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推开上面的盖子。
跟打开棺材一样,平着向下推。
当推开约有一尺缝隙的时候,我看到了外面。
依然是一片黑暗。
要不是有手电光,我应该会再次感觉到绝望。
我从缝隙中探出半个身子,用手电照在四周照射。
当我看到周围的环境时,脑袋嗡地一下发根全炸了起来,一股寒气窜到了后脊梁。
由于带着面罩,我的呼吸几番急促到将要窒息。
“不要摘口罩。”
对讲机里适时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原本我应该会摘掉面罩呕吐一番,但听到他的话,我不敢了。
干呕了几下,再看了几眼周围,那种恶心感也消失了。
但仍然压不住内心的忐忑、恐惧与不安。
我看到是周围血一样粘稠而鲜红的湖泊,里面还漂着几具你是已经泡得发黑发胀的物体。
而我,正站在一口石棺内,棺材盖子上溅了很多跟湖中一样的液体。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血,但那种粘稠的不透明性与鲜艳的红色使我想不到其他类似的液体。
我希望那不是人血,如果是人血,估计得将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的血液全部榨干才能填出这么大的一个血湖。
我也不希望那是任何一种生物的血。
在我看来,生命本来就很可贵。
任何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有生命的个体的以血液榨干的方式死亡,都伴随着相当惨烈的痛苦。
而这种痛苦是我不忍,且不想看到与想到的。
“用折叠铲,划到对岸。”
操控者的命令及时下达,也将我从恐惧中拉了出来。
我咬住手电照向前方,打开铲柄。
在粘稠的液体中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石棺慢慢地向前划了一点。
我所生活的地方没有可以划船的水,所以我并不会游泳,当然也不会划船。
从小就被大人们教育,不要玩水,不要玩火。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害怕我们玩水和玩火,这两种平常生活中处处都能见到的东西,而且他们每天都离不开这两样东西,为什么我们就要怕呢?
当然,我没有忤逆过大人的话。
直到长大,我渐渐明白了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到底有多可怕。
水可以将人淹死,火可以将人烧死。
身边所有的一切,菜刀、筷子、砖石、瓦砾、树枝……等等一切看起来相当平常的东西,都会在特定的条件下将人或者生物致伤、致死。
一切可以致死的东西,都是可怕的。
某一段时间内,我经常在琢磨的一件事情就是,看到的任何物体存在的致伤、致死的可能性。
不过,也仅仅是那一段时间。
过后,对于那些也就没有太在意了。
因为琢磨了那一段时间以后,我明白了任何东西都有正确的使用方式。
至于哪一种方式,则是需要自己去判断的。
比如,你要用一根筷子去伤害一个人的时候需要怎么用,要杀一个人的时候又该怎么用。
而人,本身也是物体,也有正确的使用方式。
但使我好奇的是,石棺竟然可以在这样的液体中浮起来。
那人掉在了里面,岂不是也淹不死啰。
不过,我不敢轻易尝试。
水平面吞没石棺的位置比较深,但我也知道,以石材的密度是无法在我所知的任何一种液体中漂浮起来。
除非?
汞,也就是水银,剧毒。
挥发成气体被吸入,会使生物体迅速死亡。
这就是他或者他们要求我打开棺盖之前戴好面罩的原因?
想到这儿,我一阵儿后怕,幸亏我听了他的话。
但汞是银白色的,所以会有水银之称。
绝不会是现在这种血红色。
所以,我可以确信,这些液体不是血液。
没有哪一种动物的血液可以达到这种密度。
任何生物,如果身体中充满着这样的血液,在本身还是肉质的情况下,加上重力的影响,依靠心脏的挤压力,根本无法在全身流动起来。
甚至在重力的影响下,会被血液的自重压到骨碎筋折。
得到这个结论,我没有再多想。
我用折叠铲在一边划动了几下,石棺就在原地转了一圈,我又试着左边划一下右边划一下的方法,终于向前方游动了。
手电的光束向前照射之下,我看到岸边并不远。
目测之下,约有80到100米左右的距离。
我继续朝着前方划着。
“当”一声沉闷的声响。
突然,折叠铲似乎打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之上。
好奇之下,我用手电筒向那个地方照去。
原来是踫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些漂浮在湖上面的黑色物体,应该是礁石吧。
就在我将手电光束移至前方想要继续前进的时候,突然用余光扫到了那个黑色的物体动了一下。
嗯?是活的?
我把光束重新照到那黑色物体上,用折叠铲拨弄了一下。
那东西没有再动。
是我的错觉吗?
“噗”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我的呼吸一窒,精神再一次高度集中起来。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任何一件平常的事情都会显得很诡异。
听声音,那像是有东西突然掉到了湖里的声音。
上面有东西?
