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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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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各有算计

  凉州,一个比冀州还要苦寒的地方,比邻冀州却没有像并幽两州的纵深,藩王陈荀受命镇守于此,贤良之名远扬。在先帝驾崩之际,率兵前往北阳,天下人都以为他有不臣之心,只有先帝知道他这个弟弟没有那狼子野心,不然何以得淳善二字。

  淳善王府,中规中矩,既没有那种奢侈的富丽堂皇,也没有过于清廉的矫揉造作。一个身穿白色蟒服的男人,在湖边赏景,,手里不停的的丢掷鱼食,男子虽然双鬓斑白,但是腰依旧挺直,略带皱纹的脸依稀能辨别出年轻时的丰神玉朗,这就是淳善王,几十年来百姓交口称赞的男人,凉州在他封王就藩之前,食不果腹。还要常年受匈奴劫掠,前任藩王是个皇室酒囊饭袋,相当于被贬谪至此,毫无建树,但是陈荀被封这里,完全是看中了他的才能。事实也是如此,不仅顺理撤掉了原来的酒色藩王,还让这北部边陲固若金汤。

  本不喜争斗的他,在皇兄逝去后,却开始扩充军备,厉兵秣马,他很清楚的了解自己那个侄儿的品行,自登基来的骄奢淫逸,胡作非为,大黎根基不稳,自己出兵勤王估计已成定局。每每想到此处,这位有口皆碑的王爷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

  一阵疾步声传来,可见一虎背熊腰的汉子快速走近湖边,北部边陲多是风沙,环境恶劣,像秦云那种长相清秀的委实少见。

  来人单膝跪地道:“报,王爷,匈奴最近对我边境的袭扰越来越多,前阵子还撕裂了一道口子,后来虽然带人补上了,但是实在有悖常理,以往都是一队两队斥候掠夺袭扰,这次出现了大规模骑兵,那游之峰的骑兵不顶事,换我们步兵上马一样能坎的那些胡子哭爹喊娘的。”

  陈荀听到后也是面带笑容,自己的这俩左膀右臂,自打自己封王时就跟着自己了,记不清多少年头了,既是上下关系也是兄弟。

  “你先起来吧,咱们之间还在乎那么多礼仪,现在没人,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疯子,匈奴最近几年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有所图谋,但是谋什么我还真不清楚,定安王那边的血谋和匈奴有天大的仇恨,肯定不会和匈奴有什么勾当,咱们只当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想要从我大黎拿点什么,得付出代价的。”陈荀说话时自由一股气势,可是在这位跪着的步军统领王大昌心目中,总是替这位主子感到可惜,明明有成为一代雄主的才能,只能偏居一隅,自己是个粗人,在先帝驾崩之时就已经和王爷说了。谁知先帝临终托孤,让本就在意祖宗礼制的他无意逼宫让兄长禅让自己皇位,那晚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反正那晚以后淳善王便在第二天就离开北阳城,让风言风语止住。

  “走马房回报说西域那边出了点动静,咱们的探子也不能查明来龙去脉,吴磊身边死了几个人,在容城里面截杀了一批人,应该是罗网的人,暂且不知死的是谁,咱们几方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这次因为什么大动刀兵,罗网的人既然死了,那就证明没有余地了,看来这吴磊在西域也不是一个安生的主。”陈荀说完一把撒下手里剩下的鱼食,顿时群鱼争食,互相挤压。

  “这才几年功夫,老祖宗留下的产业就开始如这鱼食般要被人争食,沉疴多年的腐败加上我这侄儿的胡作非为,也不奇怪有人蠢蠢欲动了。攘外必先安内,最怕这平静的湖面暗流涌动,一点好处就跳出一群鱼儿,其实一点也不平静。”

  王大昌也懒得听那么多,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王爷说他的,他走神还是走神,等着王爷给出结论就好了,实在不行还有那个疯子,他那脑瓜子比自己好使自己是不得不承认的。绰号“疯子”的游之峰对这个滚刀肉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打起仗来,王大昌的脑子瞬间就会聪明,换了个人一样,可能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吧。

  陈荀转身沿湖而行,王大昌也早已起身跟在身边,一路无话,只是边走边看这座看了几十年的湖,王大昌也无法理解王爷,怎么看都不腻,哪有那美人好看。众所周知他们这个王爷不好女色,还是在王妃的促成下娶了两房侧妃。

