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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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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张掖巧遇故人之子

  没有在烟花三月里下扬州,到是在暮春的午后,腰缠十万,乘船而来。杨柳飘摇旌旗展,水波荡漾老鸦昏,“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熏。”

  历来的人们都是偏爱扬州的,她既有江南的温软,又有北方的明艳,文人墨客从不缺少,商贾盐枭也活跃其中,这是一个有着深厚底蕴,却又充满生命活力的地方。

  你可以二十四桥咏明月,三十六楼听笙歌,还可以寻一叶扁舟,穿行细浪微波之间,轻摇罗扇或是稳端香茗,看春风十里,唱繁华无限。

  作为古代的重要城市,扬州是极其富饶的,她是运河航道与长江航道的交汇处,是所有漕运的中转站,是漕粮必经之地。而且两淮盐运司衙门在扬州,作为当时全国最大盐运集散地,大量盐商聚集在这里,扬州也因商而兴,很多盐商富豪在这里兴建了大量奢华园林。

  运河行至此处,和长江的水位高低不尽相同,所有南去的乘船均行至右边岔道,停靠在渡口,如果需要南渡,还要继续南行至瓜洲渡,通过闸门过河。

  乘此机会,不去体验天下二分无赖的明月,那真的是对不起自己。

  就这样,将路遇的烦心事抛在一边,原月一行浩浩荡荡地逛起了这座古代名城。这里已经很有南方水乡的特点,没几步就有河水穿巷而过,路上缓步的行人,水里轻摇的小船,白墙黑瓦,青石绿柳,红彤彤的灯笼挂在漆黑的大门两侧,长长地一大串,在平白的烟蒙细雨之中增添了许多喜庆。

  轻踏着微湿的石板路,耳听着咿咿呀呀的摇橹声,隐约地循着前面嘈杂的叫好声,缓步前行,在一处稍显繁华的马路,很多人围看着中间卖唱耍把式的江湖艺人。

  娉婷和刘家的两只小拖油瓶很是兴奋,正准备找个地方往里钻呢,却一不留神被出来的人撞了个跟头,等刘家的小丫头揉着屁股站起来时,围观的只剩下寥寥几人。

  “小姐姐,请可怜可怜我们吧。”

  刚爬起来的小丫头,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只硕大的褐色陶碗,还有碗后面那个比自己还矮着一截,身着葛衣,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完全的不知所措:这是碰到讨饭的么?怎么会向我乞讨呢,哥哥和姐姐哪里去了?

  不由得后退一步,正好让出人高马大的娉婷,“小姑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我——请少爷小姐们打个赏!”小丫头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出来,头虽然低了下去,可手里那只笨重的陶泥碗还是倔强地举着。

  “给你!”在牙婆手里呆过差不多一年的娉婷很是受不了小姑娘的委屈,赶紧放下十几文钱,接着问道,“我们才过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我,我们……”

  “真对不住!”只见一个白衣的女子快步走来,很不好意思地拉回女孩的手,“我们是出来卖艺的,这会儿刚刚表演结束,请观看的老少捧个场,结果……”

  说着,脸色竟然有些红了,一只手拉住那个小女孩,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角,诺诺地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摆着,这几个人才过来,正懵着呢。

  “小妹,有人欺负你么?”一个光着上身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握紧了拳头,挡在小女孩身前,然后抬头,对着男装的娉婷怒目而视。

  “小飞,你弄错了,他们刚过来,小妹过来收钱,结果收错人了。”白衣女子回答着,看了看碗里仅有的十几文钱,还是一狠心把它拿了出来,还给了娉婷。

  “对不起,不是我们应得的,我们不要。”

  那个手捧着陶碗的小女孩看着十几文钱就这么飞走了,眼圈里的泪水就开始不停地打着转,只是拼命地忍着,才没让它落下。

  “我们几人落难到此,想通过卖艺来混点饭吃,挣些路费好乘船回家。”白衣女子倒是毫不讳言,“刚才围观的人很多,可,可一到收钱,你们也看到了……”看了一下身边的弟弟,妹妹,只能无奈凄凉地笑笑。

  “那你们都会什么技艺啊?”看着围观的人都没了,自己这一行也不好这么走开,娉婷小家伙满脸的同情摆在那里,原月就打发着秋雨过去问话。

  “我走绳索,小飞会武艺,小丫主要负责收钱。”

  “我们正好没看到,能再表演一下么,我家少爷最喜欢看表演了!”娉婷很会察言观色,赶紧说着,顺便把刚才手里的那些铜钱又放回小姑娘的碗里,“你们表演吧,我家少爷可是会赏银子的!”

