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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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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回家

  又听四眼儿诉说一番高三考生的痛苦折磨后,两人挂断电话。

  约好等高三放年假了,哥几个再聚一起,给四眼儿黄特铭过18岁生日。

  白驰是想跟四眼儿好好合计下,给他发视频的那个人到底是无意发给他的?还是知道四眼与自己是朋友,特地发的?

  但四眼和学神最好的两个朋友,并不知道自己一双牛眼睛,流眼泪了便能看见鬼。

  只知道白驰是个被动乐天派,因为小时候中邪啥的,条件反射跟一般人不一样,展现不出正常的难过、痛苦等负面情绪的表情。

  所以,就暂时没跟他提这回事。如果能联系上那个给他网站发视频的人,事情进一步发展了,再说明白。

  老头子提到“灵骗”、“白银青铜”之类的稀有名词、秦淮民俗协会、以及逃走的鬼魂马美英和他那个没再见到的小鬼儿子。

  总总谜团疑惑都在眼前晃悠蹦跶,招人烦。

  解不开就先罢了,白驰倒没有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地去猜去想。

  即便他能从师傅的话里感受到,这些好像是一场大戏的舞台幕布,现在的刘家镇兴许只是提溜起巨幕的一个边角罢了。

  管你是什么阴谋诡计,别耽误我挣钱就行,不过要是算计到我头上,啧啧,你也等着瞧。

  等等,再数数,胖知客多给了我两张啊,哈哈,血赚。

  白驰数完之前胖知客塞的钱,小镇冬夜的北风在背后紧吹着赶着他走。

  再回到刘家和抬棺匠们挤一起,白驰眯瞪一会儿醒来就是凌晨6点多。几挂小鞭炮响过之后,该出殡了。

  出殡的事都由老宋那些道子仙负责。白驰这趟来主要就是送些花圈、纸人等丧葬用品,顺便给陈叔他们几个当司机。

  棺材入土后,白驰才把两张长条凳收了放进车里。凳子很沉,另一张是刘二媳妇帮忙拿的。

  刘二媳妇很郑重地给白驰道了歉,在白驰面前抱怨老宋那些道子仙要的天价丧葬费。

  又非常恳切地希望白驰能留下来帮忙。老三家还有两个可怜人的丧事要办。

  白驰只能表示回去还有其他的事,无能为力。

  刘二媳妇也不强求,再三地谢了白驰,末了又塞给白驰200块钱、一条烟。

  钱,当然得收下;烟,就给抬棺的叔叔们路上抽了。

  回到桐柏已经是下午,县里住的大姑这会儿幼儿园正忙,白驰没去打扰。

  混在超市春节,大爷大妈们采办年货的人流之中,排队买了几斤水果,还特意称了很贵的车厘子。

  白驰打算去桐柏县下的三河镇,二伯家看看。

  桐柏是个小县城,下辖几个乡镇、又辖许多村庄。大姑姓张,二伯当然也姓张,因为爷爷姓张。

  张家除了去世的爷爷,也就大姑和二伯家让白驰有亲人的归属感。其他人说不上恨,就是没什么感觉。

  毕竟他是个吃着张家饭长大,却没流张家血的野孩子,不过是张老爷子一大把年纪,扫厕所时抱回来的。

  就连大姑都说,老爷子一把年纪捡回来你,硬生生的多操劳了十几年把你养大,最后这十几年过的太苦了。

  爷爷听了大姑的话当面就训斥,明明是我这个老头子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却捡回个小娃娃来,多活了十几年才对!

  早不碰上晚不碰上,张家儿女们我都抚养大了,生活条件富裕了再碰上娃,这是还你大哥的债呢!

  原来爷爷和奶奶年轻那会儿日子苦,有个大儿子夭折,一直耿耿于怀。把大姑和二伯几个叔叔伯伯们辛苦拉扯大后,心里还是过不去。

  捡回白驰时,奶奶早就去世。爷爷坚定地认为白驰就是当年没养活的老大,要还债了,一个人尽心尽力做牛做马地,捡破烂、蹬三轮,对白驰当亲儿子也当亲孙子的养。

  一直到白驰18岁那年,爷爷以将近90的年纪撒手人寰。

  老人一辈子辛苦,前面大半辈子给自己4个儿女;后半辈子头几年还干得动,攒了些棺材本。

  终于该享福了。谁料捡回来白驰,又驼着背忙忙碌碌,做爹做娘地搭进去剩余的全部生命。

  所以,白驰对爷爷的感情很深,很深。

  爷爷是他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至于什么亲身父母,白驰想都不会去想,养育之恩叫父母,生育不算。

  爷爷办身后事时,大姑因为家庭原因没法承担丧事;二伯家2个要上学的孩子,二婶还怀着孕,家庭困难。

  三叔和四叔还算富裕可怎么也不愿白白给老头办丧事。

  三叔说晦气,可能会倒了他们这些年做生意发财的大运。四叔倒是愿意办,条件是要其他家都出钱,丧事在他家搞,礼金他来收就行。是典型的的不出钱不出力,出个场地专收礼的心思。

  张家儿女不少,个个混的也不算差,老爷子风风火火一辈子,镇上村里谁不说个好字?没想到到头来,身后事都无人操办,何其凄惨。

  所以,当时只是高二的白驰气冲冲地站出来,说他要来给爷爷办这场丧事。

  三叔和四叔当然拍手乐意,一直把老爹的尸体晾着惹外人笑话,白驰愿意搞就随他折腾去,反正白驰都是老头当儿子养大的。

  丧事是在二伯家办的,白驰向承办殡仪白事的高老头,也就是现在的师傅借了三万块钱,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几十桌流水席、烟酒、厨子、皮影戏、抬棺的唱戏的、一样不少,办的漂漂亮亮。

  但是,收礼金时,收钱的看帐的都是三叔和四叔请的人。

  那天赶上二婶胎动可能要生,二伯忙着去医院照顾,白驰还从没踏入过社会,不懂这些——

  最后丧事结束,白驰和二伯只剩下流水席需要清扫的一片狼藉,和一个礼账本。账目数字4万整。

  至于钱,三叔和四叔两个人分了。

  二伯是老实人,二婶还在医院要分娩,没心思去把钱讨回来,没工夫去跟两个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弟弟闹。

  白驰不过一个高中生,想闹也闹不出水花。

  于是,加上最初借的三万,之后七七八八,和一副上好的棺材,白驰总计欠高老头4万多块钱。他还想给爷爷订做一块大石碑,因为没钱也一直没立成。

  白驰学习成绩不错,可哪有上大学的钱,高二毕业考试完就不再上了。离开洛伦兹电磁场,硼碳氮氧,转拜高老头为师。

  跟着师傅学扎纸人,学打印黄符,真真假假的做死人生意。到这村里,到那镇上,跟着办白事、打下手还债。

  到现在还欠那老头两万多。

  什么时候能还完,什么时候能给爷爷立碑啊?

  嘶——

  我这一口下去,一颗樱桃得多少钱?真心疼啊!

  白驰吧唧吧唧嘴。

  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没有然然的了。

  白驰收回思绪,下了公车,一边吃着袋子里的车厘子,一边走向二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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