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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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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此院为僰山剑宗内院弟子练功习武之地,此刻黑帽顶大会举办在即,院内年轻一届弟子大多是在此练功。内院是以修身养性为本,主修内功,其武功经百年沉淀,已演变出一套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独到功法,方才山门下那若水阵,便是如此。院内藏有各册经书千余部,皆为历代院中高手所著,这些积累都是内院足以与外院抗衡的原因要素。

  张城望进得院中,才见院内有练功房约七八间,均是门户洞开,一眼看去,每间房内都有弟子约莫二十余人,见得张城望走过,头不抬,眼不动,只是坐于蒲团之上,借那清晨朝气,运息凝神,张城望不愿多扰,向前行了片刻,又见得左右房屋各三间,紧接相连,大门紧闭,规模倒是小上不少。到了这儿,左右无人,张城望楞在原地,心中念道:“师祖方才与我说过,进院自会有人相应,可我一路走来,连一个说话的人也寻不着,现在又该往哪走呢?”

  他左右看去,突见路边丛中隐有一径,心中一时好奇,便由那小径而去。

   进得道中,才见此径宽不足一尺,左右有深丛郁郁,上有高枝葱葱,不禁给人一种幽深凄凉之意,张城望心中念道:“这院内竟有得如此一条小路,却是不知通往何处,看样子此处少有人迹,那又为何辟有此路呢。”。

  他自幼游历于四川云南一带,一方面是苦学武艺,搏众家之所长,而另一方面则是他痴于山水,数年来已是看遍四川云南好山好水。此月自壁山而来,也是一路游山玩水,玩得好不痛快。此刻见得曲径通幽,自是奇心大动,只顾往前走去。向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小径向左一扭,向山上延去。

  山高路险,张城望又行了约一个时辰,已是太阳高照,时值正午,张城望腹中饥饿,便在路边摘了些果子,精挑细选留下一些,寻了一处清泉冲洗干净,用以果腹,再寻了一处清爽之处歇脚。他环境四周,只见古木奇树层层相叠,遮天蔽日,几束薄光斑斑驳驳落在地上,虽说时值正午,这深山之中却是依显清幽,张城望见得此景,不禁叹道:“父亲曾对我说过,僰王山山高势险,幽谷暗洞不计其数,我出得院来已逾一个时辰,这条道却是越走越偏,始终走不到个头,僰王山连绵数十里,若再往前走,却终究是不知通向何方的,况且今日初拜宗门,等会让师祖寻我不着,定会怪罪于我,不如改日有空了再来。”

  他拿定主意,便要抽身反院,还未等他站起身来,一道身影自远处一闪,踏着草丛木枝噼噼啪啪沿着小道朝这奔来,张城望心中一惊,不知来者何人,身子微侧便藏于树后。那人来得好快,似乎浑然不顾小径狭窄,左右挥臂,只顾撒足飞奔,不一会儿便从张城望藏身树前飞身跃过,继续朝前奔去,张城望一看,不禁“啊!”的惊呼一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山门大破若水阵,强闯僰山门的僰山剑宗外院弃徒——全安!

  全安已是窜出十丈开外,似是并没听到张城望此声,转眼便是要隐于丛中,张城望心中着急,一跃而出,催动内力,便是朝那全安追去,边跑边叫:“全兄请留步!全兄请留步!”只见他右脚点地,如灵鹤般飞窜而起,而左脚接地,身躯向下微微一坠,右脚已再度使力,二次跃起。这一跃一落看似简单,却是贵州李轻风李大师的毕生得意轻功,唤作‘点水功’,是张城望在贵州一带游历时巧然习得。

  几个起落之间,张城望便已跃出四五丈开外,可任凭他如何呼喊,那全安却好似聋了一般,只顾向前飞奔。张城望愈发着急,双脚发力,却见那全安竟是比自己还要快上几分,况且张城望不熟道路,此径又是狭窄,这一来速度不免渐渐降了下来,而那全安却是轻车熟路,如灵猴一般。在过几个起落之后,小径向右转去,待到张城望转过之时,那全安已是隐没于那丛林遮蔽之间了。

  张城望心道:“全兄定是怕我怪罪于他,故不愿与我相认,可他在山下这番作为,终究是要给大家一个解释的。”他想到山下诸事,不禁愠怒,当下循着地上脚印,沿路走去。

  行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小径由两侧向外扩去,其中赫然立着一阁,这小阁由木板拼凑而成,未得精修,常受风吹雨打,早已失了木色,青藤缠绕,杂草四生,倒好似与这密林合为一体一般。

