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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风向

  矿场的戏份拍摄了半个多月,这部分戏占了整部电影的三分之二,不过高朝部分拍摄完了之后,后面的镜头就很简单了,对于已经进入状态的三人来说,基本上都是一遍过。

  矿场的戏份一拍完,剧组立即转战第二个拍摄场地,也就是剧组目前借住的那个村子。

  如果说矿场的戏份是以杨守河和老鲁的对手戏为主,那么农村的这部分戏则是以陈歌独角戏为主。

  毕竟六伢仔是这部电影的主角,整个剧情就是以六伢仔父亲的死讯以及五千块钱的安家费为开头,剩下的都是平铺直叙。

  剧组借住的村子叫西庄屯,因为剧本里没有详说六伢仔所在的村子叫什么名字,宋文华也不想费工夫去起名字,于是和西庄屯村委商量了一下,干脆就把这个村名原封不动的搬进了电影里。

  ————

  今天的西庄屯十分热闹,大街上扎了两排帐子,帐子上挂了白布条,街头摆着一张长木桌,桌子边上坐着一个老头,此刻正拿着铅笔在一个破旧的本子上记账。

  “洪文海,五块钱!”

  “洪前程,两块钱!”

  “洪春景,十块钱!”

  ……

  今天是六伢仔父亲发丧的日子,按照规矩,六伢仔的那些亲戚都得来行人情,顺便帮忙填棺材土。

  当然,这些所谓的亲戚都是西庄屯的村民,而行人情的份子钱也都是剧组早就准备好的,为了拍好发丧的这个镜头,宋文华特地请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白事儿班子,吹拉弹唱,引路行礼,他们一个个都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指导剧组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名叫宋老晟,听说他已经干这一行四十多年了,周围凡是有脸面的人家,只要有白事儿,就肯定会找他帮忙。

  白事儿有白事儿的规矩,尤其是农村,把这些规矩看的特别重要,如果家里的白事儿没有办好或者出了岔子,是会让村里人笑话一辈子的!

  吹唢呐的,吹笛子的,敲钵的,吹号的……乱七八糟吵的人脑门疼,陈歌披麻戴孝,跟在宋老晟身后,满脸麻木,任由对方摆布。

  陈歌现在完全就是本色出演,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模样,不过那时候领着他的是三爷爷,抬着棺材的是四叔和几个伯伯。

  爷爷送葬的时候,陈歌没有哭,因为该哭的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哭干净了,送葬的前一天晚上,陈歌窝在麦穰堆里哭了一夜,第二天眼泪就再也流不下来了。

  送葬的过程非常繁琐,并不是直接抬着棺材去坟地就,在路上,还得有两次送灵行礼的过程,行完了礼,送葬的队伍才能接着上路。

  此时陈歌就跪在一张祭桌旁,前来行礼的人会在祭桌旁敬酒磕头,他需要负责递酒,并且在行礼的人磕头的时候同样磕头回礼。

  行礼的过程很漫长,得半个多小时,按照规矩会有两次,但是因为这是在拍戏,所以只行一次就可以了。

  而且这半个小时的镜头到了后期肯定会删减,不然一部电影就那么一个多小时,不删的话根本没法放映。

  宋老晟有些好奇,这是他第一次演电影,虽然他现在干的事情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身后跟着的这个小子却让他纳闷,明明前面的棺材是空的,但是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死了爹一样。

  宋老晟干这一行也有四十多年了,什么样的白事儿都见过,有的人在人前装孝子,送葬的时候眼泪鼻涕哗啦啦往下流,但是送完葬就该吃吃该喝喝,仿佛爹娘已经死了十几年一样,有的人更过分,还没开始送葬,几个兄弟就吵吵着分家产。

  所以,什么样的是真孝子,什么样的是假孝子,宋老晟自问用眼一瞄就能瞄出来,刚刚他领着陈歌的时候就瞄了一眼,确实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奇就奇怪在这儿了,这特么的是在演电影,棺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小子是在孝顺谁?

  事实上,惊异的不光是宋老晟,坐在摄像机后面,宋文华也对陈歌的表现啧啧称奇。

  “杨老,您有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好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宋文华问道,“您看看最近他的表现,算得上登堂入室了吧!”

  “登堂入室?不行,能放不能收,还差了点。”杨守河笑呵呵的说道,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这话是在谦虚,没看他现在嘴都合不拢了吗?

