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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乘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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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1言难尽

姚文文和杜笛回来时,教室里只剩下两三个女同学一边走向门外,一边还在议论纷纷。

“你们看见许易了吗?”

“他好像刚走了没多久。”

得到回答后,姚文文朝她们挑了挑眉示意,拽起杜笛的胳膊,大步朝楼道出口跑去。

“文文,别急呀,什么时候报名都一样的。”

“你傻啊,一个班只有一个名额呢。”

杜笛傻笑一下,任由姚文文拉着飞奔向前,目光和初夏的阳光一起,炙热地,落在她长发飘飘的背影上,时间停泻,光影如梦。

下完楼梯,教学楼进门的大厅里,姚文文开口叫住了许易。

“那个创业大赛,你要报名吗?”

“不是我,是杜笛,他要参赛。”姚文文歪过身子指着一旁的杜笛,言语之间满是自豪。

许易听完从上往下打量了他一遍,鼻翼中轻喷出一口短气,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阴阳怪气的语调:“他?他能参什么赛啊,一个班可就一个名额,让他去的话……”

“就一个名额,就是他报名啊,他去的话干嘛?”

姚文文看出了许易面目中的暗嗤,连忙开口维护杜笛,摆出强硬的语气反问道。

“哼,你去是为了加学分吧。而且我也要报名参赛啊,除非你能有什么好项目,不过……”

“我有。”杜笛打断许易的话,朝一脸不悦的姚文文笑了笑,上前一步,拿出那个杯子,简略地介绍了一遍功能和结构,语气平静。

许易很不愿意相信这个杯子是杜笛发明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内心涌起的那种感觉不知是敬佩,羡慕,还是嫉妒。

“你这,就一个杯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参赛呢,我去问问辅导员再说吧……”

深夜。女生寝室里,乔余和徐礼没有回来,难得的轻松自在。

半年多过去了,两人和姚文文她们的关系,没有丝毫缓和。同一个屋檐下,每个人能做到的,只是互不干扰,各自为安。

好像连心平气和的交谈,都没有过吧。

成小南翻来覆去,无心入眠,听见黑暗中苏禾的床上不时传来窸窣的声响,便垫高枕头,歪着脑袋轻声试探。

“苏禾,你睡着了吗?”

“没呢。想睡了但是睡不着……”

听见成小南的声音,苏禾暂时抛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望着天花板,像是说梦话一般低声回答。

“文文,田秋,你们呢?”

姚文文迷迷糊糊之间,隐约听见说话声,只是靠着意识嘟囔了一句“我早就睡着了”,然后好像就真的睡着了;至于田秋,更是用了一道平缓规律的呼吸声,作为回应。

成小南见状浅笑一下,对苏禾说话时,尽量压低了嗓音:“苏禾,你今天很厉害哎。”

“今天?”

“对啊,以前那次贫困生的事,我给你说有可能是班长在背后捣鬼,你都没计较。这回你还去跟她理论了,嘿嘿,那时候我还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我就是觉得,应该要为自己去争取一下、反抗一下了。”说完这句话,苏禾暗暗点了点头,肯定自己这个想法。

“是因为谈恋爱的关系吧。因为谈了恋爱,有人护在自己身后,才能这么自信勇敢。”每每提到这些事情时,成小南的脑海里,总会不自觉代入方以北的样子,然后心底如同打翻了蜜罐一般,甜蜜似潮。

“哎,对了,苏禾,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呀,长什么样的,我们都还没见过呢……”

成小南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肩膀,转过身子趴在床沿,扭头看往苏禾那个方向,一脸好奇。

苏禾心口一颤,唇齿张合,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久的沉默。成小南以为她睡着了,便没再继续追问。

刚转回头去,黑暗中重新响起了苏禾的声音。沙哑中夹着微颤,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选择要说出来的那种声音。

“小南,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长长的一个深呼吸,接着用更加像是坦白交代的语气,怀着负罪感说道:“其实,他不是小男孩的哥哥……”

成小南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但什么话也没说。

“他是小男孩的爸爸。之前给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天他那样做,是因为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我相信只是酒精的作用……后来也给我道歉了,平时他的举动特别绅士,彬彬有礼,成熟大方……”

