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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盐引

    第423章盐引

    孟亭侯能逃出生天,也亏了苏瞻放水,如果苏瞻和徐鹏举真的拼了命留住孟亭侯,任孟亭侯有十颗脑袋也葬送在兵仗局了,不过,孟亭侯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能逃出来,完全是因为自己本事大。当然,能逃出来,孟亭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腰间被砍了一刀不说,就连脖子后边也有一道血印子,要不是自己闪的够快,就要重伤倒地了。

    兵仗局那边突然杀声震天,让袁囚忆感受到一丝隐隐的不安,按照正常情况,兵仗局不应该有如此强大的抵抗力量了啊。袁囚忆这边犯嘀咕,外边的高凌山更是慌得不行,兵仗局那边抵抗强烈,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就想着要不要找条离开云城坊的路。按照以前跟苏立言接触的经验看,姓苏的做事情,往往是狡诈多端,谋定而后动。既然兵仗局那边有了应对,那后边肯定还有别的动作。

    高凌山沿着云城坊小路往北走,还没走到路口,就看到十几名守备营士兵急匆匆的冲过来。看到这些士兵,高凌山那张脸顿时就黑了,苏立言果然是早有准备啊。这个时候往外跑,无异于往官兵怀里撞,没办法,高凌山只好悄悄地退回去,没多久便推开了院门。

    “袁老大,事情不好了,有大批官兵出现在云城坊四周,现在各处路口已经被官兵堵住了!我觉得,咱们还是......”

    “还是你老母”高凌山还没说完话,旁边就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一把砍刀照着高凌山的肩头就剁了下来。高凌山本能的往侧面一躲,看看躲过一刀,不过刀刃贴着衣服砍下,擦破了一层皮。高凌山心下冷汗直冒,幸亏躲得够快,再慢一点,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后,高凌山这才看清楚下手之人,“孟亭侯,你是新疯了不成,老子是高凌山!”

    “高凌山?孟某人砍的就是你”孟亭侯提着刀,刀上的血迹还没干,显然之前刚刚斯杀过。此时,孟亭侯双眼喷火,面目狰狞,“袁老大,苏立言提前调走了班房的守卫,又在库房布下重兵等着我们。还装作抓人贩子,将上百兵丁埋伏在兵仗局外边。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一定是有内奸通风报信,否则苏立言怎么可能知晓我们的计划?这次损失惨重,全都怪这个内奸。而内奸,不是别人,就是高凌山.....”

    袁囚忆神色不为所动,依旧是一脸的冷淡,“孟亭侯,你为什么如此确定高凌山就是内奸呢?”

    “袁老大,你有所不知,马上就要进攻兵仗局的时候,高凌山居然借口肚子疼去了后边。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是后来一想,苏立言有埋伏,高凌山就拉肚子,是不是太巧了?”很快,孟亭侯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看高凌山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拉肚子的。”

    袁囚忆顿时就邹起了眉头,这下高凌山就有些怕了。就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着实太可疑了。可是,高某人真的不是内奸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袁囚忆似乎也是神色阴晴不定,真要打起来,可不是袁囚忆的对手啊,“袁老大,高某人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了解,说我投靠了苏立言,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袁囚忆面上不做表示,心里却想了许多。高凌山会是内奸么?想了想,还是觉得可能性并不大,但高凌山的所作所为,又实在太像内奸了,“老高,别说袁某补给你机会,你好好解释一下,为何要借口拉肚子?千万别告诉我,你真的拉肚子,你如果这样说,会让贫道很伤心的......”

    “我.....”高凌山表情纠结,很是犹豫,可是看到袁囚忆冰冷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袁老大,不怕你笑话,高某有些怕了。之前在苏立言手上吃了那么多次亏,以前那次不是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结果让苏立言半路折腾一下,功败垂成。这次,苏立言跑到云城坊抓人贩子,说实话,无论表面上看有多真实,我都不会信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进攻兵仗局的计划有些不妥,但这是你和圣王制定的计划,我没权更改,所以.....只好借口拉肚子,躲在后边看看情况,若是兵仗局那边没埋伏,我再过去帮忙.....没成想,哎......”

