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兴师!山戎、百璞罢兵附楚!”探子几乎是跑着冲到王宫大殿,见到国君早已等候多时,忙跪下禀报。
“什么?楚国怎么能够兴师?石岐,你当初不是说楚国大灾缺粮,一定不能兴师的吗?”庸国国君离叔恼怒道。
“国君,据我们在楚国的探子回报,楚国今年确实发生了大饥荒,但臣没想到,楚王竟然会孤注一掷兴兵。”石岐为庸国的执政,当初就是他不顾子羽和巫阳的反对,力主伐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虽然责怪执政,离叔却并不疾言厉色,因为他明白,不管别人提出任何意见,最后作出决定的人始终是自己,不应该责怪他人。
他平静下来,走到探子面前,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探子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禀国君,山戎和百璞不仅再次臣服楚国,而且与楚国一同发兵讨伐我国。”
“叛徒!”离叔啐了一口,问道:“为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执政石岐稽首道:“国君,不若我们派出使者,与楚国言和?”
离叔闻言止步,愕然望向石岐,直到看得石岐浑身都不自在时,方道:“你难道认为时至今日,楚国还会与我们讲和?”
离叔看着这位年老的贵族,心中黯然,自己以前到底是中了什么魔,竟会听从这样一个糊涂昏聩之人的话?
其实,答案早在他内心深处——为了土地和财富,为了恢复先祖的荣耀,他宁愿为之一赌,尽管赌注是自己的性命,是整个庸国。
离叔叹口气,无力道:“子羽,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子羽是离叔最优秀的儿子,也是他最信任宠爱的人,他原本打算开拓出一片偌大的疆土,让他继承,没想到却引发了庸国最大的危机。
听到问话,子羽恭敬一拜道:“父君,如今是我国先挑衅楚国,按照楚国以往的惯例,这一站,必是生死存亡之战,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赢则成为南方的霸主,输则亡国,我们唯有拼死一战。”
离叔默然,示意对方继续说,子羽接着道:“然则,楚乃大国,国力雄厚,人口众多,动员能力强,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有利,对我们则越为不利,而且现在楚军因为缺粮,战斗力一定会削弱很多,从各方面看,我们都必须,也只能选择速战速决一途。”
听了子羽的建议,沉思片刻,离叔终下决心道:“好,从现在起,立即加固都城城墙,子羽你领军一万前往选地,与巫阳的两万军队汇合,让巫阳率庸军主力和麇、鯈、鱼三族盟军,直奔楚国都城郢,速战速决。”
子羽领命,正欲告退,石岐急冲冲请命道:“君上,臣请与子羽同往。”
见离叔有所迟疑,石岐又道:“臣愿率本族子弟五千,协助公子羽讨伐楚国。”
五千兵士几乎是石岐的全部老底,此时为了与楚一战尽数拿出着实不易,再者多一点兵力总是好事,离叔便不再拒绝。最终,由子羽和石岐率一万五千名庸军加速行军,与早在选地驻扎的三万盟军会合后伐楚。
选地庸军大营驻地
“有多少人?何人领军?”听得楚军前来的禀报,巫阳看着书头都没抬,而是侍立一旁的副将问斥候道。
“不下300乘战车,未见楚王的王旗。”斥候回道。
春秋作战以车战为主,每乘战车配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又配徒役25人,共计百人,300辆战车,为三万人的大军。
而之所以强调没有楚王的王旗,是因为楚国此前的数次伐庸都是楚王亲征,声势逼人,好几次庸国都差点亡国。
“哦?楚王竟没亲来。”巫阳有些许意外,他本以为那小子会迫不及待来找他报仇呢。
“另外,小人在楚军中发现了山戎、百璞两族的旗帜。”
“退下吧。”巫阳下令,那探子依命悄然退出营帐。
巫阳终于放下书,他缓步走出帅帐,仰望古时繁星璀璨的夜空,良久,他轻叹口气。
三十里外的楚军营地,庐辑梨看着同样一片夜空,许久才收回目光,庐辑梨连连摇头,跟随他出征的儿子庐扬窗不解问道:“父亲为何愁眉不展?”
“看庸军的选择扎营的地点和扎营的方式,可知对方一定是为十分善于领兵之人,这仗赢之不易,不知会牺牲多少大楚男儿。”庐辑梨有些沉重。
岂料庐扬窗听后却毫不在乎,反而跃跃欲试道:“大丈夫立于天地,就当建功立业,流血牺牲亦算不得什么。”
庐辑梨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独自返回。
他知道为国奉献,战死沙场是作为武士的荣誉,他年轻时亦是如此,但现在年纪大了,做了父亲,他才明白,为人父母者,只希望子女健康平安。
可是又能如何呢?
儿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目标去追逐,这是他的选择,他不应去干涉,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深夜,楚军大营里,大部分的兵士都已熟睡,偌大的军营中不时有一队队的兵士来往巡逻警戒。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这时,一队百璞的士兵执戈缓步走向粮库,很快引起守卫士兵的警惕,喝止道:“来者何人?”
见对方没有回应,卫士大喝道:“粮草重地,不得靠近!”
这时,那队兵士中小跑出一人,脸上堆满了讨好谄媚的笑,放低声音道:“这位大哥,小的奉主帅命令前来。”
“主帅?”守卫的楚人伍长充满怀疑,不过来人确实是百璞人,他在白天还见面打过招呼,但主帅怎么会在这时有命令,还不是由楚人传达?
疑虑中,伍长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走近许多,直到对方快到面前时,他连忙再次喝止:“不要再靠近了,就在那拿出主帅的命令。”
“是是是。”那人忙不迭答应,探手入怀,伸出来时却是月色下泛着寒光的匕首。
“你……”伍长大惊,想要呼喊却被捂住嘴巴,紧接着寒光一闪,他感到脖颈处冰冷的利物迅速划过,温热的液体从身体中喷出,他再也喊不出口了,其余的兵士亦是同样的下场。
这队百璞士兵鱼贯进入粮库,没过多久,楚军粮库火光冲天而起。
庐辑梨来到粮库,所有的粮食都被烧光了!
他面色铁青的瞪视百璞首领桐师,后者嗫嗫懦懦,他已经得到禀报,几个百璞士卒鬼祟着从粮库中跑出,被楚军捕杀,作为首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楚人相信自己毫不知情。
“这,这……”
桐师语不成句的辩解尚未开口,便听见一连串巨大的鸣金声破空传来,接着是一声声厉吼:“庸军袭营!庸军袭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