踪。梁紫玉本是伏身而行,见状一下就停住了身法,侧仄在屋顶瓦面上一动不动,她本是穿夜行衣,在黑暗里很难发现。前方那黑影向后张望了一会,没发现什么便回头继续跳跃前行。

  梁婆婆见那起伏跳跃的身法,越看越眼熟,似乎就是自己门派的“八闪纵”轻功,她心中悚然:

  “会是谁呢?”她想了又想,自己平生只教有一个徒弟,那就是当年给人当保姆那家的那个小女孩,虽然只教了五年武功包括这“八闪纵”,但那女孩聪颖过人,短短五年就基本学成,只是差些火候罢了,但那女孩一家早就被张献忠给杀了呀,但当时那全家都找见了尸体,唯独不见女孩的。难道是她,可我找了多年也毫无音讯呀。

  想到这里,她足下一紧加快了速度急追而去。追了一阵,突然不见那夜行人,梁婆婆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仔细寻听着。突听得足下的宅院里轻轻地响起一声撬动音来。她轻轻地爬在屋面上,溜滑到屋檐边往下一瞄,只见那道黑影正在院内的厢房窗口边撬着。

  梁婆婆不及多想,抬手一扬,一道细光激射而去。当然她并没有向黑影身上的要害部位射,而是向着身侧而射的,她要试一试对方的反应。

  只见那黑影头也不回,就将身子稍稍地一偏,射去的银针擦身而过,钉在窗棂之上。

  “噫?”那黑影见了扎在窗上的银针之后,大吃一惊。惊恐的地转过头来向梁紫玉隐身的方向望来。与此同时,她向左边一闪,似是要逃一般,那知,梁婆婆的暗器又到,封住了左边,那黑影人双一晃闪过,又向房顶窜纵,谁想梁婆婆连发三支暗器,将其逼回。黑影人几番逃辟都被打退,知是撞见了高手,只好站在原地不动,望着房顶上的剪影。

  梁紫玉见了黑影人躲闪暗器的身法和她吃惊的动作,初步断定黑影人肯定与她有关系最少也和她的师门有关系,见黑影向她这边望来,就立起全身来向对方招招了手并指了指后边。

  黑影人见状犹豫了一下,便纵身上了房顶跟着梁婆婆而来。

  到了一座僻静的菜园子旁,梁婆婆飞身下房站定。

  那黑影随即便到,刚一站稳,梁紫玉就语气严厉地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用本门武功?“

  “本门武功?难道你是花针帮的?”对方有些吃惊并反问道。

  “你难道看不出我的暗器手法?”梁紫玉反怼道。同时,对方是女声也让她有些激动不已,正想扯下蒙面黑巾那知对方已开始动手了。

  “那好,再让我见识见识一下。”对方话音刚落,就从腰间解开一件软绳兵器向梁紫玉击来。

  梁紫玉见了那绳镖似的兵器,不由大喜过望,一边躲闪,一边喊到:

  “红绳剪!是梅儿吗?梅儿,梅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射来的红绳剪突然停住了,“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黑影人怔在了当场。

  “是奶娘?”对方似乎听出了梁紫玉的声音。

  梁紫玉一把扯下蒙面巾现出了真面目。

  “奶娘!”随着一声尖叫对方扑了过来。

  梁紫玉一下抱在怀里:

  “梅儿,梅儿。”

  黑影人正凌梅,她慢慢拉开蒙面帕,一张俏丽的脸庞挂满了泪水。

  两人在黑暗中激动地抱在一起。梁婆婆一边抚摩着凌梅的头发,一边喃喃:

  “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呢。“

  凌梅也哽咽着:

  “十几年了我做梦也想着奶娘啊。“

  过了好一阵,梁紫玉才问:

  “你为何当盗者?”她以为凌梅夜入民宅是为了偷盗。

  “我没有,我,我,“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慢慢说,慢慢说。“

  “我,我,我是又来找下手的对象。“

  “下手,对象?“

  “对,杀那些专门欺负女人的臭男人。“凌梅语气突然变恶狠狠地。

  梁紫玉一下就明白了,原来顺庆府这几个月所发生的凶杀案是凌梅所为。

  “你为何这么做?滥杀无辜。“梁紫玉口气严厉起来。

  “无辜?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全是该杀之人。“凌梅有些忿忿地说。

  梁紫玉知道这里肯定有原因的,一时也说不清,也就不再追问了。

  “当年我外出,等我回来时,你家已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你全家都被烧死,我翻遍了所有的地方也不见你的尸体,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就在江湖上到处打听寻找好多年一点音信也无,今天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你,要不是刚才我在那边的房顶上见了你的身影跟了过来,就错过了,天见有眼呀。“梁紫玉感叹地说。

  “其实我就在这顺庆城里,说不定碰见的机会还很多呢。“

  “你就在顺庆府?”

