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你可知前方是何处?”
“前方?”
“对,前方,是什么地方?”
“您是说,这路的前方,还是……您的前方呢?”
“路的前方,你不必说,我的前方……还请赐教呢。”
他摆摆手,和煦的笑笑,两眼也噙满了笑意,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与他说话的老板。
“您的前方嘛……大概也就是一个字。”
“哦?”他身体微微前倾,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您看,这是什么字?”
老板谄媚的伸出手,张开手,慢慢移向他的脸。
他很给面子的探出头。
要说,这人呐,就是变脸快,上一秒还笑语盈盈,这一转头,就是凶神恶煞。
老板收起伪装,袖子一抖,一道寒光便抹向这酒客的脖子。
酒客闷哼一声,直直躺过去,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概,就是个死字吧。”老板脸上又挂上那谄媚的笑容,拍拍衣服,转身便欲离开。
“哈哈哈哈!”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爽朗笑声,老板直直的愣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袭天灵盖儿。
“唉!别急着走嘛!”
“起码,让我把你这个字的报酬给你结算清楚了,咱们,也算善缘一场嘛!这堂堂杀字堂笑蝎子的名号,我也是如雷贯耳咯。”
这酒客起身,拍了拍衣服,摸了摸颈部薄薄的细小刀伤,一步一步走近笑蝎子。
“可惜,你这卦算的,实在是不怎么准,但我还是要奖励你,不如……带你见见你们老堂主去吧,他一个人在地下,也是寂寞的紧呐。”
笑蝎子近乎疯狂的转身劈过一刀,不想劈了个空,肩膀却搭上了一只手。
“唉?别这样嘛,打打杀杀的多无聊。”
笑蝎子想转身,他想像刚才一样再劈出无匹的一刀。
他还想笑来着,笑蝎子笑蝎子,不笑怎么能行。
他扯扯嘴唇,刚想张开嘴,一口血便是直直喷了五步。
“帮我给你们老堂主带声好!”
笑蝎子努力抬着眼皮,想仔细看看这人的样子。
“别看了,你就告诉他,我姓墨便是。”
笑蝎子的意识一点一点流失,合上眼睛点了点头。
“来世,便做个好人罢。”
……
要说这徐海杀字堂,那可真还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当年杀字堂老堂主,受了高人指点,练成了杀意决,曾于开封皇宫三进三出,毙了内卫十二人,围追堵截之中,愣是弄死了了当朝的护国公。后全身而退,只身来到徐海,一手建立了杀字堂。
拿钱办事,干净利落。
所谓灭绝长夜路漫漫,若逢杀字不语前。
不过这会儿,这杀字堂主堂可是炸开了锅。
“什么?笑蝎子死了?”
为首之人听了堂下之人汇报,双眼圆瞪,腾地站起身来。
“是的堂主,尸体已带回堂中。”
“什么人干的?”
“属下不知,只有后胸的一道贯穿伤口,看不出哪派武功。”
“任务汇报可有?”堂主慢慢坐下,问道。
“襄州,未时,青衣酒客。”
“青衣……酒客?”堂主眯起眼睛,抬手摸了摸下颚。
“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堂主招了招手,一道影子便出现在他的身后。
“查一查,什么人,可能的话,别留活的。”
……
当然我们的肇事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尚且在襄州玉华集的一家冰店食冰正酣。
“小二,再来一碗,你家这冰太好吃了,比之开封白家兄弟的犹有过之呐!”
“嘿,多谢客官,稍等片刻,冰马上就到!”随后朝后厨扯开嗓子,“再来两碗冰!”
“哦?何来两碗?”
“这里面,有您的一碗,还有一碗,是您邻桌这位客官的。”
“怎么不见他要冰,便有冰吃?”
小二不再多语,笑笑便退下了。
他这人就有一个毛病,就是啥事儿听不了儿一半儿,非得刨根问底不行,要不定三天吃不好饭。
见店小二不应,他便眼圈一转,起身一屁股坐在邻桌那人侧旁。
“为什么你不要冰,他们就给你上了呢?”
这人面容清秀,薄唇寡然,只眯着眼睛,装作看不到身边的不速之客。
“你这人,好生没趣。”他有些不满,撇撇嘴,只好把目光转向后厨,看自己的冰何时送来。
“熟客罢了。”
这人突然开口吓了他一跳。
“熟客?”他有些懵。“听阁下口音似苏杭人士,怎还成了熟客?真是说笑。”
他打着哈哈。
“你心里若是也有了一个人,这个人牵了你的魂儿,那么她是熟客的地方,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你便也将是了熟客。”这人挖了一勺冰送入口中,待着融化。
“何人能令兄台如此念念不忘,竟不远万里从杭州跑来襄州,还成了熟客?”
“你无须知道的太多,劝你快快走吧,这里又不是什么善地,别丢了命。”
他闻言哈哈一笑。
“这人呐,在江湖上,谁能保证自己就能活过今晚?况且我刚刚要了冰,要走,也得吃完再走。”他无赖似的支在桌子上。
这人抬抬头,仔细看了看他。
“果然是你们墨家的风格。”
“你怎知道我是墨家人?”他挑了挑眉毛。
“我不光知道你是墨家人,还知道你后面儿那位,便是杀字堂的影徒吧,那么看你的面相年龄,能逼的影徒出手的,你便是东越墨家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墨问风吧。”
“哈哈,一点儿小麻烦,待我解决了,自会与兄台回来痛饮三杯,到时还望兄台告知名号,我墨问风最爱的,便是交朋好友了!”
话音未落,墨问风便踏地窜了出去。
“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这人笑着摇了摇头,似乎遇见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抬抬手招来了小二。
“刚才那位客人的账单,便由我来算吧,然后还请赐予纸笔。”
“好嘞,您稍等。”
这人抬手扔了一块儿碎银子,从小二手中接过纸笔,豪书三字,转身便离开了。
“唉,要说这影徒也不过就是……”墨问风骂骂咧咧的从门内闪身进来,却瞥见那人已经离开。
只留三字。
沈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