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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伞一琴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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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是很懂这个江湖

  阿雪拉着阿飞穿梭在闹市中。

  这里人来人往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卖菜的,卖猪肉的,卖面包的,卖咸鸭蛋的,空气里都充斥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是很多很多味道混合在里面的味道,人的寒酸味,猪肉的血腥尾,刚出笼的白馒头的香味,呱呱叫的鸭子的臭味,刺激着鼻腔,鲜活的味道!

  阿雪拉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哥,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两个好看的糖葫芦,阿雪一个,阿飞一个。至于钱是从哪里来的,咳咳咳,劫富济贫是好事。

  阿雪道:”不用跟我说什么不是自己的钱买的酒我不喝什么的,我们是兄弟,兄弟的东西除了老婆是共享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阿飞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眼里闪过一丝暖意,一口咬下一个糖葫芦,又酸又甜的滋味第一次尝到。接着阿雪塞给他一个香喷喷的煎饼,又滑又白的桂花糕,一袋糖炒栗子,五个又软又香的馒头.......

  前方突然退后了很多人,许多人脸色惨白,孩子想哭又不敢哭出来。

  阿雪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去看看。“一只抓住阿飞的衣袖直接拉走。

  阿飞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就这样被拉走了。

  只看到一个像丈夫早早病死家里还有几个小孩要养在外面风餐露宿衰老加速生活潦草衣着邋遢的女人拿着一把屠刀,案板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好像被吓着了,眼神迷乱就差一魂归天,女人扯着大嗓门喊:”卖肉了!卖肉了!一两银子一斤!先买先得!“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喊了女人一声”大嫂!“那不是铁传甲吗?阿飞的眼睛盯着铁传甲,想不明白一直待在李寻欢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一口痰正中地吐在铁传甲的脸上,道:”呸!你再叫我大嫂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下酒菜!”

  铁传甲居然没有反应任女人破口大骂。

  阿飞刚摸上腰间的剑,就被阿雪拉住。阿雪附耳道:“别冲动,我们跟上去,看看是谁对付铁传甲大哥。”

  “好。“

  阿雪嘴里嚼着桂花糕,想着,不就是什么”中原八义“嘛,他们老大的翁天杰死了,把罪怪到铁传甲身上,一直追杀铁传甲追了十八年,阿雪有时候不明白江湖人的思考方式,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为了一条命葬送可以快乐的一生,难道不是对死人更大的侮辱吗?这样的情,重量已经将人压垮。谁不佩服“中原八义”视死如归的精神?但是最后的结局是十八年来一场空,怪错了人,害死了无辜的人,最后拿出自己的命去赔。命,有时候宝贵异常,有时候又一文不值。想了半天,阿雪还是不明白这些江湖人的思维,也许,有时候死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但活下去,是一件艰难需要莫大勇气的事情。

  把事情想简单点,把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嘛,想那么多干嘛,我又不是他们老娘。阿雪闷闷地想道。

  阿雪和小飞远远地跟在铁传甲后面。铁传甲和女人走了老远,除了闹市,拐了七八条街,到一个荒凉偏僻的地方,那里堆满了坟墓。坟墓堆旁歪歪扭扭地站着一个破烂的木屋,透过窗口里面坐着一个人,正深情地凝注着桌上的一个陶瓷,不用想那便是翁天杰的骨灰了。

  翁大娘一进到屋里,跪向陶瓷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热泪盈眶,道:“大哥!妹妹找到他了,当初害了你的人!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铁传甲的脸色铁青,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公孙雨麻木的一张脸露出激动的表情,狠狠地盯着铁传甲,抓上腰间的斧头,喊道:”好!今日我就为大哥报仇!“

  ”等等!“翁大娘拦在铁传甲面前,道:”要报仇也要等人齐了再报,我们中原八义什么时候杀人是偷偷摸摸的,要杀,也要光明正大地讲个道理,让旁人来见证!“

  公孙雨拿着斧头的手颤抖着,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好——”

  接着陆陆续续来了四个人,分别是卖臭豆腐的“有眼无珠”易明湖,他的眼睛已经晦暗无光;担着菜篮子的金风白;卖酒的“宝马神枪”边浩,卖猪肉一身血气的张乘勋。他们走进屋内做的第一个动作是跪下,向陶瓷磕了重重的三个响头,热泪盈眶,然后狠狠地瞪着铁传甲,好似铁传甲是他们十八辈子的仇人。