  “是啊。只是出来得少,很少上街,所以你没见着。”

  “你嫁人了吗?”

  “嫁了,衙门里的刘进忠。”

  “刘进忠?”梁紫玉吃惊不小。

  她听孙可望说起过刘进忠的所作所为,这样一个清廷的走狗,不知残害了多少反清义士,凌梅为何嫁给这样一个人?但她又不好一时就问。

  见了凌梅的样子,梁紫玉感觉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凌梅了,成熟了,刚强了,而且还透露出一些凶狠来,也不知这些年来她有过些什么样的经历,才将这原本温柔可爱的姑娘变成了杀人狂。梁紫玉感慨万千,眼前不由浮现出当年的一些情景来。

  川南叙州府的南溪,山清水秀,山峦连绵,紧靠南溪一带竹林遍野,风光秀丽,在南溪江边一处山坳中,一座巍峨壮观的房宇建在其中,这里住着前朝的名士凌正途一家。他是明朝的大学家,官至兵部右侍郎,由于得罪当朝权贵被贬至叙州任职。明朝灭亡后,他没有受聘于清朝,但告老闲赋。却因看上这里的山水风光便在这南溪江畔修房造屋当起了隐士,颐养天命,安享晚年。这凌老爷子,年逾七十却身板挺直,相貌堂堂,长得宽盘大脸,一双剑眉,威武英气,两眼炯炯有神。他膝下只得一子,子生有一女,平时就在寓中养花种草,读书写字,含饴弄孙,其乐融融。这凌公平时有一嗜好,就是极喜收藏兵器,在屋内专设一室,藏其所好。他本则出身练武人家,自小习练武健身,梦想当一个武林大侠,就是后来当朝做官也未放弃习武。但却练的一般寻常功夫,作为健身防身之用。他常年请有武师在庭,教习武功。最得他青睐的是川南太极门的杨保坤,此人是杨氏太极传人,在川南一带极有名气,在叙府有上千弟子。凌正途在习经练众多武功中,最后只保留了太极一种,其他功夫只用作陪衬。他定居南溪后就用重金聘请杨保坤,但杨保坤根本没有时间单独教授凌正途,只得将师弟李春介绍给凌正途,那李春的太极功夫也甚好,凌正途看过几次后就同意请李春入室给自己当老师,吃住都在凌府,俨然成了凌家的一员,凌正途对他恭敬有加,视为家人。起初,那李春教拳很是用心,每天早上准时到凌正途的房间门口候着,一起到府后花园的林间练功。

  “凌爷,这太极功夫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好的,你看我现在的功夫,在叙府除了师兄外没人能敌,但却天天这样练了几十年才达到的。你这样的年纪,要想练到我这样的水平恐怕是不能了。”

  没几日,李春就对凌正途说这样的话。同时,在与凌爷推手的过程中也不如头几日的那般上心了。凌正途看得出,他有些敷衍。想想也对,这把年纪了能学到什么程度呢。于是,也就有些放松,不象以前那样勤奋了。

  凌府上下三十余口,除了凌家至亲五人外,其余都是下人,只有一名老管家和凌老太的贴身丫头是从小就跟着凌家的。这种人丁结构给凌正途带了深深的危机感,加上其独子凌保久因出生时难产,其脑有些微损,长大成人后,无其作为,除了在叙府衙门作个文书外,并无多少成就。后与衙门师爷之女成亲,生了个女儿凌梅倒是伶俐可爱,聪颖过人。凌正途视为掌上明珠。但这孙女生下时,其母却无乳水,急得一家人团团乱转。正在此时,家中一名陈姓长工,主动说起自己老婆也刚生了,奶水充足,可以代喂。这个名叫陈长信的长工在凌家已有多年,老实巴交,上年才与应聘来做针线娘的梁姓女子结婚,凌老太喜出望外,连忙请来那女子,见身材强壮,长相清秀,有些英武之气,心中顿有好感,连忙叫她抱抱自己的孙女,那小孙女也怪,一抱进那针线娘的怀中,就停止了哭闹,将那头不停地拱那长工媳妇的胸脯,一口咬住就不丢。凌家人见状都说与这女子有缘,于是凌老太太当场就让那女子作了孙女凌梅的奶娘,女子也欣然应允。一家人见奶水有了着落,全都欢天喜地。

