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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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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侦查

  居庸关,是从北面进入都城的门户和屏障,在北京昌平县境内,距北京六十公里。“跨两山,周一十三里,高四丈二尺”,其中关沟峡谷沟长谷深,自古就有“绝险”、“天险”之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居庸关形势险要,史云:北京之有居庸关,尤秦之有崤涵,蜀之有剑门。此关雄绝天下,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崇祯九年七月初四日,清武英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及扬古利,统领清兵、蒙古兵五万余人,在攻克独石口,雕鸦堡,长安岭诸堡后,浩浩荡荡而来,在居庸关前停下大军步伐。他们一边派兵四处掳掠,一边等待另一路自喜峰口入关的清兵,期待两路大军在昌平汇合,里外夹攻,一举攻破居庸关。

  崇祯上位一来,清兵已经是第三次绕道蒙古入侵,每次都是一样的路线,仍然是倍道兼程抄远路从西北部走宣大,或者进蓟州,绕开了最难啃的关宁防线直扑内地京畿。

  这关宁防线,永远是关外清兵永远的痛。不提贼酋努尔哈赤在那里折翼,后期皇太极当了大汗之后,一是为了报父仇,二也是为了扒掉这钉子,三不用说,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也是发起举国之兵发动了宁锦之战。

  时明朝干将袁崇焕正在实施“恢复之计”,即“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他修城屯田,以屯养战,以“守为正著,战为奇著”。

  此役,皇太极伤亡惨重,游击觉罗拜山、备御巴希等被射死,贝勒济尔哈朗、萨哈廉、瓦克达俱伤,袁崇焕坐镇指挥,放大炮,后金兵一排排倒下,宁远城却屹立未动。后金继续连攻十几天,依然无成,皇太极知不可久留,下令退兵。

  虽然袁崇焕在崇祯二年,被满清使用了小小的反间计害死,但至始至终,袁崇焕苦心经营的关宁防线犹如一道铜墙铁壁,牢牢的把清兵拒之关外。在李自成趁着京城大瘟疫拿下了北京城后,明朝终结。期间,若不是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这清兵至始至终未能踏进山海关半步。

  清兵入寇,一时间,清兵大军所过的宣府镇东路保安卫,怀来卫,延庆州,永宁卫等地烽火四处,有如地狱。

  七月初,京师戒严。崇祯帝急令内臣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到马关,张元亨守龙泉关。崔良用守固关。几天后,又命成国公朱纯臣巡视边关。

  大明兵部传檄天下,命令各地总兵火领军入援勤王。

  同样在这个七月,第三路清兵入喜峰口,巡关御史王肇坤拒战,兵败而死,殉国。后明军退守昌平,清兵只扑京畿。

  眼见贼虏猖獗,朝廷三令五申,严辞斥责,命天下兵将星夜奔驰入援,限各镇军马以公文到日为始,八日到京,若违限不到者,抚镇均当请旨处分!

  形式严峻,在朝廷的严厉呵斥下,在这个七月,山东总兵刘泽清,山西总兵猛如虎,大同总兵王朴、保定总兵董用文,山永总兵祖大寿。此外关、宁、蓟、密各总兵祖大乐、李重镇、马如龙尽数领军入援。

  围绕着京畿,眼见大军云集,烽火连天。

  清兵自喜峰口进犯后,整个永平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全体军民战战兢兢之下,没成想这大股清兵主力只扑北京,这永平府上下反而暂时逃过一劫。

  面对如此形式,乐亭县虽然苟安,但是于望没有放松一丝心情,反而把手里的骑兵队都撒了出去,到处侦探敌情。

  随着侦骑四出,消息不断传了回来。七月已未十七,清阿济格等进独石口。辛酉十九,会师出延庆州,俘人畜一万五千有奇。另一路清兵入喜峰口,巡关御史王肇坤战死之,清兵深入,略西山,自天寿山后间道进至居庸关,降夷(朵颜)二千人内应,已未十七,昌平城陷,随即居庸关破,里外两部清兵会师。

