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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道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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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师父身世之安之若素

  接下来的几年,师父除了教导徒弟,就是研习《道藏》,习练道法,心无旁骛。

  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师父已年近中年,却一直没有娶妻生子,急坏了家中老母亲。

  老母亲经常念叨:“儿啊,你学道我不反对,但我们这里的道士都是可以娶妻生子,过俗世生活的呀!你都快四十了,你弟弟还过几年就可以当爷爷了,你还不娶妻生子,我死不瞑目!”

  这时,师父的弟弟邓仲林,大儿子已经快15岁了,确实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娶老婆了。因为当年雪峰山抗战,日本鬼子驻扎在村中,毁坏了村中的一切。师父家道中落,后来他弟弟邓仲林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也跟着他学做法事,参与了各式各样的打醮道场。

  师父见老母亲殷殷关切之词,万般无奈之下,决定放下当年在国师恋爱的心结,找个女人结婚,已了老母亲之心愿。

  我师父答应要找媳妇的消息传出去,家里媒人就没有断过。他年岁虽然大了点,可是声名在外,人又长得仪表堂堂,是国师肄业的高才生,当过的少校军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学了道士,但一做道士,又做出了水平,短短几年间,就主持了梅山地区道教规模最大的普照雷坛。特别是民国三十四年,在雪峰山奔波近两个月为战死的兄弟收尸超度的壮举,博得了“道高德重”的旌表。

  因此,师父他每次主持重大的法事,随着他或庄严诵经或领头踏着罡步起舞,那些围观之人中春意萌生的女子,早已对他情种深埋。

  只是这些年,师父潜心于道,清心寡欲,对不断涌来的秋波视若无物,安之若素,所以也掐灭了众多少女们的爱恋的心。

  现在邓家放出风来,邓家老大邓伯林也要找个老婆传宗接代,顿时,各路媒人就望风而动,不断有人登门提亲。

  也许初恋在师父心中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或者长时间的研道学法使师父做到了清心寡欲,他在老母亲的催促下,走马灯似的相了无数次亲,都没有中意的。

  老母亲见此,先是怒气冲冲:“这么多女子,你为何一个都看不中!”接着又是唉声叹气,“唉,难道我邓家长房,真的要绝后了吗?”

  师父虽非常孝顺母亲,但婚姻之事,在一个“缘”字,在于双方心甘情愿。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勉强的婚姻,也毫无幸福可言。师父不是地方上那些普通村民村妇,他的层次更高一些,追求的理想也要更加丰满一些,在他看来,梅山地区的这些俗世女子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为了躲避老母亲的念叨,师父干脆带着大徒弟搬到了他主持的普照雷坛道场,只是定期回家去接受老母亲的教训。这样耳根倒也清净了,可两个大男人少了做饭浆洗的人,就开始不修边幅起来。

  有一天,道场来了一队宣传队。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在农村里宣传破除封建迷信的工作队。我师父这样的道士,就是首当其冲的宣传对象。

  宣传队一来到道场内,找到了正在揣摩《天仙金丹心法》的师父,几个男的不由分说就来拉扯。师父淡淡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低喝道:“我会走!”然后整整衣冠,昂首走到中堂,那风神气魄,震慑了那几个工作队员,他们倒像一群跟班一样跟在后面,气势全无。

  师父不卑不亢坐定于中堂,盯着几位宣传队的工作人员,久久不说话。那些人被盯着心里毛了,气势完全泄了,也客气起来,跟我师父说:“我们是人民政府派来宣传破除封建迷信的,请你配合点,不要再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了。”

  师父听了,淡然一笑,还是默不作声。宣传队工作人员见师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他们只好按规定的程序,又说有唱的来了一场破除封建迷信的宣传表演。完了,师父还是没有做声,就像看了一场街头耍猴戏一般。

  宣传队这时已经拿出了全付的手段,但都像一拳打在棉花包上一样,没有任何效果。建国之初的这些宣传队员还比较规矩,气恼之下,并没有打砸普照雷坛的各路神仙神像,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也没有强力揪着我师父去批斗,各种平和的手段用尽后,见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宣传队不得不悻悻而退。

  第二天,普照雷坛又来了一位宣传队的队员,这是个长得干干净净的女子,却一口河南口音。她来到雷坛道场,并没有与我师父和大师兄言语,只是帮着他们收拾起院落来。

  接连几次,师父啧啧称奇,一日,师父叫住收拾完院落准备走的那女子,躬身作揖说:“多谢照拂!我久闻贵党收拢人心工作了得,请问你是不是想通过这些事情,感化我们这些被贵党视为封建迷信的人?”

  那女子见师父终于主动招呼说话,脸上粲然一笑,爽脆的说:“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个人物!但第一看到你,总觉得有点与传言不相符,一个不修边幅的师父带着一个憨货徒弟,与这么好的一个院落极为不配。”

  师父不由一奇,这女子不同于其他人。再看看自己和徒弟,确实有点不太修边幅,不由得老脸一红,尴尬一笑,竟失去了往日之从容淡定。

  那女子也不多话,转身就往门外走。师父目送那女子袅袅远去,心中却荡起了圈圈涟漪,那种在国师读书时遇到的清纯女学生感觉,油然而生。师父呆呆地琢磨了一阵,寻思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明天会不会再来。

  第二天,我师父早早从早课中醒来,换了新的衣服,整理好头发和胡须,似乎以前相亲都从来没有这样隆重过。憨厚的大师兄不明就里,见了师父这付样子,不由地再抬头看了看头,自言自语地说:“今天师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