  从此,那长工媳妇就搬到内院住下并将她自己的儿子和凌家孙女一起喂养。长工媳妇姓梁,叫梁紫玉,为人厚道,做事勤快,手脚麻利,十分干练,没几年就得到凌家上下的喜爱,那小孙女凌梅更是十分依赖于她,而自己的亲妈倒显得没有那么亲近,凌保久和媳妇也不十分计较,反正落得个清闲安逸也合心意。

  由于张献忠之乱,各地盗匪盛行,凌正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因此,他除了自己练武外,还聘请了大量的武师来看家护院。由于自己的年纪已大,便想到了凌梅,虽然是女身但他还是要求她从五岁开始就习练武功,但由于聘请的武师都是男的,教习时很少有耐心。于是,便一方面对外招聘女武师,一方面托人到处去找。几次招找来的女武师不知为何原因都不辞而别,加之那凌梅十分顽皮,在凌正途的面前从来就没有好好练过功,每次凌老爷子要考考凌梅的武功基础,那凌梅不是乱舞一番就是东躲西藏,搞得凌正途笑笑了事,他对这孙女疼爱有加,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得摇摇头叹口气:

  “女儿家呀,不是这块料。”

  他本来一心想让凌梅学习剑术,因他有一把好剑,打算将这剑传给孙女,让她也成为一代女侠,以了他心中那做大侠梦想的心愿。谁知他以为凌梅不是练武的料,只好作罢,也就不提那剑的事了。自己则常常教凌梅一些棋琴书画之类的东西。

  却说这凌正途所有收藏中,最喜爱的就是这把剑,这剑名叫星光剑。是从何处得来,他也不知,只晓得是从祖上一辈传下来的。仿佛听爷爷说起过,似乎是周武王姬发使用过的兵器。武王用此剑在历次的阪泉之战、牧野之战、城濮之战中大显身手,一剑定乾坤,灭商建周,奠定了他的霸业。后来不少人觊觎,引来多次夺剑、盗剑、藏剑之争,直到周武王谥后,此剑便不知去向。

  据说,周武王每次用此剑时,剑光迸发,星光四射,方圆十几丈内光闪雷鸣,无人生还,可见其威力之大令人惧嚇。

  在这上千年的过程中,从武林人士到江湖帮派和寻宝之徒都不乏有人寻找此剑。但却未真正有人找到过,如今却出现在凌正途的手中。有一次,他为了激起凌梅对学武的兴趣,还专门将此剑给凌梅当玩具。

  “梅儿,想不想玩好玩的东西?”他将凌梅抱进藏宝室内,放坐在膝盖上说。

  “想啊,爷爷有什么好玩的呀?”凌梅呀呀幼语地问。

  “可以当马马骑的。”他常常看见小孙女拿着竹杆当马骑。

  “我要,我要。”凌梅伸手就要。

  凌正途就将带着鞘的星光剑拿给她,谁知她根本拿不动那古纹斑驳的剑,摸了两下就对剑没有了兴趣,便嚷着出门玩耍去了。

  凌正途见了这般情形,从此便打消了传剑给凌梅的想法,收拾好星光剑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就这样过了几年,凌梅已经十几岁了,出落成了一个俊俏的大姑娘了,但却仍然离不开奶娘,日常生活全是梁紫玉照顾,只有晚上才回到亲娘那边睡觉,除此外,两人形影不离,那当亲娘的也早已习惯。

  岂不知,凌梅离不开奶娘的真正原因则是梁紫玉在偷偷地教凌梅的武功,从八岁开始,已经有七个年头了。

  那梁紫玉本是武林高手,在川西鸡鸣山杨家庄学艺功成后,下山讨生活,经人介绍找到凌家先做针线活,两年不到便嫁给凌府的长工陈长信,不久就当了凌梅的奶娘。自从见到了凌梅后,她十分喜爱,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般,与凌梅同年所生的亲儿子陈大寿反而倒有些冷落。

  自从知道了凌正途想让凌梅学武的事后,她就多了一个心眼,心想自己喂养的应该由自己来教,但她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秘密,就没有去找凌正途去说自己来教的话。而是偷偷地从教自己的陈大寿和凌梅玩捉坏人的游戏开始,培养两个孩子对武功的兴趣,就这样渐渐地让两个孩子悄悄地练上了武功。

  梁紫玉的武功派别属川西杨门,在江湖上以三大绝技著称,一是暗器,其标志性的就是特制钢针,靠内力发射,百步之内取人性命轻而易举;二是轻功,以“八闪纵”最为著名,利用地势和草木树干跳跃闪纵,能在空中迈八步之遥,令人望尘莫及,同时轻功可与钢针结合,刺人穴道,制人于软麻瘫亡,相当厉害;三是棍法,以五郎棍法为基础杂揉少林降魔杖法所独创的棍法,刚中带柔,能攻能守,力猛劲足,适合与走刚猛一路的高手过招,如能配合暗器使用,更是势不可挡。

