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心中十分纳闷,自己和眼前这刺史大人先前也仅仅只有一面之缘,那还是参加州里考试时候,刺史大人巡考。
不知为何此刻竟然和自己如此熟稔模样?
在一众举子们的注视下,刺史大人拉着柳永的手来到了坐满官员的席前。
“诸位,请容我介绍一下,我身旁这位,就是柳风白”刺史大人拉着柳永的手向众人郑重介绍道。
“谁啊?柳风白?没听说过啊?”
“莫不是王大人的亲眷?”
“...”席间,众人悄声议论开来。
毕竟,能让刺史王大人如此特别介绍的人,想必来头不小。
看着席间众人模样,王大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可能很少有人识得柳风白,但是想必在座的各位看过《盛世愚见》应该不在少数吧”
“啊!《盛世愚见》?”
《盛世愚见》,一篇州试中被各考官誉为最有见地和眼界的文章,其文中以锦绣般的文字描绘了当下的盛世,同时又以开阔的眼界提出了深具意义的建议。
不同于其他文章的华而不实,亦或是迂腐死板,这篇柳永的《盛世愚见》受到了各个考官的好评。
也正是因为这篇文章,柳永深受刺史王大人的青睐。
“不错,这篇《盛世愚见》正是我身旁这个年轻人所作。”刺史笑意盈盈的说完,便同柳永一起入席。
“能写出《盛世愚见》这样的好文章,我等只有膜拜,也难怪刺史大人如此隆重介绍他”
“可不是嘛,我自认为我这辈子是写不出来那个程度的文章”
“...”
听着众人对《盛世愚见》的赞叹,王大人更为自己的眼光而感到欣慰。
“风白,此行去,你那胸中的锦绣文章必定助你轻折桂枝”刺史笑道。
“刺史大人过誉了,天下英才广聚,我不过沧海一粟,小生何德何能敢妄谈折得桂枝”
在吸取自己在大宋考取功名失败的教训后,柳永总算是学会了谦虚,他深知,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做人,不要太过恣意轻狂。
事实上,他吸取了教训,他也不再那般轻狂,只是,在别人眼中,他的谦虚,成为了另一种轻狂。
“呵,风白兄如此好文章,不知师从何人?”席间一男子突然起身问道。
“并不曾从师于何人”柳永淡淡的回到道。
“自学成才,实乃我辈楷模”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话语的嘲讽,说罢,那男子带着一抹邪笑,作了一揖。
自学成才,那也就是没有入过官学了,没有入官学,想必家境必然贫贱。
入得官学,又何须参加州里的考试,只消得学业结束,便有资格入京考试。
那么,《盛世愚见》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在一群都没有入官学的考生中显得有些不错罢了,因为传阅得多了,就被大家奉为佳论,真是可笑。
那男子一声冷笑过后,再度入席,看到刺史脸色突变,那男子才稍稍有所收敛,悻悻地埋下了头。
而席间众人,经由男子这番说辞,尤其是那些进入了官学的“生徒”不由得发出一阵唏嘘。
唏嘘者无不明白,一个官学都没有进入的人,必然出身贫贱,而一个举子前途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他的家世。
而这个所谓的柳风白,任凭胸中无数锦绣文章,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门第,就是仕途的敲门砖,柳永,没有。
显然,这其中一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他们的刺史大人十分器重柳永,而柳永的家世,刺史也早已摸得清楚。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柳永的看重。
也就在柳永觉得有些尴尬之际,席间又站起一名男子缓缓说道:
“张公子想必未曾细读《盛世愚见》吧,在下认为,风白兄文章的高度,纵然你我再入官学研读十载,也难企及”
循声望去,席间众多举子无不惭愧。原来说话者正是刺史王大人家的公子——王玉安。
堂堂刺史家的公子居然对一个庶士称兄道弟,仅仅是因为才华。
先前说话的男子,即是长史家的公子——张瑞城。
听到如此说话,张瑞城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想要反驳,又不敢,毕竟王玉安是刺史的长子,谁敢去贸然得罪,只得憋着苦痛咽下去。
不过,忍气吞声只是暂时,今天这笔帐算是几下了,他日,必定奉还。
吃了瘪的张瑞城咬着牙心说道。
柳永感激的看着这位王公子,而王玉安只是淡淡一笑置之。
柳永不知道的是,自己险些被刺史除名,因为他的文采严重威胁到了刺史儿子的考试,没了他,王玉安就会少去一个对手。
但是在王玉安还是力劝自己的父亲,原因很简单,纵然少去柳永一个对手,王玉安的才华还是难以在天下举子中拔得头筹。
与其除名,不如收归己下,若柳风白真的能取得状元,想必也会感念刺史恩德,从此为刺史门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得不说,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在算计这一点上,王玉安胜过他的父亲,单单这一件事就足以体现出来。
由于张王俩人在席上的争锋相对,宴会气氛难免显得有些尴尬,到最后也是草草散去。
“王大人,承蒙盛情宴邀,小生感激不尽”
“叫什么王大人,显得多生分”刺史捋着胡须笑道。
所幸,柳永脑子转得快,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恩师...”
“诶,这样就对了,风白,此去长安,老夫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一定要马到功成”刺史握着柳永的手叮嘱道。
“蒙恩师器重,风白自当竭尽全力,不负恩师所望。”
“甚好,甚好”
宴会结束,辞别了刺史大人和王玉安,赶回到了家中。
此时天色尚早,回到家中发现的柳永发现茹棠在椅子上缝着衣服。
“相公,你可算回来了”茹棠放下手中的针线,跑过来迎着柳永。
柳永寻思着自己这也就出去半天而已,竟至于茹棠如此思恋?
“茹棠,再过两天,我也就要赴长安考试了”
“我知道,这不,刚刚我还在给你赶着缝制衣裳呢”茹棠指着椅子上的针线说道。
“我是想说,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柳永扶着茹棠的脸颊,十分怜爱的说道。
“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才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状元郎”
说完,茹棠嘻嘻的笑着。
看着茹棠可爱模样,再想想茹棠一针针为自己缝制衣服,柳永暗暗在心底发誓:此去长安,必取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