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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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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诛心

  张铮脸色大变,说道:“陛下,臣不知李公公这话是何意思。”

  “知不知道天知道,你也知道。”李锦直接揶道。

  这时坐在胡凳上的张岭也跪下,表示自己愿意领罪。

  而外面又刮起了大风,李锦怕陈凌着凉,连忙对守在门外的太监们喊:“快,把门窗都关上。”

  “不要关。”一直没有发话的陈凌喊道。

  他站起来走向张铮,李锦连忙上去准备扶他,没想到他冷冰冰的说:“不要挡着朕。”

  他走到张铮面前说:“张铮,当这天你要如实回话。”

  “皇上就是天,臣没有说一句假话。”张铮跪在地上表态。

  “轰!”

  外面响起了雷鸣声,陈凌向四周看了看,又说:“张铮,你听见雷了没有?”

  张铮立刻赌咒:“天在上,陛下在上。臣若是敢欺君,就让天雷把臣给齑了。”

  陈凌开始踱步,一边转悠一遍说道:“上天把九州万方交给了朕,朕既是天子,也就是万民的君父。现在朕拿着粮去贱买子民的田地了。朕要真是这样的天子,天厌之。朕要是这样的君父,万民弃之!”

  张铮听到陈凌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臣该死,如果豫州真有人打着内廷的名义贱买灾民的田,臣请立刻彻查。”

  “这还用查吗?”李锦说道“李芳还没有到陈留,豫州就有人打着内廷的名义去买田了,粮车没有离开州府的时候,郑景何箴都在场,他们就没有向十三曹呈报?”

  “十三曹没有收到呈报。”张铮保证道:“真要是郑景、何箴他们干的,臣请立刻在豫州便把二人就地正法,臣也愿一同领罪。”

  一直在房内踱步的陈凌终于坐了下来,看着张铮说:“话说到这个份上,按理朕也不能够不认可了。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认可。朕把朝政都交给了你们,你们落下这么大的亏空,为了替你们补亏空,朕也同意了买田。”说着,他的语气渐渐变得阴沉:“你们若是想把亏空的账都算在朕的头上,朕的这个位子干脆交给你们来坐。”

  跪在一边的张岭听着陈凌的话,心里真是三分惊慌,七分苦涩,他无力的说道:“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都是张铮的错。”说着摘下了自己的官帽放在地上:“只要能够澄清圣名于万一,老臣和张铮愿现在就请陛下治罪。”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想撂挑子了?”陈凌说道,说完又看着李锦:“咱们就姑且信他们一回。”

  “事情由张铮去查。”陈凌想了想又对李锦说:“今天朕说的这些话就你们三个听到了,不要传出去。”

  “奴婢明白。”李锦连忙答道。

  陈凌觉得大棒挥得差不多了,说了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看着年过八十的张岭,陈凌对着张铮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张岭。

  张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的老父亲扶起来。两人搀扶着走出玉熙宫。陈凌见外面下起了大雨,对张铮说道:“替你爹打着伞。”

  “喏!”

  从玉熙宫沿着通道走到大殿门口也就五丈路。今日,张铮搀扶着老父亲仿佛走了几十年。执掌朝政数十年,多少风雨挥洒而去,今天这场大雨,仅凭张铮为父亲擎着的这把伞还能遮挡得住吗?

  “拿开!”张岭打掉了张铮手里的伞,一头扎进瓢泼大雨里,八十岁的他站在风雨里,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雨压垮。

  “爹!”张铮也扎进雨里,跟在他父亲身后说:“您老替陛下遮风挡雨,可儿子一直替您老遮风挡雨呀!要杀要剐,儿子一个人当了,不牵扯你就是。”

  张岭听到儿子这番话,转过身看着他说:“张铮,我告诉你。整个大周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陛下;只有一个人可以遮风挡雨,那就是我。你和你用的那些人,谁也替我挡不了风雨,尽是在招风惹雨。陛下呼唤的风雨我都挡了数十年了,你们招惹的风雨没人替你遮挡,扔掉你手里那把伞,他救不了你,更救不了我张氏。”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张铮一个人在雨里嚎啕大哭。

  此时太子府,太子陈庆似乎和太子妃李氏产生了分歧。

  “小户人家,眼皮子就这么浅。”正在看书的陈庆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旁边正拿着一件衣服往上面绣花纹的李氏笑了笑,她了解丈夫的脾气,有些孩子气。便像哄孩子似的说:“臣妾家里是小户人家,可这跟眼皮子浅没关系。陛下一赏就是十万匹绸缎,穿不了也不敢退。正在为没地方搁发愁呢!真要是能退明日就可退了!”

  陈庆没有抬头,继续看书,嘴里飘出一句:“那就退了。”

  “尊者赐不敢辞!”李氏说道:“殿下几时见过有人把陛下赐的东西退回去?殿下想想,臣妾的娘家真要把东西退了,你让陛下怎么想?天下人又怎么想?陛下做恶人,我们来卖好?”

  陈庆把书一放没好气道:“哪儿就扯到做恶人卖好上了”

  放下书走了出来说:“陈留闹成这样,今年还要用二十万匹绸缎和草原部落换牛羊马匹,再闹下去,不定还要死多少人。”

  陈庆并不是不知道局势,而是心软,恰恰是看清了再闹下去还要死人,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把十万匹绸缎退回给自己的父亲。这样就导致了他忽略了实情,现在自己的妻子提醒他,可是他根本不愿意相信或者说狠不下心。

  “死多少人也不能退。”一句话把陈庆堵得哑口无言。

  陈庆在和妻子的辩论中败了,为了缓解尴尬只好转移注意力朝外面喊道:“冯湦回来了没有。”

  听到陈庆叫人,外面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太监像他拜道:“主子,奴婢已经回来一阵了。”

  “回来怎么不进屋?”陈庆眉头一皱:“弄得湿淋淋的,生病可没人管你。”

  冯湦似乎习惯了自己主子那毒舌似的关心,面不改色的上前说:“主子,奴婢打听清楚了,一个早上,陛下把张氏父子好一顿臭骂。”

  “都怎么骂的?”陈庆坐下后问到。

  冯湦答道:“回主子,李公公还陪着陛下,详情奴婢还没法问,只听当值的小太监说是为了陈留买田的事。”接着语气变得更小心起来:“主子,陛下好像说,干脆把位子让给张氏父子来做好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陈庆说道

  “喏!”

  等冯湦走了,他有叫了一个侍女吩咐道:“一会儿去熬碗姜汤,给冯湦送去。”

  待到下人都走了,李氏才上前对陈庆问:“殿下,要不要现在召见林相他们?”

  “不!”陈庆阻止道:“现在情形还不太明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说完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极不情愿的说了句:“你说的对。”然后气鼓鼓的回到书房看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