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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硬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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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丘叶原的歌声(九)

  主帐中,乐舞欢腾,诱人的肉脂香气充盈整个大帐。

  常硕用屁股蹭了蹭被后世称为折叠马扎的“胡床”,觉得还算牢靠,这才安心的坐下来。

  大帐内以可供十人并排行走的走道为轴,在两侧各摆了两列坐席,每列依次设有十二张单桌,桌与桌之间相隔一人宽。常硕被安排在左侧坐席的末端,有些好奇、又有些激动的看着过道对面。

  数分钟前的僵局随着甘英的出现而冰消雪融。

  神秘的紫衣女孩给他看了一张文书,而非先前给广德看的明晃晃的小物件。甘英凝视片刻却是脸蕴喜意,他吹了一声口哨便大剌剌的将文书收入自己怀中,然后对满头是汗的石萨甫温言劝解,一意给女孩打圆场,仿佛脖子上仍架着一把刀的粟戈人才是劫持人质的凶徒。

  石萨甫剧痛难忍,只求尽快躲开这个疯女人疗伤,见到主人家打圆场,忙不迭的满口应承。一场众人瞩目的冲突就以这样的方式意外解决。

  女孩被甘英指派的知客领上高台进入主帐。跟她一起进入主帐的还有比铜钳和另几伙人,那些人中种族各异,既有汉人样貌的东方面孔,也有高鼻深目的白胡和曲发厚唇的黑人。

  虽然没有佩戴刀剑,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个个都长的凶神恶煞一般,张牙舞爪的猛兽鬼怪纹身、皮翻肉卷仿佛蜈蚣嵌身的陈旧刀疤、皮肤上留下的坑坑洼洼的箭创,无不彰显这是一群极度危险的暴力分子。

  常硕有些胆战心惊的坐在这些人中间。当时他见那女孩独自走上高阶,迅速融入帐内起舞升平的身影中,心中一急,没细加考虑就喊住处理完事务、转身欲走的甘英。之前女孩给了甘英一张纸,甘英阅过后便百般维护这个女孩,所以常硕猜测甘英一定知道这个神秘女孩些什么。待知道常硕来意后,甘英却是神秘一笑,干脆直接将他领入大帐。

  “这是刚才那个匈奴人的坐席,在座许多人跟匈奴都是世仇,所以他在这觉得不自在,呆了一会就走了。

  你邻座的前后左右多是与那个匈奴人一样,参加明晚在百里家举行的‘鸿门宴’,实际身份都是横行西域、杀人越货的强盗头子,所以你若有事便大声喊我。

  你要见的那个姑娘,我让人安排在过道正对面,至于她是什么人,我却不甚清楚,我只知道她是天乩学社的社员,而且应该职阶不低,能够随意拿出一首绝世好歌的曲谱赠人,至少是社中三老之一,可看她形体却是个年轻女子,莫不是跟那比铜钳类似,是个女儿身男儿心的异人?”

  说到最后,甘英意犹未尽的用力连拍常硕肩头,眼神里透着“好自为之”的调笑(<_<),然后便兴冲冲的走出帐外,不知又去忙些什么。

  所以常硕此刻坐在偌大的华丽帐篷内,面前是一张空荡荡的短腿木桌,身旁尽是面目可憎、杀人无数的凶徒,耳边是沉雄急促的鼓点和堪比金铁的三弦之声,而越过中间走道,对面果然是那个神秘的紫衣女孩。

  她已经将遮面蔽沙的方幅紫罗帷笠和披风取下,露出一身淡紫色的紧窄胡服,一头秀发用同色系的丝带高高绾起成丸子头。

  不过令常硕失望的是,女孩仍然未以全貌示人,一面紫色纱巾蒙于面上,只露出一双黑亮灵动的眼睛和光滑洁白的额头。她不时的探出头朝坐席的前端一一打量,倒没注意偷瞄她的常硕。

  恰时一阵穿堂风自帐外吹来,青丝紫带顿时悠扬。常硕心念一动,忙皱起鼻子猛吸了几下,却没吸到臆想中的胭脂香味,只是周边酒席上的腌臜气。

  什么狗屁犬神!诶,看来还得指望那孙子,不知道那孙子什么时候能恢复元气。

  常硕皱起眉,可过不久旋又展开。他已经在心里想入非非的给女孩取了一个名字,“这么喜欢紫色,干脆叫你……紫衣好了”。甘英离开前的提示,他早就置之脑后,“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是男孩子?”

  “哐!”一个盛放在木盘、圆如猪首般大小的泥壳子被摆放在身前木桌上,缕缕青烟带着点点火星还能从壳子窄若发丝的裂隙中钻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仰头望着挡住他视线的男仆役,常硕略有嗔怪。他观察那女孩太用心,猛地被人干扰打断,心里确实被吓了一跳。

  “这是来自尉犁国的泥巴羊脖,肉选用出生不到一年的小羊羔脖子上的活肉,肉质松嫩。一丝一毫的肥油都没有,烤制出来的肉味非常鲜美,”仆役以为常硕在询问菜品名目,于是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解演示。

  他举起铁勺朝泥巴壳子“铛铛”敲了数下,土壳子便应声而裂、分崩离析了。相伴而来的是热气蒸腾喷涌而出的浓香,仆役小心翼翼的挑开层层满是汁渍的包裹纸页,将最令人心旌摇曳的一面展现出来:一条条焖得通红的羊脖香肉鳞次栉比的码在一起,带着浓郁香气的汁水从肉堆的底部四散溢开,一下铺满了整个木盘。

  “这道菜是由于阗国中最有名的酒楼‘华俫食’烹制而成,掌勺的大师傅来自中原,前几年才来西域,是享誉天下的名厨。这菜品源出于西域尉犁国,虽说现在人人意欲一食为快,但当时并不知名、也不甚好吃,多亏当时年轻的大师傅天赋异禀,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将本菜品改造一番,才赢得天下饕餮之徒喝彩!

  甘英大哥说贵客您虽然患了失魂症,很多都记不得,但说不定吃上一口这泥巴羊脖,就能回忆起那位大师傅的名头呢!”

  常硕闻言哑然。他与甘英相遇之初也遇到“你从哪来”、“当地有何特产”之类的问题,他当时随口说来自帝都,其余就以患了失魂症搪塞掉。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一句话的事情,甘英就给记住了。真是难为他如此用心。

  他试着夹起一筷子,果然入口即化、脂香溢口。只是他实在不知道制作这菜品的大厨究竟是何许人也。

  “那位大厨是何许人?我实在是记不起了!”既然人家说你可能认识下蛋的鸡,你若一点表示都没有,未免有些奇怪。

  “叫王尉,贵客可想起来什么没?”

  “可惜,脑袋空空如也。”常硕指着脑袋,做出苦笑的表情摊摊手。

  “贵客切莫担心,或许是吃的分量不够,多吃几次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喏,看见前面那位表演厨技的小哥没?那是王尉大师的得意弟子,叫花鸣。你若想去再吃,去问那小哥‘华俫食’酒楼在于阗哪条街道即可。”

  男仆役用手一指,果然看到一个少年站在大帐主位,被一堆堆眼花缭乱的食材和厨具所包围。数不清的仆役在他与宾客之间往来穿梭,手上端着刚刚烹制好的新鲜菜品。

  “嗯,那是紫衣?”常硕目光顺着仆役手指看去,同时发现一束悠扬的青丝紫带一路飘荡,沿着宽敞的过道走向坐席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