  从鸡鸣山下来后,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练功几乎是天天都躲在一边练习,几年下来功夫更是精纯。同时,她的棍法也独树一帜,但从来不在凌府中练,只是利用到后山林中采菌、打柴的时间悄悄地练。所以凌府上下的人都不知道她会武功,连那武教头李春也没看出来。

  梁紫玉从教凌梅扔石子开始练习准头,再一步一步的打下了坚实基础。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凌梅也渐渐懂事,对奶娘是言听计从,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功夫,就连她的父母和凌正途老两口都不知道。一次,凌梅陪着梁紫玉做针线活,无意之中将那剪刀捆上线绳,丢来丢去地玩得不亦乐乎,梁紫玉见了,心中一动,她正在焦虑如何教凌梅的棍法,见了她玩这个,便计上心来,决定不再传授棍法而就将就这绳子捆剪刀做成软兵器让凌梅来学,让她既觉得好玩又不花钱打造也好随身携带,并和她学的轻功与暗器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更容易学好。就这样,凌梅这无意间的一捆就成就了“红绳剪”。

  凌府常年都有高手护院,加之府宅地处僻静之隅,又在山坳之中,所以,匪盗很少来犯。只有两次深夜,几拨土匪入侵,其中不乏高手,但在护院和李春的奋力抵抗时,梁紫玉暗于中相助,用钢针击退了来敌,让凌府名声大振。都以为凌府高手如云,因此就再没有人来犯过了。

  谁知凌梅十五岁这年,突降大祸。

  那天,一大早,梁紫玉就出门去了。

  她其实到凌府来是另有目的,那与师兄陆统原本是反清复明组织“复明会”川西分会的骨干分子。因为川南一带的分会被清兵所剿,会众分散各处,她省会的委托前来叙府寻找川南分会的中坚分子,以重新聚集力量。经过她多年悄悄的努力才将分散的部分人员找到,共有十几人,这些都是一些死硬份子,一见有人召集又汇合在了一起,但与当初的一千多名会员相比,川南复明会已经落花凋零。

  为了不引起当局的注意,她不再用复明会的名称,而是重新建立了名为“花针帮”的帮派组织。她被拥为帮主,另选原来的两名中坚分子作副帮主。

  “花针帮”的这些人中大都是些苦大仇深的妇女,很多人都在大户人家作佣人,缝补浆洗,烧火做饭。缝衣针是她们日常的主要工具,加之这些人都会些武功,梁紫玉就因地制宜,教她们使用杨门暗器,因此,缝衣针、绣花针就成了她的武器。同时,钢针用起顺手,便于携带,又不易发觉。暗杀、伤人于无形之间,深得这些人的喜爱。

  短短三四年间,川南一带的“花针帮”迅速发展起来,部分青年男子也加入进来,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到处打家劫舍,与匪盗无疑,闹得沸沸扬扬,搅得川南一带人心惶惶。梁紫玉作为帮主,当然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因此,近一年来,她都利用“花针帮”每月聚会一次的机会,召集帮中头领商量对策,以免带来灭顶之灾。

  梁紫玉出门不久,凌府的大门外就来了一位算命先生,大声叫喊:

  “测字算命,算不准不收银。不算不知命运舜,一测才知祸事来。”

  他的叫声引起了凌老太太的注意,她本是信佛之人,很相信命相之说。听见算命先生的声音,便对下人说:

  “去将那算命请进来,为我的梅儿算一卦。”

  下人便去门外请了那算命先生进来。老奶奶仔细打量了一番,见那算命的年纪不大,约摸三十来岁,长得还算可以,身材魁梧,举止得体。刚一坐定,算命先生就立起身子说:

  “此宅有些凶险,先让我看看各处再说吧。”

  老太太便让下人带着他出了房门。

  那算命子在凌府到处乱走,东瞧瞧西看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好半天时间才看完,似乎十分满足一般,不住地点着头。

  未了进屋坐下,半天不说话。老太太有些等不及:

  “先生可看出名堂来?”

  “太岁犯东南,恐怕近来有事。”

  “能犯何事?”

  “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好意提醒。”

  见那算命先生一付玄神的样子,老太太不好深问,只道:

  “既然不能泄露,能否为小孙占一卦象?”

