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蒙蒙亮,寒风刺骨。
王言包了辆大解放,带上所有人赶到印刷厂,除了要上学的邓潮。
印刷厂门口,画报社的人已经等着了,老何老远在招手。
画报社的人少,不过人手一辆老吉普,这让王言有点惊讶。
“嘿嘿都是借的。”老何不好意思地说。
印刷厂已经按照事先要求捆扎好,五十本一捆,堆了一地。
不用王言吩咐,大家主动上前搬运,每车十捆,剩下的全送上大解放。
半小时搞定。
“我怎么感觉有点少,不够数吧!”头顶冒着白气的刘业问。
老何笑笑:“这才一万册呢!”
余南咂舌,还得来九趟。
王言解释道:“后面没那么辛苦,哪家缺货送哪家就行了。”
八辆吉普分头行动,奔赴之前划定的铺货区域。
大解放直接回画报社,一小半人跟在车上。
北风呼呼,刮在人脸上跟树枝抽着一样。
王言不好意思再窝在驾驶室里,硬是挤上了车厢。
早起上班的人们渐渐多了,车速也慢慢变低了,不能像刚才那样高速驰骋了。
“老板这是要与民同乐啊!”刘业调侃道。
“跟你说几回了,叫阿言,你再喊一声老板,我扣你一个月薪水。”王言板着脸故作严肃。
刘业他们的薪水标准可不低,按照当时的标准工资一千元,足足超出四千,算得上高收入了,这还是啥都没干的情况下。
刘业缩了缩脑袋,嘿嘿笑笑。
裹着军大衣的余南坐在杂志上,利索的马尾随风左右晃动,鬓角的乱发和绕在脖颈间的纱巾一道飞扬,她的侧脸映着初升的阳光,闪闪发亮,像尊金色的雕像。
王言看得有些发愣,余南的外貌并非完美无缺,她的脖颈略有些短,所以缺少一点高傲的气质。但此刻,纱巾巧妙地掩饰了这个缺陷,俏脸在阳光的晕染下显得格外动人。
余南一直看着车外的街景,似乎根本没留意王言的注视,可她白皙的脸上慢慢升腾起的红晕,暴露了她早已察觉的事实。
”老……阿言,你看啥呢?“刘业忽然出声。
王言瞪了他一眼,这厮的嘴角笑意还没敛去,明显故意在挑事。
余南顺势转过头,一双俏目紧盯着王言。
王言打着哈哈,指着前方的路人:“身为蓝星影视大统领,我得不断挖掘新人啊,我这是在练习做星探!”
刘业暗暗竖起个大拇指,表示他陷害未遂,相当佩服。
余南撇撇嘴,含笑看着王言手指的方向。
王言顺着手指看,这家伙有趣……等等,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人行道上,蓬头垢面的保强背着大行囊,大口啃着大白馒头,一摇一摆轻快地走着,根本不理会旁人嫌弃的眼神。
这小子!
王言很想立刻喊停车,把保强一把揪住,逼他立刻签合同,至少二十年。
可这道上全是护栏,前后都是车,停了非出车祸不可。
王言虽然身手还算不错,但从来没试过马路上跳车,万一小命撂在这就亏大了。
“必须拿下他!”一想到保强这憨货居然耍诈骗自己,王言就来气。
余南担心地看着王言咬牙切齿的样子:“怎么了,阿言?”
王言笑笑,指着变得越来越小的保强身影:“我又给你们找了个伙伴。”
车厢的人都涌过来,瞪大眼睛也没找到王言说的那个伙伴。
王言笃定保强一定又守在北影厂门口,等待一个扮尸体或者路人的渺茫机会,可惜他以后就没这种机会了,嗯彻底没有了。
幸亏早上出发时间早,一路上走走停停,到画报社已经快十点了。
王言刚跳下车,就见有人冲他直扑过来。
“总算到了,阿言快,快装货!”老何焦急地跺着脚。
王言不解地问:“怎么了,是漏掉哪儿了吗?”
老何哈哈大笑:“不是,是补货!前面送的卖光了!”
一番解释后,王言终于确信老何没说大话,因为他随身带的公文包鼓鼓的,装的都是回款和提货的现金。
虽然知道《篮球飞人》一定会畅销,但速度这么快,王言倒真没想到。
铺货的人陆续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立刻又被派发送货。
大解放的杂志已经不用再搬上楼了,照现在的速度,剩下这些杂志顶多还能撑两小时。
办公室里,老何的大嗓门一刻没歇过,前一个电话刚打完,后一个电话铃声又响了。
很快,老何哑了,声带像被锯子锯过一样,嘶嘶作响。
整个八一出版总社都震惊了,画报社出了什么杂志,这么畅销,简直跟抢一样。
老何一琢磨,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自己吃了这么大块肥肉,也该兄弟单位喝点汤了,于是他立刻哑着嗓子跟总社领导反映,要求支援。
领导听说这么离谱的事都挺好奇,画报社向来冷冷清清的,还会为一本杂志忙不过来?不过亲眼目睹楼下的现况后,领导连忙调派人员全力支援,高度重视起《篮球飞人》的工作。
老何吃力地瘫在沙发上,扯着破风箱般的声音得意洋洋:“这下我可轻松了。”
王言欣慰地点点头,辛勤劳动终于迎来了收获期。
只是老何的判断很快失效,新加入的人手没一会也不够用了。
越来越多的要货电话,越来越频繁的送货,王言也不得不充当送货员亲自上阵。
京大南门外的一个书报亭,旁边就是京大附中,今天已经要货三次了。
王亚跟着老何来送第四次。
刚下车,王言惊到了,书报亭密密围着一群少年,少说也有五六十个。
“老板,还要多久啊!”
“老板快打电话催,我都等了一小时啦!”
“破的坏的还有没有,我等不住了。”
书报亭老板被问得满头大汗,笑得比哭还难看:“都别急,我这次订了八百本,保证人人都有。”
老何犹豫着不敢上前,生怕被少年们围住,正想找机会跟老板商量到哪里交割。
不料,车窗前传来一声激动的童音:“飞人在这呢!我看到了!”
轰一下,少年们像鸟群一样涌来,把车子围个严严实实,手里捏着大小钱钞,不停地大呼小叫着快给我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