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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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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开棺验尸

  “其实我们也不知,宏远是不是真的死了!”灵虚双手一摊,“你们要知道,砖窑厂的炉火温度很高,烧好的砖要八九天才能冷却,据说皇宫里铺的砖要冷却九九八十一天!

  咱们小村里烧的砖也就附近民用,当时窑塌的时候附近正好没人,据说傍晚韩家的媳妇来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出了事。

  为了避免增加新的伤亡,过了六七天后,村民们才把他们挖了出来,那时里面还很热,尸体都是焦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因为人数对不上,在现场还发现了一块变了型的紫云观牌子,大家于是认定那具尸体就是前来看望村民的宏远。”

  灵虚拿出那块变了型的铜牌,给众人看过后又小心地收了起来,他苦笑一声,“宏远是个老实人,我,我既希望宏远活着,又希望他已经死了。唉……”

  “宏远道长很好的,我希望他还活着!”刚刚端茶过来的小道士接话说道。

  “宏远就是那个笑咪咪的,给我吃糖的黑脸道士么?那我也希望他活着。”小沙弥戒玩偏着脑袋跟着附和。

  “是的,宏远师兄很好的,每次下山都会带好吃的给我们!”小道士还没领会清淡无为道家的真谛,依旧是感情用事的普通小孩子模样,他那固执的神情使原月相信——宏远是个好人!

  “唉!我也想他活着,可,可那八条人命又该如何解释?”灵虚叹了口气,“宏远是个好人,我们也没人希望他死去,但我们更不希望那些窑工的死和他有关,这就是一场意外吧!”

  “可为什么那个女人说宏远还活着?师叔,是不是二师兄真的还活着?”

  “他死了,真的死了!我和你冲虚师叔一起埋葬的他,当初那场法式你不是也都参加了么?”

  ……

  “可,可我真不希望他死了……”第二天一早,离开紫云道观的时候,小道士宏道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领你们去下山村,那里的村边民可好了,经常给我吃的,只是二师兄死了以后,我,我就再没去过那里。”

  原平手里拿着灵虚给的一个记事本子,边走边看,本子记录的都是些杂事,比如说:某年某月,韩大娘需要一把菜刀;山里的老人去了,要做法式;生铁熔炼时加入生石灰,可增加延展性;取铜与倭铅熔炼,制合金与金相似,偏硬,可再加入纯金………

  原月面无表情地看着笔记,内心却涌起滔天巨浪:没错的话,宏远找到了假黄金,即黄铜的铸造方法,古之倭银其实很多就是铅锌,而铜锌的合金即为黄铜,那么——金陵库房里的黄金是不是出自宏远之手!

  如果是的话,那他究竟死了么?如果没死的话,死的人又是谁?

  还有灵虚道长特意把这些东西交给了自己,是不是他知道一些东西,另外灵虚对着自己这行人莫名地信任:是不是当初的洪晟本来是要把自己一行引到这里的?那只无形的手是这里伸出的么?

  在走往下山村的路上,一行人神色沉重,看到小道士神色不佳,小沙弥也不再说话,旁边的小黑狼竟然也出奇地安静,原月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柳畹芳也来这里了?

  “是宏道,宏道你好久没来了!”刚进村,路边放牛的孩子就围了过来,热情地呼唤着,对于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很少见到外人,所以孩子们看到外来人都兴奋异常。

  原月拿了些身边的零食分给小朋友,这个举动立即拉近了相互间的距离,很快她就从无心的小朋友们口里得知,柳畹芳昨天来到此地,隔壁家的三娃子带着她们去那倒塌的窑厂了,现在好像还没离开,好像在那里查找着什么。

  有着认识人带路就是省时间,竟然柳畹芳还没离开?

  原平不想引起她的注意,更不想和她照面,便建议去第一个发现塌窑的韩家去看看,书语书墨则和众人打着招呼遛狗,一路带着小黑狼先行离开。

  “窑厂是我家大伯韩山开的,来工作的都是亲友邻居,本想着给村里的人增加些活计,却没想到呜呜……”韩家嫂子一聊起砖窑,就不禁痛哭出声,她的男人,大伯,还有自己的弟弟,都在那场事故中死亡。

  下山村比较偏僻,土地不多,原来是靠烧炭为生,至从宏远道士发现后山的土质比较适合烧砖,这才在汝南请来了一个窑厂师傅,在后山建了个小的砖窑厂,这都七八年了,一直运营良好,谁知道那天为什么会出事?