  “好说好说。”

  老太太便叫丫头找来凌梅。

  凌梅此年已经十五,渐成大姑娘,含苞待绽,水灵动人。

  她一进屋,那算命先生竟然一惊,如见仙女下凡一般。站起身来看得眼也不动一下。

  “先生,就是此女,请你为她相一面。”老太太连催两次,那先生才醒过神来。

  “梅儿,你让先生看一看吧。”老太太对凌梅说。

  “看什么,有什么看的。”凌梅有些不情愿。

  “你就过去一下吧,看一下奶奶才放心。”

  听老太太这样说,凌梅才有些迟疑地走到那先生面前。

  算命先生围着她走了一圈后回到了座位上。

  “老夫人,恭喜恭喜,小孙女好福气。“

  听见此话,老太太露出了笑脸:

  “福气何来?”

  “小孙女本是富贵之相,体态雍雅,贵气逼人,天庭满全,眼水充盈,一付人中凤凰之样。但鼻下之处略带短印,印堂稍有暗色,也许会影响她的福气。”

  老太太见他如此说,正要再问,那先生又接着说:

  “也有解法,只要能遇到狗相之人便能幸福一生。”

  “狗相之人?就这样简单?“老太太疑惑地问。

  “哈哈,找个属狗的人嫁了不就得了。“凌梅嘻嘻地说。

  “那也不全是,除非这狗相之人要十分爱她,百依百顺愿为她终身当狗的才行,试问,这样的人能容易找到吗?“

  “这倒也是。“老太太陷入了沉思。

  送走了算命先生,老太太到凌正途的书房中将刚才的事告诉他,凌正途听了哈哈一笑了事,也没多问什么。

  他们那知,就是这算命先生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就当在夜里,凌府外面来了一伙蒙面人约有四十多个,全是身着夜行衣,一律手提大刀长剑。除了正门外,其余三面都被围着,先有两人从后院的山坡上借着草丛掩护滑下,悄悄杀掉后院守夜的护院后,潜至那凌保久住的小院内,小院门前有一个护卫在守夜,那潜伏而至的人如鬼影似的飘到那护卫的身后,猛然举起手的大刀迅雷不及掩耳的劈了下去,护卫连叫也没叫一声就身首异处了。尸体倒下之时,下手的黑影子用手扶住,慢慢地放在地上后,又一晃到了一处窗前,将一根细竹管从腰间抽出,戳穿窗纸,用嘴在竹管一头轻轻地吹着,一丝丝烟雾就灌进了屋内,接着那人又潜到另一间房的窗口同样施为。约摸过了片刻,他回手招了招,躲在院门外的那人也进了来。那放迷烟的先进屋内去看了看,指着东边的一间房指了指,自己则进了另一间房内。后面的那人进到房内后,只听到“扑哧”“扑哧”两声,凌保久和他媳妇就被杀害了。而另一个人则从西房内出来,肩上扛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凌梅,对前一个人打了打手势,就快速地向后山跃去。

  留下的那人,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燃了窗帘开始烧起来了。火光一起,那伏在外面的蒙面人就全部“扑扑”地跳进了院内,立即分成四拨,分别冲去。

  这些人一跳进院内,那些守夜的护院就知晓了,一声锣响,四处便喊了起来:

  “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凌正途刚刚睡下,听见锣响他翻身而起,跃到门前一看,只见儿子那边的院子火光冲天:

  “遭了,遭了。”他一边穿衣一边点灯。

  “李春!李春!”

  可喊了半天,也未见回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只得拿起放在床边的一把宝剑,抽出来就想往外冲去。

  “嘭吧”一声,房门就被撞开了,当头跳进一个蒙面人来,也不说话朝着刚要出门去的凌正途当头就是一刀。

  那知凌正途也是练过的,虽然年老力衰,但雄心不减。见刀光压来,一个埋头伏身,同时手中的宝剑横扫而过。

  “哎哟!”惨叫声起,那挥刀劈来的蒙面人已被划破了肚皮,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凌正途来不及喝问,只道是来了土匪,忖度几个土匪就凭自己的身手也能应付。转身过来刚一站定,屋内已经进来了四个蒙面人,分四角站定,把他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啥?”他喝道。

  “找你借点东西。”站在前面的那蒙面人说。

  “借东西?啥东西?”

  “一把宝剑!”

