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秦

　　固阳城南外一处不知名的树林中，一堆篝火旁，坐着一老一少，年轻人手捧着一本泛黄书籍借着灯光眯眼瞧着，不时对着老人那边问着什么，而老人斜躺着，手一只手撑着头，不时拿起酒葫芦喝一口，喝完还砸吧砸吧嘴，放下酒葫芦后不是抓抓腋下就是挠挠屁股。二人正是秦云和紫虚真人，二人出了酒楼以后就没有停歇，一直往南走。一路上秦云看着这本正元经是满脑疑惑，本以为是什么绝世秘籍，自己能练出个高手，遇到不平事直接出手。在出云镇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秦云也看多了所谓的侠客，耳濡目染，虽说跟着欧阳子学着儒家道理，但是却没有欧阳子那般循规蹈矩，欧阳子看着自己这个学生与那些所谓的江湖人有事插科打诨也不约束。但是这本书上讲的实在让饱读诗书的秦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基本上是看一句问一句，老道也是不嫌烦，从头到尾的和秦云在解释。

　　这本书其实是老道的练气所学精华，虽然漫不经心的丢给了秦云，但是并不意味这廉价，这本书往江湖上一丢，告知乃是那八十几年前鹤鸣山紫虚真人毕生所学，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哪个江湖人不想纵横武林，怀抱美人，但这些都是得靠实力来赚取，秘籍就意为着实力，哪有那不世天才动不动就自创秘籍，然后独霸武林，皆是臆想而已。

　　老道斜躺着说道：“小子，练通透了这本书，不说独霸一方，行走江湖没几人是你对手，但是这只是练气，你纵有无尽气于胸中，使不出来也是枉然，就像那大江之始如被堤坝堵住，那哪来的两岸繁华，老道我不传你使用之法，皆看你缘分，你小子也算聪慧，一点即通，用不了四五十年说不定可大成。”“四五十年，”秦云听到心里默念了下，不由咽了口唾沫。

　　秦云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老道，再想到今天莫名其妙的就找了个便宜师傅，竟还学起了武，自觉对不起欧阳子的谆谆教诲，但是一想到那张碎成粉末的桌子，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实木，老道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拍。秦云不禁抖了下，自己不答应做他徒弟要是成了桌子的下场岂不是冤枉。再者，哪个少年没有江湖情怀，不想背剑而行，做那风流儒雅的剑儒，那场景让人心驰神往。

　　“小子，考取了功名，有什么想做的吗，”老道漫不经心的问道。秦云闻言，抖抖长衫，正襟危坐说：“我辈文人，读圣贤书，传天地理，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道听完轻声一笑道：“小子，还圣贤书，那这圣贤是谁啊，我倒是认识你们眼中的一个圣贤，那家伙读书不少，口气也不小，比你还大，你这几句话倒是有他的几分味道，可到头来又有什么用，亡国之时只能徒呼哀哉，到现在影都没了，有这功夫不如多练练武，省的被人打到家门口只能干瞪眼等死。”秦云听到老道的话心里一惊，“这老道莫非真是山精鬼怪，认识圣贤那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大黎自立国以来，趋于平定以后就大行文风，可读书巨儒也不过寥寥几人，哪来的亡国一说，定不是这百年内的人了。”秦云是越想越惊，看老道的眼神是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心虚。老道人看到秦云的眼神，大概是猜出了他的想法。“小子放心吧，老道我不是那鬼怪神仙，不吃人，更不是那破庙狐仙，吸你阳气，”老道说完又叹了口气道：“老道我这一生，纵横于这天地，本以为…”老道没说完对着天又是一声叹息。秦云听这老道说话的口气，有点感觉这道人有几分江湖老骗子的意味，在出云镇，自己的小酒馆总有谁说自己如何如何武功了得，见了几个官差都得点头哈腰的陪着，秦云见怪不怪了。“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对师傅要尊敬点，我一辈子都没收过徒弟，晚上睡觉你不得笑醒，”老道注意到秦云的眼神变化说道。“这几天把这本书原原本本的背下来，不管理不理解，要一字不落的背下来，”说完老道便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了。秦云看着摇曳的篝火，再看着手中泛黄的书籍，只感觉今天自从离开二叔的马车以后过得有点恍惚，出神了一会秦云甩了甩头想道：“这道人对我也没什么坏心思，背一本书还是轻而易举的，自己的记性不说过目不忘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这本书多讲的人体窍穴，练气修身，对自己也造不成伤害，真如那老道所说，自己真能练成，就当强身健体，读书人也总不能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秦云花了四天便打通巨阙关元两穴，这个天赋还是让老道心里叹服的，也不经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捡到宝了，一个对武学从未涉及的人，几天打通俩大穴位，也算中上之资了。俩人一路向南，秦云听着老道讲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假的江湖轶事，自己每天看书累了就和老道找个人少地方打坐修炼，老道也不全是什么都不教，防身的把式还是指点了几招，教训点不入流的人还是简简单单的，总不能让自己徒弟出去被一个小毛贼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吧。秦云也觉得自己的气力比以前大了好多，练起拳架子也有模有样，秦云问老道是什么拳，老道头都没回说了句王八拳，秦云听了以后内心默默想到：“便宜师傅胡说的，肯定不叫王八拳，这拳看似柔弱，但是柔中有刚，干脆叫它柔拳吧。”秦云是越想越觉得不错。

　　俩人一路南下，来到了朔方州西河郡。西河郡守，老来得子，对着这个宝贝儿子宠上了天，对于一郡之地，郡守府就是天，就是王法，郡守儿子名叫王德荣，可一点也不以德为荣，为祸乡里，哪家的漂亮姑娘被他惦记上，可真的就不得安宁。曾经有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家里小姐去街上和侍女买胭脂，被王德荣瞧见，起初还文质彬彬，装高雅文人，见毫无效用便暴露本性，家仆恶奴直接强行带走，接着下场多凄凉不足为人道，反正这小姐疯了，这户殷实人家也想过进京告御状，不曾想落得个家破人亡，从此更无人敢说一个字，只祈祷瘟神不要来祸害自家就行，遇到能躲着就躲着。

