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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之帝都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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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危城(一十四)

  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我的生活同之前那个秋天的没什么两样,整天整天的发呆,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不同之处就是换了个地方,活动范围也变得更小,身边莫名秒的多了些人……也莫名其妙的少了些人。

  尽管不论多出来的还是少了的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但是不知为何,重逢的喜悦终究遮不住离别的怅然,我觉得我宁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哪怕那个人一直是一个悲伤的人,哪怕她永远都不会接纳我,只要事情能够一如从前就好了……问题是这不可能。事到如今,这样的想法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有什么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和她还处在同一座城市里,但是却很难有机会再见到面了。这些天来我不知多少次地梦到过那一晚的洛水河,梦到那刻骨寒冷之中蕴藏着的铭心温暖。只要愿意,一个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而改变太多太多,直至面目全非,直至几乎找不到原先自己的痕迹,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些日子里小璐不止一次地问我到底怎么了,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其实我想她是知道原因的,可是她还是问了,所以我也就回答说没什么,她也就“哦”一声作为回应结束了这种没什么意义但却又好像不可避免的简短对话。

  时光飞逝。

  在怅然若失的人生中时光飞逝,在无所事事的人生中时光飞逝,在多愁善感的人生中时光飞逝,连同着我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豪情。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破了个洞的浴桶,曾经拥有的一切一切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流逝着,那种感觉令人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摆脱,唯一的办法就是没有任何办法,放任自由罢了。如果老家伙在身边的话他会说什么呢?大概是“作为一个州和数十万精锐的继承人你不该为了一个女孩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吧?可这有什么用呢?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自己,当然也包括老家伙。心软是我最大的优点和缺点,也是最不该出现在我这类人身上的性格,换句话说实际上我并不适合做一个继承人,无论去继承什么样的产业,但是我的弟弟们没有我的魄力,没有我这样独立的人格,所以家里继承人的那个位置不要说是抢,我就是想推都推不掉,或许这也是命运对我在另一个层面上的戏弄也说不定,对此我是无可奈何的。即便是老家伙在这里,他也会无可奈何,何况他还不在。在这里的就只有我的朋友们和我的小妹,妹妹小璐说“你一个将来带兵打仗的人怎么跟个道士似的每天趴在窗口不知道在想什么,梦蝶么?”然而现在并没有兵需要我带,也没有仗需要我打。赵云则说“思考人生是无意义的因为你不迈出一步永远不知道前面等着你的是什么”。然而现在只要我出了客栈的大门就很可能会被无痕和禁军们盯上,更别说什么走一条人生路了。唐执呢,唐执现在比我还需要有人开导,有时候我倒是觉得她和我一起趴窗台也不错,各想各的事情就好了,至少不会寂寞。可是正如她所说,她只是一个寻找着葬魂之处的已经死了的人,她对寂寞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抵制的必要性,所以只好我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了。

  一切的一切在这个早晨改变,客栈里有意料之外的客人到访。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不,准确地说太阳不会出来,屋外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深灰色阴森低沉的天空下满天的飞雪在翩翩起舞,没有风的约束,这些雪花的动作率性得就像是喝过头的酒徒,却又没有酒徒那样张牙舞爪的气焰,反而是将温柔两个字描绘得淋漓尽致。这和我记忆中的故乡的雪天是完全不一样的。在西凉,这样的天气下没有人愿意待在外面,因为风暴裹挟下的雪片几乎可以把人的脸割开,一杯开水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化作了冰晶。相较之下洛阳的一切一切都太可爱太温柔了,这也难怪,将这样一个舒服的城市作为一个帝国的心脏,一颗励精图治的心是很容易被销蚀掉的,可能,这也是帝国没有办法如先汉那样繁荣昌盛的原因之一也说不定吧。

  正在我做着所谓的深思的时候客栈的门被推开了。

  现在宵禁才刚刚解除不久,大半个时辰之前还有无痕的巡逻兵在头顶上来回的晃荡,再加上天气又实在是不怎么样,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很难想象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有人有出门吃早饭的闲情雅致。

  来人穿着一件棕色的不明材质的全身斗篷,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了头罩,把一头长长的黑发甩了出来,然后掸了掸衣服,,把衣袂毛绒处的积雪全部抖掉,我看到纤长的手指在很顺滑的面料上灵巧跃动,完成了这几个动作之后来人抖了抖长发,抬起了头。

  “很大的雪嘛,不过不是很冷。”她说。

  我看清了,是王鹂。

  “我记得上一次我没告诉你我具体藏在什么地方的吧?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还没等我张嘴说话,坐在不远处的赵云就站起来问道。那语气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怒,不管喜怒都是淡淡的,赵云在竭力掩饰着什么。

  “我记得在那个任务开始之前马超就是在这个地方取到驰龙的不是么?”王鹂笑,“既然是和西凉有关系的地方,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这里了吧,即使这一次我见不到你们,也可以从这里打探到你们的去向。”

  “在洛阳长大的你没有理由不知道,清晨时分往往是最危险的,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你会很容易成为禁军巡逻部队的可疑目标!”赵云冰蓝色的眼睛这个时候看起来简直像是沉寂期的间歇泉一样,蓄势待发的样子令人战栗。

  “哦?”王鹂却依旧只是笑,“那么紧张我做什么?现在这种时候你更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才对的吧?”

  即将喷发的间歇泉突然变成了村头桥边的清澈小溪,我第一次发现怒气也是种可爱的东西,尤其是在它即将消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