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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F之拳力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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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八

    陈鹤儒叫下人拿来几个箱子:“婴儿,看看爹爹带回来的东西,喜欢什么你就拿去。”

    箱子一打开,里面尽是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还有一箱是竹编的小篮子泥捏的小娃娃之类的玩具。我拿起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木料做的首饰盒端详,黑漆描金,绘着如意、花树、蝴蝶、山水等图案,上层盖子掀起来后里面就能支起一个小镜子(居然还是玻璃镜子),下层两扇小门一打开,左右各两个小抽屉,中间还有一对小门,

    再打开,里面是一个稍大些的抽屉。这个首饰盒做工实在精致,让我爱不释手,连声道:“这个好看。”

    满屋子的人忽然都松了一口气似的,我茫然四顾,姜姨娘掩口笑道:“总算有一回得了姑娘的欢心,不像往日不入姑娘的眼,都砸了烧了,可惜了那些东西。”她年近四十,但保养得法,貌美肤白不亚少女,一举一动都风流婉约。

    陈鹤儒脸色一沉,瞪了她一眼,姜姨娘知道说错了话,神情尴尬。

    陈平忙道:“以前妹妹在病中,心思烦躁,自然是只爱清静素淡。现下病好了,心情也就舒畅了。”王子哥哥处事真周道,虽然姜姨娘不是他生母,他还是帮姜姨娘说话。反观姜姨娘的儿子——老五陈棋,独自坐在一旁摇着折扇,眼神散漫,灵魂都不知道去哪里闲逛了。

    陈鹤儒亲切地道:“婴儿,你也该打扮打扮,不可再像以前那样只穿些素净衣服。年轻女儿家,太素淡了反而不好。”

    秋素商便道:“我看老爷带回来的这些衣料颜色都还好,就叫人都裁了给妹妹做衣裳穿吧。”

    陈鹤儒笑道:“也不单是给婴儿的,还有你和妍儿的。”

    秋素商笑意融融地道:“我和妍妹妹有衣服穿呢。倒是妹妹的衣服都是些白色、青色,寡素得厉害,多给她做几件是正经。”

    明妍也连声附和,陈鹤儒点头微笑,显然对知情识趣的儿媳十分满意。

    既然老爹有话在先,那我也老实不客气地在几个箱子里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拿了一把象牙骨的团扇、一个镂空金桂银链香球、一副九连环、一个竹根抠的小杯子、一套十六个泥捏的胖娃娃,琴筑和画纹早过来一一接在手里替我拿着。

    “好啦,就这些吧。”我心满意足地道。

    秋素商惊讶道:“就这几样?妹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净挑些玩的,也该挑些胭脂首饰才好。”

    在21世纪的时候我就不爱化妆,对这些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况且古代的胭脂水粉又和现代的不一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挑哪个。秋素商道:“待会儿我选些好的出来,让人送到妹妹房里去。”

    一直微笑不语的顾姨娘开口道:“不如今晚就在漱玉斋设家宴,给老爷洗尘吧。”她身材微胖,模样也不像姜姨娘那样妖娆,而是端庄沉静。

    陈鹤儒点头道:“你去准备吧。”

    姜姨娘别转了头,用帕子掩着脸悄悄撇了撇嘴。

    又说了些闲话,陈鹤儒怕我病刚好,还经不起劳累,总算肯放我回去休息。

    刚回苔痕馆还没坐稳,老五李少和老六李多便大驾光临。

    “小鸟……呃,四哥。六哥。”我差点说溜了嘴。

    李多捏捏我的鼻尖,笑道:“小丫头,病好了,人也懂规矩了,知道叫哥哥了。”

    我纳闷,以前陈婴不叫他们哥哥,那叫什么?总不会直呼其名吧?

    李少也道:“可不是,难得听你叫一声四哥。来,看四哥给你带的什么。”说着拿出一只粘着羽毛的栩栩如生的小鸟放在桌上,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刚想着他像只小鸟,他就真的弄出只小鸟来。

    李少倒了杯水放在小鸟跟前,在小鸟的头顶按了按,那小鸟便缓缓低下头去喝水,又缓缓站直,过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去喝水,如此反复。我把它抓过来研究,却怎么也找不到机关在哪里,放下来它仍是动作缓慢却持续地低头喝水,简直像个永动机。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见我喜欢,李少也很是高兴。

    秋素商派她的贴身丫环巧篆儿送了些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来,巧篆儿还道:“大少奶奶说了,今儿就叫人照姑娘的身材裁衣服,只是不知道姑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样式没有?”