  “哦,要这个哟,拿去吧。”

  凌正途把手中的那剑递了过去,但对方不接。

  “不是这把。”

  “不是这个是哪个,我只有这把。”

  “哈哈,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那人威胁地说。

  凌正途听了这人的语气,知是今夜凶多吉少,也就提气戒备,想找机会出手。

  “你们要找的宝剑我多得很,就看你们敢不敢来拿。”话还未说完,他就一剑向后从腰旁穿过,一下就把站在身后的一位蒙面人刺中。

  “啊!”一声,那人倒下了。

  他没停手,反手向前一抽剑,一招抽刀断水又连绵而出,站在右手边的蒙面人根本没想到这个老人会主动进攻,等他反应过来时,剑光已照面,他本能地将头一歪,宝剑已劈上肩膀。

  凌正途收藏的兵器中,数宝剑最多,平时练剑随便一把都是不可多得的东西。这卧房中的备剑,已是他平时挑选过的,那有不锋利的。那蒙面人也没怎么感觉到痛,一条膀子就掉在了地上。

  “啊!”掉膀子的人没叫,反而是另外两人发出尖叫,一弹脚便双双跳出房去了。

  见放倒了三个,凌正途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把将那没膀子的一掌推去,那人往后倒时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凌正途将那人的蒙面布扯开一看,根本不认识。

  “是些什么人,为何要我的宝剑,我又没惹哪个。”

  他飞快地在脑海里想着哪些人可能是自己的仇敌,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谁来。

  “嘿嘿,看不出来,这老家伙还有几刷子呀。”门外传来一个阴冷的腔调。

  随即走进来一个也是蒙着面的人来,但他不象其他人,手中没有任何兵刃。此人身态略胖,身材魁梧,步态稳健,一看就是类似领头的人物。

  凌正途见此人大咧地走进来,又没带兵器,以为是机会来了便一个箭步上前,冲剑而出,刺向那人前胸。

  那人却不慌不忙地,横切一步,再一侧身,凌正途的剑锋便走偏一寸,堪堪越过那人的胸前,一剑刺空。

  “哟,火气还不小呀,你不要命,难道你夫人的命你也不管了?”

  听见此话,凌正途一下怔住了。

  那人招了招手,门外就见老太太被推了进来。后面一个蒙面人用刀抵着。

  “夫人!”凌正途痛苦的叫了一声。

  “快放下手上的剑,要不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示意那押着老太太的蒙面人,那人便一下将刀压了老太太的脖颈上。

  “咣啷”一声,凌正途的剑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你们想做什么,找我就可以,不要为难老太太,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知呀。“凌正途被人揑住了软肋,只好软了下来。

  “你只要交出那星光剑,就放了你们。“

  “星光剑?你们为何晓得的?“

  “别问怎么晓得,只管交出来就行了。“

  “那好,你们先放夫人,我这就去拿来。“

  “别动,老爷。剑给不得,给了也跑不脱的,他们已

  经把保久一家给杀了。“

  “梅儿呢?”凌正途问。

  “也遭害了。“

  “天啊!“凌正途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天动地。

  他的叫声还落下,那领头的蒙面人就一掌劈在老太太的胸膛上,老太太头往后一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顿时就没命了。

  “我与你们拚了。“凌正途暴喝一声。提起全身的内力,略一退身,掤劲骤起,一招搬栏锤,顺势而出,右拳冲着领头的面部而去。凌正途多年练武的底子还在,功夫也不错,这一太极拳招凝聚其所有的内力,其势锐不可挡。拳还未到,那领头蒙面人就已感觉到拳风猎猎,他也是反应极快,一把拉过那用刀抵住老太太的那人,自己则向旁边闪去。

  凌正途的这一拳正中挡来那人的前胸,一下就将整个人击飞并撞在门板上,“嘣叭”一下将门板撞烂的同时连人带门也一起飞了出去,那人当场倒地见了阎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领头蒙面人拉人挡拳同时,他也出掌了,一式切掌从上向下劈出,斩向凌正途已伸直的臂膀。凌正途要想收回拳势已经不可能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就要废了。

  “嘭哧!“一声闷响,凌正途出拳的右手臂一下就弯折了,软搭搭的挂在肩上。

  那凌正途也是了得,手臂刚一折断,趁对手还未回收之时,身子一歪,眦目咧嘴,一式投身向海将断臂一边冲着那人全力腾压了过去,左手拳与左脚同时飞起击踢而出,这一招乃是破釜沉舟,凌老爷子也是听到梅儿被害的消息后,万念俱灰,凝聚起最后的一点内力作死的一拚。

  当凌正途这招刚出,那人就已瞧出厉害,脚下一使劲,就往后蹬,想脱出凌老爷子这招的力道范围。但却晚了一点,他上身往后倒时,头部先去,倒还卸了一点力,拳头的力道没有全部打在他脸上,只将鼻子打歪,血流满面。但他的下身却没有躲过那一脚,正中胯下命根部位,一下就痛得他滚倒在地浑身乱颤,立马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些围在旁边的蒙面人刀剑齐出,全都招呼在凌正途的身上,顿时血水喷射,可怜一代名士,被乱刀砍死。