  突然陈荀转身对着王大昌说道:“大昌,如果哪天我做了皇帝,但是还是咱大黎的皇帝,你会不会觉得我灭祖欺兄。”王大昌本就在出神,这一停差点撞到陈荀,又听到此番话语,看了下陈荀,又看了下日头,顿时给了自己一巴掌,心想疼啊,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转而大笑道:“王爷,想通啦,早就该这样嘛,当年就该是你的位置,那小儿做个鸟的皇帝,毛都没褪干净,你看最近几年乌烟瘴气的,净不干人事,老王我这就去典校兵马,通知老游,等王爷你当了皇上,也给咱俩封个柱国。”

  陈荀突然朝着王大昌头上作势要打一巴掌,吓得还在独自兴奋的王大昌赶忙后退。

  “你个憨货,整天就不安生,我是说如果。”说完这话陈荀收起手又负在身后转身踱步慢行。

  “我总觉得最近有大事要发生,没由来的直觉,那个不堪大任的侄儿败坏起老祖宗如老农辛苦劳作的家业真是太快了。其他倒无所谓,关键这人心一失,想要覆水收起就太难了,当年咱们大黎太祖不也是应了当时的人想安居乐业的心,才得以笼络起一大批想要安居乐业的人,得以那么快速的一统天下。北阳离我们这里山高路远,如果那天司徒王平都不在了,谁能镇得住宵小,就算是勤王也来不及,燕王和齐王,我这两位好兄弟,怕是也会按捺不住,挟天子以令天下,恐怕又得群雄并起,西域看来已经貌合神离了啊,吴磊还真有本事,那么乱都能让他做大,此人也算是一个隐患,天高皇帝远啊。”

  听着王爷的絮叨,王大昌一挥手道:“管他西域怎么跳,南疆有李威的后手,咱们的邻居定安王,咱老王是佩服的,打起仗来他那些兵嗷嗷叫,只要李家还忠于大黎,其他的那些臭鱼烂虾,让老游的骑兵一次冲锋屎都能打出来。”

  “怕的就是这个啊,这么多年,那清水关外的草上都是李家人洒的血,黄土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尸骨,换成是你,你能没有怨言?朝廷严格控制给定安王的漕粮供给,就这样还克扣卡拿,我手里区区十五万人马,虽然军民一心,架不住内忧外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提前进北阳,说我谋朝篡位也罢,我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

  “王爷,你可别吓我,打西域打中原那些兔崽子都行,打定安王我还真的发怵,实在是人家真的强,年年打仗年年死人,那些个校尉都尉,都是死人堆爬出来的,虽说我们也常年练兵,但是和他们还真比不了,不过真要干起来,老王也不拖后腿,拉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分个高下。”

  “还没到那个时候了,让老游到定安王那里,商量下这次北伐的事宜,需要咱们配合的就配合,主力还是他们,该支持的还是要支持的,他们那里重兵压到匈奴,要防止狗急跳墙,我们这里的防御也要加强,我们可没有他们清水镇奴那样的三座雄关。”

  “得嘞,又有的忙了,这次可得打过瘾,以往小打小闹的都是让老游的骑兵出风头,这次总该我们步兵儿郎露一手了,”王大昌搓手歪头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去割取大好人头了。

  “咱们凉州经不起折腾,咱们大黎,也经不起折腾,谁要是真的敢跳出来,我必定亲手屠之。”王大昌听到这话又感觉到自己的王爷年轻时候那股子狂傲劲又回来了,当年自己的王爷和先帝,同样才华无双,但先帝为长,早早立为太子,对于一个有皇帝之姿的皇子,不正是最大的折磨吗。

  “下去准备吧,这次给匈奴彻底打服,不再留下隐患,也给李家那边一点宽慰,结束以后,掂量掂量西域,那边好像太久没有什么大动作了,过分的平静就不是真的平静。”

  “诺,属下告退,”王大昌也知道轻重缓急,双手抱拳告退离去。

  陈荀沿着一条小路走到一座亭榭中,一个看似耳顺之年的老人走了过来,背有些驼,但是走路却脚步声很轻,这就是走马房的房主,人称千面王,本命齐若,整个王府也只有陈荀自己见过这个老人面皮后的真实模样,当年陈荀从他的那么多仇家追杀下保下了他,也从此为陈荀卖命。

