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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F之拳力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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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七

    前天刚下过雨又没人采过,竹林里的竹笋自然有很多,兄妹七个挖了满满一背篓竹笋才下山回家。

    “家里还有不少柴火,你们怎么又砍这么多回来?”看到一板车的大树,杨周氏愁着要放哪里。

    “奶奶,这些大树我自有用处。”杨梦尘神秘一笑跑进屋里,片刻手里拿着几张草纸出来,走到大伯的房门外敲了敲,然后进去,关门。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房间里,杨朝文半靠在炕上,看着红扑扑脸上带着暖暖笑容的侄女,心里莫名划过一股暖流。

    而杨梦尘也打量着大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不厚不薄的双唇紧抿着,刚毅俊秀的面容显得苍白消瘦,眼底布满了沧桑颓败。

    敛去心中情绪,杨梦尘走到炕边笑着道:“听四哥说,大伯的木工手艺最厉害,大伯能照着图纸帮我做这个椅子么?”说完,将手里的草纸递给杨朝文。

    杨朝文一怔,继而右手轻抚毫无知觉的双腿,唇角扯出一抹苦涩:“九儿,我无能为力。”

    “大伯是不会做?还是不想做?”杨梦尘直直看着杨朝文。

    似是无法面对侄女深邃如墨的目光,杨朝文垂下眼帘,低沉黯哑的声音中透着悲凉:“有区别么?”

    “当然有!”双手拿着图纸依旧保持平举的动作,杨梦尘掷地有声道:“如果是大伯不会做,我可以一一讲给大伯听,加上大伯出色的木工手艺,肯定能做出来;如果是大伯不想做……”说到此处,杨梦尘忽然停了下来。

    久久没有听到侄女说下文,杨朝文忍不住抬眸看着侄女:“我不想做又如何?”

    “大伯还疼我么?”杨梦尘不答反问。

    杨朝文不解:“我自然疼九儿,可……”

    “那为什么不想帮我呢?”

    “这是两码事。”

    “对我来说是一回事!”杨梦尘一脸严肃道:“大伯若真的疼我,对我合理的要求自是有求必应,现在我只是请大伯帮我做一个椅子,大伯明明能做,却不肯做,分明是讨厌我了。”清瘦小脸可怜兮兮,大眼睛里泪水欲落未落,让人见了揪心难受。

    此时杨朝文就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侄女是家人的心头宝且乖巧懂事,他却害得侄女伤心,真是该死:“九儿,我不是讨厌你,我……”

    “大伯肯帮我了?”杨梦尘水遮雾绕的大眼睛满含期冀。

    杨朝文低下头不说话,杨梦尘也不催他,屋子里顿时静谧无声。

    良久,杨梦尘收回平举的手,低低嗓音中含着失望和歉意:“是我强人所难了,大伯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猛然抬起头,杨朝文看着侄女瘦弱落寞的身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是化作无声叹息。

    已走到门口的杨梦尘忽然停住脚步,背对着杨朝文道:“大伯,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一个人无论遇到多少艰难困苦,只要好好活着,只要心中信念不灭,只要无愧于良心,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相比身患绝症却求生无望的人,相比随时面临生死考验的边关将士,相比那些孤苦无依的人,大伯的情况已经好太多太多,至少还活着,至少还有希望,至少家人们始终不离不弃。

    如今大伯自暴自弃,可曾想过为大伯操碎了心以致双鬓平添许多白发的爷爷奶奶?可曾想过强忍伤痛而操持家里家外活计的大伯母?可曾想过小小年纪就承担起生活重担的大哥和三哥?可曾想过关心担忧大伯的家人们?”

