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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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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元四年

  人人尽言,世间八百里阿房,容不下天上一只羊。

  却不知这一只羊,日日妆楼颙望,天南地北,天山不周。

  这只羊乃是当今圣上,天元圣后,杨素。

  紫禁城外,是浩浩荡荡的万里长城,绵延天边。紫禁城内,千里民居,八百里阿房。

  人来人往,叫和买卖,官吏显贵,叫花怜子,纷纷芸芸。自阿房宫起,是连绵的行宫,恢弘大气,金碧辉煌。

  阿房宫分前中后三殿,前殿乃是天子开朝之殿,暂不必提。后殿乃是天子御花园,奇珍异兽,天下古珍。更收拢了天下美女三千佳丽。中殿却较两殿不同,中殿修得极高峻,也不融于宫中,自另一名,曰:未央。

  未央宫最顶端有一殿,曰:绝情殿。绝情殿上有一阁,曰:望鲤阁。

  对此阁,宫中之人忌讳莫多,宫中侍女宦官多缄口不言。只活得较长的老人才明白其实秘辛。暂且不提。

  据秘言,望鲤阁上下了极强的禁制,外人触之,皆死。也不曾搭建梯台。不知那圣后竟是如何登阁的。

  莫不是一跃而上?想想这圣后的本事却也不觉为怪了。只是听闻这阁上一切卫生制度皆圣后亲手操办,到令人吸上一口凉气。

  圣后自是女儿身,原是皇帝最疼爱的天元公主。可圣上不幸只此一个女儿,照理便传藩王也不传女。谁道这皇帝驾崩那天,十二路藩王齐聚,此时才见着这小公主的手腕。也才明白这片天下是归了谁。

  圣后本是女儿身,却于后殿处召集了云集天下的三千佳丽。莫不是圣后有此癖好?着实令人不解。

  圣后日日夜里入望鲤阁,是做些什么?莫不是真是望鲤,鲤又为何物?

  世人皆传圣后于那望鲤阁中养一名怜,是真是假?

  圣后并无婚配,前些日子竟产下当今太子。却问当今太子生父是谁?

  世人皆疑虑重重却无一人胆敢冒犯,只碍于圣后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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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望鲤阁中,圣后手执了一香暖手炉,立于外厅中,外厅以外,视野开阔。与日间不同。未着一丝绮丽华裳。通声洁白。似墨长发披散而下。别了一柄白玉簪子。衣着雪蚕丝所制的荷花袖褶仙裙,长裙及地,长发及腰,婀娜多姿。世间却无一男子胆敢冒犯。在看其面容,虽不怒而自威,一双丹凤凝着目,两弯柳叶轻勒眉,鼻梁高挑。丹唇紧闭,不施粉黛,却若天人。

  圣后站着,神情却稍不同,似喜似悲,似娇似怒,其目光只着一处,其间却含情脉脉。世人皆言天元圣后无情冷漠,此时此景,无不叫人吃惊。

  顺了那目光看去,是了,那座高可接天的,神鬼莫测的天山,山名:不周。

  许久,圣后的眉间绕过了一抹疲态,轻叹了一声。随手将香炉置于栏上,莲步轻抬而走,一步而倚阑干。

  “今天他兴许就该醒来了,可在那座棺里,很难受吧。”圣后幽幽地说。

  “可是没有干系啊,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来了,那时候,这个天下,谁能拦你?”

  “我为你建了紫禁城中八百里阿房。只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也给你。”她的脸上拂过了一抹娇态。

  “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望鲤。大名到时候你取罢,虽然是未经你同意擅自生了,你也怪不了我,谁让你可巧欠了我这么多呢。你可是自己说的。”圣后轻轻地笑了笑。

  “只是你别想她就好了,她已经死了啊,魂飞魄散,那么你可得好好活着啊,她把她的那份给了你,那么你得把她给你的那份也一并活着啊。”她轻声呢喃,又说了些什么。却又都像蚊声呓语,细不可闻了。

