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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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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交后事月夜话别(下)

  司马长风的手指刚触摸到银票,一个人从外面跑进了古庙。司马长风扭头,见来人却是自己的女儿月容。

  “爸爸。”月容喊道。

  青年见月容在这里出现,大为吃惊。随即,他飞身朝月容扑去,岔开五指,就要掐月容的咽喉。司马长风也不敢怠慢,拔出“清风剑”,照青年后背刺去。青年听得风声,知道司马长风的武功,不敢大意,中途变招,微提内力,用“梯云纵”,身子高高跃起。司马长风旨在救人,见青年闪开,飞身来到月容身旁。拿眼睛上下打量,见月容没有丝毫损伤,也就放心了。

  青年落地,狠狠地道:“司马镖主果真有两下,今日我竟栽在你的手里。”

  司马长风转身问月容:“是你无情救你出来的?”

  月容摇摇头,道:“不是。是一个老头。”

  “老头?会是谁那?”司马长风思索了片刻,依然想不出会是什么人救了月容。正在此刻,外面有一人答道:“不用猜了,是我。”

  声音未落,“活死人”拄着拐杖进了古庙。他绕过司马长风,看着青年道:“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我们见过面吗?”青年问。

  “哈哈……”江发白讥笑道,“看你年纪轻轻,记忆力惊还不如我这一个糟老头子。三天前,在妓院里,当时你可是正在听女人弹琴。然后,我进去,你就走了。”

  “哦!”青年恍然大悟道,“当日我只当是三个畜生,没想到竟是你。其他两个怎么不一块进来?”

  青年刚说完,"鬼见愁"和"千面妖姬"也进了古庙。"活死人"道:“你想起来了?”

  青年点点头,道:“‘塞外三绝’,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猜?”江发白问。

  “不会是良心发现,要救人做好事吧?”青年讥笑道。

  江发白笑了笑,转向司马长风道:“司马镖主,我有些事要与此人交涉,希望你能离开这里?”

  司马长风还未说话,青年抢道:“司马镖主是何等人物,岂能是你说走就走的。”

  司马长风摇摇头道:“这位老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我女儿已经回来了,我是没有呆在这里的理由了。”

  “未必有这么简单。”青年道,“我只听说‘塞外三绝’只有杀人,司马镖主就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救你女儿?再说,依司马镖主的武功,要救自己的女儿是易如反掌。他们强行插手,莫非是怀疑你的武功?”

  “对于司马镖主的武功我们是没得怀疑。不过司马镖主要不要救自己的女儿就不见得的了。”韩涛道。

  “你这是话里有话?”青年道。

  “嘿嘿……”鬼见愁阴笑道,“其中的道理自然是……”

  韩涛突然不说了。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如果有一把刀从胸口穿过,认是谁都不能在说话了。当庙里的人把目光注向"鬼见愁"时,他们还看到冷无情站在"鬼见愁"身后,手里转着剑柄,而剑身已经穿透了"鬼见愁"的身子。冷无情抽出剑,鬼见愁的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血液从伤口流出,慢慢地流到门口,还未隐去的阳光照在血渍上,格外鲜艳。

  冷无情退后两步,靠在门口。庙里的空气变得恐怖了。除了月容和司马长风,每个人都不禁了打了个冷战。他们都在思索,如果这一剑刺向我,我能否躲得过?

  “哈哈…”江发白干笑两声,道,“好快的剑。敢问阁下大名?”

  “你不配。”冷无情道。

  “那我再冒昧问一句,这人哪里得罪了阁下?”江发白问。

  “他的话太多了。”冷无情道。

  “好有个性,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日后自会找阁下了结。现在,我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处理。”江发白道。

  “好啊。”青年向前一步道,“我也看够你这嘴脸了。司马镖主先站在一旁,等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咱们再谈判。”

  司马长风也不愿招惹是非,拉着月容出了古庙,冷无情也跟着出来。"活死人"和"千面妖姬"一前一后,围住青年。

  青年把方盒放在桌上,傲然道:“有本事就来拿。”

