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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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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剑与盾

  今夜注定无法安宁,人们躲在家中门窗紧闭,父母抱紧他们的孩子,蜷缩在床底下,赞美着祖先,祈祷着黎明的到来。

  黑色的战马们喷出腾腾热气,而后散去,沉重的铁蹄踏击着地面,有着数百年历史的石板在这重击下颤抖,崩裂。

  骑士们披戴着霜狼的铠甲,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穿行于街道,马蹄与盔甲摩擦声是他们到来的信号,长剑挥起落下,带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希伯来抓紧马鞍,侧身落在在战马的一侧,长剑紧握在手中,随后将一辆试图逃亡的马车切割开。

  长剑斩开了马车那脆弱的框架,陷入车内,溅起鲜血。马车摇摇晃晃失去控制,最后停在街头。

  就像做过很多次一样,骑士们向马车的残骸掷出火炬,最后看他燃烧殆尽,有人从这烈火中逃出,可迎接他的不是新生,而是将其头颅斩断的无情利剑。

  鲜血从长剑上的凹陷流下,滴落在地。

  希伯来看向后方,这一路过来他的队伍杀死了太多人,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杀的是罪人还是贵族。

  死尸堆积,血从大道的一端流到另一端,化作一条血路。

  李斯特摘下染血的头盔,对于年迈的他来说,这沉重的头盔真是个不小的负担。

  把头盔挂在一边,李斯特尽情的呼吸这冰冷的空气,因为呼吸剧烈,他还为之咳了起来。

  “老家伙,你该退休了,放下剑,去那温暖的地方休息休息。”希伯来在一旁打趣道。

  “切,对于骑士而言,拿起剑的那一天起,就不能再放下了。”李斯特握紧剑柄,在对待这个问题上,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严肃。

  “哪怕是你父亲,退离一线这么久,他不也时刻把霜牙带在身边吗?”

  话题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希伯来显然有些不开心,对于他这个声名狼藉的父亲,他不屑的说着。

  “或许他只是怕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出现的刺客吧,毕竟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于自己的父亲,希伯来毫无敬意。

  “那他也是想拔剑迎战,而不是退缩不是吗?”李斯特维护着谢帕。

  希伯来摇摇头,他不想在这话题上说太多了。

  李斯特很无奈,他一直试图缓和这对父子间的关系,不过很遗憾,他或许可以一剑连同盔甲与敌人一同劈开,但对于这段恶劣的关系,他束手无策。

  “老家伙,把头盔戴上吧,估计下一波又要来了。”希伯来估算着时间,重新整队。

  “不需要留情,希伯来。”李斯特戴上头盔,沉闷的声音在其下传来。

  “我知道,这只是次简单的镇压任务而已。”

  “狼群与白鸦开战,趁此机会霜狼大公决定将两方一网打尽。”

  “封锁城门,防止两方逃亡,而我们则负责镇压流窜的余党。”

  希伯来回想着这次任务的指令,说的简单,可明白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阴谋。

  这只是一次谢帕对于不服从他的人的一次剿灭行动而已,说着是把黑帮剔除,但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狼群今夜或许会消失,但日后还是会有新的狼群出现,最多只是换个名字而已。

  希伯来对此很厌恶,因此他始终期待着自己成为大公的那天,挥起吞吐着寒气的霜牙,把一切黑暗歼灭。

  “希伯来,他们来了。”

  李斯特的视线始终放在中央大道的尽头,在那燃起的火焰中,新的人影涌动。

  从作战开始,希伯来一直没有遇到特别强烈的抵抗,希伯来知道这并不是自己方的强大,仅仅是至始至终,敌人的精锐力量都还没有出现。

  “对方看起来来势汹汹啊。”李斯特那厚重的头盔下传来爽朗的笑。

  “可别死了啊,老家伙。”希伯来看着前方提起盾牌,架起长剑。

  视线穿过头盔间的缝隙,顺着盾牌的轮廓延伸到剑刃上,最后停顿在那些背对着烈焰而来的身影上。

  “准备!”

  希伯来的指令响彻街道,回应他的是骑士们一致的提盾与剑鸣,马刺轻轻的贴在战马的皮肤旁,此刻只剩下了他们那沉重的呼吸声。

  那些人影抬起头,他们背对着烈焰,逆着光。

  “冲锋!”

  希伯来话音仿佛战争的宣言,马刺刺痛战马,它们迈开铁蹄将地面踏裂前进,骑士们调动全身的力量化作钢铁的洪流前进。

  在这同一瞬间敌人也动了起来,他们以四肢着地这超乎常人的方式前进,发出野兽般的嘶喊声,逆光而来。

  两波身影穿插在一起,带着血与怒吼。

  希伯来用盾牌护住身体,侧身向敌人斩去。这样的一剑他斩出过无数回了,这本应像往常一样,斩出而后落在敌人的身上,将他的生命斩断。

  可这一次,希伯来犹豫了,或者说他被眼前所看到的面容所震慑到了。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面容,可憎的仿佛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亡者般。青白色的面容上能隐约的看到皮肤下那暗青色的血管,双眼凹陷成两个坑洞,看着那漆黑的眼眶,希伯来甚至无法判定眼前这个人是否有眼睛,或者说,他根本无法肯定眼前这个生物是否为人类。

  指骨延伸生长化作骨刺取代了指甲,腿部如野兽的后腿般弯曲,在那凹凸不平的脊椎尽头是延伸出身体的尾巴,皎洁的月光打在它身上,把那青白的身躯映的美轮美奂。

  希伯来的犹豫给他带来了危机,这如恶鬼般生物后腿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跃而起,利爪重重的打在了希伯来的盾牌上,这瘦弱的躯体带来的力量将希伯来的平衡打破。

