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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之帝都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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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弃偶(一十)

  这一瞬的疑惑,让以战斗为生的华雄忘记了战斗,毫无疑问以刘辩的实力抓住这个机会足可以让华雄死一百次,可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站在原地,用异样温柔的目光俯视怀里气若游丝的女孩,他只是在单纯地等待着追求杀戮的华雄的下一轮进攻。可这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因为华雄毕竟是华雄,他早已习惯作为一把兵器的身体完全可以在不受意识控制的情况下做出该做出的反应,他闪身到刘辨的背后再一次出刀。

  糟了!华雄忽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站在刘辩的面前,挡在刘辩和窗口之间,那个少年并不打算杀任何一个人,他只不过是在试图逃离这里罢了,现在华雄绕到了少年的背后,少年的逃生通道畅通无阻!

  一个怀有杀心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战胜没有此心的人。

  永远不可能。

  唐执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下去。即使那个少年实力不凡,但是他所面对着的毕竟是华雄那样的对手,而且还带着她这个累赘,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可是她很满足,她能够在这个伟大的少年的臂弯里停止呼吸,她可以含着笑安然地踏入另一个世界,她以为这就是她的归宿。可是她没想到,那个少年竟然做到了!此时此刻这个不大的房间就是整个帝国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心,全世界都已经再找不到另一个比这里更黑暗更残酷的地方了,但是就在始终被命运绑架着的男孩女孩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扇打开的窗!刚刚她为了再看他一眼而突破外面的重重守卫从这个窗子闯了进来,而现在,他带着筋疲力尽的她就要从这扇窗逃出去了!窗外就是安宁,就是自由,就是广阔的天空,就是每天早上都可以拂过面庞的最眩目地晨光!是啊,那晨光正在从窗口照射进来,尽情地冲刷着少年的脸庞,那少年的双眼之中也在闪动着异样的光火!那就是自由啊,是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却又不敢奢求的自由,是他和她所从未见证过的世界。多年前为了弟弟,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自由,而现在他的使命完成了,他要为了他自己和他的女孩去让他已经死寂多年的自由再度复苏!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名为希望的那种不可见不可触但实质上存在着的东西正在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中忘我地喷薄而出,几乎淹没了整个世界的黑暗!这个男孩实在是太过成熟了,成熟到都不曾经历过一个真正少年人那样的激情与梦想,成熟到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整个生命包括终结。他从不真的开心,也从不真的难过,世间万物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云烟。对于这样一个未来已经被规划得一丝不漏的人来说根本谈不上什么希望,因为希望本身就是建立在未知上的。可是今天唐执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人生进程,这段被规划好的人生在即将越过终点线的一瞬间一切都变了,天翻地覆,终点不存在了,前路看不清了,从现在开始他的规划已经失效,他自己的努力将决定他的前途,他再也无法预测下一瞬间将会发生什么,更重要的是,他也对此充满了期待!

  这就是希望啊。这就是这个少年新生的希望,这希望所带给他的是无边无际,有如烈火燎原般的激情,这样热切的激情唐执在此之前只从那个叫马超的家伙眼中看到过。

  唐执微笑着再一次闭上眼睛,脸上荡漾着满足。

  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孩子。我曾经多么想看到你变成大人的那一天,今天我终于看到了。我不光看到了成为大人的你,还看到了成为大人之后有那么孩子气的你;我看到了你的成熟,也看到了你的希望。我的这一生不正是为了看到这一切么?

  你说你的使命完成了,现在我的使命也完成了。你用你的生命去偿还你的弟弟,而我则用我的生命来陪伴你。

  唐执从袖中拔出自己的短刀。

  她知道少年带着她是断然不可能离开的,而如果没有了自己,那么少年或许就可以飞得更高,更远,飞离皇宫这座富丽堂皇的牢笼,就能投入碧蓝色天空的拥抱——这也是她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愿望了。

  可是匕首却在距离喉咙毫厘之差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唐执难以置信地再度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少年比晨光还要耀眼的目光,那目光正在席卷着她的眼瞳。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么可能?他的两只手分明都在抱着自己,他是怎么阻止自己的?

  但这的确发生了。刘辩抱着她肩部的左手从下面伸出来勾住了她的臂弯,让那把短刀再也无法向前一步。其实他用的力量并不大,可仿佛命运一般,让她怎么甩都甩不脱。

  “不要死。”少年温柔地说,“我的希望不在窗外,而在怀中。”

  唐执哭了。

  在嫁给这个少年之前,唐执和濮阳蓁一样是一个几乎不知眼泪为何物的坚强女孩,而在嫁给那少年之后她坚强依旧,因为他的使命就是保护那孩子,如果保护者都不够坚强的话被保护者的安全感更是无从谈起,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在今天,当她曾全力守护的孩子忽然之间蜕变成一只驰骋天际的雄鹰的时候,她的坚强就像是海边的沙城一般,轰然倒塌。

  而在刘辩的眼中,已经完成的使命被揉成一团,随风飘逝在咫尺之外的黑暗之中,现在他找到了一个新的使命,这个使命就是让希望永存。刘辩的一生就是奉献的一生,就是在为自己的父母舅舅所赎罪的一生,使命就是他的魂,肩负着使命的刘辩才是最真实的刘辩。他眼中此刻的世界就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黑色,填满了他可视的全部视野,试图将他永久地分化消融;另一种是金黄色,耀眼的金黄,那金黄色从不远处的一个窗口投射进来覆盖了他的身体,让他与黑色分离,那金黄色同样存在于他的怀中,温柔与贤淑令他心醉。

  面前就是那么耀眼的金色啊,刘辩已经无暇去顾及身后不堪入目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