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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完太后打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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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答兮

  相盈之所以愣住,是因为这个谜,她太熟悉了。

  年年元宵节,大夏禁宫中有个百官宴,其中一项活动就是制迷猜谜。她当然不是猜的那个,说的好听点儿,太后坐镇,是为评判;但其实就是个摆设。她只需要吃着鲜果,看那些个文官们过招、绞尽脑汁,最后再说一通不痛不痒的场面话,这个佳节就能分外轻松地度过。

  她乐得在旁边看热闹。

  但谜题说白了,也有套路。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类,拆字的,会意的,状物的,听的多了,自然一通百通。有些出现频率颇高的,或者尤其别出心裁的,她也能记着那么一点。

  像方才这个谜面,她在昔年的元宵节,就听了不下四回。答案是什么,早就能脱口而出了。

  她一挑眉,从容不迫地把答案写在竹枝笺上,将答案递上去的时候,其他人还在思索。

  相和恰好也写完,见她猜的这样快,不禁失笑,这个最不爱读书的三妹,别是胡乱写了一个,应付交差罢?这样想着,就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相盈一耸肩,算是作答。

  但结果出来的时候,相盈赫然已经答对,相和有点愧疚,觉得自己还是看低了三妹。

  这个毕竟简单。

  井。

  多数人应当都猜对了罢?

  第一轮下来,并未淘汰任何人。

  侍女宣布比赛继续。

  黄鹂在枝头啼鸣,婉转低唱一支曼妙清歌,忽而听见铜锣敲击声,吓得一扑棱,飞高了。

  几轮下来,相萝渐入佳境,答出的速度愈来愈快。她心中得意——谁不知道,相家的四姑娘,向来是最博览群书的。这些从民间搜集来的谜题,她亦略有涉猎。她心中暗自得意,一瞥四围,只觉今日必当魁首。

  谁知一错眼看见悠然端坐的相盈。

  她?

  相萝一笑,连《诗三百》都背得磕磕巴巴的三姐,只怕这会儿正力不从心罢!撑了这么些轮,也真是难为她了。

  原本说一个小城,来了也无甚意思,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她不动声色地整了整鬓发,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笑意。

  七轮赛后,难度渐长,许多顺带着掺合一脚的参赛者已经力不从心,有许多败退的。

  谁知连着赛了这么些回,也不见相盈现出颓势,反而次次都第一个作答。

  相萝不禁暗自纳罕,怎么回事?

  她有些分神,听得那出题侍女念道:“但有绿杨堪系马,猜一字。”

  虽然有心思索,眼睛却止不住地往相盈那处望,只见她连停顿都不带停顿,直接就提笔蘸墨,行云流水地写了个字,便随意地交了上去,那神态,倒是淡定适意的很。

  好怪也!

  性格改了也就罢了,难道连脑子都换了?

  开窍了?

  侍女在前警示道:“时间就快到了,还未作答的请快些作答。”

  相萝一惊,自己仍未作答呢!

  她有点儿焦灼,心烦意乱地想:但有绿杨堪系马,但有绿杨……相盈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整顿好心绪,好在这一题不难,她很快就想到了答案——杵。

  绿杨是木,十二时辰中以马为午。

  幸而没出什么岔子,不然,她就白白的败了,败给那个背书时跟要了命似的姐姐——那她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相萝生性还算沉稳,故而虽然心中犹疑,却也死死压下,可不能再马失前蹄了。她相信,于文学一门上,相盈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压过她去,这些题目,也许不过是侥幸。过一会儿再难些,就显出原型了。

  不着急。

  自己的才名,就是在高手如云的北庭,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空中的云如新絮一般铺开,悠悠移动。那台前金锣敲了一下又一下,题目难度也层层见涨,有些跟着玩一玩的人,已经错了好几题,一赌气干脆不再作答,只顾看相家的公子小姐们竞赛。

  不愧是北庭相家!

  算来也有十数轮了,仍是一个败下阵来的都没有,果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啊!

  可惜大家正这样想着,就听那女官报道:“相娅、相晴小姐答错,余者续答。”

  相娅听了,一脸不可置信,拉着人问:“我怎么错了,难道不是‘田’?”相晴则自认技不如人,只闷闷的,鼓着脸没吭声。

  相齐傅飞卿等人端坐在正前方,听见已有两人淘汰,都不由得笑道:“两位小姐年纪幼小,一口气能答出这样多的谜题,实属不易,来日必成大器啊!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相齐摇头道:“一点小聪明而已,倒不可谬赞了他们。”

  傅郡守笑着说:“大公谦逊,谜题虽小,但窥一斑可知全豹,若换了我等上去,还不知道能撑几轮呢!尤其是那位三小姐,简直神了,一听就会,写得比谁都快,最难得的是,没出一个错——这不是天赋异禀,是什么!”

  旁人听了都纷纷应和,大加赞赏。

  “这位相盈小姐的确不俗啊!”

  “难得,实在难得!尤其是眉间的那一股子浩然之气,也只有北庭相家,才能养出这等灵犀会聚的儿女。”

  相齐却是个自诩知道内情的,连日来,相盈的巨变都被他瞧在眼中,要是说,一打头儿,他还不肯十分相信她的“相盈已死”之言,此刻却已经笃定,这姑娘必不是他的小阿盈,阿盈最怕诗书,见了字就头疼,每每耍赖撒娇,蒙混过关,他疼惜娇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

  如果是他的阿盈啊,怎会如此得心应手,举重若轻?

  必然早在第四五轮就要落败。

  大夫人见了也满腹狐疑,讶异不已,不由得拿眼去瞧自家夫君,正要开口问话,想弄清楚三娘怎么成了个“文字通”,却无意间瞥见他盯着相盈看了许久,面上现出苦痛神色。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她与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同眠共枕了多少个日夜,相濡以沫了多少春秋,早已彼此融为一体。

  他的心绪,瞒不过她的眼睛。

  大夫人心里突了一下,一咽嗓子,把那句问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