  "活死人"举起拐杖,朝青年砸去。与此同时,"千面妖姬"弹起琵琶,一股魔音传入青年耳中。青年不敢怠慢,身形晃动,手中多了一把长枪。左手托枪,刺向活死人。右手叉开,抓向千面妖姬的琵琶。枪与拐杖相碰,"活死人"虎口发麻,拐杖险些脱手。"千面妖姬"见对方来势凌厉,运起轻功,身子后移,躲过青年的五指。青年一举击退两人,占得先机,自是得势不饶人。手腕翻转,长枪如龙,罩住“活死人”。“活死人”左突右逃,始终不能躲过长枪的笼罩。“千面妖姬”见“活死人”场面处于下风,甩起左手,十多个暗器朝青年飞去。好个青年,急攻几枪,逼开江发白。然后,转过枪尖,手腕翻转,十多枚暗器尽数被打落。而长枪威势不减,直奔冷无艳而来。“千面妖姬”冷无艳没料到青年能躲过自己的暗器,更没料到躲过暗器后还能反击。一时准备不足,长枪刺中“千面妖姬”的肩胛,“千面妖姬”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江发白见冷无艳已死,大吼一声,运起毕生功力,人杖合一,朝青年扑来。青年站在原地不动,等江发白近身,不慌不忙地举起长枪,江发白突然不动了,手中的拐杖落在地上。青年抽出长枪,江发白晃了晃,仰面倒在地上,嘴里吐血,死了。

  青年收起长枪,舒了口气,缓缓走到桌前,拿起方盒,淡淡地道:“司马镖主,我们可以坐下认真地谈谈吗?”

  “从一开始我就很认真地和你谈,只是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司马长风道,“再说,现在你手里没了我的把柄,我又何必跟你谈?”

  “如果我让一步,怎么样?”青年问。

  “你打算怎么让?”司马长风问。

  “就按你们镖局的规矩,验镖收货。”青年道。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兴趣接你的镖了。”司马长风道。

  “我没有听错吧?长风镖局也有不敢接的镖?”青年讥笑道。

  “你没有听错,只是你理解错了。”司马长风道,“不是我不敢接你的镖,是我不愿意接你的镖。这是两个概念。”

  “你真的不接?”青年正色问。

  “我司马长风没有别的优点,但说过话还是不会反悔的。”司马长风道。

  青年叹了口气,拿起长枪,缓缓走到庙门口,转过,奸笑道:“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为你今日所做的决定后悔。咱们后会有期。”

  青年甩开步伐,朝着树林走去。司马长风凝思了片刻,突然大声喊:“请留步!”

  “司马镖主还有事情?”青年转身问。

  “打开你的盒子,我要验镖。”司马长风道。

  月容望着司马长风,问:“你不说不要他的镖物了吗?我看他不是好人,咱们不要和他做生意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方才司马镖主是不要做在下的生意。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这可不是你司马长风的风格?”青年讥笑道。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司马长风道。

  “哈哈!”青年笑道,“说的也是。”

  青年走到司马长风面前,把方盒交给司马长风。月容伸长脖子,想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司马长风神色凝重地打开方盒。盒内竟是一串冰糖葫芦。或许是放的时间久了,冰糖葫芦有些干巴。司马长风拿起冰糖葫芦,反复看了两遍,没发现其中的奥秘,复放进盒内。

  月容不解道:“怎么是一串冰糖葫芦?”

  “不错,就是一串冰糖葫芦,如果司马镖主能把这串糖葫芦送到指定的地方,我会奉送镖银一万两。”说着,从怀里拿出方才那张五千两的银票道,“这是定金。”

  “送到哪里?”司马长风问。

  “京都汴梁。”青年道。

  “如何交接?”司马长风接着问。

  “这个你不用管。到时自会有人找你。不过你要在一个月之内赶到汴梁。还有,剩余的镖银在接镖时一起付清。最后,这件事情除了在场的咱们四人外。我不希望在有人知道这件事情。”青年道。

  “好,一月内,我保证把它送到汴梁。”司马长风道。

  “很好,一个月后见。”青年说完,运气轻功,瞬间消失了。

  冷无情向前一步,道:“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天龙门’如日中天,咱们还惹不起。”司马长风道。

  “他是‘天龙门’的人?”冷无情问。

  “方才他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看到他脖子上的‘九连环’。”司马长风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玉面白龙’方子丹。”

  冷无情没再说话,月容不服气地道:“‘天龙门’有什么了不起,难道咱们‘长风镖局’还怕他们不成?”