嗡地一声,成小南屏住呼吸,瞳孔放大。对于苏禾口中的这一切,她难以置信,甚至比当时听说小男孩的“哥哥”差点欺负了她的事,还要惊讶几分。

那天的苏禾,哭得那么伤心。之后却又莫名其妙的说什么道歉了,原谅他了。

成小南脑海里乱成一团,她试着理了理整个事情的经过,发现自己作为一名旁观者,无法置身其中,也无法用理性的逻辑,去理清这段关系。

“后来,相处久了,他说要追求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在他身上,我能找到从没有过的那种,安全感……”

也许就是这三个字,安全感。让苏禾可以忘记那天傍晚,他对自己做过的事;让她花了两个礼拜的时间,接受了那个大过自己二十多岁的中年人。

但这一份安全感,却不能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挽着他的手腕,走在大街上,向她们介绍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她不能这么做。

所以那天给成小南说还要继续去家教时,她把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说成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苏姐姐,这是我爸爸……”

“我两年前年和孩子他妈离婚,在经营一家公司,有车有房,现在就想找个女朋友,我这第一眼,就觉得小苏你很合适……”

她以为,模糊了年龄层面的距离,就能抹掉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慌乱。

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自己准备晚餐,开车带自己去游乐场,让自己不用省很久钱才能买一件新衣服,不用再过那种被偷走了五百块钱,就要吃半个月面包稀饭的日子,那为他牺牲掉一些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禾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对于他,她始终心怀感激。

“我爱他。既然爱情能够超越物质、国界、甚至性别,那一定也包括年龄。”

成小南几番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思索片刻,她闭上眼睛,胸口上下起伏,让自己发出一阵熟睡时的呼吸声。

对面的苏禾不再说话。她不知道成小南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把这些积压已久的事说了出来,心里轻松了不少。

安心了很多。接着她很快就堕入梦境,一个幸福得只看得见美好的梦。

爱。这是怎么样的一个词呢。

成小南不再多想关于苏禾的这一切,虽然不理解,但也会尊重她的选择。然后思绪再次不可避免地,延伸到那个名字。

自己现在对方以北,都还只是算得上是喜欢吧。

也许喜欢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说爱了。

阳光已经足够暖和了。夏天和即将在夏天里发生的很多事情,像抽枝发芽的鲜花草木,像渐渐繁盛的鸟虫蝉鸣,像少年少女在梦中、在纸上晕开的心事一般,悄然酝酿着。

等待铺垫结束后时,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揭开帷幕。

午后的绿茵草地,风吹云散,天空中有一道长长的飞机划过的痕迹。

草丛间一张石椅上,抱着吉他的付尘和于贝贝相背而坐。

“哎,付尘,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特没意思……”若有所思的于贝贝坐正身子,不再靠向付尘的后背,抬手把额前利落的短发往后拨去,语气沉缓。

“嗯?嗯。”付尘歪着脑袋望向琴把,左手按下的和弦不断变换,右手在音孔处随意拨弄着琴弦,没怎么听清她的话。

“我说,我觉得咱俩现在这样特没意思。”

她提高了音量,站起身子面朝着付尘,不像是玩笑的口吻。

“没意思的话,我们找点有意思的事儿做呀。”付尘五指按住震动的琴弦,抬起头来,从发隙间看着于贝贝的眼睛。

其实他明白她的意思。在一起好几个月了,两人一开始时相互爱慕,无话不说,她弹钢琴曲,他唱自己写的歌给她听;渐渐地,不知何时起,某些东西就慢慢变了。

变得可以一周几天不联系,而呆在一块儿时,连关于音乐的话题也谈论不下去了。付尘的吉他声,变成了纷扰杂乱的噪音。

似乎当初的爱意就那样淡化,停留在过去了的那个夏天里。

那时候,那个坐在钢琴前美得无法言喻的女孩,那个笑着拿过自己的手机存下电话号码的女孩,那个曾经望尘莫及的舞台,她忘了吗?

可他还一直记得啊。

付尘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想尽一切办法去修补,维持。

但现在,夏天又要来了不是吗?

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