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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台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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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桃代李僵虎脱困

  经过一夜的折腾,刘进忠等人终于可以歇口气了,虽然死伤了七八名清兵和捕快,但却捕获了李虎也得有所值。他认为有了李虎就能抓住孙可望一行,这样朝廷多年的愿望也可以了结。

  刘进忠一夜未眠,除了安排清兵在城内布防设卡,到处挨户搜查外还有最操心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关押李虎。他知衙门的牢房破烂不堪,经不起江湖高手的冲击,只能关押一些小偷、女犯之类的还可以,要关李虎这样的人确实有些冒险。

  李虎自从押解回来后就一直没有掀开那罩在身上的渔网,这使他痛苦不堪,当然除了身上的痛苦之外,令他痛不欲生的则是心中的一个大秘密没有送达出去。他来顺庆本想是通过张云龙站稳脚跟后按李定国的说法孙可望会派人与他联络。因此,他没有把这消息告诉张云龙他们,他想等有人与他联络见到孙可望后,再当面告诉他。他知道这消息的价值。原来他出发时,除了在阆中的李定国交给他一封信让他送达外。他在途中路过南部县时,偶遇原在军中的一个朋友,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原来那朋友的父亲是艾天明的手下,大西军向北出发前,被派往参加艾天明和谢怡的部队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谁知途中消息走漏,艾天明的部队被清军所歼,幸而朋友的父亲一人得以逃脱回到老家南部县藏匿,他告诉说艾天明押送大西王朝的财宝到川北一带寻找埋藏地点,在被清军伏击时,艾和谢已将财宝隐匿,虽然朋友父亲不知藏宝的地点,但他得知了艾天明和谢怡带着部分财宝逃往川北顺庆府一带藏身,并且还告诉了李虎一个地点。

  李虎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大吃一惊。原来江湖上盛传张献忠财宝的事原来是艾天明和谢怡他们经手的,难怪孙可望拚命都在追查。他决定见到孙可望后要将艾天明和谢怡就在顺庆一带的消息和那地点告诉他。没想到却被捕,这让他十分地懊恼。也不知能不能逃出去,他自己心中也没有数。

  他被关押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暗黑牢房里,六名清兵看守,除了看守人员和刘进忠、蓝驼子等人外其余人员都不得知关在何间房内,连杨重雅也暂时不知。

  蓝驼子也是一夜没睡。昨夜的激战,让他深知这一趟顺庆府之行不那么简单。没想到的是,在这样一个穷僻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伙连他都制服不了的高手存在。特别是让他发现了“花针帮”的踪迹,这既让他感到心惊,也使他兴奋异常。这“花针帮”多年前一直在川南一带活动,是当年明朝的一些江湖女侠所建,进行反清复明的活动,专杀清朝的官员,后来朝廷网络了一些江湖高手对其进行诛剿,将其消灭,但仍有部分人员逃脱。这些年来,朝廷一直都没有放松对其的追杀,蓝驼子也有几年专门寻觅这些人,但一无所获,没想到昨晚遇到了。他深信,夜里与他对战的那些人所使用的暗器就是特制的绣花针,因为“花针帮”所用的主要暗器就是这种,他断定这些人就是“花针帮”余匪,至少也是与其有关联的。难道她们和张献忠余党是一伙的?这联想又让他象发现了重大秘密一样。于是,他连夜写了一封信快马速送豪格,让其再派几名高手过来协助,他要一网打尽这两帮人。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骑着马一个人沿着顺庆府的大街小巷走了遍,特别是九道城门,一个一个地进行了询问,都没有发觉有异常情况,也都是按衙门的命令,只能进,不准出。只见城内到处都是清兵在敲门打窗地搜寻着,闹得鸡犬不宁地。

  “看来,这伙人还没出城,肯定藏匿在城内某个地方。”他断定。

  “在什么地方呢?”

  中午,杨重雅在顺庆府禹王街的奎星阁大酒楼设宴,一是为蓝驼子接风;二是庆贺捉拿张匪余党有功;

  这奎星阁大酒楼是府衙长年接待应酬的地方,衙门凡是要吃喝的大小事项都到这里来。这酒楼是顺庆府城里最为有名的,地处繁华热闹的禹王街,紧靠嘉陵江边岸,临江三层楼,里外三进。可同时摆四十桌酒席,可边吃边欣赏江景。因此,生意十分火爆。除地理条件好外,这里最吸引人的还是它的菜肴。三道远近闻名的菜式是这里的金字招牌---清蒸江团、油酥卤鸭和川北凉粉。凡到顺庆府来的食客都必点这三道菜。特别是那江团,更是盛名在外。嘉陵江的这种粉红色无鳞鱼只见于顺庆府龙门镇大约二三里左右的这段江中,别的地方很少见其踪影。这鱼繁殖低且产量少,肉质特佳,用来清蒸极其鲜美,入口软糯而有奇香比河豚更加鲜美,只要吃上一次就会念念不忘。当年苏东坡吃过此鱼后,就留下了《戏作鮰鱼一绝》名篇,说是比河豚鲜美且无毒不药人,对此是万般赞口。而全顺庆府只有这奎星阁才得吃到,因这酒楼是龙门镇上龙门山庄开的,主人就是少庄主龙良生。而江团鱼产于龙门镇,龙门山庄又是那里的老大,所以,这江团早就是垄断之物,只有这奎星阁有得卖。

  还未到正午时分,酒楼里就开始嚣闹起来。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大堂里已经开始有人围桌而坐了。此时,一个衣着青绸长衫,腰扎宽幅绛色围带吊着白玉佩,头戴黑帽,脚穿蜀中不常见的软皮靴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店小二见了连忙迎了上去:

  “客官来了,请问几位?”

  那人瞄也不瞄一下小二便说:

  “给我一个包间。”

  “请问几位,好给你安排?”小二笑咪咪地问。

  “就一位,怎么?不能吃饭?”那人口气不善。

  “客官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如是一个的话,就给你安排在这大堂落坐,今天人多,楼上的包间要留给人多的客人。请你多多海涵,嘿嘿!”小二低声下气地说。

  “一个又如何,我就要包间,在三楼找一间靠窗临江的安静房间,费用就按包间的人数算账,快去。”那人口气忒大地说。

  “客官,三楼今天已被衙门包了,只有二楼还有包间。”小二小心翼翼地说。

  “官府包了?要请客?”