  根据战斗的经验,希伯来挥起长剑暂时逼退了恶鬼,随后他任由自己跌落马下。

  希伯来从战马的另一侧落下,面对恶鬼的第二次攻击,战马为他当做了盾牌。

  利爪撕开战马的躯体,染血的恶鬼从其中脱出。

  希伯来此时已经稳好了姿态,正如老师所教授的一般,架起盾牌,再一次抵挡攻击,也就在恶鬼调动第二攻击的间隙,希伯来的长剑刺出。

  恶鬼似乎没有智力,它完全靠着本能行事,身体倾斜躲开了希伯来的刺击,不过这也正中希伯来的计策。

  身体猛转,如旋风一般回旋,恶鬼躲开了长剑却被接下来的盾牌击中。

  这是骑士们的拿手好戏,他们不仅仅是用剑的好手,盾牌也是他们精通的武器,在他们手中盾牌已经不仅仅是防具这般简单。

  盾牌的重击下,恶鬼的身形显然踉跄了几步,还未等它缓过神,希伯来转身挥砍,长剑带着血光,取下了恶鬼的头颅,猩红的血喷涌而出,把希伯来那银白的盔甲染成红色。

  解决掉了眼前的敌人,希伯来这时才分过神看向四周。

  这如恶鬼般的生物到处都是,它们把骑士们环环包围,之前一直没有伤亡,可是在这次交战下,有数名骑士被恶鬼围攻杀死。

  “该死!”

  希伯来此刻内心无比警戒。这场狼群与白鸦的战争,希伯来本以为最多是超凡职业间的博弈,可这突然出现的生物打破了他的想法。

  他根本不知道这如恶鬼般充满力量且数量众多的生物是从何而来。

  亡灵魔法师们的造物?可他们大多都活跃于次位面,哪怕是来到主位面也会受到秩序同盟的严密监控甚至是追杀,他们怎么会闲的参与一场黑帮的战斗呢?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希伯来想不到了,剩下选项都被他一一排除,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简单的不知道。

  它们是什么?从何而来?

  这一切都是未知。

  希伯来感觉事态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这里只是霜狼城的一条大道,那别的街道,那别的城区呢?

  希伯来不敢去想今夜有多少这样的怪物在霜狼城中苏醒,今夜的任务已经不止是镇压那般简单了。

  李斯特脱去了他的头盔,把身上多余的负重都丢掉,这一刻的轻松让他回想起了年轻时的感觉,当然过于的沉浸于过去也不好,只是简单的回味一下,他便把心神移到了现在。

  恶鬼的利爪袭来,李斯特举起盾牌然后微微倾斜,用这倾斜的弧度,恶鬼被他偏开,随后长剑落下将其拦腰斩断。

  李斯特化作死亡的旋风,盾与剑不断交错配合,把一头又一头恶鬼斩下。

  最后一剑刺穿了恶鬼的头颅,李斯特用力将手中的盾牌掷出,击倒了一头准备攻击的恶鬼,为一名腹背受敌的骑士夺得了生机。

  “所有人聚在一起!稳住阵型!”

  李斯特怒吼着,召集剩余的骑士构筑防御。

  骑士们高举着盾牌,背对背聚在一起,这样一来恶鬼们的每次进攻都会面对一名以上的骑士,而骑士们也多了喘息的机会,不必担心腹背受敌。

  希伯来也摘下了头盔,面对这行动迅速的敌人,头盔那狭小的视线限制了他太多。

  长剑拄地,希伯来与李斯特并肩站立。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些鬼东西啊。”李斯特恶狠狠的说着,脸上的皱纹扭在一起,曾经的慈祥不再。

  “老家伙,你们知道这群家伙是什么?”听到李斯特的话,希伯来问道。

  “当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忘了它们!”

  二十年前的一切开始在眼前闪过,那白祸带来的伤痛在他的心中作祟,握紧了手中的剑,李斯特的话语中充满了兴奋与仇恨。

  “真没想到啊,二十年了,我居然还有亲手杀死他们的机会。”

  李斯特抬起剑,指着这些扭曲的生物,他的脸上洋溢着复仇。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希伯来,他们就是我们北境的宿敌之一啊。”

  “那肮脏下贱的……白鬼。”

  白鬼。

  这只在北境历史中出现过的妖魔这一次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了希伯来的眼中,倒没有什么对其的恐惧,反而希伯来心中有了那么一丝欣喜。

  他为自己能亲手虐杀这只在历史中出现的敌人而欣喜。

  李斯特在一旁卸去了铠甲,他的举动引起了希伯来的注意。

  “老家伙你是想死吗!穿上!”希伯来说道。

  “不,对付它们一定要比他们更快……”李斯特没有在乎希伯来的话,他卸去了铠甲,只留下了一身轻薄的软甲与利剑,这一次这名老骑士为了复仇,连自己的盾牌都舍弃了。

  “我已经不像二十年前那般年轻了,这沉重的铠甲此刻只会束缚住我的剑刃。”

  李斯特笑着回答。

  “没了盾牌,你可能会死的。”对于白鬼的力量,希伯来知道挡不住的下场。

  “那么你就成为我的盾吧,希伯来。”

  李斯特的话中断了希伯来接下来想说的话,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李斯特,他思索了几秒随后露出了笑意。

  此刻他们已经不是什么主副官的关系了,现在他们仅仅是两名骑士,李斯特做出的也仅仅是一次男人间的邀约。

  这是他的邀约,也是他对希伯来的肯定。

  希伯来提起盾牌,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般握紧这盾牌,露出了个大男孩般的笑容,他说道。

  “荣幸之至,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