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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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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中原酒

  洛阳并非出产名酒的地方,却有一门独特的酒。

  “中原酒。”

  这种酒只在洛阳城西这条长街上有名,洛阳人都知道中原酒只有洛阳宫里的人可以喝,其余人只能远远去闻闻它的香味。

  他们也都知道,这种酒是出自洛阳宫八殿之手。

  酿酒的人叫作朱九,淮河以北大名鼎鼎的人物,洛阳八殿掌管偏西殿,人称朱殿主,殿下听候差遣的江湖好手不计其数。

  这样有财势的人,会有什么酒喝不上?

  要想喝酒,自然会有人恭恭敬敬献上,可他却是非常喜爱自己酿酒,别人的酒再好喝,他也一滴不沾。

  朱九还在洛阳城西建立一座酒坊,酒坊藏在阁楼内,这座楼叫作中原楼,并不气派,倒是与他的身份大相径庭。

  可朱九完全不在意,每日都要按时来中原楼独酌两口,也不贪杯,浅尝辄止。

  酒坊内伙计们各行其事,听从朱殿主的吩咐,按照时辰走完工序,坊内时不时传出兽吼狼嚎,不像酿酒的地方,倒像是屠宰场。

  这就是中原酒的奇妙所在,取兽奶为料,经过多道工艺后,酿出的奶酒别具一番滋味,又不失烈酒烧劲。

  伙计们有一阵日子没见朱殿主,每日酿出的稀罕原酒都算浪费了,因为最后一道工艺,必须是要朱殿主亲自完成。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踉跄身影一步步踏进中原楼,稳稳落座大椅,吩咐伙计去把酒给备上。

  他就是这座酒坊的主人,朱九。

  他体态偏胖,长的一幅憨厚模样,只是嘴唇紧闭,眉目间威严十足,令人不敢小视。

  朱九是盘起双腿入座,无论在哪里都是这个坐姿,看起来很滑稽,只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天生长短腿,正经入座有一只脚是挨不着地的。

  静坐一阵,伙计把酿好的中原酒端了上来,朱九看着酒杯,得意的笑了笑。

  酒杯是波斯产的夜光杯。中原楼存放了十六种稀奇材质的酒杯,都是他费尽周折收藏来的,照着顺序,每天换一种酒杯。

  他一直认为,用不同材质的器具盛放酒,能够品出不同的酒味。

  伙计乖巧的下楼,知道朱殿主喝酒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

  可是他这一次出奇的没去喝酒,只是拿捏酒杯在眼前晃动两下,又放了下来。

  心里虽然很想喝下这杯酒,可是他的身子,已经虚弱到经受不住一杯酒劲。

  “呼,哈……”

  他长吸一口气,又长吐出来,两指在三十六处小死穴上连点几道,运功逼出一口淤血,这团淤血沉淀脏腑中有些时日了,鲜血都快要凝固。

  “贼道士果真有两手。”朱九骂了一句,又剧烈咳嗽起来。

  和金陵那位叶先生打了一场,他表面安然无恙,实际留了一身内伤,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

  他忽然觉得叶先生真是个杂碎,把他的掌力列名江湖第三,结果却是自己把他这个江湖第三,一掌打出了大毛病。

  调息一阵,觉得呼吸慢慢顺畅,朱九便晃动夜光杯,脸上显得很享受,品茶一般,小口品完这杯中原酒,酒劲充斥胸膛,他脸上露出怀缅之色,向窗外远远望去。

  他一喝酒,就会出现这种表情,洛阳有人曾问过他,朱殿主喝酒为何故作此态?他每次都会告诉别人,他喝的并非是中原酒,是岁月。

  是怎样的一段岁月?

  这段时日不长,却是一段渡过生死患难的岁月,这只有他心里清楚,还有一个人也清楚。

  至少五年没见过那个人了,这次他又出现了,还是那一身熟悉的黑袍,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的表情。

  朱九很苦闷,在洛阳见到了那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季广救过他的命,那个人同样也救过他的命。

  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当年只是因为季广伸手帮过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便出生入死跟随季广十余年,赴汤蹈火,无论是何等情势,都会义无反顾站在季广这边。

  可这一次,他该怎么办?

  若要说洛阳和金陵有何不同之处。

  俞显明显感觉出,风不同!

  金陵城的风柔情,抚在身上是种享受;洛阳城的风狂猛,吹的人来脾气。

  俞显来洛阳已有半日,从淮河乘船直接过来的,路上没有一点阻碍。

  他坐在一家酒楼,一碟花生米,半斤牛肉,一坛女儿红,勉强能打起点精神。

  俞显在想,季广手握偌大权势,要什么有什么,想坐龙椅都能随时坐,想用什么国号都可以,却不去干这些事,反倒是向金陵顾大先生开战,他想干什么?

  难道有什么事是顾大先生在,他就不能办到的?

  俞显隐约猜测到什么,不过不愿意去多想了,这个问题,他要留着当面去问问季广,想干什么?

  金陵那边没有跟他交待任何事情,也没告诉他该怎么做,就只知道是来找季广。

  既然是找,那就要光明正大的找,还要风风光光的去找季广。

  “掌柜的,跟你打听这洛阳城里的事。”

  酒楼掌柜是位富态中年人,见有客人问事,笑道:“客官请说。”

  俞显问道:“洛阳季广住在哪里?”

  掌柜面露异色,开口道:“在洛阳皇宫。”

  “从酒楼到洛阳皇宫,走那条路最近?”

  掌柜思索道:“向北直去。”

  俞显给了酒钱,径直出酒楼,长街上人来人往,他没心思去多看一眼,把目光放在高处。

  皇宫必然是全洛阳最耀眼的地方,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是该找个高处,观望这座皇宫。

  向北过了两条长街,俞显在一处岔道停下来。

  左边这条长街吸引到他,街道上有一座老旧阁楼,挂着一块牌匾,黑底金字,中原楼。

  俞显嘴里冒出了酒味,望梅止渴一般,他一看到这座楼,就莫名其妙想起一种酒,滋味很特别的酒。

  又是一处印象深刻的地方,他想不起来从前留过什么在中原楼。

  俞显向着中原楼步去,熟悉的地方总是能够吸引他。

  “就没点眼力劲?马车过来也不知道躲?”

  “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也从没听说过人还要给畜生让路。”

  “呦呵!”

  俞显端详起眼前场景,他刚想走入这条街,就莫名其妙发生这种事,一位青年过客和乘坐马车的老头起了争执,堵住了这条路。

  闹得不可开交,俞显远远观望了中原楼一眼,记下了这处位置,向着另一条街行去。

  他大可以多走两步,绕去中原楼,但他没有这样去做。金陵没有安排人给他,不代表没安排人在洛阳。

  见识过金陵人的手段,他心里就清楚,他们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很自然的把你引上某条路。

  前行三十丈,俞显就发现端倪,停在一家酒楼门前。

  天香楼。

  很普通的一家酒楼,却透着一股不简单的酒味。

  “现在还没到你喝它的时候。”

  他想起了叶先生那句话,摇头苦笑。

  苦药香还带着点清泉滋味,独一无二的酒味,他只在问心楼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