  期间,天津总兵巢丕昌降敌,户部主事王桂、赵悦、判官王禹佐、胡惟宏,提督内监王希忠等皆被杀。

  ······

  滦州北部迁安县的滦河边上,正有大队清兵在行军。在离着滦河几百米远的一个小山丘上,此时正埋伏着一队人马。

  现在的月份正是太阳肆虐发威之时。在毒辣辣的日光照耀下,黄土热气蒸腾,这小队人马人人衣甲齐整,满脸的汗滴不停的冒出来,他们铁甲里的衣裳早就湿透了,但是此时没有人顾及到这些,他们头上扎着枯草伪装,都是露出半个头,悄悄的注视着这大队的清兵。

  这个小山丘地势颇高,从这里看下去,顺着滦河流向,方圆几十里的动静,皆是落入眼中,倒是个侦查的好所在。

  “秦头!看来情形不妙,这大队的鞑子只是滚滚沿着滦河南下,这么看来,不日他们就要到达滦州,再下面就是我们乐亭县境,如此下去,怕是咱马头营不日也会遭到贼虏的侵袭了!”

  说话的是一个粗矮的壮汉,他个子不高,整个身材横向发展,壮实的像上了几十年份的木桩,他身披着铁甲,腰间挂着一个黑色腰牌,手里紧抓着一马刀,腰间还插着两个短把小斧头。

  “张仲!噤声!吕指导员正在统计清兵人数,不要打扰他!”

  原来这队人马正是汉家军旗下的夜不收骑兵队,他们这段时间侦骑四出,甚至远远的跑到几百里外的迁安县,今天这队人马正是秦隐所带领的一分队。

  “一个牛录,两个牛录,······五个牛录!看着这旗号,好家伙,刚好一甲喇人马!人数上了一千五百,打着整黄旗,看来是满洲正黄旗部下,正黄旗一直是贼酋皇太极亲领的二旗之一,啧啧,这可是鞑子大军里主力中的主力,精锐中的精锐!”

  此时说话的是一个白面无须的汉子,说话阴柔,眼神也冷峻,正是早年在滦州黑道上混的盐枭头目吕兆祥。这个吕兆祥平时心思向来缜密,经历了那个血夜,滦州所有盐枭大集合后,被汉家军绞杀的是落花流水,他对于汉家军的强悍战力有了震佈的认识。

  吕兆祥是有野心的人物!他经常感叹“乱世出英雄”,“时势造豪杰”,但是他苦于平时根本就没有机遇。后来正好赶上汉家军扩招兵马,在这个乱世,要想出人头地,投靠强悍的汉家军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本来他作为乐亭巡检司指定的私盐窝主,吕兆祥可以说是过上了安稳的日子,这小日子过的,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在别人不解的目光中,他重重讨好刘巡检,经过刘巡检的举荐,他得以顺利的参军。

  “这个吕兆祥!放着风光的日子不过,去当大头兵?疯魔了!”旁人议论纷纷,他不为所动,同时跟他走的只有心腹张仲一人。

  毕竟是道上混过的人物,身手还过的去,如此这两人顺利的通过了汉家军为期两个月的操练和最后的考核,得以正式成为汉家军一员。

  后期于望大人组建夜不收骑兵,张仲由于战力强悍,首先被挑到骑兵队。但说来也巧了,由于吕兆祥平时心思缜密,口才了得,上头居然委派他去夜不收骑兵队当指导员,去的队伍刚好是秦隐小队,而张仲也在其中,这往日的贼首和贼徒又是聚首了。

  虽然吕兆贤贵为指导员,但是在这个小队里,只有他是蓝色腰牌。这些彪悍不可一世的队员平时对着吕兆贤的面是毕恭毕敬的,但总是若有若无的卖弄着自己的黑披风,什么时候自己也成黑披风?这成了他一直的心病之一。

  “这正黄旗也入关了?”吕兆祥轻声惊叹:“这次满清入关真可谓倾巢而来!秦头,你这一路总是唠叨着想要咬清兵一口,眼下这机会来了!不过点子扎手,就怕咱咬不动这肉,反而被蹦了一口牙!”

  作为汉家军的夜不收,平时于望着重培训他们学习满清的旗号、兵伍编制。这些知识,其中更是由往年在关宁铁骑混过的李舒、王力两大哨长亲自培训。

  也亏这些夜不收都系统的学习了满清的军队编制,眼下看着这些敌军在行军,什么旗号?多少人马?几眼之下就看的清清楚楚。

  “点子硬?”秦隐瞄了吕兆祥一眼,看到他心情凝重之下,不知不觉的说出了往日江湖上的黑话,轻笑了一声,问旁边一人道:“秀才!情报都记录好了罢?”

