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我的父亲是医生

首页

我的父亲是医生(一百零二)

  01

  批斗会场喊声振天。众多声音中张圆亦能分辩程香草尖锐的声音。因太大声有些变音。张圆能感到四面八方的敌意。

  突然一双手臂紧紧环抱着她。张圆睁开眼,竟是母亲。

  张圆被带去批斗,张圆母亲和国成惴惴不安。几个月身孕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张圆母亲与国成站在楼下仰望会议室耀眼的日光灯光。听着里面的呼喝,心提到嗓子眼。国成几次想冲上楼被张圆母亲拦住。

  张圆母亲知道国成冲上去与事无补,反自身难保。

  可听着会议室传出一阵高一阵打倒地主打倒张圆的声浪,张圆母亲再也忍不住,迈着小脚上楼。国成在一旁扶着。

  张圆母亲到会议室门口被人丛挡着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艰难拔开人群见到周围人群步步紧逼闭眼听天由命的张圆,再也忍不住甩开国成扶她的手,奋不顾身向前冲去。

  “你们批斗我。如果没有我张圆不会有地主的家庭出身。”张圆母亲揽住听天由命的女儿。枯瘦老脸上满是泪痕望向众人。群情激愤的人们不由一怔。张圆母亲脸上满是绝死的决心。反让众人迟疑了脚步。

  张圆母亲向来和蔼,待人亲切。未料有如此绝决的面目。张圆母亲向来衣着整齐,此时头发凌乱,几根白发在发髻外飘飞。

  单有声未料半途杀出程咬金。人们的激愤因张圆母亲出现顿止。

  单有声频频用眼神向程香草示意,让她带头继续批斗。程香草望向张圆母亲却发不出声。张圆母亲正用一切了然的目光看她。看得程香草终于转过身走下台。

  人们亦纷纷退回座位。单有声暗自气恼。他知道今晚再掀起刚才的批斗高潮是难了。

  张圆母亲的出现让人们恢复理智。人们坐回座位上恢复往常沉默不语和漠然表情。

  “妈,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张圆泪眼婆娑,她未料平日胆小怕事的母亲有如此大勇气。

  张圆母亲揽着张圆不放手。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起张圆的身世。

  说起张圆从小丧父,自幼吃苦。自小家道艰难差点辍学。说起她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的辛酸。张圆母亲不惯向人诉苦。她只想向人们表明,她的张圆并未过一天地主老财享福的日子。亦是苦孩子出身。

  一时,竟无人打断她。会场气氛变得怪异。

  突然单有声大喝一声,“好了。这里是批斗会场,无关人员请出去。”一句话把人们唤醒。

  有人过来拉张圆母亲,张圆母亲抱着张圆不放。

  “妈你跟国成出去。国成,把妈扶出去。”张圆对跟进来手足无措的国成道。

  “妈,我们出去吧。”国成挡开众人来过拖拽张圆母亲的手,上前搀扶张圆母亲。与其让他人将张圆母亲拽出去,宁愿自己扶张圆母亲体面地出去。

  张圆母亲却不撒手,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好了!都住手!“台上的何书记终于发话。何书记面有怒色,单有声亦不敢再指挥人拖拽张圆母亲。一时所有人全停顿下来望向台上的何书记。

  “明天开始,张圆打扫所有病房及楼道卫生。不得给人看病。散会!“何宝根有些怒气冲冲。单有声这样搞法,明显要搞出人命。

  听到散会,张圆母亲和国成皆松口气。国成亦上前抱住张圆。人们陆续离开会场。单有声心有不甘恶狠狠看向国家一家三口。程香草逃也似飞快出了会场。单有声亦跟了出去。

  会场里只留国成一家三人,抱头痛哭。亦后怕亦庆幸。

  “要关门了。“有人返身,站在门口道。见三人如此景象亦不由生怜悯之心。想当年国成张圆都是医院得力医生,如今落得这般下场。

  “走吧,回家。“三人互相搀扶着向楼下走。慢慢走回房间。程香草透过门缝见到国成一家三口蹒跚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她到此时亦羡慕张圆。即便落难有母亲丈夫陪着。程香草轻轻叹口气,她想回家。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要调回家。她不敢看张圆母亲的眼睛。亦不敢看张圆国成。

  和单有声有了苟且之事后,程香草亦想开。既然能用这种方式躲过批斗,亦能用这种方式调回去。

  程香草暗下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调回老家。

  02

  张圆在母亲及国成的搀扶下回到房间。心下反倒坦然。原来惴惴不安,现在事来了反倒平静。

  “妈、国成,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孩子也好好的。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不信你们摸摸。“张圆将国成和母亲的手拽过来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肚子里孩子似乎感觉到很多人在关注它,踢起了小脚。国成与张圆母亲含泪带笑。是啊,至少他们活着,他们在一起。

  国成张圆终于劝说张圆母亲上床休息。张圆母亲经前番在会议室的遭遇亦筋疲力尽。张圆母亲一向胆小怕事谨小慎微。如今回到房里,回想前会会场上的情形,才觉得后怕。若不是为张圆,她绝无如此大勇气。在张圆国成的安抚下,经一夜担惊受怕的张圆母亲沉入梦乡。

  张圆不忍。母亲年纪大跟着她担惊受怕吃苦受累。张圆动起将母亲送回老家的念头。

  正待与国成商量,被国成紧紧搂进怀里。

  “阿圆,我没用,保护不了你。”国成轻声哽咽。张圆感觉到国成脸上流淌下的滚烫泪水滴在她脸上。

  张圆伸出手轻抚国成的脸一点点拭去国成脸上的泪水:“国成,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么重的身子,怎么打扫卫生?病房的卫生是最脏的活。病人的痰盂都得倒。你身子不便,太难为你。明天我去帮你打扫完卫生再去门诊部挂号。”国成明白打扫病房卫生是打扫卫生里最重的活。他己盘算好明日如何为张圆完成。

  “不行。一人两份工作你身体吃不消。而且你也不能迟到。我没事的。”张圆急急阻止。未听国成回答。张圆起身看国成,己有轻微鼾声。

  张圆知道,国成亦和母亲一样担惊受怕一晚。张圆觉得世界还没太糟。至少她还有母亲国成及肚里的孩子,一家人风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