  “出事前没什么征兆么?比如,下雨,裂缝之类的。”

  “没有!”韩家嫂子很肯定地说着,“就在出事前一天我家男人还检查过,他说这炉砖出来,咱们就要歇一歇窑,准备过新年了,还说给二丫头扯块布做件新衣服,谁能想到……呜呜……好在出事前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让我备些年货……”

  原月不忍听韩寡妇讲诉那场灾难,她悄悄地打量着这个矮小的房屋,由于家里烧窑,所以他们的房屋都是砖瓦房,看起来还算不错,可屋内的陈设简陋至极,搁架上的碗也都是缺口的,可以想象失去顶梁柱后孤儿寡母生活的艰辛。

  突然间,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二嫂二嫂,快开门!出大事了!”

  “什么事?”韩家嫂子立即走出房门,对着院门外喊道。

  “村里来了几个人,他们说自己是锦衣提骑,专门查访冤案,他,他们说,去年砖窑倒塌事故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还要开棺验尸呢!”

  “什么?!”韩家的寡妇突然尖叫起来,“怎么会这样?是谁谋杀了我家韩仲?”

  “他们怀疑是,是宏远道长做的……”

  “不——不可能!我不信!”

  “大家都不信,走吧,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等等,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韩家嫂子匆匆回来,面色已不甚好看。

  “韩婶婶,我相信二师兄不是这样的人,我,我也要去!”小道士闻言立即气愤地站了起来。

  “你不能去!”原平闻言立即阻止了他,“那女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她的厉害!如今更是打着锦衣提骑的名义横行霸道,既然宏远道长不是这样的人,那——你去能做什么?这不是引起她的怀疑么?”

  原平说完,转身对着韩寡妇说道,“韩家嫂子,那个女人我们认识,放心,她绝不是锦衣提骑。你先别急,我们有些原因不想她见面,所以要在这里逗留一会儿,你出去多听听多看看,也许这件事真的另有蹊跷,咱们也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此时的小山村已不复以往的平静,突然间喧闹起来,各家各户的人都走了出来,紧张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几人。

  “我怀疑去年的砖窑惨案并不是一起意外事故,而是一起谋杀!所以我要请人开棺验尸!你们的里正在哪,知县在哪,还有验尸的仵作呢?”一身黑衣的柳畹芳声音很是凌厉,躲在一旁的书墨很怀疑她看到真尸后能否还这么镇静。

  这时一个四十几岁的红脸汉子,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我是里正,你们是谁?为何到我们下山村口出此言?”

  “鄙人乃江南锦衣提骑百户,前些日子接到线报,说是贵村去年砖窑惨案另有隐情,有人看见宏远道长在扬州出现……”

  “这不可能!”红脸汉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去年我们全村人一起埋葬的他们,不会有错。”

  “真的没错么?案卷上写着,人都烧得焦糊了,你们就凭借一块牌子判定那人是宏远,是也不是?”

  里正点点头,“是啊,宏远不见了,又没有其他人报失踪,那多出来的尸体能是谁的?”

  “就是,就是。”村民们纷纷点头,难不成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宏远还会钻地术逃走不成?再说宏远杀他们做什么,一点儿动机都没有啊!这年头,锦衣提骑的名声可不大好,你们这出来折腾,是不是为了捞点儿好处?只可惜,俺下山村太穷,你们看不上眼,咱还是一文也不给罢!

  “去年倭寇头目江边郎在这附近失踪,所以,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本百户十分怀疑里面死亡的是朝廷缉捕的倭寇!”

  “如果死亡的是倭寇,那——为什么说杀死他们的是宏远道长?”村民对着宏远一直饱含感激,没人相信他会杀人。更何况,如果死的是倭寇,那有啥隐瞒的,不还可以领奖赏么!

  “这……”柳畹芳有些迟疑,“因为今年有人看到宏远还活着!”

  “那,我还看到韩山还活着呢!”一个扛着锄头的大汉嗤笑了一声,耍无赖,谁不会啊,有能耐你把宏远抓来再说啊。

  “再说一遍,找你们的仵作,我要开棺验尸!”

  “请拿出你的官凭文书,还有锦衣令牌,还有无真凭实据,我们绝不允许你打扰亡者安息!”

  “对,说不定是假的呢,没有官文,谁也不许打扰亡者安息!”

  ……

  “看看,这是文书!我有便宜行事之权!”柳畹芳竟然真的拿出了公文递给里正。

  “对不起,我只是村里的里正,无法判断公文的真假,我马上叫人请庞知县过来。再说这些人已经埋了一年多了,也不差这一时,等明天知县做决定吧,小民实在是没这权利。”

  柳畹芳估计第一次碰到如此无赖之人,她有些气急败坏:“不行!一定马上开棺,我们今晚必须离开此地!”

  说明:

  古人一直认为金是可以用其他金属炼出来的,不仅东方的术士,西方人包括牛顿在内的许多科学家都曾沉尝试炼金术。明朝开始大量使用黄铜,明末年宋应星所著的《天工开物》一书中有世界上最早的关于炼锌技术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