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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又到地穴

  火光忽明忽灭,李玄仔仔细细查看着平整的石壁,见洞内石壁全是用朱砂描画的绚丽壮观的山水、人物、鸟兽图案。须知朱砂自古极为罕有,采集之难难如黄金,由于极其珍贵,若非王侯将相,任谁都不可能随意支配,更何谈在墓中如此奢华的使用。

  难道这是一处旧时崖墓?

  李玄暗道:“常闻崖墓始于战国,兴于西、东两汉,是王侯贵族死后安葬之所在。其墓大都是为人工凿崖穿洞而成,亦有利用天然山洞与人工凿就,但因其建造耗时耗力,工程极大,极其难成,所以凡是葬于崖墓之人不是统御一方的诸侯将相,便是富甲天下身价极高的大富商贾。”正思量着,他感觉手中火把火光跳了一下,石壁上的山水、人物、鸟兽图案如活了似地,仿佛随着晃动地火光缓缓走向自己。他吃了一惊,直想拔腿往回走,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恍惚中,脚下传来‘咔咔’几声。难道是踩中了机关消息?李玄心惊不已,想也没想,腾空跃起。

  这一跃却因用力过猛,‘砰’地一声,撞在石厅顶上,摔落下来。

  李玄有些慌乱,捡起火把仍想往外逃,却见迎面画着奇妙山水的石壁隆隆作响。刹那间,打开一扇门。

  门后是一处不算宽敞的洞室。洞室内很干燥,自然错落的石钟乳与日积月累的干苔落尘交集在一起,给人一种荒凉千古之感觉。让李玄惊奇的是,洞室正前方有一打磨平整的石壁,上写着‘极天门’三个斗大得字。极天门,这是门派的名字,还是这石洞的名字?

  李玄在洞内转了一圈,见洞室前后不但皆有路径,而且路径两侧还有几处石室,仔细看了,见每处石室都修造的平整坚实,如同给活人使用似地,不由心下暗道:“奢华崖墓大都分为墓道、甬道、耳室、中室、后室,若看这里布置,却看不出是什么墓室。据说崖墓多建于武夷、川浙之地,可这里怎么会有?这崖墓厚葬之人是谁?”

  他正思量,见火把渐要熄灭,便折返而回,到悬崖洞口处折了几段松枝,又将先前剥下的蟒蛇皮割成了长条,细细缠在松枝上,这样火把燃烧起来不但明亮许多,时间也会延长不少。

  再次进入壁洞后,他逐个石室细细看了。

  李玄见其它墓室中多是一些自己未曾见过的奇陶异骨、珍珠翡翠、珊瑚玉器之类。他虽然经营当铺,但向来对此兴趣不大,匆匆掠过后,却在后室的内壁中发现一道暗门。

  此发现让他兴奋不已。

  李玄使力地推开暗门,见门后又有一个天然巨大的山洞。这个山洞的尽头亦是一堵石壁,石壁下有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虽不甚高,但却宽阔无比。他走近细看,发现石台后面有两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有‘往死生洞’四个字。这让他更加好奇,心下暗道:“先前有个极天门,现在有个往死生洞,这二者有联系还是各自独立?”

  李玄见‘往死生洞’四个字大如车轮,入石寸许,或为利器所刻,字体金钩铁画,张力十足,心下寻思:“这笔迹潇洒中隐含霸气,很是少见!”先前他见龙红叶的笔迹,清秀俊美,极含女子笔触之柔美,而眼前这四个字,远远看去,当真威风凛凛,霸气十足。虽以书法而论,这四个字的结构未曾达到上佳,但一撇一捺,一点一横,却似一个傲然挥剑舞刀指挥千军万马,浴血冲锋,经年征战的将军。

  他看着两扇巨型石门,情不自禁跃上石台试着推了推,见石门纹丝不动,心道:“难道我连两扇石门也推不开了么......”傲气上来,又气沉丹田,运足内力猛地推向石门,但两扇石门似有千斤重,依旧纹丝不动。李玄没能奈何,只得作罢。

  门后会有什么?他因无法打开石门,心知一切好奇均是徒劳,暗道:“既然这里是一处崖墓,怎么只有陪葬的珠宝玉器,却不曾见过墓主棺木......难道在石门后面,或被人移走了?”

