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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谍之千里江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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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家事国事伤心事(上)

  夏宣德从京师带回来了朝廷对古骨龙城一战有功将士的封赏。

  陆元甲被封为修武郎,出任陕西、河东、河西经略使兰州中军行营统制官。

  当朝武官共分五十三阶,陆元甲此前的承信郎列在第五十二阶,属从九品,修武郎已是四十四阶,属正八品的官阶了。而中军行营统制官乃是兰州中军的总管,权柄更是不小。

  夏宣德也带回来了朝廷旨意,同意太尉童贯对臧底河城的作战计划,并任命刘仲武为主将,于夏末秋初进击臧底河城。

  公事交代已毕,夏宣德便拉着陆元甲去了兰州城中的一处酒肆。

  以为夏宣德是要借自己升职的由头,敲诈些酒饭吃,陆元甲也就欣然前往。可是,待吃下了两杯酒,陆元甲却发现夏宣德有些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今日便少吃几杯,你一路劳乏,早些回去歇息才是。”陆元甲说道。

  “无碍,无碍……”夏宣德敷衍道。

  “可有什么心事?”陆元甲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元甲,你最近可收到过家信……我说的是陆府……”夏宣德支吾道。

  自从离开东京以后,陆元甲只是在年初收到过一封家信。

  中原往来西北的驿路只是负责传递官府的信函文书,民间书信只能靠私人传达。那封家书还是义父陆鼎章请托太尉府总管童福,在太尉府往来西北的公函中夹带过来的。

  “陆府出了什么事情么?”陆元甲心头一紧,忙追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情,我只是听说陆姑娘,也就是你的那个妹妹要嫁人了……”夏宣德小心翼翼地说道。

  “要嫁人?!嫁给谁?”陆元甲面无表情地问道。

  “说是江南的一个富商……”夏宣德瞅了一眼陆元甲,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感情不错,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元甲,你也莫要往心里。”

  “哈哈……”陆元甲大笑了起来,说道:“我妹妹嫁人本是喜事,我本应高兴才是,你如何这般说?”

  夏宣德将信将疑地看着陆元甲,半晌,方才问道:“当真?”

  “彩衣年龄也不小了,义父一直很是操心此事。来西北前,便已经有了合适的人家,只是当时还没最后定下来罢了。”陆元甲答道。

  见陆元甲一脸的风轻云淡,夏宣德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陆姑娘的事情,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纠葛,只是这次回东京见到了范大头,他向我说起,我才……”

  听夏宣德提起了范正德,陆元甲的心又是一紧,瞬间便想起了五衙内,还有延庆公主。

  “范大头是如何说的?”陆元甲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

  “他也是吃醉了酒才和我说起的,语无伦次的,说什么不值得……还说让我好好劝劝你。”夏宣德说道。

  来到当世,陆元甲还从来没遇到过像今天这般不胜酒力,而且还来得如此突然,瞬间便觉得昏沉沉,有些头重脚轻。

  回到房中,只见师可梁正闷头聚精会神地在那里勾画着什么。

  陆元甲凑过去一看,白纸之上,一位雍容端庄的女子形象已是清晰可辨。

  在绘制古骨龙城地图的时候,便已见识过师可梁的笔下功夫,但是,竟能把一幅人像画得如此栩栩如生,还是令陆元甲赞叹不已。

  “是尊夫人么?”陆元甲问道。

  师可梁摇了摇头,对着画像端详了半晌,说道:“是在下的姑母。”

  “哦,姑母倒是和你很是相像,看这眉眼……”陆元甲指着画像道。

  师可梁却似乎是被触碰到了心事,眼神一下子便暗淡了下来。

  “她老人家已经去世多年了,过两日便是她的祭日。”师可梁道。

  陆元甲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弃国而去的党项人。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师可梁看着画像,低声吟道。

  师可梁不仅汉话说得好,对中原的诗词也是颇有领悟,不时就能脱口而出。

  “你家中可还有亲人?”陆元甲问道。

  “孑然一身矣!”师可梁答道。

  陆元甲想起自己的身世,突然就觉得整个人像是猛地被抽空了一般,气力瞬间流失,感觉瞬间消弭,颓然地坐在了师可梁对方的椅子上。

  “陆大人家里的亲人都还安好吧?!”师可梁问道。

  陆元甲苦涩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与你一样,也是孤身一人……”

  师可梁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陆元甲。

  “你难道还要相面不成?”陆元甲被师可梁看得有些不自然,笑着问道。

  师可梁莫测高声地一笑,问道:“陆大人还未娶妻么?”

  “未曾。”

  陆元甲眼前却突然浮现出陆彩衣的影子,容颜依旧,眼神却有些迷蒙,低声又道:“真想请你也替我画一张像……”

  “是……是意中人么?”师可梁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是舍妹……”

  “若是何时能见到令妹的话,在下定当为大人画上一幅……”

  陆元甲苦涩一笑,凄然道:“以后怕是不易了,她就要嫁人了。”

  看着从师可梁眼中流露出来的些许无奈和怅然,陆元甲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

  眼前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久违的亲近,这种感觉很像陈疤瘌。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默默想着心事。

  沉寂半晌之后,师可梁打破了宁静,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陆大人,看军中往来调动频繁,最近是否又有战事?”

  陆元甲也从怅惘的思绪中挣脱出来,镇定了一下心神,答道:“朝廷很快就会对臧底河城用兵了。”

  虽然,师可梁的身份存疑,但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陆元甲还是选择信任这个党项朋友。

  师可梁明显是一愣,从那幅画前站起了身形,在屋中踱了起来。

  “师兄可有心事?”陆元甲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

  “陆大人可会随军出征?”师可梁问道。

  陆元甲摇了摇头。这也是陆元甲这两天一直在想的问题,已然任了兰州中军行营的统制官,恐怕很难再有机会随军出征了。

  “是不知,还是不去?”师可梁问道。

  “行营事务多,恐怕很难随军了。”陆元甲答道。

  “哦,原来如此。”师可梁似乎有些如释重负,吁了口气道。

  陆元甲听得出弦外有音,想起师可梁通晓西夏事务,又刚从臧底河城逃出,便问道:“师兄对臧底河城可有了解?”

  师可梁摇了摇头,未置可否,只说天色不早了,要早点休息。

  师可梁的语焉不详,让陆元甲晚上睡得很是不踏实,一直处在懵懵懂懂的半梦半醒之间。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陆元甲发觉得屋中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