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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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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屠杀

  阴暗的天空就像塌了似的,大雨铺天盖地倾泻下来,房屋和地面腾起一层如烟如云的水雾。

  一百多顶行军帐篷凌乱地安置在山巅各角落,远看去,如同山长了块块癣。由牛皮硝制而成的帐篷结实且防水性能良好,只是空间有些局促。

  李游站在帐篷内,透过滂沱大雨,依稀可见下方村庄,一场杀戮正在进行,偶尔还有阵阵哭声、惨叫声,透过雨声传入耳中。一名垂髫幼童不知为何,竟然逃出了村庄,哭叫着朝外路跑去,可惜,一名持刀汉子几步便追了上去,抓起幼童举过头顶,朝地上狠狠摔下,因为是头朝下,幼童脖子顿时扭曲变了形状。

  畜生,李游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中翻滚出蓬勃杀意,背着的手青筋直冒,然而良久,颓然长叹,愤怒又如何,根本无能为力,屠村的命令,是监军灵玉子亲自下达,连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曲老么,也不敢违抗。

  记得三天前,因为行军事宜,刑尉舒魁顶撞了几句,这位由乌鸦台空降下来的监军,手一挥,舒魁脑袋便掉了下来,在场众人顿时冷汗直流,没人看清他用的何种手段。之后,各部噤若寒蝉,只要灵玉子下达的命令,皆不敢有违丝毫。而八刑尉变成了七刑尉,舒魁手下也被总指挥曲老么收编。

  看着下方,那些杀人为乐的兵丁杂役,李游自穿越以来,首次感到这世界的残酷,在白玉城时,他总觉城内一片祥和,下属更是对他毕恭毕敬,街道上的争端也少,与想象中的邪恶之城大相径庭,直到今天才幡然发现,这些人只是披着官衣的匪徒而已,平日被强大的乌鸦台强行压制,一旦这个压力消失,甚至反过来给他们鼓励,便立马回复原本的凶性,想起那句流传已久的谚语:白玉城里无好人……他们,果然该杀!而下达命令的灵玉子,更该杀!

  “大人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方角落里的工房掌案杨科开口问道。

  李游摇摇头,没有说话。看杨科那平静的表情,就知道他对屠杀之事也习以为常,对自己不准他们参与杀戮更是不解,与下边的人同为一丘之貉。回头想到自己,遭遇如此惨绝人寰的情景,半个屁都不敢放,又好到哪去呢。

  这次行动,对于他来讲是糟心连连。

  那日南城外集合,十三府加起来,人数达到两万余,若是能整顿好了,也是一路大军,可惜大家都没有领军经验,校场吵吵嚷嚷如菜市场,最后无法,曲老么只得宣布,按府各自带开,也不讲什么行军阵型,一府接一府,依次行进,也就是各走各的。

  然后,监军灵玉子来了,刚进门直接夺了曲老么的指挥权,下令大军沿官道路线行进。

  临近出发,大家已经知道目的地是红石窟,离白玉城八百公里,位于鲁国南地,要想到达,须穿过鲁国边境,你一只两万人的军队,不打招呼入侵他国,你还想走官道,疯了吧,鲁国再弱小也是国家,你一黑社会在别人肚皮底下嚣张跋扈,是梁静茹给的你勇气么?这自然遭到李游和同为刑尉的舒魁反对。结果,出头的舒魁被枭首,附议的李游,若不是黑先生的关系,恐怕也横尸当场了。

  可惜,事情并未如李游担心的那样发展。

  大军由白玉城,沿大道向北,过黑风岭,蝴草原,直达鲁国边城-清石关,原本准备攻城叩关的李游,眼睁睁看着关城守军打开城门,任由大军前行,顿时脑海闪过无数马卖批,他低估了白玉城,或者说乌鸦台的实力,也低估了鲁国的节操。此后,每到一城,必定中门大开,任由大军呼啸而过,如此,顺风顺水地疾驰三日,到达博古山脉,也就是如今脚下所在。

  到了这里,要下马步行进山,翻越百余里山岭,才达红石窟。而灵玉子以不走漏消息为由,下令杀光沿途村庄所见之人。事实上,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两万多人行军,哪里藏得住,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大雨稍停,天空依然晦涩,灵玉子一声令下,各府领军进山。

  原本还有些秩序的各府人马,刚进狭小弯曲山道,便乱做一团,有些身手敏捷的,直接舍弃道路,穿山越林而行,转眼间,漫山遍野都是人影憧憧。李游这支也是如此,两千多人越走越少,不到片刻,除了岿骷众还护卫身边,连几个掌案都不见了人影。

  李游牙疼地看着这混乱场景,要是真个碰上两军对垒,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偶尔能听见几声野兽嘶吼,随后便是一片喧闹叫喊,普通山林野兽自不是对手,今天晚餐定会丰盛很多。

  博古山脉本非险恶之地,大军人员皆功夫在身,不过大半日,便陆陆续续抵达红石窟。只见一座巨型山峰上,密密麻麻布满大小不一的洞穴,如同蚁巢,难怪乌鸦台要派遣如此多人,原来是用来探路的。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游放眼望去,总算在三五成群的人堆中找到了曲老么,因山路崎岖,满身泥土痕迹,更像老农了。当然,其他人包括李游,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旁边站立的灵玉子,衣服依然干净清爽,就连鞋底,也才浅浅一层泥渍,加上俊朗的面容,如同飘然浊世公子,只不知为何心肠如此狠毒。

  待各府主事人到齐,曲老么大声道:“此山共一千余洞穴入口,已被标记数字,你们每人领取号牌,并带上笔墨,依次进入对应洞穴,绘制路线图,途中若发现任何怪异事物,皆带出来交于我或监军,不可私藏,违犯者,革职发配苦营!”

  白玉城是没有监狱的,犯了事直接交给乌鸦台,由乌鸦台人员押解进入彩蛮山脉,具体做什么无人得知,只知道有进无出,从未有人从山里出来过,这便是苦营。

  “入洞多久出来一次,人员之间又如何相互联系?”李游接连问道。

  曲老么面无表情看着他,旁边灵玉子不耐烦,指着他大声喝道:“李游,你哪来那么多话,不要以为有黑护法撑腰,再敢多言一句,我定斩你于此!!”

  李游脸色顿时铁青,随即,还是低头道:“监军教训得是,李游鲁莽了!”心里一直往下沉,没有时限,也没有相互联系方式,若洞中情况复杂,随时都可能迷失在里面,等于是将这两万人当做探路炮灰了。别人死活还在其次,他自己可不想冒险,看了看旁边沉默不语的一群刑尉、都校,平日在白玉城作威作福,关键时刻不敢声张,怕是被那日灵玉子的手段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