    见我摇头,琴筑便笑道:“你回大少奶奶,就说姑娘谢谢大少奶奶惦记,这些首饰胭脂姑娘都很喜欢。衣服就凭大少奶奶的意思去做吧,只是以雅致简单为好。”

    我心想这个丫头也真有趣,她明明是秋素商的人,但却好像在我这里待了十年八年似的,讲话做事滴水不漏。

    李多在旁闲闲地道:“巧篆儿,你替我问问大嫂,我房里的研墨罚下去那么多天了,是不是也该上来了?要不,我亲自替他去给大嫂陪个不是?”

    巧篆儿抿嘴一笑:“六少说笑呢。研墨虽说冲撞了二少奶奶坏了规矩,可是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想来他受了教训,以后断不敢再惹事让六少生气了。昨儿个我们主子还说研墨这孩子性子是顽皮了些,可是对六少那真是忠心不贰。要是没研墨这样个伶俐贴心的人在身边侍候六少,我们主子也是担心呢。”

    李多眉头一展,神情顿时温和了许多:“可不是,没他在旁边磨墨,我写字都不顺畅。其实我看二嫂也没有生气的样子,那件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吧。大嫂有时候未免太多虑了。”

    巧篆儿笑道:“六少说的是,二少奶奶是主子,宽宏大量慈悲心肠,哪会和我们下人多计较。就是平时有人言语上不留神,二少奶奶也是一笑就过去了。只是不能因为二少奶奶是个菩萨,就由着下人去坏了规矩。大少奶奶知道六少最是知礼的,就连老爷都时常称赞呢,断不会为了研墨的事恼大少奶奶,所以才略惩戒得严了些,不过是为

    的给府里下人们立个规矩。”

    李多笑道:“哟,哟,四哥你听听,巧篆儿这丫头的嘴可真是越来越会说了。左右都是维护你们主子,她是断断不能错一星半点的。”

    李少带着笑意看了巧篆儿一眼,道:“大嫂调教出来的人,哪里会差。”

    巧篆儿福了一福,掩口笑道:“少爷们又取笑奴婢了,奴婢这笨嘴笨舌的,又心直口快,常常冒犯了主子们都不晓得。还是多亏了主子们待人宽厚。”

    李多笑着摆摆手:“得了,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教出你们这些机灵丫头的,我可说不过你。”刚看到巧篆儿时他还一副想兴师问罪的样子,现在已经是心平气和了。

    巧篆儿笑道:“我出来也有半日了,大少奶奶让我纳的鞋底子还没做完呢,一会儿问起来又要骂我偷懒。”又向我道:“姑娘闲暇时多去我们那里坐坐,大少奶奶时时惦记着您呢。”

    看她腰肢轻摆着离去,我轻轻舒了口气,刚才真有看《红楼梦》的感觉。我真要好好景仰那位当家的嫂子才是,手下一个做事稳妥的琴筑还不够,这个巧篆儿又是个精明人,怎么培训出来的呢,要是在现代,秋素商没准能当个人力资源经理什么的。

    李少问道:“研墨怎么冲撞二嫂了?我去了这么些日子,家里的事竟然都不知道了。”

    李多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那天和二嫂房里的小丫头敏儿吵架,言语上不当心。偏就让大嫂路过的时候听到了,就把他罚下去,还打了二十棍子。”

    李少嗯了一声:“论理研墨也是该打,平时就无法无天的,挨了打长个记性,省得以后给你惹事。”

    李多不作声,神色有些郁郁,半天才道:“研墨从小跟着我,从没吃过苦,这番打可够他难过的。”

    李少不以为然:“你也太宠着他了,一个小厮,被你宠得比主子差不多少。也就是父亲和二哥都不在家,大哥又不爱理会这些事,不然他要受的何止二十棍。上次还听父亲提起过,研墨若再不知收敛,只怕就要给你换个书僮了。”

    李多脸上立刻阴云密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少见我和陈零都趴在桌上,对着那只点头喝水的小鸟傻笑,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妹妹略歇一歇,等晚饭时再见。”

    我笑着道:“好呀。”走了最好,我可不想听他们罗嗦那些琐事,弄不好再牵引出家里谁和谁的内部矛盾来。唉,清静清静,听不到才清静。

    陈零站起来送他们出去,回来依旧对着小鸟发傻。

    琴筑道:“姑娘要不要睡一会儿?”