    杨梦尘的声音虽然不大,屋外的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个个眼中含着泪水,心里感触良多。

    “一个人活的就是精气神,如果没了精气神,那么活着也毫无意义,说句大不孝的话,大伯与其一直半死不活,还不如当初直接死了,家人们纵使伤心也只是一时,总好过这样慢慢耗尽家人们的心血。

    反观二伯,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最终得以活了下来,即使断了左臂且满身伤痕累累,可二伯依旧积极面对,努力好好活着,大伯身为哥哥理应给弟弟做好榜样,不是么?

    希望大伯能用心想想,是继续自我放逐?还是调整心态重新开始新生活?”

    杨梦尘说完伸手就要打开房门出去,背后忽然传来杨朝文低哑的声音:“九儿,图纸能否给我看看?”

    “只是看看?”

    短暂的沉默后杨朝文郑重道:“我尽力而为。”

    “大伯想清楚呢?”杨梦尘转身直直看着杨朝文,见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忙打开房门高声道:“大哥,四哥,五哥,快来,大伯要去院子里,快来扶大伯!六哥,七哥,去奶奶屋里搬椅子,记得垫上薄毯子!”

    杨成容三兄弟闻言飞快跑进屋中:“爹(大伯)……”神情迟疑且不敢相信。

    “你们扶我去院子里吧。”杨朝文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杨成宥和杨成宇忙走到炕边小心扶着杨朝文,而杨成容背对父亲蹲下:“爹,儿子背你出去。”声音哽咽又激动,眼中热泪无声滴落。

    “慢点,成宥,成宇,扶好你大伯,嗯,坐到椅子上了,好,可以了。”杨周氏含着泪指挥孙子们安顿好大儿子。

    旁边的柳秀云关切问道:“大哥,椅子软和么?要不再加一床毯子?”

    杨成安端着一碗水,杨成宾拿来几个柑桔给大伯,而杨成宏问着大伯还需要什么。

    看着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的家人们,尤其看到母亲两鬓果真平添了许多白发,杨朝文心痛又自责。

    九儿的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令他幡然醒悟。

    他错了,出事后只顾沉浸在残废的颓败里,全然忘了年迈的爹娘和家人们,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慢慢耗尽家人们的心血,九儿说得对,既然他有幸活了下来,就该勇敢面对,努力好好活着,纵使这辈子再不能正常行走,至少家人们可以安心。

    “儿子不孝,让爹娘为儿子操碎了心,儿子以后会好好活着,不会再让爹娘和家人们担心!”紧紧拉着母亲的衣袖,杨朝文从无声的哽咽直至痛快大哭。

    杨周氏一边擦着汹涌的眼泪,一边欣慰点头:“文儿终于想通了,娘真的很高兴!”大儿子从小稳重懂事,哪怕折了腿也只是沉默寡言,从没象今天这样痛哭过,如今哭出来也好,就预示着儿子心结解开。

    其余的人个个喜极而泣。

    捏了捏手里的图纸,杨梦尘迷蒙的眼中闪着坚定光芒。

    良久,杨朝文彻底宣泄了多年的郁结心绪,抬头,看着围在身边的子侄们,一张老脸微微泛红,他一个几十岁的大男人居然当着子侄们的面痛哭流涕,真是丢脸,急忙擦去泪水,看向旁边的侄女:“谢谢九儿,如果不是你的当头棒喝,我至今还执迷不悟,枉我活了几十年,却不及你灵透!”

    “无论是谁突然遭逢剧变难免都会陷入迷障,大伯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好好活着,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杨梦尘开解和鼓励着。

    前世她也几度承受不住打击想放弃,好在有张奶奶等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帮助,她才一次次度过难关。

    话虽如此,但不是谁都能及时幡然醒悟,也很少有人象他一样得到九儿一针见血的开导,家里人和村民大字不识一个,即使关心他也说不到点子上,还是他们家九儿聪慧伶俐,杨朝文心里感激庆幸又自豪:“大伯答应你,一定好好活着!”

    所有人流着泪笑了,尤其杨成容激动得泪流满面,十四年了,爹终于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这都是九妹的功劳。

    “九儿,现在能把图纸给我了么?”