  李玄擎着火把,照了照石门周遭,见石室虽然凿砌的非常齐整,却没有朱砂涂抹的壁画,心下更加疑惑,暗道:“此石室深入山体,不知在山体何处,估计该是在山腹深处了吧。”下了石台,他又擎着火把向前走了几步,因火把之光不甚明亮,他必须时时小心,不敢大意,正凝神游目搜寻,蓦地看见石台一侧,十几米远,恍惚有人影伫立。

  幽暗古墓中突见人形,无论是谁都难免会惊吓不已。

  李玄吓了一跳,稍微定了定神,按耐莫名的慌乱,朗声道:“晚辈李玄,来自山西太原,无意冒犯至此,若有得罪,请前辈原谅......”声音向远处闷闷传去,片时又回荡而来,嗡嗡盘旋,直至慢慢消失。他等了片时,见对面伫立的人影既不动,也不答话。他又抖了抖手中的鬼泣剑,胆气略壮,缓缓向前几步,朗声道:“阁下若再不言语,莫怪晚辈上前叨扰了......”又等了片时,依然不见对方答话,这才擎剑在手,小心翼翼靠上前去。到了近前,李玄不禁又吃惊又好笑,原来适才他看到伫立的人影竟是几具或坐或卧或立,仍然保持着死前姿势的骷髅。

  他举火细看,见几具骷髅狰狞非常,面部肌肉虽已烂掉,头发与发巾却尚未脱落,让人观之,不禁心生惧意。自己竟对着几具骷髅高喊了半天,惊惧之下又觉好笑。他略略一想,心下便有了疑问:“这里既然是古墓,有几具骷髅本是应该,但这几具诡异的骷髅或坐或卧或立,分明是死前有过一番打斗,难道他们是卑鄙的盗墓人......看上去不像啊!却不知因何死在这里?哎呀,他们如何到了此处?”

  李玄在石室中游走着,心道:“这里会不会有可以出去的秘密路径?”正思量着,竟真地看到一个藏在石室入门右侧的隐秘的道口。这个道口一尺宽,两尺高矮,不但局促,且两侧斧凿痕迹极为明显。这显然是有人用开山斧凿工具开辟而成。

  见了这个道口,李玄哪还顾得理会几具骷髅,连忙上前,贴近道口,先将火把伸了进去,立时感觉有风从道口内吹出。风虽不甚大,却将火把火头吹得乱颤不已。

  有风流过,必然通畅。难道此通道是通往外面的路?

  李玄喜极,忍不住欢呼一声:“看来那几具骷髅便是由这条斧凿通道进入这里的。”当即拔剑在手,俯下身子,沿着道口慢慢爬去。通道狭窄,但却坚固异常,可见当年开凿之人极有经验,为了让通道坚固,通道内山石缝隙处还填充着防塌陷的碎石。李玄暗想:“他们为了进入这里,如此费心费力的开凿出这条小通道,究竟为何......该不只为了盗取墓中珍宝吧......”他又向前缩身爬了十几丈,忽听通道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响动,当下更不犹豫,向前急急爬去。水声不但越来越近,且还有粼粼光影不住的闪动。李玄没停歇,直到出了通道,能够站起身来,这才发现通道的尽头又是一处天然洞穴,水流声正是眼前地下暗河发出来的。

  世间很多巨大的山体,内部会藏有水流。这些水流通常是来自丰茂的山体外部,几次大雨过后,许多来不及流走的雨水就会渗入山体,沿着山石的裂隙交错潜流,再由山体某处的裂隙流出,最后便会形成一些蔚为奇观,美奂绝伦的山间瀑流。