    我摇摇头:“你和画纹先下去吧,我和七哥说说话。”

    待琴筑画纹出去,我才拍拍那个脸蛋儿漂亮脑子灌水的陈零:“007,我有事问你。”007是我给他新取的外号,谁叫他名字叫零,排行又是老七呢。只是这个007显然没有邦德那样英明神武,一大遗憾。

    陈零乖乖地抬起头:“诶——?”

    “是不是六哥他们都有书僮?”

    “是啊。大哥的书僮叫铺宣,二哥的叫洗毫,三哥的叫端砚,四哥的叫药泉,五哥的叫拈豆儿,六哥的叫研墨。”最后指指自己,“我的书僮叫小萤火虫。”他回答的总是内容丰富得很,超出我的预期值很多。

    “我怎么没见过你那只萤火虫?”这是个疑问,虽说陈零天天来我这里报道,可每次都是一个人。

    “因为妹妹不喜欢别人常来苔痕馆啊,妹妹喜欢清静。有一回五哥让拈豆儿送了幅画来,妹妹不是还大发脾气,把画都给撕了。”陈零一手托腮,懒洋洋地回答我。

    真晕,送幅画就能让陈婴发怒?这什么孩子啊!陈鹤儒应该反省他的教育方式,瞧瞧把女儿给惯成什么德性了。不过,这种宠溺对我有利而无害,所以我就不必去提醒他老人家啦。

    3传奇是这么来的

    基本上我使唤陈零就像使唤我老弟一样得心应手,而他也确实如同我老弟一般乖巧听话,甚至比我老弟更温顺,但是我还是无与伦比地想念着我那个笨蛋弟弟。

    记得以前我和他吵架,总是一字一顿地大叫他的名字:“楚、重、山!你给我听好!我是你姐……”

    他便坏坏地笑:“谁说不是呢。”

    一下就把我下面的话都堵住,噎得我半天喘不过来气,他那边早剥好了桔子递过来,笑眯眯地道:“吃桔子吧,我亲爱的老姐。”

    于是吵架总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偶尔他也会想认真和我吵一场,学我的口气大叫:“楚、轻、云!你给我听好!比我早出生几年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没他那么好涵养,恶声恶气地叫:“那你让妈把我塞回她肚子里去呀,让她先生你出来呀。嘿,我倒是想要个疼我的哥哥呢,才不想要你这个小混蛋当我弟弟。”

    他就怪里怪气地笑:“我是小混蛋,你是大混蛋。谁叫你是我姐呢。”

    有时候也会打架,当然都是我打他,他不敢还手,一还手我就装哭。被打得忍无可忍时他也会怒发冲冠:“你不是我姐!你是我哥!哪有女人这么狠的?跟野猫似的。不,分明就是野老虎。”

    我不依不饶:“老虎不是野的难道还是家养的?哼,反正你生下来就是给我欺负给我打的。”

    他会气得抓头发撞墙,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不过只要我叫一声:“老弟!”他还是会乖乖地任我驱使。不止一次,楚重山都抱怨:“姐,你都被我给宠坏了,以后要是你的男朋友不这么宠着你听你的话,你可怎么受得了?”

    我大咧咧地一挥手:“那我就不要男朋友,有弟弟就够了。”

    楚重山坏坏地笑:“你想得美,我以后还要侍候我女朋友去呢。”

    唉,想不到现在没有弟弟了,倒是有了疼我的哥哥,还是七个。不过,他们疼爱的人是陈婴,并不是我楚轻云,这一点我清楚得很。

    想着想着便有些黯然,温暖的手轻抚上我的脸颊,给我擦去眼泪,陈零轻轻地笑:“妹妹眼里也进了砂子么?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从回忆中挣扎出来,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知道他是在借下午我和陈老爷子的对话打趣我。不过,我还是有点感激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哭。这阵子我总忍不住会哭,看到什么都联想起我在21世纪的家,想念我的家人,想到心如火烧。