    看到杨朝文迫不及待的眼神,杨梦尘笑了笑将图纸递给他。

    杨朝文接过来仔细看着,眼睛越来越亮:“九儿,这个是什么?那个部分又起什么作用?”随着杨梦尘的一一讲解,杨朝文愈发激动兴奋:“成容,快,把爹的工具拿来!”他从来没见过设计如此精妙绝伦的椅子,他迫切想要做出来。

    杨成容听罢急忙向屋后的杂物间跑去,不一会儿扛了一个木箱子回来,而杨成宥几兄弟把板车上的大树卸下来堆放在杨朝文跟前:“爹(大伯),我们跟你一起做。”

    “不用不用,你们都去跟着九儿好好学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杨朝文摆了摆手,然后拿起木箱子里的刀开始剥树皮,十几年没有用工具了,刚开始有些生疏,不过他从懂事起就学做木工,手艺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很快就得心应手了。

    看了看专心致志的杨朝文,杨梦尘带着哥哥们去整理草药。

    旁边杨周氏看着重拾信心的大儿子,还有认真跟孙女学医术的孙子们,心中感慨万千:天佑杨家啊!

    太阳西斜,杨梦尘估摸着爷爷他们快收工回来了,便和柳秀云去厨房做晚饭,杨成宥和杨成宇主动处理狍子。

    杨梦尘用清水将几根山药洗干净,再用热水烫了一下,削皮切丁,然后全部倒进煮粥的锅里。

    “九儿,你怎么把草药和米一起煮呢?不是要留着卖钱么?”柳秀云疑惑问道。

    “这山药不仅是药,还是菜,可以健脾益胃助消化,滋肾益精,降低血糖,延年益寿等,吃了能强身健体。”杨梦尘温声解释着:“二伯母别担心,山上有很多,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山上挖山药。”

    有些话柳秀云虽听不懂,不过山药能强身健体且山上还有很多她听懂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烙了野菜饼子和一道鸡蛋炒野菜,正好杨成宥把处理好的狍子肉拿进厨房来,杨梦尘就合着用盐水浸泡过的竹笋一起红烧,不一会儿,厨房里传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文儿(相公)(大哥)(爹)(大伯)?”

    伴着夕阳余晖回来的杨老爷子等人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在做木工的杨朝文,个个惊讶又激动不已。

    杨朝文抬起头,看着怔立不远处的家人们微笑说道:“你们回来了。”

    “文儿……”

    仿佛知道爹要问什么,杨朝文郑重道:“九儿跟我说了一番话,令我深刻认识到以前那样自暴自弃是错的,你们放心,我会振作起来,以后一定好好活着!”

    “好好好!”对大儿子多年的愧疚和心痛今天终于得以释怀,杨老爷子忍不住老泪纵横。

    其余的人也是欣喜落泪。

    看着堆在杨朝文周围的木板和碎屑,杨朝毅一脸疑惑:“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答应给九儿做这个椅子。”指了指桌上的图纸,杨朝文感慨又自豪:“我们九儿就是聪慧伶俐,今天不但让成容几兄弟砍回来大树,还以做椅子为由开导和激励我,要不然我还关在屋子里走不出迷障。”

    “九妹真是福星!”杨成宁心怀感激:家里生活改善了许多且又练拳学医,连爹也重新振作,这都是九妹的功劳。

    所有人齐齐点头称是,杨朝毅和沈秋兰更是感到骄傲欣慰。

    杨老爷子拿起图纸看了看惊异道:“原来昨晚九儿画的图上是椅子,只是这椅子看起来有些奇怪,还有两个轮子?有什么作用么?”

    “等大伯做出来,爷爷就知道有什么作用。”杨梦尘笑盈盈从厨房走出来:“饭菜已经做好了。”

    杨朝毅伸手去搀扶大哥:“先吃饭,我们再跟大哥一起做椅子。”半道上双手却猛然顿住,自出事后大哥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吃,会愿意跟家人一起么?

