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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之帝都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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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终焉之地向死而生(一十四)

  然后吕布站起身,回过头俯视着受禅台下的芸芸众生,以王者之姿朗声喊道:“逆臣董卓已死,诸位,请务必尽心竭力,共卫汉室江山!”

  台下的看客们一直到刚才都还是蒙圈的,这时候总算是被那个男人的这么一喊给喊醒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大家都是来参加董卓大人的受禅和登基典礼的不是么?可是到最后却见证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政变。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办?

  其实很好办。

  这些朝臣们对董卓俯首称臣只是因为屈服于他的淫威。这两年来在长安这个地方为官,你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自命清高无视掉一切的潜规则,但是你唯独不能不清楚董卓的残忍,否则早晚身首异处……身首异处都算是好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那个成天满脸淫笑却阴险毒辣的老男人已经横尸当场,和他所谓的宏图伟业一起化为泡影了,而且也不容他们多想,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整齐列队包围了整个区域的步兵和骑兵部队已经告诉了他们应该怎么选择。

  他们举起手臂齐声呐喊着,攘除国贼,共扶汉室。

  他们喊得卖力,亲切,激动,好像是自己历经九死一生才完成了今天消灭逆贼的历史重任……可内心却依然是找不着北的。好吧,就算今天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让他们按部就班地去见证董卓大人的登基仪式,也一样只不过是一堆群众演员甚至观众而已。更何况,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收到过董卓的迫害,他们当中很多人的远亲,好友,子女,同僚都曾被董卓砍头剖腹甚至是煮熟……现在也该到欢庆的时候了。

  这个看起来庞大到足以取代汉帝国的势力,仅仅因为某一个人的突然反水,在一瞬之间就分崩离析。

  “好了陛下,这边已经没事了。”吕布回过头说,“还剩下最后一个麻烦,未央宫那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报!”这个时候一个士兵从下面一路小跑来到受禅台的顶端,气喘吁吁地说:“无痕的部队已经抵达城外!”

  “嗯,好啊,”吕布说,“来得真是时候。”

  郿坞城外,黑马银盔的数百骑精锐列着方阵纹丝不动地立在城门外面等待着,摆在他们面前的是郿坞的护城河,那是一条宽逾三十尺的人工河流,再往前就是整座微型城市的唯一入口,一道一丈厚的实心青铜大门,门的外侧整齐地布满了铁质的尖锐突刺,高墙上的弓弩部队严阵以待,全无弱点,任何对这里发动攻击的人都将用生命来偿还自己的无知。董卓曾经说过,事成,雄踞天下,事不成,守此足以终老。这句话很嚣张,但绝不是夸张。

  城下的骑兵部队就是无痕的主力,在长安经过两年的扩充这支部队现在人数更多战力更强,所承担的任务也早已不仅仅只是护卫和巡逻了。驻马在队列最前面的是一左一右的并列两骑,现任无痕部队的统帅董璜就坐在其中的一匹马上,然而有些违和的是,原本一人一马称为一骑,但是最前面的这两匹马上都坐着两个人,是的,两个人,在这位董璜大人的后面就坐着另一个年轻男人,这个男人和他一样拥有者红色的头发,乍一看有点像是兄弟,两个人前胸贴着后背毫无缝隙,看上去很亲昵的样子,仿佛是一对正在骑马郊游的情侣突然客串进来似的,格格不入。而事实上……事实上更格格不入,拉近视角就可以发现,后面的红发男子正在用一把短刀架在前面红发男子的脖子上,这位被控制着的无痕部队指挥官蹙着眼睛皱着眉,一脸的凝重;而在他们的身边,另外一匹马上的景象则更是有伤风化,说是伤风败俗也不为过……一个穿着浅色布衣长发飘飘的男孩用自己的双手环着前面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孩的腰部,那女孩看上去有些憔悴,大概是很累了,这才像是正在骑马郊游突然客串进来的情侣档——如果不是两个人身上都血迹斑斑的话。

   如果人生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那么作为一个人,我这几天的经历绝对算得上是这条大河上的一个惊悚的瀑布点了。

  在今天早上,朝阳照耀着我的脸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那个极其神秘的杀招,它名叫炙结,那两个字符在我的脑海中倒海翻江。那不是一种普通的招式,更类似于一种范围性的精神攻击,它能够施加给敌方单位深邃的恐惧感,能够占据他们的思想,主宰他们看到的一切,连我这个在范围内被重点保护着的对象都险些被波及,在这之后一场无差别的屠杀开始了,蔚蓝色飓风之下任何不被允许的生命都失去生命,什么都没有剩下,蓁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把押送我们的无痕部队先头的那几十个人几乎在一瞬之间全部秒杀,也令自己筋疲力尽。

  本以为宏大的演出到此为止,筋疲力尽的我守护者筋疲力尽的蓁,我们已经闭上眼睛等待着生命光辉却又黯然的落幕,那位暴怒的董璜大人的到都已经指上了我的额头,可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人出现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孙策,在两年前的那个最为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曾经出现过一次,那一次他仅仅和我们打了个照面,在拿走了华雄的命之后便匆匆离开,这一次又是这样,在最后的时刻,在故事本应结束,连我们这些故事的主人公都已经了无遗憾已经默许了结局的时候,他跳出来改变了结局。两年前他用一箭射穿了华雄的后心,两年后同样的一箭射向了董璜的后心;而不同的是两年前的华雄一心逃走,两年后的董璜却一心杀戮,杀戮的人总是不像逃命的人那般不顾一切,所以今天的这一箭没有置他于死地,但它却极其精准地射中了命运最坚实的丝线,在这一箭停止之后命运的大动脉绷断了,上天曾经安排好的一切都在一瞬间紊乱,一些人和另一些人的宿命也在一瞬间逆转,本该死去的人硬是活了下来,而本该活着的人,只剩下最后的一个死刑令。

  我本以为,命运就是上苍执驾的马车,会毫不犹豫地奔向车主希望的方向,可我有些着急了,以至于没有看清,原来拖着马车的那匹马是一匹野性十足连缰绳都还没有戴上的烈马,即使是上苍也不知道它在下一个瞬间会奔向什么方向。

  于是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可能在某个绝对意想不到的瞬间发生诡异的急转,有的人已经抱定必死之心却没有等到死神之镰落下的那一刻,有的人本已经登上了人生的最巅峰成为了天下的王,却稀里糊涂地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听人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是绝对的,那就是没有绝对的事。

  好像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