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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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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老温的经历

  自从于望的部队先行快速离去,刘景耀率领着“三万”大军持续赶路。大军没走多远,天地就彻底的黑了下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厚厚云层彻底把月亮死死的遮捂住。

  顿时,官军都炸窝了,纷纷乱哄哄的叫嚷起来。这个时代的地方明军可没有于望平时对于军队伙食方面的倾囊投入,几乎所有的明军士兵营养不良,都患有夜盲症,当然那些家丁除外。先前有月光还好,大军勉强还能前进,现在天地一片乌黑,顿时明军大乱。

  只听到整个大军里人人大声埋怨,喧哗声大作。本来此行去打鞑子,这些官军老爷人人都是心底惊惧,此时没有月色,顿时这些官军心底里更加慌乱起来。

  在沉沉的黑幕里,原野上看不到一丝亮光,也看不到一点东西。随着明军自己吓自己,喧哗的越凶,情形也更加险恶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明军人人都如无头苍蝇一样纷纷乱窜,其中兵找不到将,将不知道自己的士兵在哪,彻底混乱。

  更有些激动的士兵纷纷在这乱象下抽出了兵刃以自保,令人恐怖的“炸营”就差一丝火花就要爆发。

  刘景耀身边一直陪伴的是温高建,如此兵荒马乱的情形让他也是惊惧,他死命的拼命呼喝自己的家丁牢牢的围住自己,同时大声呼喝手下打起火把。

  作为文官的刘景耀何曾几时见到过如此场景?他当场是被惊吓的面色青白,在温高建的重重保护之下只是身体不停的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心里大怒所致。

  一阵嘈杂后,随着火把的纷纷亮起,明军终于平静了下来,在那些军官的嘶哑呼喝下,花了半天时间又重新组织编制,一场迫在眉睫的大祸险险的消弭下来。

  对于明军的表现,刘景耀已经是彻底的绝望。如此的乌合之众何以称得上是军人?如此的军队又怎么能寄托希望他们去打胜仗?

  兵凶战危,孙子兵法上道: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刘景耀已经深深的后悔,打仗不是儿戏,先前自己满腔热血,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如此军队,对上鞑子焉得不败?

  而经过了这顿风波后,明军的士气一落千丈,惊魂未定之下,就算是军官挥舞着鞭子抽打,这些老爷兵再也不肯迈前一步。不论刘景耀如何的激以忠义,许以重赏,这些官军就是嚷嚷着回营。

  此刻的明军大部人抗拒前行,吵闹的沸反盈天,期间又是火把密密的打起,如果说今晚是去偷营的话,无疑是痴人说梦话而已。

  如此现场就这么僵持下来,半天时间,大军愣是一步没有挪动。刘景耀心急如焚,果然大军作战要求的是平时堂堂正正的两军对垒,一丝大意都不能疏忽。可笑自己一时脑热,居然听了那些明将“奇兵”的馊主意,这下子好了,这进不能进的,退又不能退的,如何收场?

  更关键的是,刘景耀其实心里一直担忧于望的安全。说来刘景耀对于于望是很欣赏的,这个年轻人敢于实事,在自己一纸张相召之下就是毫不犹豫的前来,而后大军进军,又是自告奋勇的做进击前锋,可谓是现在这年头少有的忠义之士!

  看来自己作为文官究竟还是文官,此次的头脑一热,竟然是生生祸害了一个忠良青年将领,但愿,但愿这个于望能观察大局,一有不对,自己就能全身而退才好!

  在如此扯皮中,刘景耀可谓是说干了嗓子,嘶哑了喉咙,而这些明军老爷个个面色不善,无动于衷,其中有个把兵油子甚至眼里都露出了凶光,只是定定的盯着刘景耀不语。

  连温高建都发觉到情势不妙,幸好此刻军心虽然不安定,但是起码现在局势还是稳定的,其中也少不了那些在弹压的各级军官的功劳。

  天,照样还是乌云密布,同时还起了风,不过这些在原野上挺尸的明军士兵的耳朵里似乎又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隐隐雷声。

  猛然,温高建身边的心腹温哥华大声嚎叫道:“起风了!打雷了!要下雨了啦!大家赶紧回家收衣服啦!······”

  “混账!”温高建猛然大怒道:“说的甚么糊涂话!你这是动摇军心,论罪该斩!”

  “大人!小的不过是看着气氛太紧张,开个玩笑轻松轻松一下!”对于温高建的严厉叱骂,作为守备大人心腹的温哥华可是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有点嬉皮笑脸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大人,您听?什么时候下雨打雷能打个没完?而且这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听着这密集的沉闷声响,却好像是马蹄声,莫不是鞑子的骑兵过来了?”

  “你!······你个乌鸦嘴!”温高建脸色惨变,仔细侧耳聆听,嘴唇发起抖来:“完了!完了!如此浩大的升势,还真是马蹄声!莫非那于望一击未果,反而被鞑子消灭,如今鞑子是骑兵报复来了?”