  “谢谢!谢谢!”白衣女子道着谢,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发话的田大少,赶紧站直身子对着他深施一礼。

  紧接着,她快步走向前去,轻身一跃,就站在了两棵树之间搭着的长绳上,抬脚,独立,燕翅平衡,抬头,微笑,转身后翻,一周,紧接着再空翻两周,轻轻地竟然单足落在绳上!接下来,原月只见着一道红影腾挪在绿色垂柳之间,仿佛精灵在林间舞蹈,那么的轻盈自在,娉婷和刘家的两小拖油瓶的嘴巴就没闭上过,眼睛瞪得大大的,甚至随着她的腾跃,心里莫名的紧张,直到红衣女子翻身落下,才恍然大悟般地高声叫好。

  接下来的少年打了一套比较中规中矩的伏虎拳,虽然只有十一二的样子,力量稍显不足,可下盘扎得很稳,一看就是名家出身。

  先蓄势待发,冲拳时,利用腰间瞬间发力,迅猛无比。紧接着,转马步为弓步,顺势一个照面直踢,身轻如燕,腾空再踢,落下时竖岔着地,双臂侧平举立掌。再一窜,站起了身形,一个乌龙盘打,再接两个旋空翻,扑步着地,手引身形,再虚步亮相,前手掌,后手钩,整体动作好比行云流水,刚柔相济,潇洒自然。

  原月微微点头,转身看向张掖,发现他正奇怪地看着场中腾跃的少年:这少年恐怕是不简单啊!

  “好!好!”随着少年收势站起,周围的叫好声适时地响起,真的是精彩万分!

  “那,那少年,我,我可以问一下,你们的姓名么?”还没等原月表示,张掖就激动地看着那男孩。

  “这路拳是谁教的?你们家在哪里?”激动的张掖根本没发现对面人的不安,继续满怀期盼地问着。

  看来这几人也是有故事的,发现了对方的局促,原月赶紧发话,“你们不用担心,这位大哥觉得你们和他的一位故友有关系,现在正激动着呢。”

  原来是朋友,可父亲还有朋友么?我们就是被所谓的朋友坑的呀,如今身无分文,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全靠卖艺乞讨,女子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妹妹,再看看对方的穿戴气度,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这家里钱财还在时,对人倒是没有防备;如今身贫足赤时,反倒还担心什么?

  “家父姓高,原河南洛阳人氏。”白衣女子答道。

  “是不是叫做‘高齐’,人称林中虎的高爷?”

  “难道您认识家父?”

  “他在哪里?”张掖失声叫着,“我是你的师叔张掖,你是媛媛,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还有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闻是逍遥剑张掖师叔,白衣女子立即失声痛哭起来,“父亲,父亲他去年战死在太平川了!呜呜呜……”

  “怎么会?以你父亲的实力,在军队里至少是一校尉,可我在阵亡的将领名单中没看到他啊!”

  “父亲,他,我也不知为什么。家父说,他想建功立业,给弟弟谋一个出身,但又不想借着师傅的名头,所以才匿名参军……”

  原月这时听明白了,这是一个非常自尊的江湖侠士,本来隐匿民间逍遥自在,可看看身边的子女,想着给他们谋个好前程,所以投入军营,却没想到,在战场上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高深的武功终敌不过奔袭的铁蹄。

  可由于是匿名参军,父亲的尸骸没能领回,抚恤也没有拿到。可怜的娘亲领着姐弟三人,到处找门路托关系,花光了身边的银两,最终就象皮球一样被踢了回来。娘亲心力交瘁,染疾而亡,三人悄悄埋了母亲,回到了老家,没想到痛失父母的三人再次遭到族人的欺凌,最终只好一路卖艺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