    抱紧我的阿不,我眯起眼睛:“007,你说今天家宴会有什么好吃的?”阿不给我力量,食物帮我转移注意力。

    陈零也眯起眼睛,无限向往地道:“不知道爹会不会让我喝他的那坛青荷梅蕊酒。”

    “我想吃糖醋荷包蛋。”

    “梅子蒸排骨。”

    “灯影牛肉。”

    “黄芽菜煨火腿。”

    想像了半天,两个人都流了好多口水。时候差不多了,琴筑进来催我换衣裳。其实我很纳闷,都是一家人,又在一个园子里住着,怎么一起吃饭都要换衣裳,活像要出门访客一般?

    陈零也先回他的一天院换衣服,临去前又叮嘱我:“妹妹等我回来一同去。”

    这边画纹帮我梳头,笑道:“七少还是这么黏人,老夫人在世的时候黏着老夫人,老夫人驾鹤了,就黏着姑娘。不过姑娘病好了,脾气也好了,不像从前对七少没个好脸色,我猜七少最近心里一定是高兴着呢。”她年纪小,说话也没什么心眼,有了事都在心里藏不住三分钟。

    琴筑在旁只是浅笑,并不插嘴。我猜这是因为画纹是我的贴身丫头,所以她不好说什么,不然依她的性格肯定是要让画纹别乱议论主子的。

    画纹心眼虽实诚,手却还灵巧,不一会儿把我的头发梳成一个漂亮的双髻,髻下还留出一些头发编了几根细辫子垂在肩上,又用下午巧篆儿送过来的金花钿用做装饰。她在我脸上淡淡地施了一层薄粉,稍涂胭脂,轻描青眉,又在唇上涂了淡淡的红——这化妆步骤倒和现代差不多,只是没有眼影。只是照我现在这鬼样,再打扮也是让人不

    敢多看镜子。

    琴筑从衣橱里挑了件水绿色的裙给我穿上,裙摆上绣着疏离的竹与兰。

    等我妆扮好,陈零也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脸蛋肉嘟嘟的笑嘻嘻的小小少年,见到我便行礼,笑着道:“小萤火虫给姑娘问安,姑娘吉祥。”

    这个小萤火虫很是伶俐,我们出门他就抢在前面打帘子,对着琴筑画纹茧儿都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嘴巴甜却又不让人觉得过份讨好,十分招人喜欢。

    漱玉斋就在涤俗堂西边,但中间却要走过一个竹子搭的桥,咯吱咯吱的,桥下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陈鹤儒让我和陈零挨着他坐,又让姜姨娘顾姨娘也坐,笑着道:“既然是家宴,就不要那么些规矩了,大家都坐了一块儿吃,也热闹些。”姜、顾两位这才坐了,但秋素商和明妍还是侍立在一旁布菜上茶,直到陈鹤儒发话,她们俩才挨着各自的夫君坐下。

    幼睿和幼烟这两个小东西,一个五岁,一个才三岁,都跟雪娃娃似的精致可爱。陈鹤儒从奶娘手里抱过幼睿,在怀里逗弄了一回,又抱抱幼烟,然后才让奶娘抱他们下去吃饭。幼睿从奶娘肩上回过头来看我,大眼睛骨碌骨碌的,我冲他笑了笑,他好像吓了一跳,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杏仁佛手、合意饼、如意卷、翠玉豆糕、金丝烧麦、怪味腰果、蜂蜜花生、甜酱萝卜、虾油黄瓜、杏腻胭脂鹅、麻辣乳瓜片、宫保野兔、五香酱鸡、明珠豆腐、首乌鸡丁、笋肉柳蒿芽、山珍刺嫩芽、百花鸭舌、珊瑚白菜、红油鸭子、蟹肉双笋丝、火腿烧圆鱼、牛柳炒白蘑、花菇鸭掌、砂锅煨鹿筋、罗汉大虾、鸡丝银耳、蚝油仔鸽、清炸

    鹌鹑、一品官燕、凤尾鱼翅……

    这一桌子的菜惹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要是在现代,这么一桌酒席得花掉我多少银子啊!

