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宋谍之千里江山图

首页

第22章 战地歌声

  中秋夜的慰军宴蔚为壮观,铁甲刀剑与月色星光交相辉映,百余名西军主将立于黄河岸边,伴着水声滔天,觥筹交错,各个都是激情昂扬。

  太尉童贯手持一支硕大的金尊,望着众将,一时也是心潮澎湃,饮尽尊中的美酒,便以金尊敲击桌案为拍,铿锵有力地唱起了凯歌。

  宋朝的军队和后世的军队一样,军中也有歌曲,每逢得胜而归便唱颂的歌曲就称之为凯歌。凯歌曲调多取自古曲,词却是因时因事,由后人填写。

  刚开始,还只是围在太尉身边的刘法、刘仲武、种师道等大帅跟着合唱,渐渐传了开去,慰军大厅中的众将纷纷都以手中的酒器,有的人干脆拔出了刀剑,作为乐器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

  先取山西十二州,

  别分子将打衙头。

  回看秦塞低如马,

  渐见黄河直北流。

  ……

  天威卷地过黄河,

  万里羌人尽汉歌。

  莫堰横山倒流水,

  从教西去作恩波!

  ……

  陆元甲分辨得出,这正是当年沈括在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时所填的词,叙写的是西军破敌千里的豪情。彼时,沈括也正如今日一般,率军与党项人鏖战。这些都记在《梦溪笔谈》之中。

  凯歌之声越来越高亢,传得越来越远,竟然与黄河水浪破长空之声相应和,仿佛也是自天上而来,声震九霄,经久不去,回荡在黄河两岸。

  陆元甲一时也是血脉喷张,既被眼前大宋将士的群情振奋所鼓舞,又恍惚间似要顺流而下,来到正处于日寇铁蹄之下的中原大地、淞沪平原,见到了生死与共的战友,营长、陈疤瘌……大家也正在唱着一首歌:

  机掩吴淞月,

  炮掀黄浦波,

  发扬我民族英威,

  扫荡敌人侵略的罪恶!

  半夜里火光中,

  那悲愤的杀声,

  正是我战士在冲锋肉博!

  一寸血肉,

  一寸山河,

  怎不悲壮!

  光荣的历史,

  千万劫,

  也难磨!

  这是当时流传在淞沪前线的一首凯歌,叫做《淞沪战歌》。

  陆元甲情不自禁地哼唱了起来,声音混杂在大宋将士的凯歌声中。

  虽然曲调杂陈,但是心意却是相通,陆元甲不禁泪流满面。

  梁可师一直像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众将士欢饮高歌。

  西夏国中虽以党项人居多,但是吐蕃人、回鹘人,还有汉人也是不少,各族也都有各自的节日。

  党项人也有中秋节日,主要是祭祀谷神和分享丰收的喜悦。汉人的中秋节则重在祭月拜月赏月,以月之圆满预兆人之团圆。

  梁家在唐末进入西夏,彼时正是汉人的中秋节最盛行之时,所以,家中一直保留着过汉人中秋节的习惯。只是,慢慢地,时过境迁之后,汉人的中秋节过得越来越是简单潦草了。

  月色如银,一铺千里。重回宋地,再为汉人,又遇中秋,梁可师遥望北方,心绪也是难以平静。

  他缓步踱出慰军厅,来在一处青石旁,从怀中摸出长笛,半倚半坐,吹起了思乡之曲。

  每逢佳节倍思亲,陆元甲眼见梁可师的神色有些黯然,知他身世凄苦,定是在怀念故土和家人了,便也悄然跟着他出了慰军厅。

  梁可师仍是一袭白色的长衫,像是要融化在白茫茫的月色里。

  陆元甲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清厉哀伤的笛声。

  声振神思,曲通心意,陆元甲想起了远在东京的陆家,陈十六兄妹,还有去国逃亡幽州的王希孟。可惜,王希孟没到过西北,那幅《千里江山图》还是少了些雄浑苍茫的景致。

  正心驰神往之际,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

  “元甲,这小饼味道甚好,不比东京的差。吃了小饼,也算讨个团圆。”

  刘锜的声音的身后想起,他说的小饼就是后世人称的月饼。

  陆元甲转过身,只见刘锜左手托着一个小碟,上面摆着几块小饼,右手则端着一盏酒壶。

  “你若再不吃,都被里面的那群厮祸害完了。”刘锜笑着说道。

  梁可师也停歇了笛声,正往这边望来。

  “师公子么?过来尝些小饼吧。”刘锜朝梁可师招手道。

  找了一处平整的空地,刘锜把碟子和酒壶摆在当心,三人割据一角,围定而坐。

  “没有酒杯,我等只好提壶灌口了。”刘锜笑着说道,便又拎起酒壶,仰起头,张开嘴,汩汩地把酒倒入口中。

  陆元甲和梁可师也都笑着,效仿刘锜的样子,喝了几口酒,又各自拿了一只小饼,细细咀嚼起来。

  “师公子,昨日你与太尉所言之事,在下今日细细想过了,确实是金玉之言。”刘锜不着边际的一句话,说得陆元甲和梁可师都是一愣。

  月光下,刘锜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眼见二人脸上都有不解之色,刘锜又往嘴里灌进了一口酒,抹了抹嘴道:“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不瞒二位,昨日从房中退出后,刘正彦和王禀倒真是要去点卯,所以便匆匆走了。我左右无事,好奇心又胜,就又在隔壁雅间中找了座位……”

  “隔墙有耳,说的便是你这等人!”陆元甲笑骂道。

  刘锜把手里的半块小饼扔进嘴里,囫囵吞枣般地咽下。

  “仅说这兵器一节,在下便是深有所感。我军在臧底河城下遭遇了万余骑‘铁鹞子’,将士虽拼死用命,但怎奈铁鹞子甲坚刀利,往往是以三四方能伤其一,又岂有不败之理?还有马匹,这祁连马的力量脚程属实惊人,追之不及,逃之亦不及!痛哉!”刘锜说道。

  梁可师还是一副神闲气定的表情,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对了,师公子你所言的雨水充沛之时,立于臧底河上游,自会知晓攻取之要,在下倒是一直未参详通透,不知可否指点一二。”刘锜又道。

  梁可师微微一笑,缓声道:“少帅若是善谋之将,彼时自会了然。”

  陆元甲心下责怪梁可师言语过于唐突直接,好在刘锜自臧底河城一败,心性已大有收敛,如非如此,定然是要和梁可师说个明白的,即便动手也不奇怪。

  “少帅久在秦凤路,可知横山铁石如何取之?”陆元甲忙打圆场,插话道。

  刘锜对梁可师方才的话似乎毫不介意,坦然说道:“西军已占据横山半壁,虽不及党项人一侧矿产丰盛,但总还是可取一些。只是本地冶炼之所甚少,运回中原又得不偿失,故很少采之罢了。”

  陆元甲瞥了一眼梁可师,二人彼此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