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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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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打球

  民主推荐会后第四天。

  起床的白杨就觉得胃里难受。把洋洋送到学校门口吃了早点,看着洋洋进了学校,往回走的白杨胃一个劲地收缩,全身冷汗嗖嗖嗖地冒。

  感觉身子发软的白杨忙挣扎着打开车门,一骨碌滚到座位上,全身散架一般。

  白杨有胃病。病是在县份工作那两年落下的。

  当初在县份工作,崇山峻岭间,一天吃一顿饭的事情经常发生。当时年轻,不咋地。直到有一次,公司领导喊着白杨去收款,结果收款收到胃出血。

  胃出血当然不是被打的,而是被喝出来的。

  喝啥呢?

  当然是酒了。

  付款方是镇政府。当时还没有召开,泱泱中华,酒风盛行,无事都要喝三杯,更何况是收款。

  请客的当然是公司。

  镇政府来了一大帮子人。

  单纯的白杨本以为吃饭就是吃饭。

  不曾想,才落座,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汤。镇长就端起酒杯说道:“为了项目的圆满竣工,我提议,第一杯酒,咱们干了。”

  公司领导脖子一扬,眼睛都不眨就把酒干了。

  白杨自然得干。

  一杯酒下肚,辣得白杨心肝五脏一个劲地抽。白杨暗想:“这饭吃的寡味了。”念头才打了个滚,刚要动筷,公司领导又端起了酒杯,说道:“感谢镇长支持,这杯酒我干了。”

  领导喝酒,白杨不然不好再把筷子往桌上伸。赔笑着,心想:“等公司领导把酒喝完就可以吃菜了。”

  结果,公司领导才放下酒杯,镇政府一大帮子人就一拥而上,左右开弓。

  白杨说:“我不会喝酒的。”

  对方说:“我一杯你一口。”

  这那行,好嘛,一杯就下了肚。

  紧接着来敬酒的人说:“感情深,一口闷。”

  白杨说:“真不会。”

  对方说:“刚都喝了,是不是咱俩感情浅。好,加深下印象,整两杯。”

  人再来的时候,白杨就不吭声了,赔笑着,端着杯子,毕恭毕敬地听着对方宏篇大论一番,然后再一扬脖子,酒就没了影儿。

  一眨眼的功夫,白杨就被迫喝了十多杯。

  十多杯酒下肚,大伙就边吃边侃。黄色段子,奇闻怪事就成了主打牌。此时的白杨夹了几口菜塞嘴里,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本来打算出去透透气的,结果镇政府的人又发动了第二次酒攻。

  然后是第三轮。

  由于公司领导交代白杨负责收款的,白杨就没像公司其他员工一样爬在桌子上。一直直挺挺地坐着。

  像尊石雕。

  酒从上午十二点喝到下午四点。

  酒杯从当初的牛眼杯换成了吃饭用的拳头碗。

  最后镇长跟白杨又浮了一大碗酒后,踉跄着站了起来说道:“小伙子,很好。不错,很好,一会儿去镇政府财务室,把工程款的余款全领了,我签字给你。”

  镇政府财务室,白杨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一张一张地数着钱,数了三次,确定数额没错,才出了门。

  去公司入了帐,回到宿舍的白杨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红的血浆从胃里急速上涌,然后自口中喷射出来,溅到墙上。

  喷了血的白杨倒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胃出血的福利是公司领导放了白杨两天假。

  学校门口坐在车里的白杨缩成一团,汗珠子凭空就钻了出来。身子忽冷忽热的白杨挣扎着喝了口水。不喝水胃抽,喝了水,抽搐的胃就闹腾得更厉害,翻江倒海般。打开车门的白杨扶着车门大口大口地吐了。起初是吐早餐吃下去的米线,而后就是吐酸水,吐完的白杨内衣里全是汗,一阵风来,冷得直哆嗦。

  全身打颤的白杨冷不丁被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两名交警。一男一女,雄赳赳地站在身后。

  男交警问白杨:“没事吧,啥状况?”

  白杨搜了搜裤兜,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擦了擦嘴,说道:“十多年前喝的酒,现在才打头。”

  警察问:“啥酒这么沉,该不是中午喝的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女交警欠着身子捂住鼻子皱着眉头。

  看看自己吐了一地的污物,白杨觉得挺对不住的,忙从车里拿了一包抽纸,然后散开在污物上。再去学校门口的商店里要了扫把,把纸扫进了垃圾桶里。

  忙完这些的白杨就坐在车上喘了起来,坐了几秒,感觉又想吐了,忙在车附近找了下水口,哗哗哗地吐了半天,又去车上找水涮了口。

  一旁的男交警被白杨的来回穿梭弄得雄赳赳的气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束手无策。见白杨坐在车上喘,男交警不安地问白杨:“要不要送医院?”