    其他人忐忑而期冀地看着杨朝文。

    主动抬起双臂,杨朝文笑道:“你们扶我去堂屋吧,今晚九儿做了竹笋红烧狍子,我早就馋得流口水了。”

    “九儿的手艺比镇上酒楼大厨还要好,待会儿大哥一定要多吃点。”杨朝毅和杨朝武高兴地上前扶着大哥往堂屋走。

    杨成容几兄弟则先跑去堂屋准备好高凳子,铺上薄薄的毯子。

    旁边吴雪华紧紧拉着侄女的手,含着热泪感激道:“九儿,大伯母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大伯母,我们是一家人。”杨梦尘一脸俏皮。

    杨周氏欣慰劝道:“九儿说得很对,一家人无需见外,如今文儿解开心结重新振作起来,成容和成宣也长大了,你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吴雪华含泪连连点头。

    柳秀云和沈秋兰也很庆幸:公婆慈祥,夫妻恩爱,儿女孝顺,妯娌和睦,能嫁进杨家是她们的福气。

    全家人齐心协力只用两天就做好了椅子。

    “九妹,你要这个椅子做什么用?”杨成宾疑惑问道,其他人也好奇地看着杨梦尘。

    “这是给大伯用的。”杨梦尘从屋里拿来一床薄毯子垫在椅子上,然后指挥爹和二伯将大伯扶上去坐好:“这是轮椅,大伯有了它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杨梦尘边解释边把大伯的手放在车身两边的操作杆上,仔细教他操作方法,前世轮椅用双手推动车轮,而这个轮椅她增加了操作杆,既省力又方便:“大伯,你试试看。”

    “原来这个叫轮椅啊。”众人恍然大悟。

    在侄女鼓励和家人们期冀的目光中,杨朝文试着推动右边的操作杆往前,就见轮椅连带着他整个人慢慢地往前移动,操作杆往右,车轮自动往右偏移,轮椅也往右移动,往左,退后同样如此,操作杆停在中间,轮椅就停止不动,无论他用什么方法也纹丝不动,再推动左边的操作杆,轮椅移动的速度或快或慢,加上这轮椅还可以折叠收起来,简直让他欣喜不已。

    “九儿,谢谢你!”杨朝文眼中含着感激的热泪。

    如果不是侄女的当头棒喝,他也走不出迷障重新振作,如果不是侄女的巧妙心思,躲在屋里的他,也就看不到家人们欢喜的笑脸和晴空暖阳。

    众人高兴又如释重负,杨成宾乐得直说九妹简直无所不能。

    “如果大伯真要感谢我的话,就好好保重自己,还有家里的许多桌椅都不齐全,大伯先打造新家具吧。”杨梦尘笑眯眯道,有了事情做,大伯就不会觉得自己是累赘了。

    杨朝文点头应下:“九儿喜欢什么样式,大伯一定尽力做出来。”

    “好啊,我待会儿给大伯图样。”

    “我们负责砍树回来。”杨成容八兄弟异口同声道。

    其他人也全力支持。

    杨梦尘上前挽着杨老爷子胳膊:“爷爷,把家里的门槛都砍掉,这样大伯去哪儿都方便。”

    不等杨老爷子说什么,杨朝武和杨朝毅已笑着去拿刀具。

    “大伯,让我看看你的腿。”杨梦尘蹲在杨朝文面前。

    杨朝文什么也不问就卷起裤子,农村没那么多规矩,讲究什么不能在母亲和妻子以外的女子面前袒露身子,最主要的是九儿会医术,或许有办法治好他的双腿,即便治不好,给九儿看看也无妨。

    看到干瘦细弱的双腿,众人忍不住都撇开了眼,心中酸涩难过。

    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捏了捏,最后把了脉,杨梦尘站起身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众人道:“虽然大伯的伤有些重,不过我有九成把握,现在大伯先服用汤药调理和做复健,过段时间我再给大伯针灸,不超过半年大伯就可以健步如飞。”