  说来可笑,这股明军出去偷营,居然连个哨骑也不派,对于前方什么情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一切如蒙在鼓中,所有军情完全靠猜。

  说起大战,刘景耀率领的明军自然不行,不过说起逃跑,观察各种局势,却是这些明军的拿手好戏。

  现场的不对劲,那些老兵油子早就发觉了,随着他们的叫嚷,人心更是涣散,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向后挪动。

  “整队!整队!······”,眼看大祸迫在眉睫,所有的明军军官都慌乱起来,只是厉声呵斥,同时用刀鞘不停的击打那些懵懂梦游般的士兵。

  面对如此局面,刘景耀完全是手足无措,幸好此行有温高建作为他的主心骨,温高建见到情势有点不可收拾,到底是作为守备的高级军官,一些军伍常识还是有的。

  只见温高建毫不犹豫的派出了自己的大部家丁到处巡视,只要看到有心怀恐惧,移动脚步,想要逃跑的官军立马揪了出来,立时斩首。有些行止慌乱的,也是一样割了他们的耳朵,立时明军里一片的惨叫声。

  如此雷霆镇压下,看到这个样子,明军众军士都是脸色苍白,人人肃立,军心才稍微稳定一些。

  在温高建的指挥强力弹压下,明军终于勉强摆下了一个阵势,这便是大明传统的三叠阵。其战术为前方是正兵,又有左、右两翼,还有中军与预备队。如此相互策应,可攻可守,援兵还可相机策应。

  似乎一切有模有样。

  而中军位置,一根醒目的大旗也立了起来,正高高飘扬在那里,刘景耀在温高建的拥簇下正骑在马上,心中担忧无比,没有底气的问向温高建道:“此战可有胜算?”

  “刘大人且安心!今日我大军云集,定要将那些来犯鞑子一网打尽!”温高建嘴里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同时转首低声的向温哥华道:“等会儿放聪明点!有了这些替死鬼,等下听我号令,该逃的时候坚决要逃!”

  “属下明白!”温哥华也是一脸的郑重。

  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的在云层里探出了脸,如此在整个大地上增加了一股光辉。虽然视线变好了,但是在原野上列阵的明军莫不是人人双股战栗,只是恐惧的使劲看望“雷声大作”的北方。

  不久,那雷潮般的铁蹄声越来越近,在明军紧张的注视中,原野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骑兵队伍,他们队形远远的展开,同时也传来了鞑子的鬼叫呼喝声,那声音也越来越近。

  来的果然是鞑子!看这队形,人数怕不还得上两千人?温高建的心密集的打起鼓来。

  那狂风般席卷而来的清骑,人人嚎叫着,他们已经看到了原野上有明军阻路,但是他们呼喝着,汹涌而来,带着一股凶悍的气势一往直前,甚至还拼命的提起马速,此刻仿佛清骑面前就是一座真正的山峰,他们也会踏平碾压而过。

  温高建所不知道的是,面前的这股清骑正是亡命而逃,对于困兽来说,为了夺取生机,爆发的战斗力更是几何级的提升。

  “这就是满清铁骑吗?”军阵中的刘景耀使劲的咽了咽喉咙,他能感觉到四周明军的不安,尽管他们面色潮红,似乎个个激动不堪,仿佛迫不及待的要去厮杀,可是天知道,他们是要去厮杀,还是准备第一时间逃跑?

  “嗬······嗬嗬······嗬”铺天盖地的鞑子鬼叫中,终于密密麻麻的清骑已经逼近到了明军阵前,只看到鞑子们在八十步外在马背上就是集体放箭,只见密密麻麻的箭雨直接向明军阵列兜去,随即这些清兵个个手中抄起了各种如标枪、飞斧等重兵器,毫不犹豫的就是冲阵。

  ······

  “大人!狗鞑子应该都离的远了罢?不用装死了吧?”

  “混账!堂堂我大明官军在战阵上装死,在刘大人面前丢脸,老温我这脸全让你们给丢尽了!”

  “大人!这可是您出的主意啊!”

  “要不是你们这么熊,我至于出那种主意吗?!”

  “我们也不是不卖命,只是······”

  “好了!好了!装死无所谓,不要是等死就好!狗鞑子够凶残,果然不是我辈所能抗拒的!”

  “大人英明!还好,还好,前面这鞑子大军已经远去,应该不会再来了,大人,俺们安全的紧!”

  在原野上,忽然响起了一阵低语的人语对话声,而同时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又惊破了这静谧的夜。

  “我受够你了!温哥华,你个乌鸦嘴!能不能少说两句?”

  “······”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原野上遍布了明军横七竖八的尸体,其明军的旌旗尽数折断,散布的到处都是,而且这一路上明军的尸体只是向后延伸,大多数的尸体都是背后中刀剑,看情形都是在逃跑的时候被清兵斩杀。

  不用说,明军经历了一场惨败。

  在尸体堆里,一些“阵亡”的明军正悄悄的抬起头来观察四周,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本来以为已经完全的他们被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所惊倒,个个迅速的低下头,接着就是完全不动弹。

  而呼啸而来的蹄声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人数也不是很多,就有两三骑的模样。温高建偷眼观察,发觉似乎是几个清兵在纵马狂奔,早就远远的去了。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鞑子来的方向又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听声势,这次来的骑兵就多了不少。

  “还有完没完?······”温高建心里呻吟了一下,赶紧又是俯下头颅,不敢动弹。

  “希希希!······”一阵人声马叫,后面紧接过来的一众骑兵仿佛被面前惨烈的战场惊呆了,都是勒住马儿,在战场上徘徊,就此不走了。而听到动静的温高建心里一顿叫苦:这该死的鞑子怎么就不走了?快走吧!快走吧!死人堆又有什么好看的?

  尽管如此,他却是连头也不敢抬。

  此刻原野上的天气分外寒冷,已经飘飘扬扬的下起小雨来了。只见“歪歪斜斜”的明军尸体到处遍布,有些死的人多的地方更是“层层叠叠”的,就像是搭起了人体丛冢,此刻这里没有丝毫“生机”,只有“支支直立”的枯草偶尔在风中发出“一丝发抖的声音”,现场一片的阴冷、悲凉。

  “娘希匹!你们四处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还有没有能救活的?”来的这群骑兵中忽然有人开口说话了。

  “是的!吕长官!”那群骑兵轰然应诺,声震四野。

  “这,这,这是汉语?难道来的是自己人?”躺在尸体堆里的温高建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