  见凌正途已死,这伙人拍醒了那昏过去的领头人。

  他站起身来,弓着腰一手捂着下面,一手捂着鼻子。一边恶狠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凌正途,还不解气地一把夺过身边人手上的大刀,又在他身上猛砍了几刀。

  “走,找剑去。”他带着一帮人往里边藏宝屋去了。

  另一边。凌保久住的小院大火越烧越旺,那陈长信和儿子冲过来要救火,谁知正撞见一伙蒙面人,那些人二话不说,就举刀相砍,陈长信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血泊中。他儿子跟着梁紫玉学过功夫,弯腰躲过来刀,用平时所学奋起反抗,但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不及三招,就被砍中,,被围过来的几人一阵乱戳而亡。

  这些蒙面人在凌府见人就杀,见房就烧,那些武师护院虽然也有不少高手,但在这伙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面前,根本抵挡不了多久,不到一个时辰,凌府上下五十多人没剩一个活口,整个凌宅,火光映天。

  那寻找星光剑的一伙,找到了藏宝室,砸开房门,闯进去洗劫一空,那领头的将星光剑拿起,仔细地看过便装在一个盒子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两张封条包贴起,交给身边一个蒙面人,让他将盒子背在背上,并贴着他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那人就倏地退出房间消失了。

  “这里的所有房子全部要烧掉,一间不留。你们再去仔细地找一找,看有不有活着的,要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不能有后患。”那领头之人下令放火烧屋

  这一夜,凌府惨遭血洗,全家灭门,大火整整烧了一夜一天。

  先前凌梅被那蒙面人扛着,纵出墙后来到后山坡一处凹窝,放下凌梅,抓了些茅草盖在她身上,转过头来,蒙面帕后眼孔里两个眼睛向四处仔细地望了望。返身弯腰爱怜地用手摸了摸凌梅的鼻孔,然后起身向山下凌府跑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梅才悠悠地醒来,这时天已放亮。她有些晕晕向四周看了看,只见身处山野之处,便有些惊慌的想爬起来。

  “别动,再歇会,要不会伤了身体的。”一个男音在耳边响起。

  她转过头一看,只见白天那算命先生坐在身侧。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守了你一夜,要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

  “没命,什么意思?”凌梅有些不解。想翻身起来,刚一动就感到一阵眩晕,就又躺下了。

  “你知道吗,你家里昨夜出了大事了,不知是哪里来的人,把你全家都杀了。”

  “啊!”凌梅一声惊叫。

  “还放火烧了房子。”算命先生说。

  “啊!”又一声惨叫,凌梅又昏过去了。

  算命先生拍了拍她,不见动静,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盖子,放在凌梅鼻子下晃了晃。片刻工夫,凌梅就醒过来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一边嘶叫着,一边爬起来就要往山下跑。

  “不要忙,不要忙,先听我说。”算命先生使劲按住她。

  “等我说完了,我们再一起去。这时,那些人不知道走了没有,如果还未走,万一碰到,那不是白白送死。”他劝说着。

  听了这话,凌梅安静了下来。一边哭泣一边听算命先生说。

  “我昨天上午不是来你家给算了一卦吗?当时,我就算出来你家有血光之灾,给你奶奶说过,但她不信,这也没法。后来见了你,晓得了你是有福之人,不象是短命相,于是,我就多了一个心眼,当天就没走,就在你家附近转悠,就是想看看你家会出什么事。我算命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走过眼,相信这一次也是。于是我守在你家围墙后头,果然,昨天夜里,来了一伙黑衣蒙面人,全是大刀阔斧,杀进你家里,并放火烧房。我见这情影知是不好,来不及多想,就跑进你屋里将你救了出来,当时,你已被烟子呛晕过去,躺在地上,我背起你就跑,一个黑衣人还撵了我一会才跑脱。我就跑来这里将你放下,等天亮了好回去看看。”

  算命先生一口气将昨夜里的事说了一遍。

  “我爷爷奶奶呢?还有爸爸妈妈他们呢?”

  “这个,恐怕也被害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背后着你跑到这里,就一直守着,也不知你家里怎么样了。”

  算命先生从背搭里拿水壶来,递给凌梅:

  “来,先喝点水,我们就下去看一看。”

  “我不喝,快走吧。”凌梅有些等不及。

  “好。”

  两人来到凌府时,烟火还继续燃烧,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尸体四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爷爷!奶奶!”凌梅呼抢地叫着。

  “妈妈!爸爸!”她痛不欲生。

  首先看到的是奶娘的儿子陈大寿躺在她住的房子跟前,不远处躺着的是陈长信。

  凌梅边哭边找,在房间的废墟上找到了两具已经烧焦了的尸体。

  “这两个可能是你爸妈。”算命先生一边翻看一边说。

  “爸,妈!”凄厉之声再次响起。

  凌梅一下跪在地上,伏身痛哭。

  算命先生,将两具漆黑的尸首拉到陈长信和他儿子的尸体边,排在一起。然后扶起凌梅:

  “我们再去那边找一找,看看你爷爷奶妈在不在。”

  在另一处残垣前,看见了遍体鳞伤的凌正途和老夫人的尸体:

  “爷爷,奶奶呀,天啊!”