    “九儿,你说的是真的?”杨老爷子颤声问着,其他人也忐忑紧张。

    杨梦尘点了点头。

    所有人顿时欣喜若狂,尤其杨朝文激动惊喜地睁大双眼看着侄女,浑身轻颤。

    “怎么做复健?”杨成容一脸急切。

    “就是每天睡前用热水烫脚,然后象这样按揉大伯双腿至少半个时辰,感觉发热发胀为止。”杨梦尘一边说一边在杨朝文腿上做示范:“如此可以促进血液流通,也刺激双腿经络,避免萎缩无力。”

    杨成宣有些疑惑不解:“可是郎中们都说要静养一百天。”

    杨梦尘笑了笑:“郎中的话不算错,但视情况而定,象大伯这种情况只要医治得当,最多静养半个月就要适当活动,反而恢复得快恢复得好,若一直躺着不动会导致血脉阻塞,双腿慢慢萎缩。”

    原来以前是他们不懂以致造成杨朝文颓废了这么多年,幸好九儿(九妹)会医术,众人都放下心来。

    杨成容和杨成宣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着感激坚定的光芒。

    九妹不仅让爹重拾信心开始新生活,还能治好爹的双腿,以后他们要加倍呵护疼爱九妹,若是谁敢伤九妹分毫,他们会不惜一切让其付出惨痛代价。

    杨梦尘忽然道:“对了爷爷,明天我想去镇上。”

    “成容陪九儿一起去,顺便把娘绣的绣品送去绣品店。”吴雪华接口说着。

    “成宥也去,正好买一些米面回来。”杨老爷子给了杨梦尘一百文钱:“剩下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九儿第一次去镇上,你们一定要照顾好九儿。”后一句是对杨成容和杨成宥说的。

    “是。”兄弟俩齐声应下。

    杨成宾和双生子异口同声叫着:“我们也要去。”见爷爷同意了,三人高兴得很。

    吃过晚饭以后,一家人把整理好的草药装进麻布袋子里,而杨梦尘也将画好的图纸交给杨朝文,然后洗洗睡下了。

    “九儿,醒醒。”听到有人在耳畔叫她,杨梦尘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原是杨周氏:“奶奶,怎么呢?”

    杨家人多房间少且爷爷奶奶疼爱她,故而她从小就跟爷爷奶奶住。

    “你今天不是要去镇上么?再不起床可就晚了。”杨周氏边说边给孙女穿衣。

    杨梦尘一下清醒过来,简单洗漱后出了门,杨成容等人拿着火把已等在院子里,而背上背着装有麻布袋子的背篓,在长辈们再三叮嘱中,兄妹六人抹黑赶往镇上。

    漆黑夜空中高挂着一轮皎月,几颗疏星闪闪烁烁,乡村小路坑坑洼洼,杨梦尘小心翼翼地走着。

    大哥说,从村里到镇上有十多里路,别说马车,连牛车都极少且去镇上的人又多,所以很多人都是早早起床走路去。

    举着火把护在妹妹身边的杨成容关切说道:“九妹,大哥背你吧。”说完便蹲在妹妹面前。

    “不用了大哥,我能走。”杨梦尘摇头,虽说草药不重,但大哥也才十六岁,本来背的麻布袋子就最多又要走十多里路,若是再背上她,到了镇上肯定累坏了。

    见妹妹执意不肯,杨成容不再勉强:“那等你走累了,大哥再背你。”

