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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楼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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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莫大讽刺

  石韦是在两年前发现自己患了食管癌的。 其实症状三年前就有了,一开始,他莫名奇妙地呕吐、反胃,吃东西不能太快,在太吵杂的环境吃东西也呕吐。对于一个经常熬夜、食无定餐的网虫来说,石韦对自己身体的这种变化并没在意。

后来有朋友突然惊讶地问他,“一段时间不见,你咋就瘦成这样了呢?去医院检查检查吧,别把小病养成了大患。”

因为谢莉的死,石韦对医生抱有成见,认为医生都是谋财害命的家伙,进了医院,没病也会查出病来。他作为一个职业网民,食宿几乎都在电脑三米之内,如今身体出现状况,充其量也只是缺少休息和营养。

他没在意。依旧故我。但很快他便后悔了。无论什么食物液体,沾唇即吐。他慌了,只好硬着头皮到医院做检查!最终诊断书上医生手写的八个字让他几乎晕厥:

“初步诊断为食管癌。”

有了应对谢莉癌症的经验,走出医院后石韦便冷静了。他没有遵照医嘱去大医院作进一步检查,因为他从网上了解到的食管癌症状跟自己现在的病症是一模一样的。

虽然身患“绝症”,石韦却不着急就医,他躲在家里,关闭网络,关闭手机,静静反省了两天,才决定北上求医。

有了带谢莉求医的经历,石韦重走旧道轻车熟路,知道去哪里找怎样的医生。

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高萍曾经工作的医院她的团队曾经是国内最顶尖的医疗专家组!

高萍已经辞职离去,该专家组仍在,只是负责医生换了人而已。石韦转身就走,因为他曾经令这个专家组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而他仅仅是为了泄私愤!

害了人家却回过头寻求人家打救,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石韦自觉无脸面对那些医生!

面对死亡,石韦没有感觉到害怕,如果马上死了,他便可以跟爱人在阴曹地府团聚了,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求生意志非常强的人,他不希望自己年纪轻轻死了。他答应过谢莉,帮她照顾她母亲、弟弟。他虽然没有在谢莉的母亲和弟弟面前出现过,但他每个月都付给他们生活费。如今谢莉的弟弟正读高中,正是需要他的支持和资助的时候,他现在还不能死。

为了推迟死亡的时间,石韦选择了中医治疗。可是令石韦倍感无奈的是,几乎所有医院的中医生,都是依靠西医医疗检查仪器提供的检查结果来施治!甚至还有中医生建议他手术、化疗……

那求医的半年,石韦的时间几乎全花在了路途上!终于,他从网上了解到顺德中医院是一间以中医立本的医院,于是赶到了顺德。这倒好,几年前他在广州购买了房子安了家,现在来顺德求医,两地距离几十公里,他往返也方便。

顺德中医院也没有成为石韦的救命稻草,这里的纯中医专家也屈指可数,也有医生劝他手术治疗。但他一再坚持纯中医疗法,经过一段时间服中药治疗他的病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好转,服药一小时后能顺利进食!

能进食,身体就有营养、能量来对抗病痛,石韦的精神状态有了比较大的改善。

石韦并没有把最终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顺德中医院的医生手上。为了“打败”高萍,他曾经将罗大明教授的论文都读过了,对中医的治疗理念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他从始至终认为,地道的中医生是完全没有接受过西医教育的!凡是嘴里念叨着中西医结合的医生,几乎都是西医半路出家的“伪中医”!

他要到民间寻找真正的中医师!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顺德均安有一个九十岁高龄的江湖郎中何鹤年医生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其中也包括中医里被称为“噎嗝”的食管类疾病!

何鹤年没有上过学,更没有进过大学堂医学院,他学的是家传中医。他祖父何长松在广州城开医馆,因曾留治过革命党人被下狱屈死;他父亲何竹亭也是一个非常著名的中医大家。何鹤年原在广州某中医院做医生,退休后回到家乡开馆收徒,致力于弘扬传统中医和中医文化。

石韦第一次拜访何鹤年医生,便被他渊博的中医知识折服了,并愿意把自己完全交给他治疗。但何医生却把他介绍给他的一个徒弟高萍!

见到高萍,石韦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高萍认识他!她说,你是谢莉的男友,那个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年轻人。

石韦很惊讶,问高萍佩服他什么。

高萍说,当年你带女友四处求医的事迹,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说实在话,像你这样对爱人不离不弃的人已经不多了,何况你们并没有结婚。我们深受感动,医院院长专门召开了专场会议劳讨论谢莉的治疗问题。我们专家组为了让谢莉得到最好的治疗,抽掉了最顶尖的医生为她手术。很幸运,我参与了。但很不幸,我们所作的努力并没有把她挽救过来!很抱歉!

高萍给石韦深深鞠了一躬……

说道动情处,石韦止不住悲伤,他抽泣着说:

“兄弟,请原谅我的无知、蒙昧和渺小!当我接受了她的道歉和鞠躬之后,我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原来我是这么一个卑鄙低劣的灵魂肮脏的人!我往日赚的都是黑心钱,我今日遭受的一切劫难都是报应!”

林伟阳无从安慰他,等石韦情绪稍平复,他问道:

“你说高萍拜何鹤年为师,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她是怎么找到他的?你来这里租房子住,也是高萍介绍的吧?”

“至于高医生是怎么跟何医生认识的我就不清楚了,直到现在我也没问过她。来这里租住确实是高医生介绍的。她说,要治好我的病,必须调养治结合。坚持服中药,也要定时做针灸。我来租房子时,刚好有人从这里搬出去了。我已经一次过付了五年的房租。”

“你现在一天到晚就窝在屋子不出去?生活来源怎么办?”

石韦微叹道: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出去?吓到孩子怎么办?其实我偶尔也出去,有时去河堤边走走,有时去何医生的诊所跟病友交流。高医生定时过来帮我做针灸、把脉、开药方……好很多了。我的生活来源倒没什么问题。那几年挣了不少黑心钱,在广州买了房子,现在不住,租出去了,一个月有四五千元的租金,曾经跟朋友合资开了一间农场和小饭馆,每个月也有万儿八千的活钱收入。算了,不折腾了。等病好了,全部卖掉,去民办学校做老师去。假如病好不了,死了全部捐出去……”

离开二d,林伟阳心里挺不是滋味。他既替石韦的遭遇感到伤心,也为自己在网络小说中对医生群体的偏见而惭愧,他的《白手套》确实需要重写。

但又有一个问题浮上他的面前,“假如高萍知道她现在医治的病人就是曾经把她害得鸡毛鸭血的‘雷神之锤’,她会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