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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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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巡检所

  时间已经进入崇祯九年的十二月,这天气越加寒冷,飘飘扬扬的雪花已经出现,空中那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在盘旋,整个大明北地惯例沉入到死寂中。LT县城街道上行人也少了,大部分人们都在家里猫冬。

  严冬来临,不仅整个北地百姓猫在自己狗窝在苦苦熬着过冬,就是整个官场也是懒洋洋一片。眼下这种世道,大明到处死人无数,这里流民造反啦,那里又发生饥荒加之疫病流行啦,百姓死毙愈多,事态严重的地方甚至是兵来匪往,当地百姓死绝,千里无炊烟也是正常。

  作为边地一小城,发生小小的兵乱,实在引不起多少人的兴趣。对上官们来说,只要事情解决,不要越闹越大就好。总之,在他们治下一切都要“太平无事”,不要打搅他们平时安乐的喝酒看戏就是属下的最大功绩,连蓟州镇的巡按御史在莫名其妙的收到一大笔银子后,连什么事情都没有问,首先问谁送的?然后就是夸这个小小操守会做官,年节还没有到,别人都还没有动,他就开了好头,还知道炭敬?是个好下属、官场好苗子,值得重点培养,啥兵变?不就杀了一批兵痞么,事态不已经平息了么?这点小事还值得上报?让朝里的衮衮诸公忧心?

  大明官场向来报喜不报忧,如果这点自己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官?

  乐亭兵变之事,永平兵备道大人刘景耀不愧是官场老油条,公文报到蓟州镇那里,对于兵乱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说是事发即平云云,没有什么大祸发生。当然了,虽然写的似乎是不足一提的小事,但在上官们看来就是最大的好事!这个于望很能干啊,不忧劳上司就是能员!这是于望给与上官们第一个好印象。

  但是刘景耀接下来在公文里就长篇累牍的再三强调,为何兵变?还不是缘于缺饷?这次虽然一个时辰内就平定了祸端,但是不好的苗头已经出现,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希望督抚巡按藩臬各级衙门那里能拨下一些钱粮,好好安抚一下将士,如此才能一绝后患。

  刘景耀的避重就轻,一下子打击到了上司们的软肋。这年头,上面衮衮大员,手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饷。于是,这些头痛不已的上司们纷纷发下公文,严厉要求永平兵备道约束好将士,不得再生事非!相关的处理事宜,让刘景耀自己看着办,至于钱粮么,纷纷打着官腔,不是推诿他人,就是含糊其词的说上面在考虑调集中。

  一提起钱,蓟州镇城内各方推卸,此事更没人愿意提起。公文下放到永平兵备道,正合刘景耀大人的心意,此事当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又发了个私信到乐亭,说是此事他已经摆平,信里严厉斥责于望的到处蝇营狗苟,到处塞钱,把这些钱用到民生上不好吗?他老人家很生气云云。

  于望不敢怠慢,赶紧派人送了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去安慰刘景耀那受伤的心灵,一封私信上把刘景耀大人夸成了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的难得国之清臣、能臣,同时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此,刘景耀才偃旗息鼓。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十二月的时候,蓟州镇内与永平道内有司官员到底到乐亭走了一趟,他们才不关心作乱官军死了多少?只要后续没人闹事,就没人有过问的兴趣。他们前来却是闻到了腥味,不说将作乱官将的田产家产抄没清单仔细抄了一份不说,还特别关心那些死在兵乱里乡绅豪强遗留家属的“抚恤问题”。

  明面上,在他们的处理下,估计有“数千”亩田地充入公田,这些田地,以后都要向朝廷缴纳税粮。私下里,他们个个腰囊鼓鼓,盆满钵满,个个喜笑颜开,屁颠屁颠的两袖清风而来,大车小车离去。

  如此,事情终于了结。

  经过此事,整个乐亭上下终于看到了于望手中掌握的强悍武力。他们原本以为于望再鸟,不过是最先进城带的几百人马,只是后来大军入城平乱,又在宣判大会上看到汉家军列阵的旗帜海洋,那么于大人部下,倒底有多少兵马?要命的是,这些兵马还凶悍无匹,杀人当真是不眨眼哇!

  于望在此事中,杀的各路人马是人头滚滚,夹着处决乱兵的余威,现在他在乐亭城内,己经确定了决对的权威,说一从来不二,颁布的各项内政政策是万人景从,谁还敢动小动作?那是纯粹是自己找死。

  有感于如今这个世道,给与老百姓最大的保障莫过于治安稳定,其中于望最近做的一个调整就是,完全接手整个乐亭的治安工作,其中巡检司挑大梁。至于本来的LT县衙,完全被架空。

  说起治安,原本是县城衙门里的捕快官差的事,这可是刘巡检大人早年的老本行。对于里面的道道,刘巡检再清楚不过。这些编册上的官差,无论在官署内什么地位,在外面都是大老爷一般的人物,身边拢着几十上百的白役帮闲,在街面上搜刮,在官司纠纷中上下其手。对上百姓可谓如虎似狼,这样的官差和白役帮闲只是捞钱分肥上供,却没什么实用,城内城外有什么案子是非,有什么天灾人祸,他们屁用不顶。