    “好。”知道大哥是心疼自己,杨梦尘很感动。

    照顾着三个弟弟的杨成宥,拿出四个娘早起烙的鸡蛋野菜饼递给妹妹:“九妹先垫垫肚子,到了镇上四哥给你买煎饼。

    杨梦尘也没有谦让,她身子还有些虚弱,若不吃东西很难走到镇上。

    太阳渐渐升起,兄妹六人于是加快脚步赶路,等到了镇上,杨梦尘就觉得两小腿酸胀地直打颤,心中暗暗决定要尽快调养好身子并加强锻炼,她有幸得到重生的机会,再不想象前世那样早早殒命。

    “我们直接去杏林堂。”

    昨晚杨老爷子告诉杨梦尘,罗大夫家的杏林堂是镇上最大信誉最好的药铺,而罗大夫医术超群又宅心仁厚,即便不收药也不会为难他们。

    杨成容五兄弟紧紧护在妹妹四周,街上人太多难免会冲撞到妹妹。

    永昌镇最繁华的东大街,两层高的杏林堂与周围几家酒楼和商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进出杏林堂的人大多是病患,还有衣着寒酸的乡下人。

    刚走进杏林堂,一个面容温和的少年迎上兄妹六人:“你们是看病?还是抓药?”

    “请问罗大夫在么?”杨梦尘礼貌地问着。

    “在。”少年深深看了杨梦尘一眼:“请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老爷。”说完引着六兄妹到旁边等候,然后去了后院。

    第一次来杏林堂的杨成宥和三个弟弟有些拘谨,杨成容倒是来过一次,加上他一向稳重内敛,故而看起来比四个弟弟自然许多。

    而杨梦尘静静打量着四周,眼底含着赞许。

    但见大堂左边几个中年大夫在诊治病患,个个面容平和认真,对每个病患也很有耐心,无论贫富尊卑都一视同仁;右边陈列着几个大药柜,五六个伙计专心致志地抓着药,药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材;还有三四个伙计在接送进出的人;整个大堂显得干净整洁又井然有序。

    不一会儿,罗大夫从后院走了进来,看到杨梦尘六兄妹,慈爱笑道:“小丫头,身体可好些呢?”

    “谢谢罗伯伯关心,我好多了。”杨梦尘回以微笑。

    “小丫头真乖。”罗大夫边说边领着六兄妹往旁边的木桌走去:“前两天听你们村里的人说你去山上挖野菜了,我估摸着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正好你今天过来,我再给你诊诊脉。”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脉枕,仔细地给杨梦尘诊脉,片刻,罗大夫点点头:“确实大好了,不过你小时候的那场病亏了底子,以后要多加注意,悉心调养才行。”

    “谢谢罗伯伯,我会注意的。”杨梦尘感激道。

    杨成容五兄弟听罢终于放下心来。

    这个乖巧实诚的小丫头很得罗大夫眼缘,尤其一声声罗伯伯叫得他心里暖暖的软软的,他一直想要个娇俏香糯的女儿,可惜夫人生了三个小子后伤了身子再难有孕,现在见到小丫头自然喜欢得很。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听说杏林堂收草药,罗伯伯看看这些合不合格?”杨梦尘拿起大哥背篓里的一袋草药递给他。

    罗大夫接过来认真检查一下,随即一脸惊喜:“这些草药都是你们去采摘并整理的?你们识得草药?”

    “认识一些。”杨梦尘微笑着道:“罗伯伯要收下这些草药么?”

    “收,当然要收,这些草药不但采摘完整,整理得也很干净精细,我们收购回来的草药很多都要重新整理,而你们的草药直接就可以入药,还有么?你们有多少我收多少。”罗大夫很高兴。

    杨梦尘笑着摇摇头:“今天只有这么多,过几天我们会再送来。”

    “我全收了。”罗大夫相信小丫头应该不止认识这些草药:“每种草药每斤我多给二十文,以后你们的草药都要卖给我。”有了小丫头送来的草药,药铺省事又省力。

    “好。”杨梦尘微笑着答应了。

    杨成容五兄弟心里一直很忐忑紧张,听了罗大夫的话后个个万分激动兴奋。

    草药卖了三十六两七百文,杨梦尘思忖着这次量少且都很寻常,回去后多采摘些,再看看山上有没有珍贵的草药。

    告别罗大夫,杨梦尘六兄妹正准备离去,不经意看见后院一个伙计在焚烧大量金银花,于是指着伙计问道:“罗伯伯,他在做什么?”