    高凌山明显是有点怂了,居然还临阵退缩,堂堂四大杀手之一,居然干出了这种事儿,是不是太丢人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暴怒的吧,可是袁囚忆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高,我能理解你的心态,但圣王未必会理解,你还是想想怎么弥补犯下的错吧”袁囚忆这样说,无异于在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不会要高凌山的命。

    袁囚忆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他跟高凌山关系好,而是因为他袁囚忆也有这种心态。跟苏立言打交道打多了,吃的亏多了,都会变的谨慎小心吧。毕竟,计划是计划,命却只有一条,所以,高凌山并不是什么内奸,一切都只是巧合。袁囚忆如此断定高凌山不是内奸,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苏立言就算找内线,也不会找高凌山的。

    高凌山这些年,凶名在外,做下的坏事罄竹难书,可谓是恶贯满盈。仅此一条,苏立言就看不上高凌山,就高凌山这样的人,苏立言敢用?

    孟亭侯很不高兴,袁囚忆不杀高凌山,他也没辙,因为单打独斗,他蒙某人也不是高凌山的对手啊。而且,孟亭侯真的恨死了高凌山。姓高的真的是一点交情都不讲,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老熟人,可是高凌山说卖人就卖人。既然怀疑兵仗局有埋伏,就不能认真提醒一下,却是绝口不提,任由他蒙某人杀进兵仗局,若不是命大,估计就死在兵仗局里了。

    经此一事,孟亭侯算是看明白了,高凌山不可靠,袁囚忆更不可靠。谁也不知道,他蒙某人哪天就被这些人给卖了。

    解决完高凌山的问题,院里的人就听到外边的搜查声越来越近。官兵布防各个路口,将云城坊为了个水泄不通,好多逆党分子逃出兵仗局后,就被外边的官兵堵个正着。总之,这个时候往外跑,那就是自投罗网。

    “袁老大,现在怎么办?”高凌山有点急,他高某人一旦落在官兵手里,那可不是千刀万剐的事情了。

    袁囚忆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团假发,朝着高凌山说道,“老高,把胡子刮干净,扮作老妪,应该没问题吧?”

    “啥?”高凌山顿时就想哭了,就我这体格,你让我扮老太婆。很想拒绝的,可对面是袁囚忆,只能无奈的接受,没多久袁囚忆成了一个中年人。孟亭侯变成了老头,而高凌山则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手扶着高老太婆,孟亭侯心里那叫一个恶心。

    ...............

    苏瞻和徐鹏举离开兵仗局后,守备营已经逮捕了许多人,可惜,这些人里边没有高凌山,也没有孟亭侯。官兵挨家挨户搜,可惜,毫无所获。

    苏瞻并不感意外,如果袁囚忆那些人如此好抓,那才让人失望呢。不过也没什么失望的,阻止了逆党一次阴谋,抓了这么多逆党分子,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中秋节当晚,官兵在云城坊抓获大批逆党,此事不胫而走,到了第二天,秦淮河畔的男男女女们才反应过来。原来昨天晚上不是放烟花啊,敢情是逆党把兵仗局班房给炸了。

    此事过后,逆党也老实了起来,苏瞻跟着张紫涵拜访了一下南京勋贵,停留几天,也该是启程前往杭州的时候了。

    从南京到杭州,半路也没什么事情,所以继续顺着大运河南下。前往杭州的时候,苏瞻等人乘坐的是一条商船,这条船走的是徐鹏举的关系。

    浙江布政使闽中元已经在三天前离开南京,所以顺水路去杭州,倒不必担心会碰上他。

    商船是杭州商人杨凯吉的船只,此船原本是用来运盐的,所以空间非常大。徐鹏举让杨凯吉顺路捎带着苏瞻一行人去杭州,也是有深意的。苏瞻要想解决浙江问题,真正弄到钱,就绕不过两浙盐商,所以,了解两浙盐商是非常重要的,跟杨凯吉顺路去杭州就是个好机会。