  “是的,听说是请省城来的大官。”

  “哦,那就算了吧,二楼就二楼。”

  那人说完后,回过头去向大门外望了望,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客人既然如此大方,小二也就不作难了,屁颠颠地带着那人上了二楼。在最里边找一了间靠江的小包间让那人入座。

  “按你们酒楼最有名的菜和最好的菜给我上,要三两西桥大曲,快一些。”那人对小二说。

  “你一个人?……”小二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吃不完我打包,钱不会少你的。不相信,那好…”话没说完,那人拿出一张银票。

  “这是十两,该够了吧,全是你的,不用找了,快去吧。”那人挥了挥手。

  小二喜滋滋地接过银票,给那人斟上茶便迅速退出了房间并带上房门。

  这青绸长衫之人,身高体壮,面目俊朗,眼神却有几分阴沉,不停游移的目光透出许些狡黠。他一落座就打开窗户,欣赏起窗外嘉陵江的景色来。

  这时,楼下传来响锣声和兵卒的叱喝声:

  “让道回避,让道回避。”

  随着吆喝声,一行人陆续走进了奎星酒楼。酒楼大堂掌柜带着一众小二分两排弯腰恭迎。

  走在前的是知府杨重雅,并排的是蓝驼子;随后的是刘进忠、师爷、冯宽军以及一跛一跛的严升等人。

  正在二楼包间等着上菜的那个青绸长衫客,听见喧哗,便从房门缝隙往外看,正好见衙门一行人上楼来,那人刚看一眼,突然象是被蜂刺了一下,缩了回来,背靠门后,神情十分紧张。侧着头倾听外面的动静。见一行人熙熙攘攘通过二楼向三楼上去后,他才打开房门向外瞧了瞧便迅速地下楼出了酒楼的大门,一下隐没在大街上的人群里了。

  此时,那店小二端着装着酒菜的托盘上得楼来,进了房门见里边无人,便一边摆桌,一边唠叨:

  “这人也怪,催着上菜,却不见人影。管他的,摆起再说,爱吃不吃,反正钱是给了的。”

  三楼的一个大大的房间里,摆着三桌丰盛的酒席。

  知府杨重雅及蓝驼子、刘进忠、师爷、严升,冯宽军等一桌。其余清兵头目、捕头领带等一干人分坐其余两桌。

  知府杨重雅端起酒杯说:

  “首先我代表顺庆府衙同仁欢迎蓝都统的到来,感谢蓝都统对顺庆府的厚爱,他一来就旗开得胜,杨某不胜感激。我先干为敬。”他向坐在身边的蓝驼子举杯一饮而尽。其余人员和另两桌的人都纷纷举杯站立:

  “欢迎蓝都统。”

  蓝驼子也举杯站起:

  “客气,客气。”说完仰头一口喝干杯中的酒。

  这蓝驼子本名叫蓝振天,童年时爬树摔了下来,医治不及,幸得家中有钱保住性命却落下驼背残疾。成人后,家中送去学武,拜在西昌镙髻山猛龙寨孟启刚门下,那孟启刚的武功独树一帜,是后藏红衣武学一脉,在川西一带无人能挡。见蓝振天身才畸形,便量体裁衣地专门设计了一套以打穴为主配合巧滑身法的武功让他学,他本来聪明,又肯吃苦,学艺十五年便了江湖一流高手。学成下山时,深得孟启刚赏识,推荐至其在清朝“粘杆处”任职的师弟处。起初不受待见,由于是驼背人长得矮小,常常被同事奚落,但他忍辱不发。一次“粘杆处”选人任教,他自荐比武,一连打败八名江湖高手,一举夺得教习之位,自此才让人刮目相看。加之他心狠手辣,心眼颇多,常有得体建议让上头赏识,便渐渐得到重用,升至都统之位。

  “来,快吃菜,这江团很不错。”刘进忠夹起一块江团就往蓝驼子碗里放。

  “这第二杯酒,是要庆祝擒获张匪余党李虎有功,大家辛苦了。”杨重雅喝干了第二杯酒。

  接着又喝了第三杯酒,说是为了继续努力,誓必将余匪全部一网打尽等等。

  一伙人开始还有些斯斯文文,三杯酒一过,就开始闹起酒来了。杨雅重这一桌,在蓝驼子的提醒和催促下,没闹酒,匆匆吃完就到隔壁的茶房议事。

  “是不是要将李匪这人押解到省城去?”杨重雅向着蓝驼子问道。

  “按例凡是重犯必会押去,但也有例外,这李虎不是寻常人,我们要用这人抓住他背后的大鱼,所以,不着急往上押,等抓住其他人一起押也不迟,再说,顺庆府也无力量押解,如押解途中发生意外,谁也负不起责。”蓝驼子说。

  “那是,那是。”众人唯唯诺诺。

  “等事办妥以后,再来说押解之事,就算不押解,我也可请示上边,就在此处决也行,以免麻烦。”蓝驼子果决地说。

  “这就太好了。”杨知府有些松气地说。

  “都统你看,这李虎关在什么地方才好,衙门里还真找不出保险的地方。”刘进忠问道。

  “是啊,衙门长年失修,到处破破烂烂的,有机会还请蓝都统帮我们要点钱,也好维修一下。”杨知府也随着杆子爬。

  “好说,只要这次能抓住孙可望一伙人,别说维修的钱,就是重建新衙门的钱我也帮你要了。”蓝驼子夸口地说。

  “真是太好了,你们听到没有?”杨知府高兴地对大家说。

  “只要大家努力加把劲,把上边的大事完成,其他事都好说。”蓝驼子鼓吹地说。

  “好!”一伙人齐声应道。

  “现在最紧迫的事就是把李虎看好,不能让他跑了。他的同党肯定要来救他,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抓住来人。”蓝驼子说道。

  “我们看得太紧的话,那如何能让人来救他呢?”坐在角落里的严升问。

  “这个好办,既然知道有人要救他,不如把他公开地示众,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我们布置好,就能把来人一网打尽。”师爷在一旁插话。

  蓝驼子瞄了师爷一眼说:

  “师爷说得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就将李虎放在衙门口示众,放言出去说是报经省府批准,示众几天,然后处斩,这样他们就不得不来。”

  “这个办法好。”刘进忠拍着马屁。

  “先等几天再说,我已向上边要了高手过来,过几天就到,这两天,好好审问审问,看问不问得也什么来。”

  蓝驼子边说边拿出烟锅往里填着烟丝。

  “这样吧,刘进忠你和严升负责审问,让蓝都统好好休息两天。”杨知府安排着。

  “好!”刘进忠和严升双双应道。

  衙门那暗黑的牢房里,李虎已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了看,漆黑一片,不知身在何处。他试着动了一下身子,感到浑身疼痛,知是身上那带着鱼钩的旋网还缠着。也就不再动了,他知自己的被捕是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在心底盼望陕西会馆的兄弟们不要有事,对昨夜那前来救自己的青衣人他毫无印象,不知是那路英雄武功十分高强,心中十分感激。回想昨夜的情景,他想如果没有这破渔网,自己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虽然不是那驼子的对手,但要逃走还是办得到的,加上后来的青衣人,两人应付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这狗日的破网,只有清狗才想得这出鬼办法。”李虎咬牙切齿。

  身子稍微一动就疼痛不已,于是,他静下心来闭着眼提气聚神,运用本门心法运功抵御。

  “吱!”一声门响,房里透来一丝微弱的光线。

  “提犯人李虎。”进来的人大喝一声。

  两名清兵进来,将李虎挟制着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李虎试着想运气挣开,但一阵剧痛让他险些晕了过去。

  “嘿嘿,别想动,这网缠在身上,就是神仙也别想挣脱,这叫绑仙绳。”挟着他的清兵对他说。

  李虎被拖到一间布满刑具的房里,两个清兵将他绑在柱子上。

  房间,早已坐着刘进忠和严升。

  一见刘进忠,李虎就气冲牛斗,怒目而视。

  “李虎,别来无恙啊。”刘进忠打着招呼。

  “狗日的叛贼。”李虎怒吼着。

  “嘿嘿,你才是被通缉的叛贼,我是识时务者。”刘进忠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你…”

  “不要和他说那么多,打这贼娃子。”一旁的严升边说边将手中的皮鞭甩了过来。

  “啪、啪!”地打在李虎的身上。

  李虎呲了呲嘴,两道血水流了下来。

  “不要忙嘛,慢慢说话,再说,他也曾经与我同事,好歹也算熟人一场。”刘进忠阻止着。

  说完他走上前去。

  “你看,这网子还缠在身上,这多痛啊,是不是。来人—”刘进忠叫喊着。

  “在。”一旁的清兵应到。

  “把他身上的网子给摘掉。”