  白杨说:“不了。抽支烟就好了。”

  掏出烟的白杨递了一支烟给男交警。

  男交警说:“公共场所,不能抽的。更何况我在上班。”

  白杨说:“要不来车里抽,车里不算公共场所。”

  男交警笑了,说道:“多抽两只,我去那边看看,有事伸出头来喊一声,别硬撑。”

  白杨说:“好的。”

  抽烟的白杨想想好端端的生活过成这样,又想想市场部最近发生的事,虽说自己装得没事人似的,仿佛置身于红尘之外,但自己的内心自己清楚。那一刀刀,割下去都还不算,都他妈往上面撒盐巴和辣椒面。

  白杨抽烟的时候,晓露正在抽血。

  一大早接班,警察就送来了一个病人。

  病人入院,先要抽血,排除身体疾病。

  抽完血,送病人来的警察跟医生说:“病人把他父亲杀了,警察羁押期间,走访了乡邻的办案人员得知病人属于精神病人,现在送来医院做病情鉴定。病人的主要表现是拒食。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把血样送到化验室的晓露回到科室,见一大群人围着病人。走近的晓露看见,病人蜷成一团躺在走廊的地上,懒着不起。

  任谁拖都拖不起。

  躺在地上的病人两眼望着天花板,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杀父亲,我没杀父亲。”

  病人的自责让晓露挺难受的,毕竟活生生一条命啊。

  对于这样的病人,大家都是避之不及的。唯独李梦云,走上前去,大声说道:“死都死了,说这些有啥意思。养好病,去坟头上多上两柱香。”

  说来也怪,先前那些好好说话的,病人都不大理睬。李梦云恶狠狠的话,病人反倒听了进去。

  爬了起来的病人躺在床上,很配合地接受了输液。

  回到办公室,晓露对李梦云说:“你咋厉害了。”

  李梦云说:“厉害个鬼。这号人,欠骂,一个个都把他捧得老爷似的。精神病人,一是怕刺激,越刺激越坏事,一是怕吹捧,越吹捧越来劲。前不久不是来了个病人吗?一天之内发了十万元的红包,把家底都掏空了。还嚷嚷着要去BJ会见习近平主席,说他是干大事的人。”

  李梦云说的这人晓露知道,二十四床的,当时晓露和其他同事都在感叹病人花钱厉害。反倒是病人,不当回事,说道:“干大事的人,花那点钱算啥。给大家的见面礼而已。”

  大放狂言的二十四床没过两天就来跟晓露他们要牙膏,说没钱买。

  李梦云跟晓露说话的时候,同科室的一个女娃子问晓露:“晓露姐,听说你最近恋爱了。”

  晓露反问:“听谁说的。”

  那女娃子说:“大家猜的。你最近神龙不见首尾的。应该是干大事去了。”

  晓露说:“书记又没说要会见我。能干啥大事?”

  女娃子捂着嘴笑着走了。

  女娃子刚走,李梦云就问:“还跟那个作家鬼混?”

  晓露说:“啥子话,啥叫鬼混。”

  李梦云跟晓露在一个科室,芳龄二十八。晓露跟白杨交往的事,晓露跟李梦云说了。

  上次去晓露家,白杨走到门口又转身走了,从晓露家撵到小区院里都没见着白杨的李梦云威逼晓露,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说,友谊的小船可是说翻就翻的。”

  晓露说:“不知道如何跟你讲。”

  李梦云:“有啥不好讲的。我问你答就行。”

  两人隔着餐桌拉开架势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李梦云问道:“姓名?”

  晓露说:“男。”

  李梦云说:“好吧,不问姓名。年龄?”

  晓露说:“三十五。”

  李梦云说:“靠,找个大叔。”

  晓露站起来要走,李梦云忙说:“呸呸呸,算我多嘴。三十五也好,老男人会照顾人。问题是,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结婚,该不是有问题吧。以后能办事不?别守活寡?”

  晓露说:“离了。”

  李梦云问:“这还差不多。有娃没?”