  早先的LT县城内,差役三五成群,在街面上巡视观察,一有事就吹动哨子或者敲锣,各处巡视的就会蜂拥而至,差役们每时每刻都在街面上走。这样看起来他们尽忠职守,但这些在编不在编的差役都是蠹虫,是地面上有名的匪类,他们上街巡视肯定会和地痞之流勾结,为祸更甚,平常唯恐没事,有事就是发财!其敲诈盘剥,百姓深受其苦。

  如今LT县城可不一样了,以往固定巡视街道,有着自己“地盘”的那些县衙差役再也看不到了,都有了新面孔。而且那新人的做派气质明显不像是“老人”,倒有些大头兵的精悍面貌。天生好奇爱听新鲜事的老百姓们打听了下,据说原来旧属衙门的那些差役已经统统“下岗再教育”去了,如今整个乐亭治安大权,巡检司全盘掌控,在城内各个区域划片成立了巡检所,包括乡下各方稍微大点的镇子里也都成立。

  每个区域巡检所划片负责,保证当地正常治安,而且所有该做的政务事务一概不能耽搁拖延,凡是该巡检所该负责的事项推诿不办,老百姓还可以到上级衙门“投诉”?

  而且据说这些巡检所的差事吏员月薪俸优厚,一个月七斗白面,货真价实!据说干好了的,不时还有额外“奖金”?听说出自于望老人家那“”的大手笔。

  如此一来,规模扩大,权利扩大,本来巡检司那点人手根本就不够用,现在在LT县里正大规模的招募良家子培训。至于现在,巡检司所部是于望大人手下的那些军士临时充当巡检兵丁,有着充足的机动的力量,如此这些兵丁上街巡视,克勤克守,老百姓只看到他们不断忙碌的身影。

  老百姓人人都在惊叹,所谓的治安不过就是换了一批人而已,就这么一天天看着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慢慢的,大家都觉得街面清净了,做事方便了,出行更是放一百二十个心,担心的事情也没那么多了。那些街面上巡逻的兵丁更是人人喜爱。

  这也造成了巡检兵丁工作的炙手可热,现在要是有人说自己是巡检司的,那可是宝贝啊!年轻点的,娶老婆都不用愁,倒贴入嫁的姑娘有的是,说媒的人踏破了家里的门栏,有些姑娘甚至还愿意作二房呢。啥?你是某巡检所所长?乖乖龙个冬,那您可不就是天上一般的人物?地位之高贵,说话之响亮,那可不是凡人呐!想请您吃个饭,那也得排队等上半年呐!

  所以,现在巡检司刘大人可谓在乐亭是天字二号人物!奉承他逢迎他的人多了去!每天他家的门口就是密密麻麻排队等着送礼的人,而且据说连在滦州的朱雨泽大人都下了帖子,让他安排一个亲戚去巡检司工作。刘巡检当时是满口答应,不过又是扭捏的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人来了,要是踏踏实实的工作那没啥!要是那种我行我素的,想要浑水摸鱼的,甚至变本加厉过来捞钱的,迟早要被淘汰出去的,被剥夺了差役的身份的,搞不好还要掉脑袋呢,所以要让守备大人提前和那亲戚打好招呼,勿谓言之不预。

  巡检司的重拳整顿下,加上汉家军的虎虎军威下,现在可谓整个乐亭治安无比良好,宵小匿迹,老百姓们平时喜笑颜开,不说夜不闭户,但路不拾遗还是有的。

  再说自从于望进驻县城后,原先聚集在马头营做生意的各路商号也是纷纷跟进。他们现在有着共识,只要紧跟于望的脚步,那么肯定有财发!这于望高升了,这以后的生意规模肯定也要扩大了,马头营那里是不能放弃的,可是眼下整个LT县百废待兴也是肯定的,这个于望肯定要出大手笔!

  先知先觉的他们,把自家的商号总部迁到LT县城是不用说的事!

  但是在乐亭这个新环境下,他们要说有什么不满的,无非是有些银子不能不交。LT县城里原本那些名目繁多的各种捐税摊派不见了,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巡检司兵丁更不会随意敲诈勒索,可所谓的静街、防火、防盗、公摊等条目清楚的银子还是要交,只要商号在这边做生意,有门面有货栈,那就有一份银子花费等着。

  尤其是新住进城内的各路富商掌柜,买了房子,置办了豪宅,每月还要交一个什么管理费?这让很多人背地里都骂:买了房子在这里住,按于望大人平时的说法是“繁荣经济”,没有奖赏也就罢了,花了钱,被你管着,还要交个被管的银子,放眼天下,大明何时有过这种事情?这还有天理吗?

  不过这些收费条例规矩分明,收你的钱,开给你凭证,绝不会多收,比起从前那没来由的各种摊派常例和敲竹杠要好太多,算到最后,比起以往的经验,居然花费还少了些。本来这些奸商历来是能不交钱就不交,能赖着不给就不给,但是巡检司背后可是于望大人!两面一结合后,这些奸商掂量掂量了后果,自然不会去摸老虎屁股。

  所以啊,这些花费,他们人人都老实的交了,既然不可避免,又可以博得“乐亭好县民”的荣誉称号,他们何乐而不为?

  所有变化中,最倒霉的就数知县老爷。不仅仅是最近所有变化与县衙没有一铜板关系,最要命的是,如今的乐亭,于望的威望空前高涨,在他的号召下,几乎所有乐亭的平民百姓都自愿加入了军籍,成为了军户,编制进了什么集体农庄。

  到如今,乐亭彻底成为了一个军县,陈昌言这个县太爷手下再没有可治之小民,这个官儿,眼看也就要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