  两名清兵上前,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将李虎身上的旋网给摘开了。

  网一摘,李虎紧绷的肌肉一下就松驰下来,精神颓然懈了一些。原来他一直运气抵抗鱼钩带来的痛苦,现在鱼钩一除,鼓动的劲气一下就泄了,反而让他更加痛苦。

  看来刘进忠深谙这些,所以才在这时摘掉他身上的渔网。

  “让李虎老弟轻松轻松一下。”刘进忠有些嘲讽地说。

  “拿盐水来。”刘进忠吩咐。

  清兵端过盐水,一下泼在李虎的身上。

  “啊!”他一声惨叫。

  那盐水浸在被钩破的皮肤上,如蚁噬一般。

  “李虎,你是继续被折磨呢,还是告诉我孙可望的下落?”刘进忠问。

  “我呸!你这清狗。”李虎一口唾沫喷在了刘进忠脸上。

  “继续泼。”刘进忠一边抹口水一边喊道。

  李虎咬紧牙关,不哼一声。‘

  一旁的严升也举鞭狠抽。

  血水不停地从李虎身上流下。

  一会他就昏死过去了。

  “你们看好他,醒了继续泼盐水。”刘进忠给看管的清兵交代。

  见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刘进忠只好叫停了拷问。叫上严升出了房间到另一处喝茶去了。

  此刻那蓝驼子也没有闲着,而是一个人悄悄地在顺庆府城内转悠。他想在省城的增援到来之前,选一个理想的埋伏地点,好把那些想救李虎的人一网打尽。

  他在府衙的那条街转悠一个上午,最后来到“隐景庐”前,周围转了一圈后决定就将放置李虎的地点选在了“隐景庐”门前的空坝上,把伏兵藏匿在隐景庐的宅院内,和对街的商铺中。他看上的这个地点,离衙门不远,地方空阔不易藏匿,便于用兵。

  作了决定后,他走上“隐景庐”的台阶,扣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好一会儿,大门才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敢问有何事?”

  蓝驼子也不答话,从腰间掏出一张腰牌递给那人看。

  那男子接过看了一眼,忙笑脸相迎:

  “哟,是都统大人驾到,恭迎恭迎,请进吧。”

  蓝驼子早知这是当朝通政使李合清的宅子,也不敢过分居傲,拱手还礼说:

  “打扰打扰,因公务过几天需临时借用一下贵府几个时辰,不知主人在吗?”

  “主人在京城,有事你给我说就行。”那人弯腰回应。

  “你是?”

  “哦,我是这里的管家王安帮,老爷和少主不在时,由我打理。你有事尽管吩咐。”

  “那我先看看这里再说,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请。”王安帮右手一摆。

  蓝驼子,随即走入前院,远远望见院内空地上一伙人正在练功,唱的唱,跳的跳,还有举棍持枪耍大刀的。

  “这些人是?”蓝驼子问。

  “他们是少主人请来的省城戏班子,在本地献演,暂借住这里。他们在练功。”王安帮回道。

  蓝驼子默默地看了这些人一会,便向后院走去,王安帮随着他在前院到处转,并不时地讲解着。

  蓝驼子看一圈也没到后院那边去就回到前院对王安帮说

  “过两天官府可能要借用你这里办一些事,时间不会很久,你看如何?”

  “你老别客气,你尽管用就是了,这点事我还作得了主。你好久用,提前打个招呼,我准备准备就行了。”

  “那好,我会提前派人通知的。”

  “行!行!”

  “好,打扰了,告辞。”

  “慢走慢走。”

  待蓝驼子出了门走远后,王安帮才发觉自己的背早已被汗湿透。

  蓝驼子走在回衙门的路上,边走边想,刚才在“隐景庐”里总感觉到那里有些不对头,但又说不出。回想了一遍还是没想到有什么不对,便摇了摇头回到衙门。见刘进忠和严升正在喝茶,便问到:

  “你们审出什么了吗?”

  “回都统,那小子死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严升抢着回道。

  “我去看看。”蓝驼子说。

  刘进忠与蓝驼子一起来到牢房。

  李虎已经醒来,正咬牙强忍疼痛。

  蓝驼子拖了一张椅子坐在李虎面前。

  “你还招了好,免得受苦。你如若不说,我起码有几十种办法收拾你。”

  “我呸!”李虎怒喝一声。“老子早就不想活了,巴不得早点整死我。”

  “那好,让你先尝尝我的厉害。”蓝驼子话音刚落,双手如风地点了李虎身上的章门、百汇、尾闾几大穴。

  顷刻之间,只见李虎浑身颤动,肌肉急速地收缩,豆大的汗珠如雨般地下流。

  “你说吧,要不教你全身瘫痪。”蓝驼子威胁。

  李虎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也不答话。

  “你忍不了多久的,我分筋错骨的手法没几个人受得了。你如不说,再过一会你的武功就废了。”

  李虎全身不停地抽搐,也没有哼一声。

  蓝驼子见状,知是问不出什么,想到还要利用他作饵,便上前解了他的穴道。

  穴道一解,李虎头一歪又昏过去了。

  “你们看好他,过一会没有醒就用冷水泼醒,不能弄死,出了问题拿你们示问。”蓝驼子对看守的几个清兵说到。

  “是。”看守回应。

  蓝驼子与刘进忠刚回到了前堂坐下,就听见大门外响起了擂鼓声,一阵喧嚣传来:

  “大人,要给我作主,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被杀了,冤孽呀冤孽。”

  “是咋回事?”蓝驼子问。

  “大约又是报案的吧,我去看看。”刘进忠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他就回来。

  “昨夜又一个人被杀了,是南门那边一个布店的老板。”刘进忠说。

  “布店老板被杀,为何事?”蓝驼子问。

  “不知,这是本月第四个了,死的都是有钱的人,奇怪的是这些人家的钱财都没有动,只是人死了。”

  “查了没有?”

  “查过了,毫无头绪。只是验尸发现每个死者都是被利器戳胸而亡,出血不多,手法高明。”

  “哦,什么样的利器?”

  “还没有看出来,我看过了也不敢断定是什么,是类似锥形的凶器的一类的,具体是什么也不知。”

  这时,门外的响动越来越大,刘进忠对严升说道:

  “你的事哟,出去招呼一下吧。”

  严升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跛着足往外走去,嘴里咕嘟道:

  “都是我的事,你们就不管。”

  他来到大门外,只见一伙人用一扇门板抬着一具尸体围成一团,闹哄哄的在那里。见严升出来,纷纷上前叫道:

  “严捕头,你要给我们作主呀,又没惹什么人,竟然遭到如此灾祸。这个社会太污糟了。”

  严升也不答话,走向前去掀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看了一下尸体。

  一具男尸,大约四十来岁,胸口一大滩血渍,和前几个死者一样,都是这个模样。

  严升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抬起头来正要对众人说什么,突然看见刘进忠的老婆凌梅也在围观的人群中提着菜蓝子看热闹。便踅了过去,笑嘻嘻的对凌梅说:

  “嫂子,买菜呀,你也看热闹?”

  凌梅见是严升,回答道:

  “是啊,买点菜,等你刘哥中午回家吃饭。怎么,又死人了?”

  “是啊,这个月都四个了,也不知犯了什么邪。”

  “是何人干的?查出来了没有?”