  阿雪看到这里都忍不住吐槽了,陶瓷君你累不累,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拜感觉如何。

  最后中原八义中“赴汤蹈火”西门烈带着“铁面无私”赵正义和说书先生来当见证人,一起清数铁传甲犯下的“罪”。

  易明湖传声道:“为了在下兄弟昔年的一点恩怨,无端劳动两位的大驾,已是不该,又害得两位在风雪中苦候多时,更是该死,但请两位恕罪。”

  赵正义道:“不敢,想我赵正义号称’铁面无私‘,却从未见过如铁兄般无耻之人。能见证中原八义除此大祸,是我等荣幸。”

  铁传甲的脸色狰狞,瞪着赵正义说不出,就是这个人杀了翁天杰,却挑拨离间,栽赃陷害,这样的卑鄙小人,被江湖人号称“铁面无私”,不是极大的讽刺是什么?铁传甲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已经不想看,不想听,不想说话,只求速度一死。

  公孙雨道:“铁传甲包藏祸心做翁大哥的朋友,最后吞了翁大哥的财产,害死了翁大哥,你说这件事是不是你做!”

  铁传甲的嘴唇蠕动着,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只道:“你们杀了我罢!”

  公孙雨大吼一声,喊道:“杀了你?我们中原八义从不错杀一个人!难道你有胆子做没有胆子承认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口水沫子都喷到了铁传甲脸上。

  铁传甲听了公孙雨的话,忽然间心中开朗,目光澄澈,道:“是,是我做的。”人要是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顶着了一个罪名又算得了什么。

  公孙雨道:“你们说,该不该杀!”她凌然的目光落在赵正义和说书先生身上。

  赵正义道:“杀!”

  说书先生道:“该杀!”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不该杀!”

  “谁?”中原八义纷纷警惕起来,来人居然在这里听了好一会却没有人察觉,这个人是谁?

  阿雪从草丛里站起来,悠悠然地走过去,道:“听闻中原八义杀人一定要站在大义的名分上,这一点小生自问做不到,心中十分佩服。”

  这话说的没错,听起来却有一种古怪的讽刺。

  “有眼无珠”易明湖道:”没错,中原八义行义举,说正话,绝不杀无辜的人。铁传甲害了我们大哥,证据确凿。刚才这位兄台说不该杀,有何理由?“

  阿雪扬眉道:”好,既然你说你们证据确凿,那么证据我,刚才我在这里睡觉,听到你们在这里吵架,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证据呢?从头到尾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而已!我只看到一个可怜人被你们逼得不得不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中原八义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怎么会有人在坟墓边睡觉,你以为人人都是傻子?

  易明湖不在意这个少年是从哪里来的,脸色如常,道:”既然有人怀疑我们中原八义做事不当,那么我们就给出证据。赵兄,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的赵兄,自然是”铁面无私“的赵正义。

  赵正义正想接下话,阿雪却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和刚才重复的话罢了。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想来你们听听,你们听完之后,想要怎么处理铁转甲就怎么处理,与我无关。你们要是听完了还杀了铁传甲,我就真的佩服你们中原八义不愧是中原八义!“

  赵正义暗道不好,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冒上心头,十七年来想杀的人就要杀了,最后关头怎么能出差错,他一把剑朝少年刺来,疾速无比,口中道:”大哥大嫂们莫听这小贼胡言乱语,想他是畜生的同党,是来救这畜生!“

  ”你TM才是畜生。“阿雪一拳KO了赵正义。

  铁传甲两眼留下了清泪,道:”好兄弟,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件事,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走吧。“

  阿雪道:”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才不想管这件事,一个比一个蠢。你只想着维护翁天杰的名声,却不想想翁天杰是什么样的人,他需要你维护他的名声吗?“中原八义”做错了事情需要别人来掩盖吗?你这样做,不是在帮翁天杰,而是在侮辱他!也侮辱了中原八义!“

  ”你说什么?“公孙雨暴喝一声,一双掌如蛟龙出海朝阿雪拍来。阿雪身法诡异,连连躲避,公孙雨竟连他的衣角也摸不到。

  “八弟住手!”易明湖喝道。

  公孙雨突然停住了动作,嘶哑道:“六哥.......”