    让闽中元帮忙的时候,徐鹏举并没有说苏瞻的身份,只说苏瞻是个朋友,而且,徐鹏举还替苏瞻胡诌了一个身份。范阳粮商李子兴,这就是苏公子的新身份。

    至于张紫涵和萧绮月,就比较复杂了,张大小姐成了苏公子的姐姐张玲玉,萧小姐则是陪着李子兴去杭州看铺子的。

    商船从前淮码头起航,一路南下。京杭大运河碧水滔滔,两岸尽是秋色降临,虽然还没有到秋末,但风很大,昼夜温差也是大的吓人。

    傍晚时分,船上闲来无事,张紫涵与萧绮月对弈,苏瞻则慢悠悠的往甲板走去。坐在船头,吹着冷风,看看夕阳落山河也是挺不错的。看惯了北方的晚霞如火,不知道江南的秋日夕阳又是怎样的景色。走到舱外,便看到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喝闷酒,还不断地叹几口气。

    苏瞻有些好奇,这不是杭州盐商杨凯吉么?坐在杨凯吉身旁,苏瞻面露关切道,“杨兄,傍晚风景正好,看看这运河风韵,你为何独自叹息呢?”

    杨凯吉也就三十二三,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老气横秋。他苦笑着一下,将酒递了过去,苏瞻笑着喝了一口。

    “哎,李老弟,我们这些贩盐的,看上去风光,可实际上并不轻松啊。倒是你们弄粮食的,虽然来钱慢,但贵在稳当,省心啊!”

    “呵呵,杨兄过奖了。小弟在北边的时候,就听人说江南富甲天下,首推浙扬盐商,尤其是两浙盐商,更是富得流油,号称各个赛百万。这么一个铁饭碗,杨兄怎么还会发愁?”

    “赛百万?”杨凯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摇摇头,傻笑起来,“这称号,还真是贴切。盐商家资过百万并不夸张,可李老弟,你是不知道实情啊。盐运盐运,不是说手里有盐场就能赚钱的,玩盐场的,那才都是苦哈哈。盐商,吃的是官家饭,能补能赚钱,关键是看盐引还有引岸。每年,浙江以及扬州盐商,为了盐引和引岸恨不得倾家荡产。许多人就图那个名额,把盐引炒的太高,最后赚不到多少钱,有时候还会亏。下个月就是浙江换盐引的时候了,你说哥哥我能不愁么?”

    “盐引?”苏瞻虽然了解盐引和引岸,但表面上却是一副茫然之色。

    明朝盐务,比起宋元,相对完善了许多,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制定官商贩卖盐,而是将拿盐和卖盐分成了两个部分。由此就产生了盐引与引岸。

    简单解释,盐引,代表你这一年能在朝廷盐场拿走多少份额的盐,引岸则代表你能在什么地方卖盐。盐引决定了你能进多少盐,引岸决定了你能在哪里卖。

    盐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不是能随便买盐卖盐的,否则那还不乱套了。一般情况下,贩卖这一项,指定某一家在某一地的独家销售权,这就是引岸。

    盐引和引岸一般是相互配合的,每一年浙江八大盐场的产盐量都是有数的,所以各大盐商都会挤破头皮的抢盐引,抢盐的份额,抢的越多,那么就要抢个好引岸。假如,某一家拿了大量官盐份额,却没拿到好引岸,只能去一个又小又破的地方去售卖盐,那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将手里的官盐卖干净的。一年时间里,手里的官盐无法换成现银,那来年没有足够的现钱,还怎么抢盐引和引岸?

    “可不就是盐引,最近运盐司给的份额越来越少,那盐引就跟值钱了,说实话,杨某虽然有点钱,可想抢到盐引,今年恐怕是没希望了。说句话不怕李老弟笑话,搞不好明年,杨某这个盐商就要无盐可卖了。”

    盐商无盐可卖,这太平盛世的,听到这种话,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可是苏瞻笑不出来,他看得出来,杨凯吉没有撒谎,那么问题就来了。

    浙江八大盐场产盐量是有数的,为何会份额越来越少?之前也没听说浙江盐场产盐量下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