  “没有,一点苗头都找不到,连刘哥都毫无办法。”严升说。

  “那你们要快快查哟。”

  “那是,肯定会查的。”

  “我就不打扰你了,买菜去了,你忙。”凌梅告辞。

  “好,你慢走。”

  回过头来,严升对众人说:

  “你们听到了吧,我们肯定要认真查的,知府大人已经交代过了,这凶杀案不是小事,只是要费点功夫去查,等有了消息,一定会告示的,你们散去吧,我这里已备案。”说完他叫过一旁的捕快,去登记一下死者的信息。

  围观的人群中,那拄拐的弯腰婆婆也在其中,她就是梁紫玉,观看了一阵子便随着散去的人群离开了。

  回到衙门,严升回了蓝驼子的话后,几个人就到后院睡觉去了。

  却说在奎星阁大酒楼夺门而出的那青绸长衫客见了上楼来的官府的人后,慌张的连饭也未吃就下楼而去。刚一出门,就见街角一个布衣素装,面容黯淡,手提一竹筐的姑娘盯着他看了两眼后,就远远地跟在他后面而去。

  青绸长衫客急步快走,在街上东拐西转,眼角余光时不时地睃向两边,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诡笑。看来他知是后边有人跟踪。从昨天起,他就发觉了有人在吊着他,但不知是何人,上酒楼前才发觉是一位素面姑娘。刚才在酒楼里,不经意间睃见了一位他很怕见的一个人,于是慌忙地跑了出来,躲开了。但一出来,又被那姑娘跟踪,便心生一计,向城中最偏静的桑园坝一带走去,他要看看跟踪人的本事。

  这桑园坝是顺庆城内紧靠城墙边的一片空地,栽有大片的桑树,是城内人掩埋死人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往,偶尔会见给死者烧纸上坟的人。

  布衣姑娘远远地跟着青绸长衫客,到了这桑园坝边就不见了踪影,她丢下筐子,加快了步子,刚走进桑林,突听身后微风骤起,知是中了埋伏,姑娘甚是了得,向前一个纵翻,躲开了那青衫客从背后的一击。

  “哈哈,轻功不错呀。姑娘为何跟着在下?”青衫客停止进攻,站着问道。

  “谁跟你啦,大路一条,各走一边。”姑娘嘴尖舌利,一边还嘴,一边作势戒备。

  “看来是个会家子啊,那再就见见真章吧。”青衫客话音刚落就,一个箭步冲来,左手并指点向姑娘腰间。

  姑娘后退两步,脚下横蹬一棵桑树,人向上斜飞,早已翻到了青衫客的后边。

  青衫客一击落空,不退反进,他一心想将姑娘留下,那容得她闪避。一把折扇早已握在手中,反手一挥,一股罡气向姑娘迎面而击。

  姑娘没想到对方有这么快,自己刚翻身站稳,强大的罡气就已扑到,只好再退三丈。青衫客却连连扑击,姑娘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只好一边躲避一边连连后退。

  青衫客一招得手,气焰更盛,连施杀着。逼得姑娘只有招架之力,幸得她轻功了得,上下闪避,左右晃动,才躲避开来。抓住空隙从腰间拉出一柄软剑,手一抖动,那剑便颤悠悠地发出嗡嗡的低鸣,她脚下一蹬,身上向上窜一个空翻,倒着身子将剑尖直刺青衫客。

  青衫客见状,根本不予躲闪,折扇一收一开迎面就挡了上去。

  姑娘那快若迅雷的一剑刺在扇面上,谁知不但没攻破扇子,反而被扇上的罡气反弹开来,她身在空中,无力支撑,借扇面反弹的力道又不够,便一下找不到着力点身子一个后仰就摔在地上。青衫客毫不停留,折扇一收,身子一纵,变扇为短棍一招泰山压顶,直击姑娘的肚腹。

  姑娘刚一落地,就知不好,瞬间变招,一个蹁腿横扫,脚向上,头顶地,左手一撑往上一纵,身子向上直升两丈。与此同时,右手的软剑在地上一划,挑起一块泥巴射向青衫客。

  青衫客正暗喜一招得手,突见一点黑影直向面庞飞来,不知何物,心中一惊,头向一边偏去,手上一松,那点向姑娘腹部的折扇一下就泄了气,松松地戳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姑娘已站在一丈开外。

  “哟,有两下子,敢问姑娘何门何派?”青衫客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土。

  那姑娘也不答话,再起剑招,手腕一抖,绽起剑花,直刺青衫客。

  “你以为我怕你不成。”青衫客边说边抖开扇子,向空中一划,舞出一个圆圈,布满罡气,等那剑一到,他便从中一劈,说是迟那时快:

  “当”的一声,那刺来的软剑,一弯便转向磕往地面,青衫客的折扇则一条直线迅猛攻来,戳向姑娘的前胸。

  姑娘大吃一惊,已来不及收招,只好丢开软剑向后倒去,才堪堪躲过一劫。

  刚一落地,青衫客已扑到,身未至脚已到,一下踢在姑娘右腿上的承山穴上。姑娘腿一软,还未翻起身来,就已被青衫客补了一戳,点在太阳穴边,她一下就昏过去了。

  青衫客弯腰在布衣姑娘的脸上一抹,顿时显出白嫩的皮肤来,原来她故意化成黑黪的样子。青衫客露出一丝诡笑,抱起姑娘往肩上一扛就飞步而去。

  这时,在府街上“隐景庐”的七进后院内,王安帮正在

  云楼下等着金玉凤起床。昨晚,金玉凤吩咐过他,今天她起床后找他有要事相商,于是,他早早就等在这楼下。此时,他正地考虑要不要把刚才遇见蓝驼子的事告诉她。

  王安帮知道这个金玉凤不简单,至于不简单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完全清楚。当时金玉凤带着少主李庆明的亲笔信前来投住时,他就觉得她们这群人很神秘,但李庆明在给他的信中说得明明白白,隐景庐租给她们要住多久是多久,而且不准收取租金。同时,还要王安帮一切听从金玉凤的调度,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好在自从她们住进来以后,十分规矩,没有打他什么麻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反而还经常给他红包什么的。这倒让他有些过意不去,常常问金玉凤有不有什么要求,她却说就这样很好,如果有什么事的,她会不客气的。只是昨天晚上,她们很晚才翻墙回来,还带了几个看上去很扎眼的人回来,其中一个他也认识。这是他透过房间的窗户看见的,当时他就觉得麻烦事情来了。当时这伙人翻过墙头,就向后院踅去,也不知住在后院那所房里。所以,他心中装着这事,既然她招呼今天要见他肯定和这事有关,想着她的好处,他决定要把蓝驼子来访的事告诉她。

  云楼下的一层,金玉凤的丫头佩儿和茗儿早就站在楼梯口等着小姐了。

  “王管家你早啊。”佩儿招呼着。

  “姐姐早。”王安帮回礼。

  “昨晚小姐演出散场晚,回来迟了此,让她多睡一会,你就等等吧。”茗儿说。

  “不忙不忙,我等着就是。”王安帮回答,知她在撒谎。

  “我也起来了,王管家早。”金玉凤这时从楼梯上下来,边走边招呼着。

  “小姐早。”几个人同时说。

  “你俩退去,我和王管家说话。”金玉凤对两个丫头说道。

  “是。”佩儿和茗儿应道。

  “你和我进房去吧。”金玉凤对王安帮说。

  “是,小姐。”