  这一刻她是不像圣后了,倒是一个为情所困为情所痴的平常女子,她的连绵的情思,直追不断的魂牵梦萦,是真真切切的,却较这世间情更真了。

  “嘤呀!”忽听得一声婴儿的啼叫声,圣后的脸上略过了一抹惊慌,这在她脸上是极少见的。最近却次数很多了。她一个瞬步,掠进了内阁,俯仰下去,从床帏间轻轻地抱起了那个婴孩,婴孩看起来方才月大,叫声却很嘹亮了,圣后轻轻地盼着这婴孩的后襟,轻唤着:“望鲤不哭,望鲤不哭,望鲤乖乖。”

  圣后一边拍着一边恁自发愁道:“这孩子也是,怎生发育得这么慢,都七个月大了,看起来却才一月光景,莫不是他老子的缘故?罢了,这也自是他的事。”

  她一边说着,却没注意到那孩子似眯似醒的眼里略过了一道狡黠调皮的微光,挣着小手去扒圣后的衣服要奶吃,圣后恁地又惊慌起来,通红了俏脸,饶是生了孩子,也这么几个月了,也终还是一个不解人事的女子。微慌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抬手下令,四合的所有门窗便径自一应合上了,又抬手设了个隔音屏障,方才缓缓解开上衣,冲望鲤说:“来吧,小鬼头。”

  其实她哪里需要这么紧张,未央宫的高度,也便只有仙人能上了,可世间,能躲过她神识的,又有几人呢?所谓关心则乱,这一刻她又确确乎乎是个母亲,而不是一个统治天下的圣后了。

  这未央宫的摆设等皆与外界大不相同,是极简明的,又收拾得一尘不染,倒像极还原过去一幕了,此处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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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二年

  八荒极域

  举世皆知,八荒万里地,容不下崖边一只狼,狼欲吃羊。

  这头狼,便是当代狼王,也是当代妖族首领,妖皇苍牙。

  这世间种族很多,但厉害的却很少,但能统治一方的,就更少了,千百万年后,世间的统治者,便只剩下了两者争霸,一方为人族,一方为妖族。而他们之所以能笑到最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数量多。至于其他种族的,要么归顺这两族要么就是隐居不出或者自立一界。而妖最喜吃人,人又不打算给妖吃,便起了冲突。所以自妖族与人族存在的那一天起,人族与妖族便是世世代代的仇人,累计下来的仇恨,使得若不是双方实力接近,便早有一方覆灭的结局。天下分为六合八荒,人族占了六合,八荒之地尽归了妖族。从古至今,战争不断,只有每五十年一次的天祭大典时才会停战一月。饶是如此,也是冲突不断。

  妖族所占据的八荒中,每一荒皆由一强族所统治,分别是狼之荒,狮之荒,虎之荒,熊之荒,龙之荒,牛之荒,狐之荒,以及杂荒。这八荒之中,除去杂荒和龙之荒外,皆听从狼之荒号令。原只因这妖族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而这一代便属狼族最强,而这一代狼王苍牙更是这妖族百年来的最强者,因而妖族中人皆惧之且服之。前代狮王因不服屈居狼族之下,对狼王所下命令阴奉阳违,便在一年一度的会试上被当代妖皇也是狼王苍牙,一巴掌打掉了下巴,至今说话仍不连切。

  而龙之荒乃是妖族禁地,绕其荒都下了极强的禁制。龙族在许久之前已强大和暴虐闻名于世,为了防止天下因龙族而破灭,仙族强者联合人族妖族联手设下了禁制。这才免于天下大乱。而这杂荒乃是八荒之地与商合交接之处,其中人族与妖族经贸往来。是唯一不受战争洗礼之处,也是世间的最大的罪恶之都。人族与妖族虽为仇敌但皆有需要是产自对方的,因而也只能任由杂荒商合如此。当然这只是理由之一,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此两地是矮人族所居之地。矮人族人虽不多,力量也不强大,但妖族与人族谁也不敢惹他,只因这世间神物大多出自矮人族。而矮人族所制炸药毁天灭地的能力,丝毫不弱于龙族。

  妖族每一荒皆有一主城驻扎,其繁茂程度丝毫不弱于人族的城池,只不过其中行走的,是妖罢了。

  而这一代的狼之荒主城,便是这一代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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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之荒-皇城-演武场

