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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知青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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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奇闻奇说

  78奇闻奇说

  孙泉源听海林大妹说了大半天,只知道沟里人因为争抢喂猪这点轻松便宜活打架。具体谁跟谁打,海林大妹没有说,只是谴责这打架行为不道德,失却乡亲的本分,没有一点儿亲情,把乡亲当外人,指责因这事儿打架是没出息,是穷折腾。

  孙泉源笑了。说:“大妹姐,你说了半天你对这事儿的看法,把你气得不得了。我听出来是打架了。我也听出来是因为都想穷占光才打架。只是这谁跟谁打,到底因为啥打,我还不知道。听着好像是因为喂老母猪这点事儿吧。因为这事儿打什么嘛。你别激动。你慢慢说。你把这谁跟谁打,为啥打这原委讲给我听。你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谁跟谁打呢,再朝多的地方说,我就更听不明白了。”

  海林大妹听得孙泉源这么说,禁不住呵呵哈哈笑了,笑得很爽朗。说:“我想着那猪是你赶回来的,你该早知道了。没想到我说了大半天,你还不知道是谁跟谁打架呢。这事儿闹的,我还想着这事儿你很清楚呢。——你说你是前天,把猪赶回来的。昨天一早你回城了。今天下午你又回来了。你这是闲着没事儿来回乱跑啥呢。给火车汽车赶忙,折腾自己玩儿呢。”孙泉源听着没吭声,呵呵笑,算是认可她说的。海林大妹没等孙泉源说什么,接着说:“你刚回来,你自然不知道。你听我说:我也是听我爹说的。——泉源,还有一场事儿,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娟子在青藏公路兵站上牺牲了。你可知道?大家都说,好端端的,咋能有这事儿呢。我在县城一听说,我惊得浑身都直打颤。咋能有这事情呢?这真是让人料想不到。”

  听得海林大妹说起娟子姐的事情,孙泉源心里也是砰砰跳。他心里想着:“你海林大妹咋知道娟子姐出的是啥事情?你在县城剧团演戏,她又没跟你在一起,她出事儿了,你咋知道呢?甭说又是道听途说,添枝加叶又乱说。可别像有些人一样,看见别人掉河里,还站在干滩上拍手看笑话呢。殊不知,一个大浪拍过来,自己跑不及,瞬间也会掉海里。”他以为大妹又是在村里以讹传讹听说的,便对海林大妹说:“你说娟子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具体咋回事儿,我还不知道呢。你在县城,你咋知道的?不会是这事儿在县城都传开了吧。”

  海林大妹说:“县城就那巴掌大一块儿地方。就那几个人。谁家啥样,谁不知道?。咱县今年只招了三个女兵。那女兵都来自乡里,都有来头,都有根基。那根基都硬着哩,一般户家闺女哪可能轮上去当女兵了?咱沟里咱街里没人知道,在县城那是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部长内人姐家一个姑娘走了。他们不知道部长内人姐家闺女是谁,只知道是乡下的。都是县里的,又有几个不是乡下的?我跟娟子是一个村的。我们关系还不错。娟子在她姨家住的那两天,我还到她姨家找她玩儿呢,我还能不知道部长内人姐家闺女是谁?这是娟子无疑了。再说出这事儿以后,娟子姨父跟娟子大弟一块儿都去娟子部队处理这事儿了。”

  孙泉源只想知道事情到底是咋了。忍不住说:“娟子姐参军时好端端的,这才去有多长时间,咋会说出事儿,就能出这么大的事情呢?我听着还以为是有人嫉妒,故意编造这样的谎言咒人家呢。没想到这竟会是真的。她是得啥紧病,还是出了啥事故?”

  海林大妹说;“要不是说,世上这事儿,都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谁都不知道下一秒到底会发生啥事情。娟子不光是人长得漂亮,娟子的心胸也是很大的。她在她姨家住的时候,我在剧团闲下来,去她姨家找她,跟她玩儿。我们在一起也说过人生呀什么的这种事情。都是年轻人嘛,谁不关心人生呢?她心胸大。她有愿望。她有愿景。她说她这一出去,她就不回来了,她也要做城里人。我们都羡慕你们知青会投胎,都生到了好地方。我们也都戏说我们都是投错了胎,生到了这乡下。她说的有道理:只要有城市户口,都会受到特殊照顾。为啥城市单位的工作,只能让城市人去做呢?我们也有思想,我们思想也红,我们心灵美,手还巧呢,为啥我们乡下姑娘、小伙就不能到城里单位上班呢?真有我们这样的跟他们在一起工作,我们还比你们有些城市姑娘还强呢。这你可相信么?”

