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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之帝都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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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旧约(八)

  在这个时候韩叔忽然举杯站了起来:“我们先一起来干一杯怎么样?”

  然后响应他的号召,小璐给老家伙倒了一杯酒,他俩站起来了;我身边的韩依理了理她那条淡红色的长裙也站起来了,唯独剩下我一个白痴还傻愣愣地坐在那儿……我总得端着一个倒满酒的杯子才有脸站起来的吧?可问题是……那个该死的酒壶在什么地方?

  “我已经帮你倒好了,赶快站起来。”韩依低下头对我耳语道。

  在这一瞬间我愣住了,我的脑袋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了一些难以名状的画面,我完全不知所措,最后我还是被韩依给楞拽起来的,然后象征性地跟着他们喝了一杯之后再被她摁回到座位上……那酒真烈,像是咽了一块烧着的木炭下去一样。我好像突然想通了些什么,是一件对我而言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

  我失神地呆望着餐桌,上面摆放着新鲜的水果,甚至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水果,比如柑橘之类的东西,蔬菜也是一样,还有在这种边陲之地很少见得到的鲫鱼,这应该是养在将军府里的东西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任何胃口,在我看来桌子上的丰盛宴席还不如过去几天里我啃的冷饼更能勾起我的食欲。我没来由的沮丧,仿佛我的灵魂已经意识到了一些让我绝对难以承受的事情,可是我本身还没有意识到。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我想要离开这里,我想要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可是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种虽然规模很小但是却十分私密的家庭宴会绝对不允许参加者以任何个人的理由中途离开,即便是拉肚子也必须坐在位置上坚持到散席之后!

  “孟起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韩叔关切地问。

  “啊……没什么,胃不舒服,”我勉强地笑了笑,“可能是啃了几天冷饼的关系吧。”

  “这样么?”韩叔收回笑容对老家伙说,“这可就是大哥你的不对了。”

  “听这小子鬼扯!他在城郊军营里过夜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老家伙的筷子头指着我。

  “哦,喜欢住军营么?”

  “谁知道,自从两年前从洛阳回来之后这小子就时不时地跑到外面去睡,也从来不说为什么。”

  我叹气。刚刚回来的那段时间我是很喜欢到外面去睡,那是因为跟你睡在一个家里我晚上会做噩梦……

  “会不会是因为某些奇怪的后遗症?”韩叔关心道,“你告诉过我孟起在洛阳受过伤,而且还是十分严重的伤,所以会不会是觉得住在军营里更有安全感?”

  “啊,是挺严重的,胸口贯穿,淋了一晚上雨,还洗了个冷水澡,能活着简直是奇迹。”老家伙托着脸说。

  “喂喂,说得好像你很希望我挂掉似的!”我忍不住声讨。

  “反正你活着倒是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老家伙白了我一眼。

  我懒的搭理他。

  “这个我知道的,”韩叔插话,“那是一次行动对么?那一次大哥你还亲自跑到了洛阳。”

  “是,把驰龙送过去,那个时候青釭剑在王大人的手里,我本来是去送钥匙的,结果没想到最后成了强拆神器。”

  “老实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即使是同时拥有两把钥匙,可是那个时候整个洛阳都掌握在董卓的手中,这样冒险的潜入是不是太危险了些?而且成功率又有多少呢?最后运气是不错,任务还算顺利地完成了,孟起也是勉勉强强捡回一条命,可是一旦失败的话,马家岂不是同时失去了传家之宝和优秀的继承人?“韩叔问。

  “这个么……”老家伙翘着嘴角伸手挠了挠鼻尖,然后指着我,“小子,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来回答。”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什么为什么?你不觉得你今天的问题太多了点么?”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叫你说你就说。”

  “哦。”我实在懒得和他斗嘴,“韩叔觉得这个行动很冒险么?”

  “当然。”他回答。

  “可我觉得还好吧。”

  “还好?”

  “就当是一次赌博,如果我们赌输了失去的只不过是一件传家之宝和一个继承人而已,可是如果我们畏惧了不敢去赌,那么我们输的可就远不止这些了,我们将会失去这个家族立足西凉百余年的荣耀,这才是我们真正输不起的。”

  “哦?”

  “驰龙象征着家族的荣耀,但它可绝不是什么家族的吉祥物。当初光武皇帝把这把剑赐给先人的时候就是希望家族能够对帝国世代效忠,世代安疆守土,能够在皇族遇到危难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捍卫,即使这个代价就是驰龙本身,在加上一个所谓的继承人。而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做,我们袖手旁观了,那么驰龙和继承人自然都会安全,可是从此之后家族就已经失去了拥有驰龙乃至是镇守边疆的资格。家父曾经对我说家族的责任是哪怕刘氏皇族倒下,我们也要举起汉旗直至最后一人为止,所以对于有可能能够挽救帝国命运的事情,我们不会去考虑所谓的成功率,我们唯有前赴后继而已。”

  我说完了,我看到了韩叔瞠目结舌的表情,他的嘴半张着,眼睛也瞪得老大,颤抖许久都没再说出话来。

  “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你……已经拥有这样的觉悟了么?”

  “呵呵,这不算什么,而且,成功率对我而言是一个茫远的概念,我已经做到了太多不可能的事情,除了一件……”我苦笑着,“至于平尽全力也要守护着什么的觉悟……算了,不提也罢。”

  我在这么说着的时候脑海里一直都在想着一个人,我想,那将会是我终身的遗憾。

  “在一个无法顾全所有生命的乱世,唯有不惧死亡的人才配活着,唯有敢于承担失败的人才可能接触成功。”韩叔面露喜色,不住地点头,“很好,很好。”

  看起来他完全不在意我说的那个“除了一件”指的是什么……也好,我也不想再去提及。

  “在家里呆了两年倒是长进了不少嘛小子,都学会谨遵父命了。”老家伙再一次贱笑,“怎么样,满意么?”

  我一愣,旋即意识到这句话他刚才好像问过一次,而且并不是在问我……那么这一次……应该也不是了。

  我转过头看了看,依然是韩依在礼貌性地点着头,这一次她的神情有一些不自然,在回应过老家伙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她就低下了头,眼角在一颤一颤的,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似乎是在刻意地隐瞒着些什么。我心里咯噔一声,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搞些什么名堂,可我突然不想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个地方的诡异气氛已经让我几乎无法在这个午宴上待下去,我需要马上离开。

  可是我说了,我根本就没法离开。我皱着眉头,几乎可以想象出自己青菜一样的脸色,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