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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仙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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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 重遇楫离

  点检官话音刚落,一个小兵便立刻走过来,从端墟手中抢过缰绳,把夜无踪牵到了一旁。

  黑马起先还挣扎两下,不情不愿的,被狠狠抽了几鞭子之后,竟也变得很顺从,一声都不叫。

  风倚鸾心说,这马也和人一样,是个怂包呢,有本事再叫啊,叫翻天啊。

  此外她还是不太能理解,一个修士在面对普通兵将的时候,为何会表现出如此模样。

  端墟大叔,你可是修士啊,传说中那些能上天入地,能飞升成仙,无所不能的修士啊,如今怎能轻易就跪倒在这样的人脚下?

  这时副点检又伸手抽过她背上背的卷轴,问:“这又是什么?”

  风倚鸾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这只是一张女子的画像。”

  “女子的画像?”点检随手打开卷轴,笑起来:“画中的人儿,看起来还有几分姿色,哈哈。”

  画中困着的冽蕊前辈大概比风倚鸾更明白当今天下的形势,于是已经完全收敛了气息,所以这幅画此时看上去,就只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仕女图,连光彩和神韵都没有。

  点检官对副手说:“这画收了,回头还能挂在墙上当个装饰。”

  这些贼兵们,还真是雁过拔毛,蚊子的脚尖上都想卸一盘子肉下来,见什么都抢,也不怕冽蕊前辈晚上弄死他们。

  副点检撇着嘴,又似随口一问:“你们出门卖艺的,随身带着画是做什么?”

  风倚鸾正想着怎么回答才好呢,端墟立即开口说,“回军爷,这是侄女亲娘的画像,早年间离散了,所以画着一幅画带在身上,一边卖艺一边寻找她娘的,还望军爷开恩,把孩子娘的画像还给我们吧。”

  风倚鸾心说,这端叔张口就胡扯,把画中的前辈扯成自己娘,让冽蕊白占自己一回便宜,不知道前辈在画中听到了,是该笑呢?还是该哭笑不得呢?

  副点检说:“去去去,早年间走散了,现在还能寻回来?少废话,快走吧,再多说一句爷就改主意了。”

  点检不耐烦地一挥手,旁边的小卒便过来,把两人推搡到了手艺俘虏的队伍中,凑够十几名便往杂虏营那边押送。

  夜无踪以及冽蕊前辈卷轴自然都和风倚鸾分开了。

  被押往杂虏营的路上,端墟像是早就知道风倚鸾想感慨什么,低声对她说:“早晚要死之人,跪他一下又何妨?”

  风倚鸾说:“端叔你还真是想得开。”

  他们在大营中穿行,没走多久,风倚鸾忽然瞥见一个很熟悉的面孔。

  她忽然看到,楫离正端坐在一个小小的营帐前,在替大小将士们看病,在他身后,还有几十个药锅正架在火上熬着。

  风倚鸾顿时心中一紧,心说,是他,绝不会看错的,难道他也被虏到这军中了,还被迫假装成走江湖卖药的郎中,在这里给这些人看病?

  她又偷看了楫离几眼,楫离却只忙着低头看病,应该没有看到她。想来也是,他被一大堆人围着,怎么可能有工夫左顾右盼?

  风倚鸾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她努力克制着,好让自己不要表露出激动的异样,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大营中看到楫离啊。

  她既庆幸能这样快地追上楫离,又替他着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和他再说上话,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和他一起逃出去,嗯,还有身边这位修士大叔。

  风倚鸾暗自想着,拿定了主意,开始一路上留意观察大营中的布局,以便机会到来的时候,能一起顺利逃走。

  到了杂虏营区,其中一位押送他们的小卒看起来挺心善,特意叮嘱一句:“晚间大帐中必有筵席,必定会传你二人去演乐,提早准备,别到时候丢了脑袋。”

  看押他们的兵卒扔给这些会手艺的俘虏们几顶帐篷,让他们自己动手搭帐篷,身边的壮年男子大概是位会打铁的大叔吧,见他们两人一残一少女,便不让他们动手,旁边休息就好。

  下层百姓之间,大多善良之辈,同是落难之时,总有友爱之心,总能相互同情关照。

  于是两人坐在一边,风倚鸾这才开口悄声对端墟说:“端叔,我不会奏乐啊。”

  端墟一愣,缓缓地问她:“你不是带着笛子么?”

  风倚鸾也一愣:“你怎么知道?”

  端墟说:“我看到你腰间别着一支笛子啊。”

  风倚鸾诧异:“大叔你不是眼瞎么,怎么会看得到?”

  端墟说:“你们才是真瞎,我是装瞎的,装扮的水平高,所以你们都以为我是瞎。”

  风倚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假扮成走江湖卖艺的琴师,盲是必需的标配么?

  端墟又说:“这样才更容易躲过扫地使,不至于被他们疑心,所以装扮要到位,琴技要一流;既便如此,有时候仍然逃躲不过,这种时候就只能硬挨几刀躺地上装死了。”

  风倚鸾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端墟又问:“我倒是奇怪,你不会奏乐,腰间带着支笛子做什么?”

  风倚鸾说:“我是为了留个念想。”

  “心上人的?”端墟问。

  风倚鸾摇头:“不是,是老板娘送的。”

  端墟哈哈一笑,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打趣道:“得嘞,一个随身带着木笛却不会奏乐的丫头,加一个装瞎的假乐师,还真能凑成一个绝妙的组合。”

  风倚鸾看着端叔笑出一脸褶子,又强调一遍:“可是我不会奏乐,勉强只会吹一首曲子,还跑调……”

  端墟这才收了笑,仰天叹息两声,又沉思了一会儿,说:“晚间若唤我们去演奏,不论你会不会,你都得奏乐,我教你几组音节,到时候你反复只吹这几个音就好了,到时候和我的琴声混在一起,便也能蒙混过关。”

  说完,他看周围并没有人十分注意他们,便教风倚鸾:“如果我吹第一首曲子,我说商起调,你便反复吹这三个音,我吹第二首曲子时,我说羽调,你便反复吹这三个音,记住了未?”

  “记住了。”风倚鸾从前在客栈中不好好学这些东西,此时在这里,却是听一遍就记住。

  端墟说:“你这丫头啊挺有灵气,若肯下工夫学,也能学成一个好乐师。”

  风倚鸾却很不客气地回答:“我对曲子这些的不感兴趣,而且此前也略学过几个月,懂得一些基本的东西,并不是我在这方面有天份,端叔误会了呢。”

  端墟大叔听了只一笑。

  ……

  到了傍晚时分,中军大帐那边果然开起了筵席。

  有两个小卒过来传唤她二人,去给大将军好好演奏,演得好有赏,明天带回悍觞国,也能住在将军府中,编入乐师班子里,若演得不好,当场杀了取心做醒酒汤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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