    别人吃饭的时候声息全无,我也只好耐着性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生怕发出声音来让人看笑话,再馋也不敢多吃,不然就太丢人了。陈鹤儒果然拿出来家酿的青荷梅蕊酒,我好奇这让陈零惦记的酒是什么滋味,就着陈零手里尝了一口……在现代的时候我就喝不惯白酒,怎么也品不出爸爸说的什么醇香绵回,但是这个青荷梅蕊酒还真是很

    好喝,不那么杀口,倒有点像红酒,可是又比红酒香气更冽。

    尝了一口,再尝一口,陈零杯里的酒很快就让我喝完了,他再倒一杯又被我偷偷喝掉,第三杯他就不肯再让我喝,笑道:“妹妹的脸都红了,再喝就醉了。”

    老三陈言笑道:“记不记得老七小时候,才八岁吧?不知道那天淘的什么气,跑去厨房偷了做菜的黄酒喝,结果醉得直打猴拳,还打翻了爹的童子戏春白玉笔架,幸好没碰坏。”

    陈零嘻嘻一笑:“我只记得三哥有次喝了酒,写字手都打颤,还非要给我写春联,还非得贴出去给大家看。那手草书写得好啊,连屠先生都不认识。”

    李少也笑道:“我还记得有一回大哥领着我们在后园子烤狍子肉吃,喝的是女儿红,二哥兴致来了一边舞剑一边吟诗,还差点划伤了大哥的腿呢。”

    李多赶紧道:“可不是,那次老七喝醉了还要爬树,最后被大哥给拎回去打了屁股,他还不服呢。”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笑,这个陈零,怎么喝醉了就和猴子一样啊?

    *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的时候你还挂着鼻涕牛牛。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唔,好熟悉的歌啊,唱歌的声音也好熟悉……

    “007!”我一下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陈零那张还有些babyfat的脸出现在我床边,而且他正摇头晃脑地唱着《猪之歌》。一瞬间我以为我又回到了21世纪,但是这几天来已经看熟了的古代家俱打破了我的幻想,激昂的情绪一下跌落谷底。几个丫头站得远远的,神色惊惶地偷瞄着我。

    陈零还在唱:“……算命先生说它命中犯桃花……”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唱这首歌的?难道你也是穿越来的?”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就差要抓住他的手大叫革命同志了。

    陈零道:“这是你昨天喝醉的时候唱的啊,还唱了别的,我都记下了,接着唱给你听啊。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啊,模模糊糊的好像有这么个印象,昨天家宴的时候我偷着喝陈零的酒,后来好像就醉了,好像还抱着陈零唱歌,抱完了陈零抱小鸟哥哥,抱完小鸟哥哥又抱王子哥哥,把所有的哥哥都抱了一遍之后,我还抱了陈婴她老爹。天啊,想不到我在21世纪时醉酒后的习惯到这里也没能改变,仍然是逮着什么抱什么。嗯,不对,应该是有些改变

    的,至少审美趣味提高了不少,而且专往异性身上发展。想当年我跟同学出去喝高了,可是只有些歪瓜裂枣给我抱的,当然最后抱住的总是闻讯赶来的楚重山,然后第二天酒醒后就要被他嘲笑得恨不得将他塞进邮包里随便邮去哪个荒山野岭再也不要看见他。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回过神来,陈零还在唱,这家伙该死的过耳不忘啊。我狠狠瞪他一眼,却听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再次碎裂的声音。

    “妹妹,你怎么又哭了?”陈零小心地问,“其实我是想问问你,这些是歌吗?曲调好古怪,词也古怪,好多地方我都听不懂。你是从哪里学的?”

    见我瞪他,他忙摆手道:“好啦,我不问啦。”

    想了一下,我说:“你没听过鬼附身?”

    陈零一怔,脸色有些古怪:“你昨晚不是喝醉,而是被鬼附身?难怪会一直说你不是爹的女儿呢。”

    我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但是我发现了陈零的一个新功能,我可以教他唱歌,然后把他当mp3来用。只是当我正教他唱《双截棍》的时候,很不幸的,被陈野请来的捉鬼道士给打断了。

    其实也难怪大家那么惊慌失措,哼哼哈嘿的《双截棍》在古人听起来,不是不像鬼念咒的。

    本来我是很想好好配合一下那个山羊胡子的老道的,让他装神弄鬼一番好让大家安心,可是这个不学无术的老道,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阿不身上来了,竟然说它就是我被鬼上身的源头。而画纹这个笨丫头居然还作恍然大悟状:“怪道呢,姑娘素来不动针线的,而且做的这个东西又怪里怪气的。原来是……”说着就打了个哆嗦,害怕地缩