  这时,凌梅已瘫软,连走路都无法行动。算命先生只好半拉半扶地带着她。

  “我们要赶紧走,不要在里停这久了,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你还活着,怕是要回来找你哟。”算命先生提醒着。

  “那我们去报官。”凌梅有气无力地说。

  “这个事情恐怕不能去报,一来官府无能,不一定要给你查。二来,如果报了官,让人知道你还活着的话,就更危险了。”

  “那如何办?”凌梅年纪还小,无法拿主意。

  “我们先离开这里,你先跟着我走,让我来安排吧。这事既然让我碰上了,我必定管到底。”算命先生语气坚定地说。

  听了这话,凌梅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随着他一步一回头地去了。

  半个上午时,梁紫玉就回来了。

  看着这焦土一片的凌府,她也半天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时,陆续才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由于凌府地处远郊,又在山坳之中,附近很少有人居住,事发许久才有一些附近的农户人家过来看究竟。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梁紫玉问一个站在废墟前观看的农人问道。

  “我也不知,只晓得昨天夜里这边亮得很,象是燃了火一样。”那人回答。

  梁紫玉边向前走边问旁人,但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

  突然,她站住了,陡然看见前面地上躺着陈大寿,并排躺着的是陈长信。

  她惊吓愣一了下,一个箭步就跃了过去,跪着抱起陈大寿的尸体:

  “寿儿!寿儿!”她一边疯狂地叫喊,一边拍打着儿子的脸庞。他一会抱着儿子,一会又换边去抱丈夫,哭得昏天黑地,披头散发。旁观人也陪着她掉泪。

  哭不动了,她就呆呆地抱着儿子,紧紧地搂着,也不动一下。直到官府来人办案,才将她拉开。

  清理现场时,她才想起凌梅,便到处去翻找,见着了凌府所有的人,唯独不见了凌梅。

  “梅儿,梅儿。”她到处嘶哑地叫着。

  后来,官府清点死者的让她认领时,她也没有见到凌梅的尸首。

  “你们是不是找遍了所有地方?”她问那查现场官员。

  “你说呢?你看我们来了这么多人,难道是吃白饭的?”官员极不耐烦的说。

  “难道她逃出去了,躲在哪里?”梁紫玉心中想到。

  她也没对官府的人说还少了一个凌梅。

  于是,她等到官府就地埋了那些尸体后,她才哭着在丈夫和儿子、凌老爷和老太太的坟前立了碑,在他们面前长跪下拜后,离开了叙州,走上了寻找凌梅的路途。

  此事发生后,梁紫玉万念俱灰,从此再提不起精神来,一心只想寻到凌梅。她所领导的“花针帮”也交代给副帮主刘玲珑,自己则一路向北而去。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黑暗中,凌梅和梁紫玉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水。久别的重逢让两人都激动不已,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奶娘,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凌梅喃喃地说道,她还象当年那样,喜欢在奶娘的怀里撒娇。

  “孩子,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奶娘也再舍不得和你分开。”梁婆婆十分动情地说道。

  自从她的儿子死后,梁紫玉就把所的爱意放在了凌梅身上,虽然找了这么多年都未找到,但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找到的希望。只要一天没得到她的确切死讯,她都会一直找下去。

  现在,活生生的凌梅就在眼前,她心中那股支撑的劲儿仿佛一下泄去了,取而代之的倒是满满的爱意。她不停地抚摩着凌梅的头发,将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脸颊上。

  这时,城南那边空中的一声哨花响起,打断了二人的沉浸。

  “那边好像动手,我要过去看一下。”梁紫玉说。

  接着二人商定,由行动自由的梁紫玉方便时去刘进忠的住宅找凌梅。

  凌梅告诉了她的地址,并说:

  “刘进忠每月中按例是每隔三天在衙门全日值班,晚上也睡在那里。你有空就来,我等你。你来时,学三声猫叫,我就知是你来了。”

  学猫叫是小时候奶娘和她经常玩的游戏。

  “要得。”梁紫玉紧紧地搂了搂凌梅后,跨过菜园子,纵身消失在黑暗中。

  凌梅望着梁紫玉逝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飞快的朝凌家院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