    “他在销毁药材。”

    “那么多的药材就这样烧了多可惜。”

    “傻丫头,那些药材已经发霉,要是还给病人用既违背医道,更会加重病人病情,所以我才让伙计处理掉。”罗大夫心里何尝不可惜,只是他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

    杨梦尘想了想温言道:“罗伯伯,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减少药材霉变。”

    “什么办法?”罗大夫直直地看着杨梦尘。

    杨成容五兄弟知道妹妹聪慧,可连罗大夫都束手无策,妹妹真的能行么?

    杨梦尘看了看四周。

    罗大夫心领神会,随即领着六兄妹到了二楼专属他的房间,关紧房门后对杨梦尘道:“小丫头可以放心说了。”

    “就说刚刚那些金银花,首先罗伯伯让人将已经霉变的清理出来销毁,第二遍清理出来的金银花可以熬成水,然后摆放在门口免费供人饮用,既减少损失,又为杏林堂增添了赞誉,剩下完好的自然可以入药,还有”说到这里,杨梦尘忽然止住了话语。

    罗大夫听杨梦尘说正听得起劲,突然见她停了下来,不由急切道:“还有什么?”

    “还有罗伯伯可以将金银花和其他药材制作成糖浆或者药丸。”杨梦尘慢条斯理道:“罗伯伯还可以让人烧制一些精致而密封的瓷瓶,用于装糖浆或药丸,再在瓶子上写上药品名称,主治功能,用法用量,注意事项和有效期,一则精致美观,二则携带和服用方便,三则保存时间长,四则那些老人,孩子或者服用汤药困难的人,服用糖浆或药丸同样能达到治疗效果,即便价格稍微高一些,也不愁没人买,尤其富贵人家想必会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可谓一举数得。”

    “确实一举数得,小丫头帮了伯伯一个大忙啊!哈哈哈哈……”罗大夫兴奋地放声大笑。

    如此明显改变药材毁坏的情况,而一旦糖浆和药丸问世,加上新奇精致的包装说明,杏林堂声誉必定达到顶峰,毕竟杏林堂开创了制药界先河,以后也会财源滚滚,小丫头真是他的福星。

    杨梦尘淡淡笑着不语。

    杨成容五兄弟为帮助了罗大夫高兴,又为自家九妹感到骄傲和自豪。

    蓦然想起什么,罗大夫停住笑声惊讶道:“小丫头,你会制药?”

    “想必罗伯伯应该听说过几年前我们村来了一位老道长。”杨梦尘半真半假道:“老道长说跟我有缘,于是悄悄教了我医药之术,但不许我叫他师傅,还告诫我不能告诉包括家人在内的任何人,只是我那时痴傻,很多学过就忘了。”

    杨成容五兄弟点头附和。

    “原来如此。”罗大夫释然。

    他听杨柳村的人说过那位老道长,还治好了小丫头的痴傻之症,显然老道长的医术比他精通,可惜无缘得见,否则他真想跟老道长好好探讨一番医术。

    “小丫头可愿教伯伯如何制作糖浆和药丸?当然伯伯不会让你白教,每种方法给你一千两,如何?”

    两种方法就是两千两?杨成容五兄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杨梦尘笑了笑道:“我自然愿意教伯伯,不过……”

    “不过什么?”罗大夫眸光暗了暗。

    “我每教一种制剂方法一千两,且以合理的价格提供大量草药,而罗伯伯就负责制药,药品销售金额我占两成,”杨梦尘循循善诱道:“伯伯放心,除了糖浆和药丸,我还会膏剂,贴剂,颗粒剂等多种制剂方法;

    另外,按我的方子制出的药品销售金额五五分成,我手里可有不少治病良方,比如补气养血的乌鸡白凤丸,止咳平喘的川贝糖浆,治疗跌打损伤的三七活血膏等等,伯伯以为如何?”