    到琴筑身后去了,不敢再说下去。

    老道深沉地对一脸晦气的陈野道:“无妨,只要将这妖邪之物涂以狗血,于明月高悬之时焚毁,再给令妹服下此符,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见荤腥,即可平安无事。”

    ,敢烧我的阿不,我冷笑一声,再冷笑一声,看见所有人都不由得在我眼神飞刀的情形下后退了一步,茧儿还很没用地吓哭了。只有陈零站在原地没动,事实上从陈野他们带着老道进来起,他就一直守在我身边没动过,这让我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大哥,你可知我为什么会唱那些曲子?”我冷笑完了,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从陈野能请道人进来作法一事就可看出至少陈家人还是相信鬼神的,既然真以为我是鬼附身要烧我的阿不又要给我喝什么符水,那我就把事情往神仙身上扯,牛鼻子老道总不敢得罪神仙吧。

    陈野作洗耳恭听状。

    我开始编故事:“这要从数日前我昏睡不起时讲起,其实当时我并不是昏睡,而是被九天玄女接引到了太虚幻境,太虚幻境的大门上有一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我心里暗道,曹雪芹大人得罪了,小小地剽窃一下您的大作来应急,这里应该没人听说过《红楼梦》吧?

    顿时一片倒吸凉气之声,陈野自言自语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个对子倒颇有些堪破的意思。”

    有门儿!我沉住气,接着道:“那九天玄女说是与我陈家先祖有缘,先祖怜我自幼多病,拜求九天玄女救我一命。于是九天玄女才来接引我,又给我喝了千红一窟茶、万艳同杯酒,用群芳髓熏香,根除了我身上的病气,我的病这才好了。”

    陈野喜道:“难怪妹妹一夜之间就病好了,原来是九天玄女的恩德,我陈家有神仙佑护,真是陈氏之大幸啊。”

    “当时九天玄女还请我吃了顿饭,席间有舞姬唱了好些曲子,我记得了一二,但醒来就模模糊糊了。昨天喝了些酒,不想这些曲子又都想起来了,所以就唱来给爹和哥哥嫂嫂们听一听。”我继续瞎掰。

    陈野疑惑道:“可是为何你又吵嚷着说自己不是爹的女儿,还说什么穿什么越的。”

    我假装口渴,陈零忙给我倒茶,慢悠悠地喝了半杯茶,我才想到理由:“九天玄女曾给我看了自己的三世簿子,原来我本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草,因有赤瑕宫神瑛侍者以甘露灌溉,受天地精华,遂得脱草胎木质,得换人形,终日游于离恨天外……咳,咳,”对不起林妹妹了,“后来天帝命我下凡历练,才投生到陈家。”

    陈野已经信了,我再下一剂猛药:“九天玄女送我回来的时候,还让我带段话给父亲和哥哥们。”

    陈野忙问:“什么话?”

    幸亏本姑娘的记性不错,当年又是把《红楼梦》当枕边书来看的,我清清嗓子,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番戏作的,热得我一身是汗。

    陈野反复吟着:“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脸上渐有灰败之色。

    那道人还想再找些事出来,已经被李多吩咐人赶了出去:“什么东西!连仙气和鬼气都分不清楚,还说自己是什么天师传人呢。”

    从此以后,坊间流传陈家有一个天仙下凡的女儿,于是又有传言说陈婴当年出生的时候陈府上空紫云盘绕观音现身。于是我明白了传奇是怎么来的。

    “妖精哥哥~~~”我使出扭股麦芽糖的本事缠住老五陈棋不放,“带我出去玩嘛~~”

    陈棋无奈地看着我:“为什么叫我妖精?”