  二人就进了一楼那丫头住的房间里。

  接连几天,刘进忠都没有放松对李虎的审讯,但能想到的办法都用过了,还是问不出什么来。时不时地由蓝驼子过来用分筋错骨手法拷问,也毫无办法。几天下来,李虎已不成人样了,奄奄一息。

  刘进忠一伙人也搞得十分疲倦。严升连日都在叫苦,嘴上不停地说要好好睡一觉,乘省上人的人没到之前扎实地休息一下,以养精蓄锐。蓝驼子也怕把李虎给弄死了,就同意大伙放假一天。

  一听说放假,那严升立马就溜出了衙门,跑到小西门他的相好柳青花那里去了。

  柳青花住在小西街水井巷里的一个很幽静的小院里,她是一个寡妇。先前男人做灯油生意,日子还过得去,后男人染上大烟瘾败了家一气之下沉苛不起。男人死后不久,柳青花的家又遭盗。查她家盗案的便是严升她就这样认识了捕头。严升相貌堂堂,又是官府人,加上生性风流,吊二郎当,面对年轻貌美的柳青花那有不动心的,于是一来二往两人情投意合地住在了一起。那严升是有家室的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张扬,只得偷偷摸摸地暗里来往,严升是想待时机成熟再将柳青花纳为二房。这几天没来这里他有些猴急,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一脚刚踏进小院,立马感觉到有些不对。平时,只要听到院门响,那柳青花就会笑容满面地跑出来迎接他,但今天却无动静。他的兵器放在衙门里没带在身上,只好绷紧全身,气贯胸腹,蓄势戒备。刚一作势,就感觉身后有人,还未反应,腰间就一麻,头顶一黑,已被一麻袋罩住动弹不得。

  “是谁?想干什么?”他一边激烈挣扎,一边厉声喝问。

  但他被罩在麻袋里,也看不清是谁,无人回应,只好挣扎得更凶了。那知他是被几人同时按着的,一番挣扎后便被半推半抬地弄进了屋内。

  “哎呀!…..”一声尖叫。严升听出那是柳青花喊了一声又突然被捂住了嘴一样。

  他怕柳青花出事,便停止了挣扎。

  这时,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

  “我们只想问你一个事。也不想杀你,你只要如实地说,就能活命,如不老实,你和你的相好就一起去见阎王吧。”

  听见这话,严升吓得屁滚尿流,慌慌不迭地应到:

  “只要我晓得的,都会告诉你们的。”

  “那好,你们抓李虎关在哪里?”

  一听是问李虎,严升就知是哪些人了。

  “就关在衙门里的暗牢里。”

  “你们准备拿他怎么办?押不押到省上去?”

  “这个…这个..蓝都统说先拿他当诱饵,完了再押省上。”

  “如何当诱饵?”

  “已从省上搬来援兵,就是这两天到,然后将李虎当街示众,预先设伏,等同伙来救,再一网打尽。”严升一口气全部交代。

  “省上来的是些什么援兵?”

  “这个我就晓不得了,是蓝都统找的人,只有到了才知道。”

  “真的不知道?”绑他的人勒紧了麻袋。

  “真的是不晓得呀,这紧要关头我哪里还敢扯把子。”

  “你们准备在哪里埋伏?”

  “这个我也不晓得呀,全是蓝都统一个人在计划。我只晓得他今天一个出门去找地方,但找在哪里我是不知的,他回来也没说起过。”

  “还有,你们捉住陕西会馆那伙人没有?”

  “没有,那伙人跑得无踪影,蓝都统都没追上。搜了两天了也没消息。”

  “哪好,姑且信你。但先把丑话说地前头,我们如发觉你有一句假话,你知道将如何对你的。”

  “那是那是。”严升一个劲地在麻袋里应道。

  “另外,你说下衙门里关李虎牢房的位置。”

  “那牢房靠衙门南边围墙,后面就是李家巷子,从衙门里边进去的话,要经过前堂和南院,穿过一条走廊看见一棵大黄桷树,就到了。是一排五间的老瓦房,都是用粗木圆柱隔离的,没有钥匙过三道关是进不去的。李虎就关在西边最后那一间的。”严升心想他们可能是想劫狱,怕说得不明白今后给自己惹祸便一一道来。

  “你没乱说吧,如果我们进去,要不是这个样子的话,你娃可能就没命了哟。”

  “不敢不敢。”严升颤抖着说。

  “这几天你们的安排有什么变化,要尽快通知我们,我们有人在这里等着的,你只要出现在巷口,就会有人联络你的,如果有变化你不让我们晓得,你应该知道如何对付你的。”

  “知道,知道。”

  “还有,今天的事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要不你们俩人的小命不保。”

  “要得,要得。”

  外头收紧的麻袋一松,屋内就没有了响动。半晌,严升才掀开麻袋,只见那柳青花被蒙着头,绻缩在角落里,瑟瑟地发抖。

  他上前去解开她的蒙头巾,柳青花一见是严升才张口大哭起来。

  “是些什么人?”严升问。

  “还没看清就蒙了。只晓得好象有三个人。”柳青花回答。

  “唉,倒霉。”严升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没过几天,四人四马,风驰电掣地赶到了顺庆府。这是蓝驼子向省城求援的人到了。

  四人在衙门外将马拴好,就大咧咧地进了衙门。

  “参见都统。”四人见了蓝驼子。

  那蓝驼子算准他们今天到,早已在大厅等着。

  “各位辛苦了。快坐下休息吧。”

  杂务端上茶来,四人分坐在大厅两旁。

  这四人乃是豪格手下的高手,与蓝驼子同在麾下效力。四人一色锭蓝长衫,腰扎玄色绸带,孔武有力。那坐右边头位的是蓝驼子的师弟双刀钱正豪,年约五十,头扎黑帕,精明过人,他双手各使一把宽刃短刀,以二十八路刀法纵横江湖;坐在他下首的是三节棍邓驹,一脸络腮胡,脾气暴烈,以铸铁三节棍名动天下,正当中年,一脸傲倨;坐左边上首的是朴刀吴江,光头,自小在少林练就朴刀绝技,年长老成,很少言语,在军中为豪格操练亲兵;他的下首是鬼弩手乔二山,以暗器和轻功见长,右袖长年藏着一张精巧的机括小弩,八支精钢弩镖随时待发,近距离射杀,很少有人逃脱。他三十出头,披头长发,满脸好奇,东张西望,年纪不大却能跻身豪格帐下,确有过人之处。

  “好,你们都到齐了,我就把情况给你们说一下。”他接着将这几天的所遇到的事和自己如何安排布下陷阱,势必一网打尽张匪余党等计划一一说出。

  “他妈妈的,老子一定给这些龟儿子一点颜色看看。”那邓驹早就按捺不住,起身嚷嚷起来。

  “稍安勿躁,等都统大人安排吧。”钱正豪厉声说道。

  邓驹只好悻悻地坐下。

  “明天我们就行动,今天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客栈呆着,以免暴露。”蓝驼子说道。

  “是!”四人齐声应到。

  当天晚上,衙门师爷就将写好的告示张贴了出去。

  告示上说,将张匪余党李虎示众三天后处斩,以儆大众。

  “隐景庐”里,金玉凤将一封信交与了王安帮。

  信是少主李庆明写给他的。原来,当初金玉凤来时带来了两封信,起先那信已交给了他,这封是李庆明交代要在关键时刻才交出来。

  王安帮看了信便明白了一切。原来金玉凤一伙都是反清复明义士,而他自己和李庆明也都是秘密组织“复明会”的骨干份子。由于大势已去,“复明会”的活动都没有以前活跃了,都以各种身份掩饰藏匿得很好,从未有人知道。信中告诉他金玉凤她们也是反清份子,要王安帮要为金玉风的行动提供一切方便。

  见是如此,王安帮悬起的心放了下,他先前一直搞不清金一行的底细,所以处处防备着。现在虽然不知她们的具体行动是什么,介知是和他是一伙的,也就没什么顾虑了。于是把今早蓝驼子来访的事告诉了金玉凤。

  “他来做什么?”

