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疲惫不堪的凉州军，在陈荀陨落后，更是毫无斗志。一个时辰后，没有去管地上那些倒地哀嚎求救的，庄杨二人重整阵型。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几十万的匈奴联军，看着身后秦云陆允文没有回来便知道大概是冲出去了，连着一起出去的还有毫发无损的一万幽州骑，两人算是给幽州一个交代了。
长呼一口气，杨运看着庄杰道：“老伙计，可真就剩咱了，不是我说，你看你光棍到现在，当年那个小姑娘真有那么好啊。”
一向少有粗口的庄杰道：“去你娘的，你懂什么，跟个牲口似的。”
“唉，咱不懂风花雪月，等下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女鬼陪你，到时候在下面喝花酒，你小子可别再扭扭捏捏的了，不然下辈子别做兄弟了。”杨运幽怨的说道。
“行行行，老子满足你，到时候给我叫十个女鬼。”庄杰也是哈哈大笑道。
“十个怎么够，我要二十个！”杨运也是大笑着回道。
两位统领的大笑声稍稍冲淡了刚刚陈荀自我了断带来的压抑感，几十万人的战场恢弘壮阔，要想同时投入也是不现实。不过，现在是真的要全面打起来了，因为在处理完凉州军后，本来按兵不动的所有匈奴联军已经开始逼近了。
“差点三倍于我们的兵力，可真够瞧得起咱们，也是，如果王爷不让他们准备三十万人，想吃下我们，痴人说梦！”杨运狠狠地甩了一下马鞭说道。
“就算想吃下我们，也得有好牙口现在，不然把他们一嘴的牙都给磕碎。别以为我们只有重骑兵才厉害，其他步兵骑兵一样横推。”庄杰接道。
区区小小的一座浚稽山，附近在今晚已经倒下了十几万将士，鲜血将草地都染红了。
位于后方的单于终于不再等待了，“不留活口，给李锡珏一点教训，这么多年挡我南下去路，杀了我那么多子民，这次我要让他知道疼。”
双方都已做好准备，没有阵法，没有阴谋阳谋，只有手边的刀剑才是依靠。
不知是哪个士兵的马匹耐不住躁动，开始前冲，人喊马嘶，两股人流开始碰撞，带起的的，只有一朵朵
绽开的血花。
重阳佳节，明年不知道多少人家皆少一人。
……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小小一座浚稽山，美名在外的大黎藩王陈荀薨于此，同时还有跟随北伐的步骑两位实权统领以及九万人马，无一生还。更壮烈的还有定安王手下并州步骑两位统领以及带领的十万人马。
浚稽山之战，出动骑兵数量为大黎与大楚洛水平原一战后规模最大的骑战。匈奴战死十九万人之多，伤者不详。三方死伤近死四十万人，整片草原都被血染成红色，烧尸体的黑烟和焦臭味几十里外皆可闻。后来这里的草长的格外肥美，但是却无人踏入其中放牧，只因受不得那股阴气。
是月，一向干旱少雨的凉州，接连下起了瓢泼大雨，引发了洪涝灾害，百姓民不聊生，皆言天泣陈荀，不该枉死北地。
这些都是后话。冀州城，皇帝行辕在不紧不慢中到了，在隆重的接待中赏月看菊，好不自得。李锡珏趁机套得一封命令陈荀北伐并且接管无主凉州的圣旨，交予第三戒。第三戒在拿到圣旨后没有耽搁，迅速派幽州骑兵统领率领一万铁骑进入凉州，与之随同的还有早已安排好的地方文官，慢慢的来架空陈荀原来的管理机构。
清水关，秦云和陆允文在几天的赶路后，也是回到了这座可以庇身的雄关，所有人都是疲惫不堪。在突破包围时，虽说有重骑兵开路，但是匈奴人的弓射还是让他们吃足了苦头。一万幽州骑只回来了七千人，重骑兵损失了一千多人。这是李家军为数不多的重大损失，也可说是为数不多的大败仗。
在休整了几天后，秦云和陆允文的身前，出现了一道身影，一道秦云多少次梦里出现的身影，李锡珏的独女李慕凡，李家少将军。
依旧是不苟言笑，看着秦云二人说道：“辛苦了，庄杨二位统领没有回来吗？”
两人都是轻叹一声摇头，不用多说，李慕凡也能知道结果。
“两位统领的家人王爷会善待的，倒是你，为什么是你带着重骑兵？”李慕凡眼睛死死的盯着秦云，仿佛秦云一说谎，便会抽出刀来劈死秦云。
秦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陆允文，努了努嘴，示意他来解释。
陆允文干咳一声道：“少将军，秦校尉之前是在先锋营之中，在范夫人城一战中立下首功，没有要封赏，当了杨统领的亲卫。后来不知为何，两位统领就任命了秦校尉为胡骑校尉，统领这次北伐的五千重骑兵，说来惭愧，在和秦校尉的比试中，属下输了。”
“哦？比试输了？”李慕凡一副不信的样子又打量着秦云。瘦瘦的，高高的，经过北伐之行皮肤也被晒得黢黑。如果白净一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郎，李慕凡其实最不喜那样的男人，只觉得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本就对李慕凡暗生情愫的秦云，被李慕凡看的浑身不自在，更让人不解的是秦云现在脸很红。
“秦校尉，你很热吗，还是受了内伤，怎么脸这么红。”陆允文关心的问道。
身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陆允文哪知道情场的事情，但是李慕凡知道，因为这样的表现，在李家军中很多人在面对自己时都会有。不仅是少女会生情愫，少男也会。