　　王大公子还有个“狩猎”的爱好，不是狩猎山猪野兔，而是人，站在城头之上，射箭在人的脚前，以看着路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为快乐，但是箭术稀松，误伤人那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王德荣不傻，不会挑看着有钱有势人去当靶子，穷苦人家就打发点医药费，就不了了之，所有人是敢怒不敢言，郡守府就是西河郡的土皇帝，谁能管得了。

　　秦云和老道来到西河郡城外，今天天气万里无云，王大公子也趁着这好天气好心情来狩猎，一眼就看到穿着破就道袍的紫虚老道，这可是好目标，再看向旁边的秦云，也不错，看着平常衣质的长袍，估计也是个穷酸书生，说不得自己吓到他以后还要和自己说一番道理，王德荣看着这些穷酸读书人和自己说道理却奈何不得自己就不由高兴。想到这里，弯弓搭箭，感觉到了自己一阵王霸之气散出，秦云这一个多月的练气修炼，可谓神速，老道也颇为欣赏。秦云只感觉自己腿部有点发凉，自觉的左腿后退了一点，一支箭羽还是钉穿了自己的靴子脚尖，好在没有伤到脚。“自己一个多月的勤修苦练救了自己一条腿？”秦云想道。又抬起头看向城头，只见一个公子哥在疯狂大笑，一边笑一边和身边人指点自己。其实老道早已知晓原委，就是想试试秦云这一个多月的成果，如果一个普通人的一支普通箭羽都躲不过，那白瞎了自己的一生心血，也不值得继续教下去了，所幸没有让自己失望。

　　秦云有点气的对城头喊道：“你等何人，无故射杀平常人，不知这大黎还有王法吗？”听到王法二字，城头之人笑的更凶，干脆带着人下了城头。走到秦云跟前说道：“小子，你知道我谁吗，你跟我讲王法，你问问我身后人，什么是王法。”这时后面的一个家丁模样的赶忙接道：“王公子的爹就是我们郡守大人，王公子就是我们西河郡的法，小子，射你是给你小子脸，还敢躲。”这家丁说完作势就要上来拉扯秦云，被秦云轻松躲开。看到秦云轻松躲开，王大少嘴里不由出声：“呦呵，还是个会点把式的穷酸，都给我上。”说完对着后面十几个家仆一挥手。众人见状，纷纷撸起袖子把秦云围了起来，秦云刚想转头对老道说让他歇着他自己对付，就看到老道已经靠着路边的大树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笑看着自己，放佛在说小子你自个儿顶着。秦云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师傅是个厉害角色，至少不是这十几个凡夫俗子能伤的，心里也想着练练手。刚开始时秦云是手忙脚乱，自己放佛能感受到拳头过来，但是却躲不开，被打的有点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一会儿，秦云放佛适应了这种节奏，在躲过了一记撩阴腿之后回身一拳，但是却没把人打倒，但是那个人也捂着鼻子蹲了下去，接着双手接过一人的拳头引向另一个人的拳头，俩人抖着手大呼疼，就这样一来一回，秦云放佛陷入了柔拳的招式之中一样，等自己回过神以后，周围都是横七竖八倒下的人。秦云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着满地的人，内心没有第一次打架的害怕，反而多了一点狂热，还想继续打下去的冲动。远方老道看着秦云的表现，内心也颇为满意，没有练过拳脚筋骨，仅靠着自己的顺气拳法和内力，就能打倒十几个寻常人，也算是天赋不凡的人，老道愈发对自己的应卦之人满意。

　　王德荣看到家仆都被放倒，再看向不远处的城防卫兵，只能恨恨的说了句：“没死的自己走，”说完自己便带头走向城内，路过守城将领时，重重的哼了一声。郡城甲士早已对这个纨绔深恶痛绝，况且他们不属于太守管辖，找书苑 www.zｈａoshuyuan.com军政分开，但是也不想得罪了这个纨绔让自己难堪，所以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道边走向秦云便说道：“小子不错不错，不知道该怎么夸你，这筋骨吗，连个入流的九品都不算，内力吗，倒是有个样。”秦云听到什么九品来了兴趣，俩人一边走秦云问道：“便宜师傅，我在小镇上总听到哪位大侠是五品高手，不得了的高手，您给我解惑下，怎样才算入流啊。”老道看着秦云，摸着自己的胡须说：“要说这人啊，简单来说就是个容器，吸纳天地之气，融于自身成内力，于体内循环往生，如那大江滔滔不绝，但是容器得结实才能盛纳东西，有如那小溪遇大江之水，只会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人也是一样，气机一乱，如江水决堤，那后果，小子你自己想。”老道一边说着一边路过城门甲士时候还起手作了一揖，甲士门看向这俩人，都是佩服的目光。到了城内老道继续说道：“武夫九品，总的来说就是前五品炼体，容器打结实了，后面的路才长远，打造容器的时候内力也是跟着进行，后面几品不过就是内力和感悟的累积自然而然突破，这就是看根骨天赋，有的人一年一境，皆为江湖惊艳之辈，有些人可能在五品困十几年，三品小宗师就算不错了，小子不要好高骛远，慢慢来。”秦云忙问道：“那师傅你是什么境界。”老道闻言，呵呵一笑并没有言语，只不过步伐却慢了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大黎国都北阳城外，皇帝御驾亲征，北伐队伍，浩浩荡荡，在群臣目送中缓缓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