  “说是要借院子办事?也没说办什么事,我也不好问。”

  “不会是发现我们的底细了吧?”

  “看样子不象,按他们办事的作风,如发现了早就来拿人了。”

  “也是,暂不管他,等一阵自然就晓得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藏几个人?李少主交代我有事尽管找你,他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了。”

  “嘿嘿,我从小就跟着少主的。”王安帮客气地说。

  “藏人?”他接着问到。

  “对,是陕西会馆张馆主他们。那天夜里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闹得好凶,捉人嘛。”

  难怪那晚见她带了张馆主几个跳墙进来。

  “可以,隐景庐还没有藏不住人的地方。”王安帮很有自信。

  “他们现在何处?”王安帮接着问道。

  “我叫他们混在练功的戏班子里,装扮成演员的。”金玉凤说。

  “哦,对了,早上我还看见戏班在练功,蓝驼子也看见了,他还很注意地观察了一会呢。”

  “我就是怕他们露馅,几个又不是搞专业的,内行人一看就知是假冒,所以想尽快找地方藏起来。近段时间想出城是没办法的。”

  “那行,你叫他们过来,我带他们去藏十天半月都没问题。”

  两人出房来,金玉凤让佩儿去叫张馆主他们过来。

  不一会,张馆主带着林一明、赵鹏和一个会馆护卫过来了。

  “你们跟王管家去,没有我的招呼不要随便出来”

  “要得。”

  张云龙答到。

  原来,那天夜里,张云龙他们正在危急关头,是金玉凤得到梁紫玉的报信才和佩儿赶到救了他们。金玉凤当时利用川剧变脸绝技,化妆赶到陕西会馆,一展所学与蓝驼子、刘进忠搏斗一番,正在危急时刻佩儿追来,用绣针刺穴绝技解了围,救出张云龙。最后金玉凤在蓝驼子和刘进忠的夹攻下施展遁形术脱身,遗憾的是没能救出李虎,只好将救出的张馆主几个带到这里来藏匿。所以,清兵全城搜寻,也没找到他们,也是没想到他们会藏在这里。这清朝大官的宅子,清兵一般是不会进来搜查的。

  这隐景庐内,纵横交错,按太极八卦图形旋转修建而成,不是熟悉地形之人,根本无法找到基本方位。每次进院内来访之人,都得由王安帮或他指定的人带路才能一窥究竟。而且不是内行的人根本看不破此建筑的奥秘。据说当初修建此院时,由李合清亲自出马三次相请凌云山隐士李良皓设计的,至于李合清这何要修建成这样,谁也不清楚。

  王安帮带着张云龙他们来到院内最后一进的莲花水池旁的亭榭台上,将亭内的石桌面使劲一转动,那上亭榭的台阶上豁然向上下方向打开,一个可容两人同时进出的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请进吧。”王安帮对张云龙说道。

  张云龙四人鱼贯而下,进到里面,偌大的一个大厅,隔了几间小房,通透光亮,陈设齐备。原来,那水池就在上面。通过顶面的玻璃可以看到水光晃动和鱼儿的游动,而水池上面因反射天光却不会看见下面的情况。而下面又能感到微风畅行,设计之精巧,令人惊奇不已。张馆主等人连连称奇。

  “你们就放心在这里住着,我会令人按时送吃的来。其余物品,这里面都有,你们尽管取用,不用客气。如要晚上出去散气,只要按一下这里就行了。”王管家指着阶梯旁的一个石兽的眼珠说到。

  “谢谢王管家,费心了。张某这里铭记着。”张云龙拱手谢到。

  其余三人也躬身相谢。

  “不客气,既然是我的客人,照顾不周还请多多包涵才是。”王安帮还着礼。

  几人一番客气后,王管家上去安排去了。

  刚出去来到前院就听见家丁叫他,说是衙门来人了。

  来的是衙门的差役,拿着一张文书,说是要借用此院五天,从明天开始,叫主人做好准备,同时在借用期间,院内所住人员一律不得外出。

  王安帮接过文书,打发走了差役后来找金玉凤。他把那文书给她看了一下。

  “看来是要利用这里搞什么事情?”金玉凤自言自语。

  接着,她叫来佩儿:

  “你马上出去找梁婆婆,把这个事给她说一下,她知道如何办。另外,这几天你就不要回来,你去找一找紫儿,她肯定在什么地方留有暗号的,你留心一下。”

  “是,小姐。我这就去收拾下就走。”佩儿说。

  “王管家,你打听一下衙门租用这院子到底是干什么用。”金玉凤接着对王安帮说道。

  “好,我这就去。”王安帮回道。

  衙门里,蓝驼子将清兵和捕快分为五队,分别由他和刘进忠、钱正毫、严升、冯宽军各领一队。由他和邓驹、吴江、乔二山带一队藏在离示众点最近的隐景庐内,侍机出击;其余各队分别藏在衙门内和府街两头的街口边的铺子里,等救李虎的人一出现就两边夹击,将街口堵死,由他这一队高手捉拿。

  安排完毕,蓝驼子又找来刘进忠和严升对他们说:

  “明天早上你们另找一个犯人换上李虎的衣服,装在囚笼里,用长发遮住脸推出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二人答应。

  那严升心里七上八下,暗暗忖到:

  “这临时换人的事告不告诉他们呢?”

  从内心深处讲他是不愿意的,但一想到柳青花那张俏丽的脸庞,他又犹豫不决。

  “在想什么?还不快去找一找用那个犯人换。”刘进忠见严升迟缓不动便催道。

  “这就去,这就去。”管理犯人的事是严升负责。

  他边向牢房走去边在心里挣扎。走到牢房时,他已拿定主意,为了自己和相好的小命还是要告诉他们。他长年和这种人周旋,知道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的。

  他在几间牢房门口张望了一时,便选定一名已关了三年的盗匪,这人身高体型和李虎差不多。

  他叫过两名看守对他们说:

  “今晚上你俩个将李虎的衣服脱过来,给这人换上。”

  “换衣服?”两人一脸疑惑。

  “叫你们换就换,上头的命令。还有,这事不能到处乱说,各人管住口。”

  “照办照办。”二人口中应道。

  安排完毕,他就借口吃饭回家去了。半路上,他就踅到水井巷把消息送去了。

  城内果山街上王母庙旁的香火铺子里,张中法正在安排人给龙台寺的禅明送信。

  他派人去严升相好家守了两天才将严升捉住并获取了消息,知道了李虎的下落,并知晓李虎这几天会被示众。后又得严升的再报,知是李虎已被盗匪所换,信中又说严升交代这是一个陷阱,怕中埋伏。而且省上来的援兵可能是些高手,同时说,找不到张云龙他们。他在信中问禅明如何办,劫不劫?