    呃,这个……其实那天给陈平李少起过外号之后,我就给每个哥哥都起了一个,随心情转换而胡乱称呼,反正我发现,不论我做什么,他们其实都不会真的生气,谁叫我是最小的呢。

    陈棋身材偏瘦弱,看起来有些弱不胜衣,不太爱讲话,常常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偶尔会语出惊人,比如:“昨晚我在园里看到一群绿色的小人儿在跳舞。”“拈豆儿真让人舒服,他身上有白色的光。”最要命的是他的腰,那个细啊,比之思嘉丽不差分毫,让人嫉妒死,我暗中怀疑他是蛇妖投胎。总而言之,陈棋身

    边总会有诡异的气流涌动,超奇妙的。

    但是这些理由当然不能对陈棋说,否则我担心他修长的手指会忍不住掐上我纤细的脖子。总之,耍赖才是王道。

    “人家不管啦~~~妖精哥哥~~~~带人家去玩嘛~~~不要转移话题嘛~~~~”声音娇得让一旁的陈言不住打哆嗦,插口道:“老五,咱们就带上她吧,别让小妹再说了。”又抬头看看天:“今天真奇怪,明明风和日丽的,怎么我觉得这么冷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是嘛~~还是nod哥哥好。”我忙恭维一下陈言。

    陈言打个寒颤,道:“闹、闹的?”

    他看起来高大强壮,还有一张严肃起来有点吓人的脸(多数时间都是笑如春风的),但其实脾气蛮好,我说什么他都点头,所以叫他“nod哥哥”。

    陈棋无奈,只好道:“那总该去和父亲说一声。”

    我吩咐琴筑:“你去告诉老爷子,就说我和哥哥们出去玩会儿。”陈棋被我挽住的手臂僵硬了一下,多半是因为我那声“老爷子”吧。

    不乘车不坐轿不骑马,也不让太多下人跟着,我坚持“微服私访”。于是我们一行八人——陈言、陈棋、我、我的小跟屁虫陈零,还有端砚、拈豆儿、小萤火虫和画纹——浩浩荡荡地出了陈府,只可惜这几个哥哥举止斯文,丫头书僮也都进退有度,丝毫没有走路生风的嚣张,而我一个人嚣张是不够的,所以总少了几分气势。

    第一次走在古人的街道上,这种感觉挺像掉进古装戏里似的。啊,当然,我不是掉进了古装戏,而是掉进了古代。

    胤川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叫响溪老街,笔直的青石板路足有一千多米,两旁砖木结构的店铺,白墙青瓦,砖雕彩绘精美独特。店铺的匾额楹联招幌也是古色古香……当然,他们想不古色古香也难,这是古代,我再次强调。

    最最让我惊奇的是走在街上的美眉,居然真的有把眉毛剃掉一半,再用烟墨揉成珠状的,还有脸上的粉涂得活像日本艺伎似的。迎面过来两个窈窕少女,一个脸涂赭色,唇涂乌黑,另一个眉毛剃得精光,用红紫色涂画晕开……原来古代美眉们化起妆来的前卫不比21世纪差到哪去,就刚刚这一个涩谷妹一个血晕妆,已经让我的心脏受不了

    了。

    我咽着口水,扯扯陈棋的袖子:“妖精哥哥,你喜欢看女孩这么打扮吗?”

    陈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简单而直截地回答:“难看。”真酷。

    拈豆儿插口道:“我觉得女人还是素面朝天的好,隔了那些铅粉都看不清她们的本来面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嘴歪眼斜满脸麻子。”这个坏小子嘴巴真毒。

    我又悄悄问画纹,画纹掩着嘴笑:“姑娘,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那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才好作的装扮,咱们名门大户人家,别说姑娘们了,就是我们丫头也不好那样随性的。”语气里是有些羡慕的。

    陈零凑到我身边:“妹妹也想化那样的妆?”

    我坚决地摇头。我的审美没那么超前,我一向是挂在时尚的尾巴尖上的。

    陈言陈棋这次出来是为了和人谈生意,陈家的经济来源除了农庄佃户收上来的租子,便是做生意了,只是做的什么生意我还没弄清楚,决定这回要向陈零套问明白。

    到了约定的茶楼,陈言为我和陈零叫了些点心水果,让我们在这里等候,便和陈棋自去雅间了。

    这个位子是我挑的,二楼,靠窗,既可看街上风景又可观察茶楼内形形色色的客人,一举两得。而且,清风拂面舒服得紧。

    小萤火虫和画纹守着规矩站在后面侍候,刚穿越的时候我还不太习惯这种情况,后来也就当他们是饭店服务员了,虽然被人看着吃东西有点别扭,可是也没见谁在饭店里招呼服务员一起坐下来吃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