    直直盯着杨梦尘,罗大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良久,结结巴巴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多种制剂方法和治病良方,这是无数医者穷尽一生也实现不了的梦想啊,偏偏他遇见并且很可能实现,对他来说简直就象天上掉馅饼一下子砸中了他,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杨梦尘微微点了点头。

    看着始终波澜不惊的杨梦尘,罗大夫心里感慨又郁闷。

    这个聪慧冷静,博学多才的丫头要是他女儿该多好,可惜他只有三个无心医术的儿子,以致他常常担忧家传医术无人承续,担忧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白头发都不知衍生了多少。

    他很想立刻答应小丫头,只是想到那个精明冷傲的大儿子,不由得暗暗叹口气:“小丫头,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可好?”

    “好。”杨梦尘微笑着同意了。

    罗大夫掏出两百两银票递给杨梦尘:“小丫头,要不是你那些金银花就报废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杨梦尘大大方方收下。

    “九妹?”只说了一个方法而已,九妹怎么能收下这两百两?杨成容五兄弟着急得不行。

    看了看紧张实诚的五兄弟,又看看坦然自若的杨梦尘,罗大夫摆摆手:“若非小丫头,我会损失得更多,所以这是小丫头应得的,你们不要责怪小丫头。”

    五兄弟暗暗松口气,九妹确实帮了罗大夫大忙,收下这银票也是无可厚非。

    “村里人都说罗伯伯仁心仁术,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杨梦尘真诚道。

    赞美的话,罗大夫听了不少,但就觉得小丫头说的甚和他心意,尤其小丫头还告诉了他一些保存药材的方法,有些简直闻所未闻,比他们的方法好太多太多,心中自是越发喜爱这个小丫头。

    出了杏林堂,杨成宾紧紧抓着妹妹的手,激动得难以自持:“九妹真是太厉害了!”

    杨成容四兄弟心里既高兴又复杂,没想到草药居然卖了三十六两七百文,一个方法又得两百两,以后还会有更多,这对他们来说真象做梦一样。

    “哥哥们放心,我们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杨梦尘笑着道。

    五兄弟对此深信不疑,在他们心里认定妹妹无所不能。

    将给大伯和二伯母买的药放进大哥背篓里,兄妹六个随后去了绣品店。

    吴雪华绣工好又快,杨梦尘出事至今近二十天时间离就绣了十五条绣品,每条绣品二十文,共卖了三百文钱,在老板娘问他们还要拿多少回去时,杨梦尘婉拒了,刺绣最伤眼睛,而且大伯母还要忙里忙外,她不想大伯母这么辛苦。

    到了米铺一看,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上等大米十文钱一斤,上等白面八文钱,而高粱米和粗面差不多便宜一半,杨梦尘不顾哥哥们的说,跟掌柜讨价还价后各买了三百斤上等大米和白面,又买了一些调料。

    见他们一下买这么多,掌柜便又多给了八斤大米和八斤白面,且答应用马车送他们回去。

    “掌柜,你那袋子里是什么?”杨梦尘指着面前某个袋子好奇地问。

    看了看杨梦尘指的袋子,掌柜如实道:“那是我一个侄子放在这里寄卖的,说是从庆安国商人手里买的什么种子,可惜没人认识,至今无人买。”

    “要多少钱?”

    掌柜顿时眼睛一亮:“小姑娘认识?”

    摇了摇头,杨梦尘若无其事道:“我只是好奇。”

    “哦。”掌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和怀疑:“当初我侄子买时花了一百两,小姑娘若是成心要买,就给五十两银子,还有那三袋也送给你。”随即让伙计将另一边的三个大麻袋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