  “演技这东西说起来也没那么玄乎,无非就是一张窗户纸,捅不破就不得其门,捅破了,后面的路上就没什么挡着的东西了。”宋文华说道,“陈歌这是已经捅破了,现在还不能收放自如,以后自然而然就会了。”

  “宋导很看好他?”杨守河有些诧异,虽说现在的陈歌是一块璞玉,但是终究还没打磨出来,虽然有几个镜头表现的很亮眼,但和一线的那些演员比还差得远了。

  “杨老,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现在的风向有点不一样了。”宋文华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拿出火柴点着,微微抽了两口。

  “什么风向?”看到宋文华抽烟,杨守河挪了个位置,他不喜欢抽烟,因为他喜欢唱戏,而抽烟对嗓子不好。

  “香江那边这两年搞了个四小生,您知道吗?”宋文华一边抽烟一边盯着镜头,镜头里,送葬的队伍行礼快要结束了。

  “听说了,不过不太清楚。”杨守河点了点头。

  “嘿嘿!就他们那什么四小生,一个个二十来岁,长得倒是挺白净,但是论起演技,连他一半都不如!”宋文华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陈歌。

  “不至于吧!”杨守河听完皱了皱眉,“我听说胡兰生都给四小生当配角,如果这四小生真的这么不堪,那胡兰生还要不要面子了?”

  “呵呵,面子?他胡兰生还要什么面子?金凤奖又不能当饭吃,人家给他一口价六百万,别说给四小生当配,就是给一头猪当配他都愿意。”宋文华愤愤不平的说道,“不光是胡兰生,还有林凤泉,徐锦那几个,只要给够了钱,什么片都演,特别是去年,拍的那个《花情》,明明烂的跟屎一样,就是靠着他们几个名头骗了一群观众,才让这部片子赚了点钱。”

  “香江那边都乱成这样了?我记得几年前我去的时候还没这么乱的。”杨守河有些愕然,显然被宋文华的这番话惊到了。

  在这个时代,艺人圈还是很腼腆的,大家为了面子,羞于谈钱,有的时候为了人情,免费给人演戏的也有。

  不仅如此,现在的艺人对于自己的名气很看重,对于那种一看就是烂片子的邀请,只要稍有些名气,就不会答应,因为拍了烂片就肯定会掉名气。

  名气这种东西,想要掉很容易,但是想要升却千难万难,有这么一个例子,一个国内有名的一线男演员在外面包养女人被人发现了,上了报纸,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这位男演员就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境地,最后不得不宣布退出演艺圈,终生不再上台。

  “咔!过!准备下一个镜头!”就在杨守河还在思索的时候,宋文华发现镜头已经拍摄完成,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就果断喊了过。

  “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年前京城那边建了一个中影集团,就这两三个月的功夫,国内就一下子冒出了二十多个电影公司,其中七成是私人投资,杨老,风向已经变喽!”宋文华一边指挥剧组一边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国内也要搞一个四小生?”杨守河有些不以为意,国内的一些变化他还是知道的,情况远没有宋文华说的这么严重。

  “我觉得以后的电影肯定是以年轻人为主了,不论是米国还是香江都是这么个发展流程,所以,我觉得您这个徒弟有潜力,以后说不定能挑大梁。”宋文华回答。

  “挑大梁?呵呵,那得看京城里的那群人答不答应!”杨守河有些无奈的说道,“现在年轻一辈能挑大梁的,不都是京戏和沪戏出身?”

  听到杨守河的话,宋文华也有些默然,对于圈子里的山头,他是深有体会的,他当初不论名气还是才华都是同辈最高的,但是就是因为毕业于东岳戏剧学院,所以被沪戏和京戏的人排斥,最后不得不转道国外,在国际上拿了奖之后才好过一些。

  “好了,不说这些了,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但是你这个徒弟确实不错,如果有机会我要拉人的话,杨老您可得放一手。”宋文华笑道。

  “我不搞什么山头派系,宋导你要拉人就直接找我徒弟,他现在已经出师了,他做什么我也不会去管。”杨守河摆了摆手。

  一场关于陈歌前途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当然陈歌对此一无所知,他此时正慢慢回忆剧本,因为接下来的这个镜头对他来说是继矿洞那场戏之后最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