  和人族紫禁城中八百里阿房不同,妖族的皇城里只修建了一座演武场。一座行宫,只是这演武场也太大手笔了。通体用黑曜石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每隔半里地便镶上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高阶妖晶。灵气之浓郁,教妖闻之一清,其上妖族士兵日夜操劳训练不休。轮班换岗,刀剑不离手,铠不卸身,神情肃穆。

  妖族之人皆以肉身闻名,成年后便具备化形之力,初生是却为人形只稍微有妖族特征,化形后杀伤力便不可同日而语。单反有资格在演武场上操练的妖,皆是八荒中各族的精锐。皆修行《妖族绝世典》,只是这修炼一途究竟有何成就,都只依存这自己的努力与志气。

  每年一批的精英在此操练满一年后便排至各荒边境实战磨练,按战功分判卓越者方可再有机会来操练场操练一年。因而对八荒各地的精英少年来说,来操练场操练不仅意味着提升,更意味着对家族的荣耀。

  在演武场的正中央设了一高台,是教皇处理事务和巡视之所。每日妖皇便在此地发放战事通告,传授妖族绝世典的下一部分。以及妖皇自身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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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之”双腿盘坐在王位上的妖皇,缓缓睁开了眼睛,停下了手中的修炼法诀,开口道。

  “儿臣在。”此时正侍奉在近处的皇子毕之即刻单膝着地,应声道。

  “免礼,免了!我说过多少遍不必重复那一套繁文缛节,你如何就是不听,简直是浪费时间!”

  “是!父皇。”毕之立即立起身子来说道。

  “罢了,且问你,蛰儿怎么样了?”

  “刚刚锻骨结束,体力有些不支,母后正在照料。”

  “哼!这就不支了?出息!吩咐下去,翌晨,给蛰儿龙血炼体!”妖皇道。

  “这!”毕之犹豫着忍不住说:“父皇,蛰儿他今年尚且只有一岁,这未免太苛责他了。”

  妖皇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逐字说:“翌晨,龙血炼骨,我亲自监督。”

  毕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是!父皇。”

  妖皇点了点头,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的坚硬的毛发针刺般地伸展着梳拢至脑后,墨绿色的狼族特有的瞳孔注视着天空。

  狼荒正对的那片天空里,闪着一颗妖异的星芒,散着红色的光芒。妖皇就指着那颗星,扭头对毕之说:“毕之!你看好了,那颗星就是你弟弟,惊蛰,他会是我的希望,会是全妖族的希望,他会带领全妖族杀到紫禁城下拿下城里那臭婊子的头颅,无人可挡,他可不是你这种不能修炼的废物!他是天狼星,是狼族,是妖族的骄傲!”

  “是的,父皇。”毕之又俯身下去,行完礼,父皇背对着他,并不理睬。他径直往回走,神情似乎并无异样。

  不同于妖皇的柔顺的头发梳至耳边。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浅绿色的眸子古井般毫无波动,十几年来该受的嘲笑都受惯了。就没什么了。只是我要拥有的,也快了。所有的人或者妖都会被惩戒,毕之举起了手,在空中晃荡了一下,一道空间裂缝展开,再一挥手,合散。

  随手叫来了一个妖侍,吩咐了一下父皇交代给他要告诉母后的有关蛰儿的事后,就逐步走出了演武场。

  出了演武场,毕之的双手作依托状,衣袖翻滚,空间波动在他的手心四维翻转涌动,他一步向前,目光的一次闪烁,竟已是万里之遥。空间系的魔法师不入世已万年之久了,他又如何会的?竟已如此精通?

  在演武场上,妖皇远眺他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杨素啊杨素,你就看着吧,你永远也不知道,哦不,可能你就快知道了,我为这一步绝棋是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等着被毁灭吧,杨素!我真恨你啊!杨素,杨素,杨素。”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十八年后的天祭大典,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杨素,不然,那就是我妖族踏灭人族的开始。”

  “毕之。且不要怪父皇心狠,只是这世间让人强大的只有仇恨而不是温暖。”

  妖皇又一次仰首远望那颗红色妖星。

  “加紧成长吧,蛰儿,这个世界,挡住你成长的人我都帮你消灭掉,等你成长起来,能挡住你的人,就真的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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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妖族尽知,妖皇之子毕之离奇失踪,妖皇次子惊蛰龙血炼体,铸就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