  李玄环顾眼前,见地上散落着几柄巨斧和锤凿工具俱锈迹斑斑,心道:“这该是当年那伙盗贼开凿通道所用之物吧?”又见眼前这条暗流婉转潺潺,流到洞穴尽头后便消失在几块巨石的缝隙。

  他明白地下暗河的道理,所以毫不奇怪山体内为何会有河流。但让他惊奇的是暗流上空高悬着的一面尺许左右的铜镜。那枚铜镜斜斜向前,角度奇特,似乎专门为了能将另一处的光影反射来。这枚铜镜是不是为了洞内采光所需呢?他将火把熄灭,大着胆子,顺着暗流,以剑探路,逆水而行。此时,他因内力小有厚积,目力极佳,加之有铜镜泛光,所以行走向前倒不艰难。在或高或低的洞内走了不知多久,一路上时有铜镜连接反光,也有一些铜镜因年久锈蚀腐烂,跌落在水中,心下暗叹:“这伙盗贼看来并非蠢材,他们如此费尽心机的在洞内安装铜镜,不但为了让洞内明亮,方便自己偷盗,估计也怕火把燃烧时产生浓烟,熏死自己。”

  李玄向前走着,感觉脚下地势越来越高,似乎正向着高处走去。转过一块巨大的岩石,他见水流从三五块岩石裂隙喷出,水流一侧,有一个道口,道口有向上延伸的层层石阶。

  他暗暗称奇,闪过水流,拾阶而上,左旋右转中,向上走了约有七八十级石阶,进入了一处地穴。这个地穴高约五六尺,长宽约七八尺见方,四周为粗糙的花岗石垒砌而成。李玄游目看去,觉得熟悉至极,待见地穴向前有一道口,与地穴同高,宽窄仅可容一人通过时,不禁一呆,惊喜中几乎喊叫出来。原来这地穴不是别处,正是那天自己与段啸天为躲避谢木青等人,滚入土庙的供案下,跌入的地穴。

  李玄呆呆了半晌,知道自己虽死却生,已可重返崖顶,狂喜之下,心下却又平静如水,心道:“世间纷乱,江湖险恶,有的人一直想找到个世外之地,悄然隐居......哈哈......这里不正是许多人所期盼的地方么?如今,被我无意中寻到了。若在这里就此安住下去,只怕是再过百年,也不会有人知晓,此福也?是祸也?”

  他胡思乱想,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突然脑际一道电光闪过,暗思道:“这处黑松山林以五行八卦阵法,天地阴阳规则诸般变化布置,处处充满玄机。那日燕无敌诱引出鸡冠巨蟒的穴洞是此山林乱阵的‘地眼’所在,那......那这里岂不是整个山林玄奥乱阵的‘人眼’所在么......”

  李玄凝神苦思,心道:“记得天机先生沙老前辈曾讲过,乱阵的‘人眼’是为五行八卦阵传递信号,彼此联络之眼。若布阵之人被敌所困,人眼可作逃生之用。此处地穴,置于土庙一侧,因有香客往来,可汇聚人气,而庙前广场的上山路径,隐秘非常,急切之间正可做突围之用......以此看来,这里确确实实是整个黑松山林五行八卦乱阵的人眼所在了。”想着这些,他心中仍有许多谜团难以解释。

  思索着,他不由自主沿着石阶往回走。

  李玄记忆极佳,不一刻,便循路返回暗流消失的那处洞穴,抬头一看,见自己到了此处,不禁哑然一笑,暗道:“我怎舍不得离开此处?看来不解开心中的谜团,我是不甘心离开这里。”在原地停留片时,李玄又从狭窄的通道爬回了石室,望着眼前几具骷髅,不禁喃喃道:“既然他们是由此进入崖墓石室,却为何不将那些宝物取走?如今,那些珠宝玉石毫发无损的放在崖墓耳室中,当真是古怪!可他们若不为了珠宝玉石,因何大费周章的劈凿甬道?看来这几具骷髅必有隐秘。”

  他既然探明出去的路径,知道自己可随时离开崖洞,不用再为困死崖洞而发愁,欢喜之余,不知不觉,心思缜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