  晓露说:“有一个儿子。”

  李梦云说:“天啊,你咋能找个带娃的?给人当后妈,受苦受累还不遭人待见。”

  晓露说:“那娃挺聪明的。”

  李梦云用手摸了摸晓露的头,把牙齿都喷出了嘴外,夸张地问道:“你没事吧?这次咋烧得这么严重,三只脚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找个二婚也就算了,还带个娃。你脑袋让门夹了?”

  晓露说:“说了让你别问,现在又这样。”

  李梦云说:“好吧,为啥离婚?”

  晓露说:“他前妻跟别人好了,把他蹬了。”

  李梦云说:“淘汰品,品质肯定有问题。”

  晓露说:“你太埋汰人了,啥叫淘汰品。别人都伤痕累累的了,就不能口下积德。”

  李梦云说:“你这叫同情。”

  晓露说:“同情啥,人家是作家,消化能力强得很。”

  李梦云说:“你这叫崇拜。如今写书的比读书的多,抄几个报告就成了作家。我把从小到大写的日记作装订起来,曹雪芹都得管我叫师傅的。”

  说完的李梦云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两声,撇着嘴说道:“作家!”

  晓露说:“你就吹吧,语文课本都没看完的人。”

  李梦云说:“唉,涉世未深啊。一个二手男人还带个娃,有啥好嚼的。”

  晓露说:“他幽默。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

  李梦云说:“这不奇怪,过来人嘛,懂得哄女孩子开心。”

  晓露说:“他关心体贴。”

  李梦云说:“追女孩子谁会手软。”

  晓露说:“他充满正能量,无不良嗜好,乐观。”

  李梦云说:“装的,大尾巴夹在裤子里。”

  晓露说:“跟他在一起会心跳。”

  李梦云说:“学医的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是个人都会心跳。”

  晓露说:“得,在你眼里,天底下的男人都是狼心狗肺。”

  晓露还想说,想想又住了口。李梦云是受过伤的人,初恋是同医院的一名男医生,好了半年,男医生跟别的女人结了婚。后来李梦云打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主动追求李梦云,两人好了两年,结果李梦云发神经,为了一点小事骂了那男的,那男的受了刺激,一气之下随便找个女人就结了婚。结果结婚一年又离了,说忘不掉李梦云。现如今的李梦云跟那两小无猜就这么不明不白三天两头地在一起。李梦云曾对晓露说:“男人,只是比成人用品多点温度而已。你见过为了一个成人用品要死要活的吗?说这话的李梦云从不拒绝两小无猜碰她,但要李梦云搬到两小无猜的屋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真实的现状是李梦云孤独的时候去两小无猜的家里睡一晚,厌了倦了就找个谈得来的尝尝鲜。用李梦云的话来说,两小无猜只是个长期票友而已。

  见晓露愣在椅子山,李梦云说道:“得,你坠入了魔道,把你那作家约出来,我帮你把把关。”

  晓露说:“他目前不想见人。”

  李梦云说:“看吧,你朋友都不敢见,保准就是想睡你,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晓露说:“他挺忙的。”

  李梦云说:“忙个屁,有时间谈恋爱就忙不得见你朋友,啥逻辑?”

  晓露说:“提醒一下,噶,别带有色眼镜,好男人还是有的。”

  李梦云说:“有吗?你看看咱周围。出轨、婚外恋、找小姐、拼小三、抛弃糟糠、虐妻打女,嘴上甜言蜜语,人人都抹了蜂蜜,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爱情太奢靡,谈面包才是必须。说吧,他有多少存款?”

  晓露说:“好像没多少,前妻给了三十万,还了贷款还剩二十万。首付了房款,一分没有。那双皮鞋都皱成老年人了,也没见他换过。”

  李梦云说:“长得帅不?”

  晓露说:“你的眼光高,看刘德华都嫌脸庞子宽,我看着倒可以呢,老帅老帅的。”

  李梦云搂着晓露的肩膀问:“老实交代,睡了没?”

  晓露瞬间就红了脸,低头将李梦云推开,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

  李梦云说:“切,别把话说的这么死。以后碰了男人,晚上睡觉被子一摩擦,你就心急火燎,全身痒得不要不要的。”

  晓露只是笑,不说话。跟李梦云拌嘴,十个晓露也不是她对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嘴闭上。

  现如今,李梦云又说起了白杨,做量表的晓露满脑子白杨,不知不觉就走了神。一不小心,把杯子里的水打翻了。

  见状的李梦云痴痴地笑了,说道:“花痴,把作家约出来,别神秘兮兮的。不就一个男人吗?脱了裤子,那玩意儿都有。”

  晓露呸了李梦云一口,说道:“你咋污了。”

  说归说,细细想来,李梦云说得也有道理,为啥朋友都不敢见呢?