  接到张中法的信后,梁紫玉关于衙门借隐景庐埋伏的消息也传到。禅明汇集所得信息,知道将李虎示众是个陷阱,是逼他们现身,看来想利用示众李虎的机会救人是不现实的,他想一想,决定另辟蹊径,将计就计将李虎救出。他派人让张中法做好人手准备,他到时会通知他如何办。同时叫来龚昆,让他连夜去凌云山送封信,并交代蒙面前去放下信就走,不能与人交谈。同时禅明决定自己亲自出马带上一个人去救李虎。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除了十二骑几个人知道外,没有人知道,因他知这龙台寺里暗潮涌动,龚昆告诉他的所见,已说明了张献忠藏在龙台寺内的秘密似乎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第二天晨曦微露之时,蓝驼子到隐景庐来了。

  邓驹、吴江、乔二山紧跟在他后面,另有十五人的一队清兵也驻进了宅子。

  王安帮早就收拾出了前院的两间大厢房安顿他们。蓝驼子进屋后,对王安帮说:

  “院内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外出,你应收到通知的。”

  “是,已作了安排,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出去过,这几天的应用物品已全部准备齐了,连买菜也不用出去了。”

  “那就好,这几天,我们的人也在你处吃住,过后衙门会来结账的。”

  “小意思,小意思。”王安帮回到。

  “好,你下去吧,没事就不要到前院来了。”

  “是。”王安帮一边回话退出房间。

  那队清兵靠院墙一字排开。邓驹和乔二山在院门边守着,吴江则在东侧的墙头上探望。蓝驼子胸有成竹的坐在房内抽水烟。

  上午已时,隐景庐外,斜对府衙的大门,门前的空坝子上,装着李虎的囚笼车已停在了那里。

  囚笼里,李虎双手被吊在笼顶,搭拉着脑袋,长发披肩,遮蔽着脸面,已奄奄一息。

  此时正是早市时分,大街上行人攘攘,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告示的、围着议论的、指指戳戳的还有骂声连连的。使得衙门前水泄不通。

  街的东头,一间杂货铺里,钱正豪紧张地注视着街面上的行人,十个化妆成平民的清兵也装成买货的在东张西望地戒备着。

  西边,刘进忠和严升则带着捕快在一条巷子里伏着,等待李虎的同党出现。

  果山街上那香火铺里,禅明也已经到了。他换了一张假面,黑红脸堂,面带微笑,几络胡须。一看就是不敢惹事生非的老好人,除了知情人外无人能知是他。他一身破旧蓝衫,挎着竹编背篓,手持一根扁担,象是进城赶场的乡中农人。

  跟在他身后的却是那陕西汉中的“地耗子”苟德高。一身烂衣,肩挑一对箩筐,装着杂物,似是跟着同乡一起办事模样。

  原来,当禅明在龙台寺没找到藏宝和星光剑的下落后,便猜测有可能埋藏在寺内某个地方,于是就想到当年在汉中盗尸时认识的苟德高,那人的掘地侦听术是江湖一绝,要是他来寻找的话,也许能事半功倍。当年那苟德高也留话说是孙可望如需要他时可找他。

  于是,他就派九骑李仁云专程带他的亲笔信前去将他请了来,安在寺内做木活修葺这类的杂事。他刚到龙台寺安顿下来没几天,就遇上李虎这事。

  香火铺内,张中法的人手早已等候着。

  时过正午,看热闹的人渐渐少了,却仍无动静。

  隐景庐里,王安帮已将午饭准备好了。

  蓝驼子叫来邓驹:

  “你将人手撤下,到这边来歇一会,先叫他们吃饭。”

  “万一那些人来了呢?”邓驹说。

  “今天第一天,都晓得已有准备,就是笨蛋也不会来。”

  “那好吧。”邓驹出去叫过来那些守在门边、墙边的人吃饭。

  吃过饭,蓝驼子叫邓驹继续带人监视外面的情况。自己在隐景庐内四处溜达起来,王安帮陪着他。

  金玉凤的戏班子这几是没法演出了,衙门已在戏院门前贴出告示,说是戏班因故停演几天。已买票的可以继续等开演时再看,不等的可以退票。

  金玉凤知道这是衙门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不让她们出门去,她只好安排戏班的人这几天在院内练功,不要轻举妄动,停演的损失,由戏班给他们补上。

  蓝驼子与王安帮从前院转到二院,见到一帮人在院场上的空地上围着几张桌子吃饭便问王安帮:

  “这是些什么人?”

  “回大人,这些都是戏班子和院子里的下人们,正吃着午饭呢。”

  “戏班子的人?”蓝驼子突然想起前几天来这里时,看见些人正在练功,当时总觉得哪些里不对头,现猛然想起来当时这些人正练早功,为何个个化着浓妆?

  “你们站起来!”他突然一声大喝。

  吃饭的人听见这一喝,突地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都站了起来。

  蓝驼子突然反手一把拉住王安帮的手。

  “哎哟!”王安帮一声惨叫。

  “快说,这是些什么人?”

  “大人…大人..你松开一下,松一下,有点痛啊。”王安帮一边说,一边无力挣扎。

  蓝驼子见抓住的王安帮没有一点内力回弹,便松了手。

  “回大人,这两张桌子都坐的是戏班的人,那边两张是院子里的下人。”

  蓝驼子一摆手,打断了王安帮的说话,却对桌子边的人喝问:

  “你们都是戏班的人?”

  坐在外首的一位中年男子,站起来回到:

  “大人,我们都是金玉班的戏子。”

  那蓝驼子,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盯着那些的人脸仔细地打量着,半晌才说道:

  “你们早上练功也要化妆吗?”

  “回大人,如果当天有午场的话,我们一般都一大早化起妆的,以免延误时间。”

  “乱说,那你们今天为何不化妆?”蓝驼子厉声地问。

  “这..这,哦,是这样的,这几天衙门不准我们演出,要停几天,所以就不用化了。”中年男人回答。

  蓝驼子楞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

  “大人,戏班子都是这样了,我看了几十年的戏了,这里面的道道略知一二的。”王安帮在一边搭腔。

  他心中有数,蓝驼子要找的人,根本就没在这里。

  蓝驼子又挨着一桌一桌地看过去,确实没有见有认识的。捉李虎那天晚上,与他交手的人他都能挂着相,所以他看得很仔细。

  “大人,这戏班是少主人专门介绍过来的,听说少主与金班主两人,嘿嘿…”王安帮没说完就自己先哂笑起来。

  “金玉班在CD倒是听说起过,李合清是四川人喜欢川剧也是的,他儿子养戏子这倒有可能。”蓝驼子在心中暗想。

  这时,一名清兵急急地跑了过来:

  “大人,有情况。”

  蓝驼子也不回话,一个箭步就纵了出去。出门前他对邓驹说:

  “你们都不要动,我先去看看。”

  关押李虎的囚笼前,仍然是熙熙攘攘。一群清兵正使劲地压着一人。

  当蓝驼子冲到人群前时,那人正在地上拚命地挣扎。

  “放开他。”蓝驼子喝道。

  地上那人很艰难地站了起来,只见他衣衫褴缕,垢头蓬面,一脸茫然。

  蓝驼子一见便知此人不是什么前来劫人的,便一下有些泄气。

  “哎哟,王疯子,胆子好大哟,敢来捣乱。”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识得这人。

  原来,这人刚才发了疯似的,冲向囚笼,抓住铁索使劲地摇晃,象是要将笼中之人劫了去,围守的清兵和附近的伏兵一拥而上将他按住。这人本是府街上出了名的疯子,长年在附近流浪。不知为何,竟敢冲撞囚笼。