  司马长风没搭理月容,抬头看看天空,太阳早已下山,暮色笼罩着远处的山河近处的树。“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司马长风说。

  三人踏着落叶,离了古庙。也不知过了多久,“千面妖姬”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地抬起头,坐了起来。她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活死人躺在门口,已是死了。稍后,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铁桶,取下上面的盖子,引出一段细丝,用力拉动细丝,只听得“噗”地一声,一团火光飞向天空,随即消失了。

  司马长风回到家,已是深夜。苏如烟正倚在门口张望,看到司马长风过来,忙迎了出去。急问:“月容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已经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司马长风说着进了房间。

  苏如烟招呼丫鬟司书端了一盆洗脚水,放在司马长风面前。

  苏如烟道:“你也洗洗脚,睡觉吧。”

  苏如烟关好房门,弯腰就要为司马长风脱鞋。睡前洗脚是司马长风数十年的习惯,自从苏如烟嫁给他,始终亲自为他洗脚。在一个像他一样的强人面前,这或许是苏如烟唯一能为他做而又做得到的事情。当然,通过这微不足道的事情,至少让司马长风明白,苏如烟的心并没有离开。这次,司马长风拉住她。

  “你先坐下,我有话说。”

  苏如烟坐在司马长风对面。司马长风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稍稍饮了小口,放下杯子,道:“你还记得十八年前,咱们结婚的那天吗?”

  记得吗?何止记得,根本是从来就没有忘记。人有时很奇怪,想记起的事情却怎么都记不住,而想要忘记的事情,却怎么都忘不了。对苏如烟来说,十八年的那场婚姻,是个不敢触摸的痛。她多次极力让自己忘记。结果却是适得其反,她不仅记得早晨司书为她化妆盘头,还记得司马长风乘着雪花白马到自己家迎亲,还记得两人对拜天地,记得冷无情送还自己那支发簪时他的表情。一切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如梦如幻,似雾似烟。只是,雾散了没有痕迹,烟去了不留踪影,可那场梦啊!却是雪地留鸿爪。

  “你怎么问起这件事情了?”苏如烟幽幽地问。

  司马长风站起身,转到窗前,外面月光如水,夜色阑珊。“那天下午你父亲送给我一个象牙盒。”司马长风道。

  “白色的,上面还画着一朵莲花。”苏如烟道,“我记得父亲告诉你要好好保管,将来或许用得着。”

  司马长风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用红色丝绸包着,,递给苏如烟道:“就是这个了。”

  苏如烟打开丝绸,审视了片刻,道:“是了,就是这个。去年我父亲临死时独自对你说的话与它有关?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

  “这个盒子里面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我暂时不告诉。我现在要说的,这个盒子就由你保管了。明日我要走一趟镖,如果我两个月回不来,你就把这个盒子毁掉。”

  “你说什么?不就是送几个佛头吗?怎么说的像生死离别一样。”苏如烟道。

  “佛头?什么佛头?”司马长风问。

  “我也是听下人们说的,下午你出去的空当,老二接了一趟镖,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苏如烟道。

  “啊!”司马长风胡乱答道,“我只是提前安排一下。你就先收下,等我回来,你再还给我。”

  “我看你这次魂不守舍。要不,这趟镖不走了。”苏如烟道。

  “这怎么成。”司马长风道,“镖局最重要的信誉。接了镖再还回去,以后咱们镖局还怎么在江湖立足了。”

  “要不让老大和老二去,你就不要去了,他们以前也独自走过。”苏如烟道。

  “这次路程长,还是我跟着放心。”司马长风道,“我已经想好了。让冷无情留下照看镖局。”

  苏如烟看了司马长风一眼,低下头,没再说话。司马长风站起身,道:“你先睡吧。我到外面透透气。”

  司马长风出了房间,苏如烟收起象牙盒,坐在床边,望着摇曳的烛光,想司马长风方才的话。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冷无情看护镖局?难道……苏如烟不敢再往下想了。窗外,皎洁月光照着苏如烟的蚊帐。或许,这有月光才知道,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