  这么想的晓露就发了个微信给白杨,问道:“晚上有时间没?一起打羽毛球。”

  白杨说:“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晓露说:“那就来家里吃。”

  白杨说:“好。”

  吃饭的时候,晓露说:“李梦云刚打来电话,她也想去打羽毛球。”

  上次李梦云追到小区院子里看白杨的事晓露跟白杨说过。

  当时的白杨说:“咋你朋友精神好了。乍听这名字,跟思春的少妇似的,梦云雨之事。”

  晓露不喜欢白杨的嬉皮笑脸,特别是对她朋友的时候。

  见晓露不高兴,白杨忙把笑收了。虽然笑声还在屋里绽放,但脸皮却像入了海绵的水。

  如今,晓露又提李梦云。白杨心想:“终归是要见朋友的,不见晓露疑心重。其实想想,自己也是,跟个二十四岁的姑娘谈恋爱,人家都不嫌弃自己老,自己反倒放不开了。”

  这么想的白杨就说道:“好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却无缘相见。”

  晓露说:“还有玲玲。”

  白杨说:“咋又冒出个玲玲来?”

  晓露说:“玲玲是心理咨询师。三十出头,跟你年龄相仿。”

  白杨说:“结婚没?”

  晓露说:“难不成你还想广撒网?”

  白杨说:“那有,我是说你们都是女孩子,也没个男的,如果结了,让她约她老公一起来,我好有个伴。”

  晓露说:“没呢?她老公是神秘人物,我跟玲玲姐处了四年了,从来没见过她老公长啥样。”

  白杨挤挤眼睛,说道:“咋神秘了,国安吧?”

  晓露说:“也是个医生。”

  白杨说:“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干的是人命关天的活。难怪?”

  吃完饭,白杨又去民房换了白底运动鞋。蓝天文体中心规定,不穿白底运动鞋不准入场。

  从民房出来的白杨换了一套浅绿色的篮球服。

  晓露说:“帅呢嘛。”

  白杨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穿篮球服打羽毛球,不知合适不?”

  晓露说:“大叔找大侄女做女朋友都合适,还能有啥不合适的。”

  蓝天文体中心羽毛球馆,将洋洋安置在一楼儿童游乐园的白杨和晓露才进二楼的门,李梦云和玲玲早已把头伸出两寸远。特别是李梦云,眼睛珠都快蹦了出来。

  期待已久的神秘男终于出现了。

  白杨笑着走了过去,跟李梦云和玲玲打了招呼。

  先是二对二,白杨、晓露一队,李梦云、玲玲一队。由于李梦云和玲玲已经提前开打了半个小时,打了几场,两人就退回休息区休息。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白杨和晓露对打的时候,白杨把球扬得老高,这样晓露接起来方便些。

  打了半个多小时,晓露就下了场换了玲玲上。

  玲玲球打得不错,勾对角、网前搓球、杀、挑、挡都会。白杨不敢大意,认真对待。两人打了两场,李梦云又上。

  由于晓露跟白杨说过几次李梦云。所以白杨就仔细看了看李梦云。

  李梦云走路都扬着青春气息,一跳一跳的,头发扬起来,十足的芭比娃娃。

  打了几场。洋洋就从儿童馆来到二楼。

  见面的洋洋嘴甜,都管李梦云和玲玲叫姐姐。

  听见洋洋叫姐姐,李梦云乐得嘴都开了花,扑过去就想亲两口。

  洋洋忙捂着脸说:“不能亲的,姐姐。我害羞。”

  洋洋稚嫩的声音引得玲玲和李梦云哈哈大笑起来。

  洋洋拿起球拍,跑到场上跟白杨操练了几把。见洋洋使的是左手,李梦云和玲玲就喊道:“又一个。”

  几场下来白杨全身是汗。

  李梦云问白杨:“咋称呼你呢?大作家!”

  白杨说:“喊妹夫吧,你比晓露大。”

  李梦云一口水拿不住,差点喷白杨脸上。

  喘了几口的李梦云拿足了架势,昂首挺胸地喊了声:“妹夫。”

  白杨答应得悠长,问道:“姐,啥事。”

  李梦云又笑了,凑着晓露的耳朵说:“我知道你为啥心跳了,那是地狱来的魔。专偷女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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