  蓝驼子知是有人指使,他向围观的人群中望了望,没发觉可疑之处。

  “哼哼,试探的来了。”他心中想到。

  “你们继续看好,不要随随便便就大惊小怪地。难道来劫人的你们看不出来?”他喝斥着那些看守们。

  他知道今天肯定是没戏了,于是便大声地叫在街上埋伏的人员回去休息,于是,街的两头那些伏兵们纷纷撤了回去。

  而他自己则又踅回到隐景庐里,这里的伏兵没有暴露。

  深夜丑时,星光满空,凉意袭来,睡意正浓。

  衙门南边后头的李家巷子里,五个身着夜行衣挑着箩筐的黑影如鬼魅般地贴着墙边溜了过来,到了衙门暗牢后边时,领头的一人打了打手势,这些人便静静地伏着不动了。

  此时,衙门前的空地上,那囚笼在衙门门楣上灯笼的微弱灯光照映下,隐隐约约,笼中之人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气,搭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除了衙门口站着的两名值夜的兵卒外,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到处都是黑麻麻的。在离囚笼不远的对街上,一座瓦房顶的后脊面上,伏着梁紫玉,静静地盯着衙门方向并不时地朝隐景庐门前望去。突然,一道黑影从西边的房屋顶上升起,快捷如风,几个起落后便朝城北方向飞去,一闪而没。梁婆婆一惊,这黑影身法似乎有些眼熟,便悄悄地后退,顺着房顶边沿朝那黑影隐去的方向追去。

  隐景庐内,几双眼睛正隔着墙洞警惕地往外张望着,邓驹、乔二山按蓝驼子的吩咐,带着几个清兵守夜。按蓝驼子的猜测,夜里那些劫人的可能会来。但邓、乔二人却不以为然,想想白天都暴露了,除非笨蛋才会来送死。二人极不情愿地才来到前边值守。

  正在二人眼皮打架的时候,猛听得一声冲天哨响:

  “嗖,呯呯!”

  接着,从东边传来一阵呐喊声:

  “杀呀,杀呀!”

   听见哨炮声一响,那伏在李家巷子里的人,便迅速地行动了,只见两人从箩筐里拿出工具弓腰伏地快速地在墙边挖了起来。一人拿着根火折子照亮,另两人在巷子两头望风。只见挖墙的人动作十分熟练,插下去的锹铲全用内力压下,只发出一点点微微的响动,挖开的泥土则轻轻地堆放在一边。这围墙高约三四丈,顶上全用篱藜插上,要想翻越是万万不可能的。好在他们在白天时就已派人来这里观察过,并做好了牢房位置的记号,所以才带来了适用的行头。

  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已掩盖了这里的动静。

  正在隐景庐房间里打坐的蓝驼子一听见哨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身板一直便从蒲团上弹了起来,向门外射去。在外屋歇着的吴江也一跃而起,紧跟在后边。

  隐景庐的大门也已打开,伏在院内的人朝外涌出。

  门外,那从东边冲过来的约有二十多人,全部身着黑衣头蒙黑巾,手持各种兵刃,当头的使一柄大斧,杀气腾腾地向囚笼围攻过来。

  那邓驹和乔二山早已并列在囚笼前站定,蓄势待发。当蓝驼子和吴江赶到时,那伙黑衣人已冲到跟前。

  “冲啊!杀!”瞬时喊声震天。

  蓝驼子四人平时训练有素,移形换位,分四个方位站立,各自兵器早已握在手,分别守住囚笼的四周,刚一站定,那帮黑衣人就已杀到。蓝驼子觑定那使斧的,见他欲举斧猛劈囚笼,便马步蹲定,一招摘星射月,右手倏然击出,精钢烟杆点向那斧子的刃面,一下就让斧子的劈点偏向了一侧,那人本是腾空跃起之势,被烟杆的戳力打歪,人失去了重心,身子仄仄地向一边倒去,那人也甚是了得,身体应倒未倒之时,一个鹞子翻身挺身而起,接着一个蹁腿横扫过来。蓝驼子不敢大意,腾身纵起躲过扫堂腿,将烟杆一摆,与那人缠斗一起。

  此时,吴江已被四名黑衣人围攻,两把快刀,一棍一枪,围着他轮番戳来。这几人似乎也是武林人士,一攻一退之间全是招数。吴江一柄朴刀左右上下罩着全身,并瞅着空隙趁机反攻几招,只见一派银光闪动,他似乎包裹在水晶球中。那四人一时无法得手。

  邓驹这边却险象环生,三名黑衣人都是使的长枪,齐齐刷刷地同刺同收,看样子并不是会武功,但却似是军中训练有素之士。邓驹的三节棍只能环舞护住前胸,他背靠囚笼,艰难地抵抗着。

  只有那乔二山游刃有余,双手不停地摆动,一不留神就有一支暗弩射出,他已连伤三人,那围攻他的黑衣人见状不敢上前,只有隔着三丈远跃跃欲试。

  此时,那近处的衙门大门轰地打开,从里涌出一队清兵,刘进忠带着人杀来,东边街头也传来喊杀声,那钱正豪带人也杀了过来。

  原来,蓝驼子撤去他们只是一个幌子,让他们回去转了一圈又悄悄地踅了回来,只是将刘进忠换在了衙门里埋伏,而严升仍留在西边的巷子里。

  两支伏兵霎那间就冲了过来。一下将黑衣人围住。

  正和蓝驼子相搏的使斧人,已渐渐处于下风,正现败象之时,突见伏兵,顿时慌了神:

  “快撤!”他大声一呼。

  就在他呼声刚出,气势一滞,手上一松,已被蓝驼子一杆戳在后腰腰椎的气海俞穴上,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他顿时腰膝酸软,腿一弯,便已被蓝驼子压在身下。

  那群黑衣人一见领头的被擒,已毫无斗志,哄一下便四处逃散,这边清兵一时也难抵挡,便被冲开一道口子,看着十几个人向西边夺命而逃。这时,严升带着捕快跑了过来,正好碰上,那伙黑衣人已卯足拚命的劲头,伸颈疾呼:

  “好狗不挡道,挡道者死。”边吼边举械冲着那些捕快就杀了起来。

  严升识趣,大声呼叫:

  “穷寇莫追,穷寇莫追。”

  捕快们那里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只得慌忙闪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在衙门前的坝子上激战之时,李家巷子里,那几人已将围墙挖开能进一人身的洞,他们留下两人在外,另三人则钻了进去,而围墙里正是关押李虎的牢房。

  此时,牢房里漆黑一团,进来的人中有一人蹑手蹑脚地闪到门边从送饭口往外张望,见只有右侧过道的尽头有一盏油灯在闪闪晃晃地亮着,也未见有人影,大约是到外边看闹热去了,牢房里隐约听得到大门那边的打斗呐喊之声。

  而躺在地上的李虎已被蓝驼子点了穴,昏迷不醒。

  一个人摸了摸他的鼻孔,便悄无声息地将他翻过来将其放在背上,钻了出去,放在一只箩筐内。另两人则随后出来与另两人迅速地用带来的水桶里的水和了泥土又将洞口原封不动地给封上了,然后收拾干净地上的碎土杂屑装在另一个箩筐内。随即一人挑着箩筐,两人前领两人断后,施展起轻功如魈魃般地离开了李家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