  “老齐,辛苦你亲自走一趟鹰眼,和定安王交个底,我们王府和朝廷无意对他们加难,至于信与不信随他们自己了,强求不得,和定安王提一下西域的情况,提醒他一下,不止他一头猛虎在窥伺大黎,想做点什么考虑下西域答不答应。”

  千面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又转身慢慢的走了,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可是陈荀知道,当年他就是江湖里有名的高手,擅长暗杀,如若不是仇家结成联盟,是没法留下他的。

  皇帝北伐队伍,一路上游山玩水才过司隶州,到了与冀州边界的汾河。一路上,三大营统领副统领张恒驳以及封士是苦不堪言,怎么说他们三大营也是拱卫皇城的核心,未曾懈怠过训练,最近陪着皇帝,日常的训练都取消了,随时陪着皇帝一时兴起而想到想去的地方,士气低迷,而且大军的供给对沿途的州郡县压力大增,劳民伤财一点不过分,还得劳烦当地的官员出面安抚。

  酒色皇帝丝毫不在意民心,现在路过的地方,都学聪明了,皇帐路过时都得把待字闺中的藏好了,如果被看到了,免不了被玩弄的下场,给了点银两就打发了,入宫当妃?是不可能的,几年来后宫早已经塞满了各地佳人,但是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皇帝一眼,怎能不怨气丛生。

  “张统领,大军粮草可以依托沿途补给,可是咱们运送的粮草再慢点到边境,定安王那边怎么交代,他们大军早已集结,每一天都在消耗,等咱们到的时候,运送的粮草估摸着都得有坏掉的可能,虽说雨季已过,但是这粮食贮存咱们可不是行家啊,统领,你官大,你去和皇上说说,咱们这脚程得加快了。”封士一边说着一边给张恒驳挤眉弄眼的。

  听闻话语,看着封士的贱模样,京畿之地统领的他也是内心苦笑,谁敢在皇帝面前谏言,官有王太师大?够皇上贬的?贬官还好,就怕杀人啊。军人马革裹尸还好,死在这不明不白的事情上,谁受得了,何况张家这世代以从军为荣的家族。

  “封统领,不是我不去,实在是我人微言轻,不敢去啊,皇上喜欢玩,我们也没办法,谁去谁丢官,说不定还得丢命,封统领,听说你已有妻儿,都有后了,你去谏言几句,老哥我忙着军务,还没成家,给张家留个香火呢。”俩大统领在这开始扯皮了竟然,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谁去都没个准。

  突然两人面前从天而降一个人,脸带面具,身材并不怎么魁梧,气势也没用那么强,但是张封两位统领知道,此人就是罗网首领,甲。

  “封统领,太傅来信,你率三万人马带粮草先行,前方山贼草寇,都被产品,可无忧通过,唯一要求,尽快,太傅要你要有多快有多快,将粮草辎重总到清水关。至于张统领,就辛苦你继续陪着皇上,只要最后能到清水关就行,十天干里七人在这,我也会不时跟着,安全应该无忧,再继续拖着,内乱恐生。”甲说完话后也a不待两人回复什么,转身飞掠而走。

  看着快速消失的甲,俩人很是羡慕,但是军伍出身,注定只能学带兵打仗,而不是一个人置万军于不顾去痛快捉对厮杀。想到达甲的武功,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不过甲的到来,倒是让问题得以解决,反正有罗网守护,皇上无惧江湖高手刺杀,他们俩可不信在这世道还有什么人能拢起能够冲击两万京畿之军的阵容,如果有,那就是造反了,那这样还北伐个什么匈奴,先号召诸王平叛再说了。

  “封统领,辛苦你了,尽量挑选精锐,速去清水关。”

  封士反而乐呵呵的道:“张统领,是你辛苦了才是,这些天憋的我浑身难受,这下好了,带着兄弟们先行一步了,快哉啊。”听闻此话再想想自己还有陪着皇帝游山玩水不知道几时,张恒驳也是内心暗叹。

  在皇帝还在莺歌燕舞奢靡的走向清水关时,秦云一伙人亦是马不停蹄的赶往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