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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瞳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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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乐极生悲

  夜班公交像匹憋坏了的野马,白天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二十分钟左右杨树就回到了家。

  家很小,算得上是蜗居,三十多平的一室一厅,布置的很温馨,位于江城偏东的DH区这处房子原属省农机厂的宿舍,九十年代,杨老爷子花了两万多买的。本来是准备给大儿子准备结婚用的,哪想到小儿子捷足先登了。

  就着冰箱里的隔夜苦瓜,两盘咸菜,开水泡饭。“呼哧、呼哧。。。”不到一刻钟两大碗下肚,冷水冲澡,倒床就睡,确实是有些累了。

  江城到豫州,一月两趟,周五晚上出发,周六晚上返回,空袋往,满袋归。每次都弄得人死去活来的,却又乐此不彼,原因只有一个,整点外快。

  杨树本是省医药公司医疗器械部门小业务员,一参加工作就被发配到了豫省,主要工作就是联络豫省各大医院和经销商以及负责收发货和结款。

  工作几个月就进入职场状态,剩下的工作就是请客送礼配货结算,小日子过得也算舒坦。送礼无非就是烟酒茶,对买根针都要还价的人来说,这种机会怎么能放过,那差价可就变成自己的了。

  记得那时候刚结婚,是毕业就奉子成婚的那种,念家,跑的很勤,一周一趟。闲时总琢磨着个钻营取巧,两相对比,居然有地区差价这么个事。于是,联系着几家副食店,每次来回都捎带些烟,弄点零花钱。

  杨树在豫省待了一年多,却因为杨老头一次喝酒喝高了,爆了血管。虽然抢救过来了,却也落了个偏瘫,为了尽孝,又因为孩子也小,干脆申请调回了江城。生活的磨难总敌不过生存的力量,为了家人,杨树虽然回了江城工作,倒卖的小买卖却在继续。

  黑色大背包里是整条整条香烟,江城名烟黄鹤楼,四十块一盒的硬包装,一共有将近七十条。

  大背包是自己用较厚帆布自制的,上下左右前后,共插入六块夹板,另外还多带了一块,放在中间用,不装烟的时候把夹板全部抽出来,用的时候就将夹板插入,绷起后就成了个大箱子似的背包,全部装满有五六十斤。

  倒卖香烟本是不合法的买卖,刚开始也提心吊胆,担心被查,慢慢撑大了胆子。发展到,就算被查也不怕,无非塞两包烟,求个饶的事。乘警不是工商,管得也没那么细致,就是个睁只眼闭只眼的小事。

  相同的一条烟,全国出厂价差几乎没有,但烟草配给制、地区差异、地方保护主义,让外省滞销,当地不够卖。这就给杨树这种小倒爷占了空子。最近两年,整个江城市就这种四十的黄鹤楼最紧俏,以前一个月弄个几百千把的,现在来回一趟都上千了,连带着杨树的小金库逐月看涨。

  将近夜里十一点,防盗门一阵响动,屋里进来个女人,一脸疲色,当家的下夜班了。女人名叫张莉,家福超市收银小领班,比杨树小一岁,二十七岁,一米六三的身高,长得并非美若天仙,配杨树的那张大众脸却是绰绰有余。

  张莉白净的脸上藏着三五点暗暗的雀斑,短发,大眼,鹅蛋脸,身材偏瘦。五六年的婚姻家庭生活,把那原本的小清新早熬没了,把这对恋人也熬成了亲人。洗漱后上床,时间不长,就在杨树的呼噜声和不经意的磨牙声中睡去,一晚上相安无事。

  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快八点半了,关了摇头的落地扇,伸个起床懒腰,在不大的客厅里拳打脚踢、上戳、下撩完成一套动作。看上去像是一套军体拳,却被杨二爷加入了戳眼、掏蛋、撩阴脚等龌蹉动作,弄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用凉水冲了一身细汗,给自己下了碗火腿鸡蛋面,看到了餐桌上的字条零钱。字条上写着“把洗衣机里衣服晒了,忙完了去看儿子,晚上吃油焖大虾”。

  “呼哧、呼哧”扒两口面条,眼睛瞟到零钱下面有张名片,拿起一看,笑了,名片上写着“江城地质大学宁致远教授”,还真是个“叫兽”。

  吃完早餐,杨树换上T恤短裤,将猪肚子腰包系在腰间,背上大背包,提着挂面黄花菜下楼。稍后一辆踏板上放着大背包,屁股后冒黑烟的旧摩托上路了。

  心里美呀,用不了一个小时这背包里的东西就把钱换回来了。这马上就端午节了,每条烟是多加五块还是十块,都是老熟人了,就加五块呗。心情好,这破车都视乎比平常跑的快了些。

  熟门熟路,背包里的烟分发的无比顺畅。七十条烟,为了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每家只发十条。一条就赚二十五块,一家赚二百五,一口气跑了五六家副食店,这是第六家。工作简单快捷,就是发货、收钱、走人,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杨树看看越来越鼓胀的猪肚子,又多了二百五的赚帐。低头拉着快要空了的背包拉链,心里盘算着,除去一百多的车票钱,几十块的挂面黄花菜,对了,还有一碗五块钱的烩面,这一趟怎么地也得净赚一千五吧,“二百五呀,二百五。。。”得瑟的贱容,任谁都看出来,这的捡到金子了。