  旁边那人脸色黑黝黝的,一脸的风霜,脸色看上去就是永恒的悲苦,哪有读书人的样子?说是乡下种田的农夫也不为过。秦隐之所以叫他秀才,只是因为平时汉家军文化学习,这家伙最积极,在这小队里,他的文化知识掌握的最多。

  而汉家军的情报记录和传递就是秀才的主要职责。

  老祖宗的智慧不可小觑,说到情报记录,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密码的国家,而最难破解的“密电码”也是中国人发明的。

  其著名的反切注音方法出现于东汉末年,是用两个字为另一个字注音,取上字的声母和下字的韵母,“切”出另外一个字的读音。“反切码”就是在这种反切拼音基础上发明的,发明人是著名的抗倭将领、军事家戚继光。

  戚继光还专门编了两首诗歌,作为“密码本”:一首是:“柳边求气低,波他争日时。莺蒙语出喜,打掌与君知”;另一首是:“春花香,秋山开,嘉宾欢歌须金杯,孤灯光辉烧银缸。之东郊,过西桥,鸡声催初天,奇梅歪遮沟。”

  这两首诗歌是反切码全部秘密所在。取前一首中的前15个字的声母,依次分别编号1到15;取后一首36字韵母,顺序编号1到36。再将当时字音的八种声调,也按顺序编上号码1到8,形成完整的“反切码”体系。

  使用方法是:如送回的情报上的密码有一串是5-25-2,对照声母编号5是“低”,韵母歌编号25是“西”,两字的声母和韵母合到一起了是di,对照声调是2,就可以切出“敌”字。戚继光还专门编写了一本《八音字义便览》,作为训练情报人员、通信兵的教材。

  如此严整的情报保密手段,于望自然也是采用之。眼下于望就另选了两首诗歌作为密码母本,如此就算鞑子截获了汉家军情报,看着一堆数字,没有密码母本,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更何况,这小心使得万年船,于望还不定期更改母本?

  “秦头放心!”秀才身子趴在山沟上,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在外,说话刻意压低声:“这几日,我们四处打探,这几日所探贼奴旗号,人数,器械装备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情报也到手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去的时候了?眼下这涌入永平府的鞑子越来越多,到处是大队的鞑子,如果冷不防正面遭遇上了,我们人少,怕是要吃亏!”

  秀才说到吃亏,这个小队的人马都沉默下来。随着清兵渐渐出现在永平府,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汉家军夜不收骑兵队,前往各地探察清兵的消息,出动的次数更是频繁,其中就有小队和清兵的哨探接阵,并有了一定的损失。

  “娘的!”一个声音低低的骂起来,压得声线若有若无,怕是会惊动到几百米外的鞑子般:“这些狗鞑子好猖獗,就不怕被人埋伏?”

  只见滦河边那些正行军的清兵正一路大摇大摆,只是有时会看到一些清兵哨骑呼啸来去,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行踪是否暴露。对于路边这些可疑的地段,他们也不派一个人出来巡查。

  “铁锤!他们轻视我大明官军,对我们来说岂不是好事?不然我们哪能如此轻松的就探清了敌情?鞑子哨骑一出动就是十几骑,二十几骑,咱们一队人马才十四人,要不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就娘的,捉几个活口回去,也是大功一件!”秦隐恶狠狠的道。

  “秦头不得轻举妄动!”吕兆贤告诫:“我们此行主要任务是探清敌情,不是作战!”

  眼睁睁的看着那大队清兵远去,秦隐恨恨的道:“好了,集合,我们走。”

  秦隐命令一下,山丘上的夜不收队员们都是轻手轻脚的地集中过来。虽然鞑子大队已经远去,但是他们还是很谨慎,作为夜不收,本来就是战斗在最危险的地段,这探哨更是清兵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只见他们个个体格彪悍粗壮,身披铁甲,手牵马匹,这马也都是马嘴里塞了嚼子,还用软布包着马的蹄子。

  看到队员们已经集合完毕,秦隐狠狠的啐了一口,命令道:“出发!回转乐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