“秦校尉，喜欢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别怪我没提醒你，想娶我，文，至少你要做到三品，武，也至少要三品，做不到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李慕凡很熟练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突然听到这些话的秦云心也是被惊的如小鹿一般乱撞，也暗自骂自己真没用，人家女孩子都敢这么落落大方，而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李小姐，请你耐心等着，我秦云会做到的，到时候希望李小姐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秦云也是豁出去了，抬起头直视李慕凡的眼睛说道。他没有称呼李慕凡为少将军，而是李小姐，其中意味他觉得李慕凡肯定能猜透。
这一幕让在一旁的陆允文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这是哪跟哪啊，刚刚不是还在说着北伐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就扯到儿女私情上了。李家军里喜欢少将军的人从清水关能排到镇奴关，但是有谁能做到少将军嘴里所说的两个要求之一，不免觉得世上从此又得多一个晚上单相思的人了。
秦云回答的斩钉截铁，倒是让李慕凡有点意外，也让她稍微入眼了一点，没有刚刚的讨厌感了。
“就你这小身子骨，练武吗，我怕你被打死，不过刚刚听到陆都尉说败给你了，如果你没有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话，因为也是个高手，至少也是入品的人了。”李慕凡这次的语气没有刚刚的那么生硬了。
“实不相瞒，在下秦云，本是进京赶考的考生，被陷害才到此参军，到现在我还有点稀里糊涂的，在下这胡骑校尉，也只是暂时，论带兵打仗，陆都尉胜我十倍。在下还是想进进京，参加完科考，这是我的心愿，也是家师的寄托。”秦云已经完全忽略了庄杨二人对自己的期待，他还是想按照本心，进京赶考，只不过还需要一道护身符来给自己洗脱罪名。
闻言李慕凡看向陆允文，陆允文也是点头回应，暗示秦云知道这次北伐围杀陈荀之事。
秦云站立不动，眼睛直视前方，不卑不亢。
“既然秦校尉有这等为国效力的大抱负，那本将军就成人之美，消除你的通缉罪名，让你安心的上路。”李慕凡把上路两个字拉的特别长。
秦云闻言，不管要拿自己怎样，只要消除自己的罪名，那自己就该感恩戴德。
“少将军，这里有几本书，是属下在北伐途中所写，如今帮我消除罪名，无以为报，只有区区几本兵书，希望将军不要嫌弃。”秦云也知道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得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北伐途中庄杨两位统领在听到自己所述说的书时，都是大加赞赏。反正没人看过这些书，就权当自己写的，当做自己活下去的筹码，希望先贤能够原谅自己。
看到秦云从怀中摸出来几本还带着点血迹的书，第一本名为《行军记要》，李慕凡便随手翻开浏览了起来。
谁知越看越心惊，反应如同之前的庄杨两人一样，秦云知道自己赌对了，只要自己有价值，就不会被随便被杀。
“这是，你写的？”李慕凡拿起书，对着秦云道。
“嗯，粗鄙之语，还望将军不要嫌弃。”秦云也是彻底厚起了脸皮。
“你真当我是三岁孩子呢，你只有在边军时才进过战场，能写出这些？你以为你是武圣转世啊。”李慕凡一脸鄙夷的看着秦云。
“无论将军相信与否，这些书都是我熟读了很多兵法后汇总而成。找书苑 www.zhaｏshuyuａn．cｏm”秦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口咬定自己写的。
“真是你写的？”
“是的！”
“好吧，既然秦校尉有这等大才，不留在我们这可惜了！”李慕凡也是不得不承认这些书是秦云所写了，因为熟读兵法的她，也没有看过这些兵书。
“劳烦将军了，希望将军尽快消除我的罪名，家中长辈如果看到通缉令，不知道会何等伤心。”秦云拱手对着李慕凡道。
“这是小事，秦校尉打算何时离开？”
“明日便启程前往北阳城，还望将军理解。”秦云的手一直没有放下，还是拱手说道。
李慕凡也不知该如何留住这等人才，不管这本书是不是秦云写的，但是秦云既然能打败陆允文还能有不俗的兵法理解，以后肯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儒将。但是往往这种人靠施压是留不住的，反而会适得其反。从小跟着第三戒学习的李慕凡，深谙人心。
“那就祝秦校尉一路顺风。”李慕凡也是拱手道。说完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本来还有很多话要问陆允文，但是如今这情况还是等秦云离开后再问。反正这秦云对自己也是有意思，不怕以后没有机会。
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以及对话就这么唐突而简洁的结束了，秦云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失落。高兴的是可以继续作为读书人进京赶考，失落的是以后见不到李慕凡了。不过既然李慕凡有要求，那自己就等做到之时，再来见她。
一直盯着李慕凡远去的背影，人去心也去。
Facebook
Twi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