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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道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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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师父身世之郎情妾意

  生长于大山深处的大师兄,虽然被师父带出来几年了,可是他憨厚腼腆的本性一直没有改变,他怎么能够猜测到曾经帅气英武的师父那点小心思呢?

  师父的春心动啦,师父的春天来啦!

  一个上午,师父都一本正经地坐在中堂前,拿着一本唐代司马承祯的《坐忘论》装模作样看着。可是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的心思,他不停地向门外瞥着,似乎在盼望着谁推门进来。

  心神不宁了一整天,那个干净利索的外地口音姑娘没有来。晚餐时,师父望着桌子上的两碗素菜,没有一点胃口。大师兄与师父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这样不从容不淡定。

  这情缘,真是世间最不可琢磨的东西。有时两个男女在旁人看来,就是天仙配,可是人家就是生不出除了友谊之外的任何情愫;有时却只要惊鸿一瞥,一生的情缘就由此深埋,人于是就有了不死不休的追求动力。师父虽然还没有到这种惊鸿一瞥就怎么样的地步,但也好不了多少,寥寥几句话的功夫,就惦记上了那个干净的外地女子,也不管她抱的是不是统战的目的。

  但师父没有出去打听,他还有一点乡里“活神仙”的矜持。那个女子也忽然消失了一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连带那些又唱又跳耍猴一样的宣传队员也一并不见了。

  一段时间后,师父实在按捺不住,安排徒弟去打听宣传队的情况,说的理由冠冕堂皇:“还是要掌握宣传队的动向,想好对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师兄为人憨厚,做事却很扎实,他利用往常作法事打下的良好群众基础,顺利地了解到宣传队的动向:

  他们随着部队开进了湘西雪峰山,去清剿衡宝会战残留下的桂系军队残余。这些残余已经落草为寇,更加疯狂地残害乡里了。并且,大师兄还了解到宣传队的成员,大多是随着大军从河南过来的,都是读了书的文化人。

  “难怪啊,这些从学校里出来的读书人,与那些土干部就是不一样啊!”师父听完了情况,不由地感慨了一声。接着,他默然转身,来到后院寝房。

  待住前院的徒弟收拾停当上床进入梦乡,师父点起檀香,拿起一副打卦用的乾隆通宝,把铜钱放在手中,双手抬平熏于香炉上方,默默观想一阵神灵,并向神灵致敬而祷告:

  今有弟子邓伯林心中有事关切,但不知吉凶休咎,望仙师明示弟子,消疑解惑!

  如此再三,祈祷完毕,师父开始摇掷铜钱。一背为单画,二背为拆画,三背为重画,三字为交画,自下往上装卦。如此摇掷三次,完成了内卦卦象。

  然后再祷告神灵:离宫三卦既成,但未知吉凶,再请神灵告知外卦三爻,以成一全卦,方可决断心中犹豫。祷告完毕,又如前法,摇掷铜钱三次,合成外卦为坎卦。内卦为离宫,为火,外卦为坎宫,为水。水在上,火在下,名为“水火既济”卦。

  见如此卦象,师父心头一喜,此卦为水火既济(既济卦),盛极将衰,是中上卦。象曰:金榜以上题姓名,不负当年苦用功,人逢此卦名吉庆,一切谋望大亨通。

  这个卦是异卦(下离上坎)相叠。坎为水,离为火,水火相交,水在火上,水势压倒火势,救火大功告成。既,已经;济,成也。

  通过卦象,师父知道,他默想的那个女子,跟随大军作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只是此卦还说到:“既济”就是事情已经成功,但终将发生变故。

  这个变故,又将发生什么事情呢?师父又不由担心起来。就这样,师父入道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心魔所扰,难以入静,亦难以入眠。

  一个月的时间,在师父看来,却无比漫长。师父心中哀叹一声,修道功力不深啊!就这么一两次的接触,就埋下了如此熬人的情根,是不是命中注定有如此一情劫?只是师父反复推算,自己的命运自己总是推理不清,就像郎中不可自用一样。

  顺其自然吧!师父慢慢想通,“既然命中有此一场情缘,该想的就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师父也没有再可以压制心中的情愫,当年在国师读书那种的青春岁月感觉,又在尘封已久的心海中浮起,师父一心向道的宏愿,已有所松动。

  一天,憨憨的大师兄从外奔跑向坐在雷坛道场中堂的师父,来不及抹去满头大汗,毫无礼仪的拉长着声调冲着师父喊:“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师父——师父——,那些宣传队的人又回来啦,就驻扎在区政府的礼堂!”

  师父冲着大师兄瞪了一眼,“慌什么慌,这么点事情值得你慌吗?”大师兄见师父来了脾气,头就低下来,嘴里嘟囔:“你前一向还不是要我去打听宣传队的去向吗,我还时时关注呢,好心当成驴肝肺。”

  师父没有理会徒弟的嘟囔,接着又问了一句:“是全部都回来了吗?”憨憨地大师兄没有理解师父的心思,面带疑惑的答道:“宣传队回来了,那就是全部回来了啦,难道会有不一起回来的?”

  师父见这个不开窍的徒弟不明就里的样子,也无话可说了,又拿起经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心里却倒海翻波浪,寻思着怎样去找那女子,好好与那女子聊聊。

  真的是天遂人意,第二天,那女子就清清爽爽地走进了道场的院落,这个时候的师父,早已在中堂心思不宁地做着功课。一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师父就已经翘首以盼,只是在徒弟的面前,还竭力在保持一副师道尊严的样子。

  那女子站定在师父面前,师父此时却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活了几十年,却羞涩起来,憋了一小会,嘴里只讲了两个字,“来啦?”却似乎等了很久很久的两个老熟人相见。

  那女子嫣然一笑,那一刻,犹如千万朵鲜花绽放在师父的心田。几十年以后,我看完师父的自述,好奇地问师父:“您当时看到师娘,真的是这样神魂颠倒吗?”师父望望一旁的师娘,只是笑了笑,那老来长满皱纹的脸上似乎又浮上来浓浓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