我重新将手电筒拿到手中,将光束移到头顶。
在头顶之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的如手臂般粗细细石笋,如同倒刺一般倒悬在头顶上。
看到这个,我不由头皮一紧,一阵后怕。
看来是我刚才的动作发出的声音过大引起的细微震动引起的石笋掉落。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另一只手中的折叠铲突然一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抓着折叠铲将我往湖中拉。
我急忙用手电光照去。
只见在铲头上一根根枯黑的东西缠着铲头,那是像树根一样的东西。
并且,正有几根根须正在顺着铲柄向我的手上漫延着。
“呼……”我倒吸也一口凉气,赶紧丢掉了折叠铲。
“噗”
折叠铲应声掉入湖中,但并没有沉下去,而是头朝下,柄朝上,以非常诡异的姿态立在湖中。并且在慢慢地晃动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杵在湖面上,看着我。
的确是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这种全身寒毛炸立感觉,像是本能一般告诉我,那把折叠铲就是正在看着我。
不,准确地说,与折叠铲同个位置有一个东西正在看着我。
在我手电光的照明范围内,并没有类似于眼睛形状的物体。
粘稠的湖液透光度很低,我也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够在湖底透过这些湖液看着我,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
我的精神高度集中,仔细地观察可见范围内的一切动静,并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的声音震动。
“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但在瞬间,我就分析出了声音的来源,那是对讲机。
“在你的水壶里有媒油。”
那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我心中一动,心说你还真是当世诸葛啊。
已知的任何生物都会本能地对火产生敬畏,人本身也会怕火。
只是由于进化过程中,人们学会了用火之后渐渐地觉得火焰是可以掌握的东西,本能的已经被掌控感所取代。但是,到达失控的范围时,人还是会怕的。
但是动物,不能掌握火焰,所以它必须怕火。
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东西都必须怕,否则就死,这是自然的规律。
我悄悄地从腰带上解下水壶,但同时心中暗骂。
这些他妈的是什么人啊,水壶里装的竟然是媒油?
在不知情况下,没有人会想到,准备好的水壶里装的竟然不是水。
如果口渴时来那么一口,那得齁成什么样儿?
想想我就觉得叫喉咙发干,默默地问候了他的祖上十八辈。
“手电上有电击棒,折叠铲和登山镐的后面可以拧开,有镁棒,用军刀可以点火。”
这是我听到的他所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他是在教我如何使用这些工具。
而这些工具所隐藏的工能也令我惊讶。
他的声音中一直带着冰冷的距离感,使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他对我所做的一切。
但这一切,我无可奈何。
即使他已经激起了我因愤怒起的对他的杀心,即使我想到了我身上现有的任何一种装备都有将他致死的可能,并能在其中挑选出最具致死效率的一个。
可是,我看不到他,只能远远地被他操控着来做这一切。
这一切,我无可奈何。
更无奈的是,我现在正面临着未知的危险,并且折叠铲已经被我丢入湖中,我已经没有了船浆,无法将这口石头棺材船划到对岸。
好像,只能等死。
在警惕中,或者与未知的生物捕斗失败被噬咬而死,或者与经在这种互相警惕、按兵不动的僵持中饿死或者渴死。无论哪一种死法,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在想象中都是无比惨烈和痛苦。
想到死亡,我突然就释怀了。
不过,我突然心中一动。
不,还有希望。
我将水壶暂且放在棺盖上,取下绳子,将铁钩绑在绳子的一头。
用手电筒照了照,找到了一个目标。
将手电筒重新咬到嘴中,向后边看去,警惕地观察着那诡异地立在血水中的折叠铲,慢慢地抡起手中的铁钩。
突然一个转身,将铁钩扔向了我刚才确定的那个目标那里。
那同样是像礁石一样的黑色物体,并顺利地钩住了。
在我的预想中,我可以利用绳钩,钩住那块礁石,利用离心力向岸边靠近。
但现实总是与想象有区别,脚下的棺材并没有像预想中那相向那黑色物体移到,而是直接钩着那黑色的物体游了过来。
这不是礁石?
我心中一凉。
但不等到我多想,钩子钩住的那一端已经有同样是枯黑的根须一般的东西顺着绳子向我这边攀了过来。
“哗哗……”同时,后方传来了轻微的水流声。
我下意识地扭头向后方照去,只见那只诡异的折叠铲正被什么东西拖着慢慢地向我靠近。
怎么办?
我心中突然一阵急躁,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我立即心中一动,仰起头,用手电照了一下头顶上空。
心中立即生出一股子狠劲儿。
心说,别怪我,弱肉强食。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但如果我想活下来,你就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