  易明湖一直沉稳的面色细微地崩裂,冷冷道:“若你还当自己是中原八义的一员,就听听这位兄台是怎么说的。”

  “.......不用说了。”金风白闭上了眼睛,仰头朝天,留下了两横清泪。

  翁大娘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揪住金风白的领子,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瞒着我们什么?”

  金风白随翁大娘摇晃着,全身失去了力气,原本黝黑的脸,此时是惨白可怕,一字一字道:“翁老大对朋友的义气,天下皆知。只要有朋友找他,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他的开销一向很大。”

  随着金风白的话,翁大娘的手一松,目光空荡荡的不知落在何处。

  金风白道:“所以他一直都在闹穷,一个人若是又闹穷,又帮朋友,又要面子,就只有在暗中想别的法子来弥补亏空。”

  公孙雨耸然道:“你是说……翁老大在暗中做没本钱的生意?”

  金风白黯然叹道:“不错,这件事也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可是我一直不忍说,因为翁老大那样做,的确是情不得已。”

  他忽又大声道:“但翁老大下手的对象,却必定是罪有应得的,他做的虽然是没有本钱的买卖,可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

  易明堂的脸色已发青,沉声道:“铁传甲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金风白道:“翁老大做的案子多了,自然有人来查案,查案的恰巧是铁传甲的好朋友,他们虽已怀疑翁老大,却还是不敢认定。”

  樵夫道:“所以铁传甲就故意去和翁老大结交,等查明了才好动手。”

  金风白叹道:“想来必定是如此。”

  他接着道:“铁传甲一直不肯将这件事说明,为的就是翁老大的确对他不错,他也认为翁老大是个好朋友,若是说出这件事,岂非对翁老大死后的英名有损,所以他宁可自己受委曲——他一直在逃,的确不是为了自己!”

  易明堂厉声道:“但你为什么也不说呢?”

  金风白惨然道:“我?……我怎么能说?翁老大对我一向义重如山,连铁传甲都不忍说,我又怎么忍心说出来?”

  易明堂冷笑道:“好,你的确不愧是翁老大的好兄弟,好,好极了。”

  他一面冷笑,身子一面发抖。

  金风白道:“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对不起铁传甲,可是我没法子,实在没法子……”

  他声音越说越低,忽然取起了一柄刀,反手一刀,朝自己胸口刺下。

  阿雪剑一挑,刀飞向了半空,”啪!“一巴掌极重地打在了金风白的脸上。

  金风白的脸高高地肿起,呆了半响,喃喃道:”打得好,我对不起铁传甲,受这一掌是应该的。“

  阿雪道:”错了。你不但对不起铁传甲,还对不起你大哥。若是你大哥知道你为了他的名声,委屈了真正的朋友十八年,他会亲手打你。有人做错事,会选择逃避,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死,是逃避中最没有用最简单的一种,也有人会承认错误,用行动去弥补错误。中原八义,难道是一群做错了事,怪错了人,只能用自尽的方法逃避现实吗?难道你们不能做点好事吗?你们的命那么不值钱吗?你们让翁天杰情何以堪!“

  金风白呆呆地看着少年,空洞洞的眼睛里不断地流出眼泪。不但是他,中原八义都在无声地哭。

  易明堂忽然朝铁传甲跪下,重重地磕着响头,铁传甲想要扶也扶不起来。忽然间,翁大娘,公孙雨,金风白,边浩,张乘勋,西门烈全向铁传甲跪下,重重地磕着头,泪水流在地上,混在泥沙里,沾在脸上。

  铁传甲也跪了下来,重重地磕头,哑声道:”若是你们都不起来,我们一起磕头。“

  阿雪叹道:”我最怕看的就是这种场面了,你们把真正的仇人忘了吗?当初是谁杀了翁天杰的?是谁告诉你们是铁传甲杀了翁天杰的?真是一群驴!“

  ”赵正义!“翁大娘眼睛里露出浓浓的狠毒正午,咬牙一字字道。

  赵正义一个哆嗦,用最快的速度逃离,没跑多远,剑光一闪,一把剑指着他的喉咙。

  阿飞冷冷地看着赵正义,道:”回去。“

  ........

  中原八义正在拔赵正义的皮抽他的骨,场面太血腥。

  铁传甲此时浑身轻松了起来,背负了十八年的冤屈和痛苦终于放下,忽然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些江湖刀光剑影血腥仇恨仿佛离他无比遥远,他现在只想回到少爷身边,照顾好少爷,好好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