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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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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分道

  “难道寸步难行也是道理?”张驰很是不解。

  “嗯,你看同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的时候会嫌弃行人挡道,走在道路上的时候却又说着马车霸道。站在不同的立场,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这世上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正确与否,只有是否更适合。你想着迎合全部,左右逢源是不可能的。再看看这个一体收税,你试着站在各自的角度,考虑一下他们的态度。”

  张驰陷入沉思,良久,他才自言自语着,“我如果是地主老财,那是征收我的钱,当然不愿意;我如果是市民小贩,这,好象我本来就在纳税,和我无关;我如果是农民,这,貌似粮食从来没少交过……”

  “这下你明白了么?除了天家,其他人多数不愿再行变革(征税),富豪自然是不愿出钱,小民更不愿这样损人不利己,去得罪权贵。”

  “您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能说明:只要权贵们纳税了,小民的税会降下来,那么是不是他们就会支持我了!”

  原月看着满脸激动的张驰,决定还是——泼盆清水,让他凉快凉快,一边儿去!

  你们就欺负俺年纪小,抢俺的台词,那个秦大叔也就算了,好歹人家看起来挺高端的,咱撑不住,咱就欺负欺负你好了,“那你得看能降低多少,如果只是每个月多了只包子,我可不愿意为此得罪人!尤其得罪的还是权贵!”

  “那就给小民们降一半的税!正好权贵负担这部分的税务,权贵们的田产私产都多,这些税对于他们九牛一毛!而世间终究是小民多啊,我们这样不就成了!”这张驰还没一边儿去,倒是把柳鸣给炸了出来,他激动异常,声音中还透着些许兴奋。

  原月自叹着失败,怪不得现代有专门研究心理社交的学问。

  “这,应该没这么简单,你核查过权贵的产业和小民的产业么?都各自有多少,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鲁平章他们说过自己也是按章缴税的!

  你看大周除了皇族,其他人都需要缴税,只是某些人有些免税额度,比如秀才可以免一定量的徭役,可秀才全天下才有多少啊!

  律法虽然规定着官商缴税,只是实际操作下来,税赋多是加在了小民的身上,他们总是有着各种理由来减免税赋。

  我把小民的税降低到多少才合适呢,我,我降低……”张驰发现,他自己除了张了张嘴巴,真的什么都说不出了,他根本不知道普通的农民有多少地,每年交了多少粮食,他只是看到地主老财们的朱门酒肉,底层的农夫走卒贫困交加。

  秦云麓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很好!你俩终于可以安静下来思考了!”

  接着又对着张驰说道,“你没有说让小民不交税,也没有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减少多少!我猜,你是在估算着总账,想着增加国库的整体收支。”

  张驰有些不好意思,他原先想的是太简单了,于是对着秦云麓深鞠了一躬,“某受教了,我只是看到诸多的不满不平,看到了长此以往,大周将要变成这些蠹虫的天下。

  想着只要一提大家要统一纳税,还以为会得到有识之士,街头市民的热烈支持,可却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现在仔细想来,也确是如此,我并不比别人聪明,大周那么多的能人高士,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没听到他们说,这并不等于他们没有说过。

  而我们妄图挟裹着民意强令知府采纳建议,如果真的得到了过万签名,那真是给府台难堪了。

  这个如何收税,收多少,以什么方式收,真的是一门学问。

  小子以前真的是孟浪了。”

  原月看着虚心受教的张驰,心说着,府台才不会难堪呢,选一个县,给他试点,看他如何征,没个两三年,能弄清里面的道道才怪呢,到时候他是折戟沉沙还是百炼成金,且看结果吧,如若真出了成绩,那也是我的治下不是?

  “你能想明白就好,税法涉及国之稳定,征收多了,民间贫困,不利于发展,征得少了,那国家的各项开支,比如官员衙役的开支,比如河岸湖堤的修建,还有赈灾免疫等等,这些钱财从哪里来?

  甚至各地还不相同,咱就说说农业税。

  比如某些土地贫瘠,如果和肥沃土地征收一样的税,那是否就没人去种贫瘠的地了;反过来,若按收成比例收税,那大家会不会隐瞒产量?

  我知道有人会说,到收获的时候派衙役检查就行。你可知道,府里一共多少衙役,他们难道那时都空闲着?

  更何况有些时候多收上来的三五斗,可能还不够衙役巡查的工钱。

  ……

  作为改革,总归是把财富重新分配,必然是拉拢一派打击一派,如果你把所有人都打击了……”

  “那自然就杯具了”,原月眨着大大的眼睛,心里想着:总得让他们看看穿越者的光环,这一屋子的人才,怎么得拐带一个过来呀,好歹对得起装了几天高中生的自己。

  于是她恳切地问着,“可,我们为什么不能提高产量,增加社会的总体财富呢?”

  “小友问得有理,这也是我们宣扬鼓励自然之道的原因。但这些并不能彻底解决如今的税收问题,一个是我们的研究有限,产力提高不多;二呢,当社会总体富裕了,人的欲望也是水涨船高,你看现在的大周比之初建,无论富豪还是贫民,生活水准都提高了不少,税赋比之建国时的六七百两还是增加了数倍的,可——还是不够用。

  现在除了老一辈在感恩生活变好,年轻的这一代有什么感觉么?没有,他们尚享受,行攀比,要么风花雪月,要么空谈爱国,有多人是脚踏实地研究实事的?

  呵呵,不用我说,大家也是清楚,这非常之少!”

  原月看到秦云麓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陷入了沉思,她思量着自己的年纪,尤其想到王安石那失败的变法。

  她非常想知道秦云麓的答案,“高瞻远瞩的您,觉得大周这税收该是怎么办呢?”

  整个禅房非常安静,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

  他缓缓站起,仰头看向远方,双手负于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如果知道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那还在枫叶禅寺里呆着做什么?”

  ……

  原月真的很想踹他一脚,有这样的人么?!

  趁着大家还没反过神来,他又继续道:“我只是知道,要解决此事,离不开实践,也离不开算学。尤其小友带来的阿拉伯数字,运算符号,数表统计,这些太有用了,我接下来的时间就准备研究它们了!”

  “就在枫叶禅寺?您不准备到处走走,看看实际情况?”原月很是殷勤。

  “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我还有着教化子侄的责任,这天下之大,等到奇书他们考中秀才,就让他们去游历天下。”

  “现在难道不可以么?”

  “呃……”估计着没人问过此类问题,秦云麓看了原月一眼,同情地说着,“考中秀才以后,出行可以见官不跪,可以不用路引,行走很是方便。”

  竟然被鄙视了!

  原月很是郁闷,我不是一时没想到么,整天喊着“穷酸”的秀才,实际上他们哪里穷酸啊!他们一直都是古代特权阶级的一员!这不就是一个千万富豪,成天喊着:俺是个穷人。

  原月看了看一屋子的童生秀才,好在自己年纪小,在众学子间也不算太另类,没办法,谁让咱出生在功勋世家,对这些是有些忽视了。

  她只好尴尬地笑着,“这个,家父没准备让我走科举,……对了,既然解决此事离不开实践,田某几代经商,酒楼,粮食,瓷器,绸缎都有经营,还缺着管账的帐房……”

  “我想去做帐房!但每种帐房只做一到两年!”张驰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