  脚印到了这儿便是消失不见了,张城望瞧了瞧跟前小阁,心中不禁想到:“此荒郊野之地为何立有一阁,而全兄又为何会跑到这来,想来其中奥秘,都要在这阁中一探究竟了。”张城望走到阁前,见那匾木之上刻着‘静躁阁’三字,他喃喃道:“经书有言,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轻则失根,躁则失君,此地宁静不躁,倒是一个练功的好地方。”,他正这般说着,又隐隐闻得一股暗香飘来,浅浅一闻,寒气冲脑,只是说不出的清爽舒适,他叹道:“竟是云南龙脑香,没想到这荒郊小阁之内竟是燃得如此名贵香料。”

  他好奇心一起,踌躇之中便将推门而入,忽又想到:“我这般进去,若是屋内有人,那我未免也太粗鲁了一些,若是阁中有人,那倒显得我太无礼了。”,他愣了片刻,只觉这沁人清香与这古木幽居交相呼应,叠叠相重,妙不可言,他生性好奇,心中自然是极想进去的,终是下定决心,伸出手来在那木门之上轻轻叩了三响。

  只听得咚咚咚三声闷响,隔了半响,阁中并无回复,又叩了三响,依是没有回复,倒是激得林中惊鸟四散而飞,张城望自认阁中无人,沉默片刻,轻轻将那木门推开。开得大门,才见那阁内装饰朴素,却是干干净净,中正央摆着四个蒲团,分局四位向中而迎,微微下塌,墙脚落有香炉一座,青烟缕缕,又不至烟雾缭绕,实是清幽至极。

  张城望心道:“倒不知何方前辈在此清修。”,他向前一迈,右脚还未跨进阁门,两道光影刷刷两声从左右分劈而至,张城望心中大惊,“啊!”的惊呼一声,那两道光影一闪而过,打在他的胸前,张城望闷哼一声,胸中吃痛,踉踉跄跄向后倒了四五步,才勉强停下身来。眼前人影一晃,门后左右跳出四人,站在阁门之前,盯着张城望,眼中既是惊愕又是愠怒。

  再看去,那四人三男一女,衣着与张城望竟是相差无异,手执长剑,就要再度抢攻而上,张城望见得这四人,心中已知是同门子弟,正欲开口,只听得那女子惊道:“师…师哥,为什么他没有流血…也没有…也没有死呢。”。

  张城望这时才往胸中看去,见袍上胸前左右两侧各被劈开一个长口,落于领口,止于膻中,若不是有金丝软甲相护,恐怕早已毙命于这两剑之下,想到此处,他不禁心中恼怒,只道:“我等师出同门,你们何故必不问缘由,痛下杀手!”

  一男子上前三步,只见他秀眉秀眼,身躯微胖,唇上有痣一粒,厉声喝道:“你道与我师出同门,我在院内一十三年怎得从未见过你这角色,况且这静躁阁乃是院中禁地,未得掌门允许谁也不得进阁,你若是我同门子弟,又怎能不知!”

  张城望急道:“诸位师兄,弟子张城望,今日才拜入院内,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今日扰了诸位师兄清修,实是无心之举,其中缘由还请听我慢慢盘来。”

  站右侧那道士冷哼一声,见他面容消瘦,颧骨突出,冷冷的道:“这静躁阁居于深山之中,除练功院有得一条小径之外,别无二路,你若真是今日才拜入院内,应当是在练功院运功习武才是,又为何偏偏看中了这条小径,且一路行来路途甚远,你不畏艰险来到这里,定是心有所图,况且你若心中无鬼,又为何穿得保甲防身。”

  张城望受此污蔑,心中微怒,说道:“我喜于山水,见得曲径通幽,便前来看探看一番,本是无意前来此阁,只不过途中见得有人朝这奔来,我只怕那人对我院不利,便循着脚印一路跟随,这才到了这里,不过那人脚印到此便是消失不见了,难道诸位师兄都未曾听到阁外异响吗。”

  那瘦道士道:“多说无益,你若真的我院子弟,便请你自缚手脚,让我带你到师祖跟前,真相自会大白,黑帽顶大会在即,你这般乱闯宗门禁地,当真是不怕误了我们宗门大事吗!”

  壁山张家在四川云南一带名头极响,张城望作为张家公子,自幼便是养尊处优,所到之处众人皆是以礼相待,可今日初到僰王山便处处受难,心中早已隐隐发怒,此刻又听得要自缚手脚,胸中傲气一荡,说道:“我张某人做事光明磊落,这深山老林,谁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那倒是不一定。”

  他话音未落,那瘦胖两道双脚齐齐在地上猛地一蹬,两团晃影飞身而起,凌空扭身,一上一下,两掌夹着劲风,朝那张城望面门胸口分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