  孙泉源笑了。说:“什么城市农村的,上翻三代,有几家根子不是从农村钻出来的?我听大人们说,在过去,城里人分三种:第一种:富人,真是富人,家有土地千倾,在乡下,土地多得说不清,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也有好几个村子都是他们的,粮食吃不完,钱花不完,丫环仆人一大堆,在乡下住着不安全,也就住到了有城墙围着的城里那个深宅大院里,有人伺候着,日子舒服得像神仙一般;再有一种,也就是手艺人、生意人。自己提篮小卖,自己开店卖东西,自己干活养活自己,日子艰艰难难,将就着还能过得去,这就跟咱乡下的中农,富裕中农差不多,不指靠剥削别人,只靠自己养活自己过日子;再有一种就惨了。那就是城里的无产者。打工的,有手艺,没资本,卖力气,卖手艺,只会给别人打工扛活,让富人剥削。这种人的日子不好过。所谓的城市贫民,无产者,也就是这种人了。这种人占多数,别以为在城里住的都是财主。其实还是吃不起饭的穷人多,占绝大多数。”

  海林大妹说:“我在县城也听人说:过去城市农村的界限是没有这么严格的。你有本事在城里生活,你就住在城里,你就是城里人了。你不想在城里生活,你想回乡里,你回乡下种地,种自己的,种别人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还管不着你呢。现在不行了。都受国家管着:让你到哪里,你就得到哪里。你若不服从分配,你的日子就过不成了。这也好,自己也不用拼搏,只要听国家安排就行了。让你去哪儿,你只管去哪儿就行了。到哪儿都一样,大家都一样。每年发你是一卷儿棉花票,一丈六布票,我也是一卷儿棉花票,一丈六布票,谁也比谁多不出半两一寸来,大家也都觉得公平了。其实这不公平。为啥呢?有人说,这是限制了个人发展的积极性。缺乏竞争,没了斗争性。这跟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阶级敌人斗其乐无穷,是格格不入的。这限制了斗争,对经济发展是有不利因素的。迟早国家也会加以改正。”

  孙泉源听着呵呵笑,问海林大妹说:“这事儿你咋知道呢。连每年每人一卷棉花,一丈六布票都知道。你说的确切,这是谁跟你说的?”

  海林大妹说:“县城老市民都是这么说的。我不问,光听也知道咋回事儿了。”

  孙泉源说:“你在县城听没听说,娟子姐的事儿到底是咋了?”

  海林大妹说:“听说了。都说是娟子在下边还是好好的,到了高原上,因为一个感冒,就把命要了。咱县城有人当过兵,也有人是从高原上转业回来的。他们说,那是高原反应。身体不好,一个感冒是能把命要了。有人说这是娟儿身体本身就不很好,高原反应,再加上遇上感冒,这事儿就麻烦了。她要是能抗过去那三两天,也就没事儿了。这三两天抗不过去,那能真要命。他们还说,咱们国家修那公路,一公里路,就摊上一个人,那路边就有烈士陵园,里边埋的都是烈士,都是为修天路牺牲的年轻人。”

  孙泉源不知道这些事情。问:“照你这么说,娟子姐就是因为感冒把命要了?若在下边,她就没事儿了?”

  海林大妹说:“可不是嘛,那是高原反应加感冒,谁能想到这病竟能把命要了。这事儿闹的,本来她姨她姨父是想要为娟子好,谁想到能把娟子命要了。这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姨也不会让她姨父下那么大劲儿,把她朝部队上送了。”

  孙泉源说:“你说的这样的事儿,在我们那儿也听说过。有人想方设法,开着后门把孩子从农村弄到城市,进工厂,当工人。结果进工厂没几天,出事故,要命、受伤、成残废,瘫痪到床上起不来的事情都有。这也都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情。还是注意点好。可是像娟子姐这事情,谁又能预防到呢。无论谁都不是铁箍箍着头,谁知道啥时候感冒?谁知道感冒能把命要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娟子姐那么好,真是可惜了。”

  他俩正说着,张永东、尤继红、君子妹和期任达厮跟着都来了。张永东说:“尤继红听说这事儿以后,觉得咱们跟娟子姐关系那么好,咱们该咋去安慰她家人呢。”又指指君子妹和期任达说:“这两位也说怎么去安慰安慰娟子姐父母,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办。人家父母比咱心里还难受,咱们到那儿该咋说呢?”

  孙泉源心里想着,最好别去人家家里骚扰人家家人了。都是一样的年轻人,让人家父母看见来了一帮子女儿的朋友,唯独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女儿,那心情该是啥样呢?那是啥样的感觉?那是啥样的折磨?谁能想得到呢。还是不要去惊扰人家家人好。但他毕竟是不愿出头露面管闲事好弄权的人,他愿与大家共同行动,他不逞能,他只愿跟着大伙走,也不愿说出自己的想法。

  期任达皱着眉头跟孙泉源说:“我看去娟子家安慰娟子父母这事儿,让别人去干吧。咱们到那里,见着人家父母面也没法说话:人家父母看见咱们,想着女儿的样子,还能不哭吗?咱把这事儿藏心里,在心里祈祷她,只要情深,比这劝慰她父母还强些吧。”

  张永东说;“见着娟子姐的父母真是没啥说,把这伤心埋在心里也行。不去打扰人家父母也好。这是能让她父母看见咱们都会痛哭的事情。”

  尤继红没等张永东把话说完,紧接着就来了一句:“这也是奇闻奇说奇论了。那咱就别去打扰人家父母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话是啥意思,看着尤继红都没吭声,只等她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