  “噗叱。。。”“哦超,那个该刀杀的,吃完面把盒子扔人行道上了,还特么是红油牛肉面。”看沙滩鞋上的牛肉精子和脚背鞋面打湿的面积,杨树心里跑过一群草泥马。

  杨树抖脚甩腿,前面三步外的两个女人也跟着踮脚、扭身、提裤提裙,还恶狠狠的盯着他。杨树一看傻眼,心里那个恨呀!“天哪,上帝呀,你特么眼瞎了呀,又来这招。。。”

  要说人哪,就得低调点,穷不倒志,富不癫狂。这边杨树小心肝里正得瑟呢,一脚却踢中个装了半碗面汤的方便盒子,那红汤黄水的把人家灰裤子、白裙子弄得惨不忍睹啊。

  再看这两个人可了不得呀,两个都是三十多快四十的妇女,一个脸大额头窄,一个脸大最也大,绝对是难缠的江城嫂子。看那吃人的眼神,那毁人不倦的气势,那痛打落水狗,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彪悍,肯定不得善了。

  “呃,对不起。。。”杨树的脑瓜子转的不可谓不快,正要用点小心思,说些软话,说些四十岁女人喜欢听的话,求求情,让人家把自己当个“屁”给放了。人家可不干了,那机关枪似的两张大嘴发难了。。。

  灰裤子:“怂么对不起呀,对不起有用么?你不能走昂。。。”

  白裙子:“你滴瞎眼了,脑壳被门夹了吧。。。”

  灰裤子:“你眼瞎了,走路不看路。真尼玛个。。。”

  白裙子:“个,你两个眼珠子白长了,长的是针眼还是*灰裤子:“老子今天倒霉,出门就踩到你这坨黑屎了,长得就是坨黑屎。”

  白裙子:“说什么都没用,要么赔裤子,要么赔钱,个养滴。”

  灰裤子:“赶紧赔钱,莫瞎耽误功放,真是个贱东西。”

  白裙子:“尼玛生出来就是来害人的吧,个养滴贱种”

  。。。。。

  那语气、那语速、配合那声调,就杨树平常那几句话能能把死人说活,气死诸葛的嘴,口蜜腹剑的小舌头,恁是没插上一句话。

  “尼玛,个,个养滴,苕滴。”是江城人的口语,就算兄弟姊妹也有带着这些口头禅说话的,现在这两个被杨树弄张裤子的妇女这么说,那就是结结实实的骂娘了。

  杨树的小黑脸被骂的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地上有条缝都想站进去,神经不大条都能被骂死。

  “好了,好了、我赔”杨树粪起了,大喝一声。

  看到这货乖乖从猪肚子里掏钱,两个嫂子还真闭嘴了。杨树拉上猪肚子的拉链,手里拿着两百五十块轻轻一甩一抖,有点恶趣味的嘲讽,心说,不就赔钱嘛,老子有。

  他拿钱的手却并不往前递,被骂惨了,心里想着“二百五呀,二百五”早应该想到不是个好数字。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真要是赔钱的话,得还两句狠的。再一想,赔个干洗费就行了,又将两张红票折起揣进屁兜。拿着五十的票子往前递,两女还没收回眼窝的眼珠子更凸了。

  “五十块应该够脱你们的裤子洗了,拿走滚蛋。”杨树是真的怒了,两个妇女一点口德都没有。

  看看两张大嘴又要机关枪扫射了,不停顿,来了句更狠的。“两只母狗你莫张牙,。。。”

  灰裤子刚拿到钱,却听着这一直没开口的怂货居然敢还嘴,还嘴还骂人,骂人还骂这么狠。灰裤子、白裙子不干了,上下其手,抓脸、推胸、踢腿、踩脚配合的严丝合缝,一招制敌,改用武力征服了。

  “个嘴贱的东西,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哎哟,哎呦呦。。。”

  “个欠铲的货,还钉耙,钉耙。。。”

  “还母狗,尼玛你们全家都是母狗。。。”

  “赔了钱不能打人呀,打人不能打脸啦”。这尼玛逞口舌之快,心还没开始爽咧,身上却开始疼了。

  杨树抹着脚抚着脸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小半圈观战的吃瓜群众都替他疼了,“好疼呀”。

  一只手摸摸左脸,再摸摸右脸,摸不过来了呀,另一只手揉下脚背,揉下膝盖,揉不过来啊。脚上挨了一鞋跟,都起了一块钱硬币大小的红肿了,膝盖挨了一脚,要不是腿并的拢,那就得挨上撩阴脚了。

  还有,还有,还有脸上火辣辣的,是两边脸都火辣辣的哦。这特么两个婆娘太彪悍了,不但骂人凶,下手还狠,都不带解释的,人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