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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秘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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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新年刚过,我已经三十了。

  在本该与亲戚朋友常来常往的春节中,没有一个人来看我。

  当然,主要原因在我,我没有主动联系或者看望过任何一位。

  因为没有任何人有我的电话号码,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目前住在什么地方。

  家人?

  在前年九月份回了一趟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和所有的朋友一样,他们也没有我的电话号码,我也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问候,届没有用任何形式联系过。

  虽然很想跟朋友一起喝酒聊天,也想跟家人吃一顿团圆饭,但我不能。

  所幸的是,每过几天我就会打电话给老于,他会告知我家里人最近的情况,偶尔还会提到一些朋友的现状。

  知道他们过的都好,我很安心。

  每当夜深人静,想起曾经与家人在一起生活的往事,虽然伴随着许多的吵闹,但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当时是多么温馨。

  想起那些曾经相聚又分离的朋友们,都会感到深深地孤独与寂寞。

  我想念他们。

  昨天,也就是年三十晚上那晚,老于来看了我一回。

  他带了一坛没开封的原浆酒,和几样儿现成的下酒菜。

  虽然有两个本来应该热着吃的菜,在他拿来时已经凉了,但我们却吃得相当开心,并喝完了那坛酒。

  他那晚没有回去,我们聊了一夜。

  像上次一样,他跟我说了那些我关心的人的最近的状况,我很安心。

  最后,他告诉我林茜要结婚了,我当时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就装作不在意了,继续与他一起喝酒。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但是他给我留了字条:有人来访,女孩,好好招待。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其中包含了几条在我看来相当敏感的信息。

  第一,有人来访。

  一年多以来,除了老于,我没有见到过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并不是我不想见,而是这个地方的特殊性,绝不允许我们之外的人进入。

  无论是无意闯入,还是有意寻找这个地方的人,都会被秘密地阻挡在方圆五公里以外。所以说,如果能有一个人走到这里,那必然是能够接触到我们内部核心的人。

  但老于并没有告诉我是谁,所以我断定,那一定不是我所认识的人。

  第二,女孩。

  这个神秘组织之中的女孩并不多,我差不多都认识。

  而据我所知,她们没有一个会被老于当成是女孩看待,并且从未见过老于对任何一个人异性用这两个字去描述身份。

  她们都有自己的代称,但绝对没有一个人叫女孩。

  第三,好好招待。

  我倒是希望有人来看我,但我知道是不行。

  不仅仅是他们不允许,我自己也不会允许。

  不是女人,也不是妹子,是一个女孩。

  需要我去好好招待。

  你大爷的老于,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心中顿时生火,且不说这件事件本身的真假还有待考证,就我自身所处的环境,利用好身边所有的东西,我也不可能做到好好地招待一个人。

  用上我现有的所有最好的东西去招待,都显得寒酸。

  我找到电话直接拨给了老于,张口就骂:“老于,你大爷的,什么意思。”

  “叫于伯”老于一直对于我对他的称呼耿耿于怀,但也只是习惯性地强调一遍。

  但他知道我并不会对他的称呼再有改变,所以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不过,他显然对于我不尊称他加上不尊敬他很在意,所以他又直接骂了我:“孙贼,给我好好说话。”

  这种质量的对话对我们来说是平常的,所以我并不在意他的回骂,而是直说重点:“那纸条,什么意思?”

  “哦!”老于很快明白了我指的是什么,但他却反问我说:“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

  我说:“为什么能够进来?她是谁?最后,我这里这破地方,就只几活鸡,一间房,一张土炕,你是想让我杀了鸡让她吃,然后一起上炕就算是招待了吗?”

  “哎呀,你瞧我,”老于说了这句话之后,似乎是在电话的那边跟别人说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又对我说:“没事没事儿,她不在意那些,你随意就好。”

  “不在意?”我把声调扬了八度问他:“你说的不在意,是不在意吃我的鸡还是上我的炕。”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老于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紧接着说:“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你随意。吃你的鸡也好,上你的炕也好,随你怎么样,没人会说什么,就这样!”

  说完,老于已经挂了电话。

  “喂喂喂喂……”喊了一阵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我把电话扔在了炕上。

  你大爷的。

  “没人会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你可怜老子在这里独守了一年多的空房,想找了个妹子来给小爷排遣一下,有这心小爷感激不尽。

  说说就行了。

  可这是要干什么?

  玩真的?

  没人会说?

  让妹子给小爷排遣,完事儿灭口?毁尸灭迹?

  这当然不会有人说什么,因为没有人会查到。

  在一年多一个人独处的日子,我的思维总是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通常就会发散性地联系到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并在其中筛选出可能与不可能。

  再通过判断决定将要做的事,或者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不过,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这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自从我拿到这个手机以来,从来没有听到过来电铃声主动响起。

  很少有人能够打进这个电话,老于是其中一个,而像老于一样相熟的还有几个人,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给我这部手机的人告诉我,这部手机使用的是一组动态的电话号码。

  每隔15分钟就会改变,为的是防止别人跟踪信号或者窃听通信内容。

  而且,要打进这个电话里需要经过内部的高层们一致同意,且需要正规的手续文件层层审批才可以。

  所以,要打通这部电话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老于显然不想通过这么麻烦的手段来联系到我,所以,他通常都是直接驱车而来。

  不过,即使开车过来,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必须要在三公里外停车,徒步走进。

  虽然只有三公里,但真的走起来却超过了五公里。

  在这短短的路程中布有相当复杂的隐藏陷井以及阵法,只有一条正确的路线可以走到这里。

  这是我的杰作,路线也是我给老于的。

  如此复杂的路线,每次都会考验老于那已渐渐老弱的体质。

  所以,其实他每次过来看我,我都是很感动的。

  不过,其实他总共就来过三次。包括昨天的一次。

  我接起电话,谨慎地控制着语气对着电话那头问到:“你找谁?”

  “长生,”电话里传来一个平静而甜的女声。

  我从她的声音中已经得到了很重要的信息,她是老于家的人。

  也就是说,她是自己人。

  同时怀疑,老于会派他侄女来给我祸害?

  不可能啊,那老家伙会这么大方?

  我们的对话很短,看起来也很平常,但因为双方都有特殊的身份。所以说话的时候用的都是暗语,但又不能显得太过特殊。

  比如“你找谁”在这个时候的意思就是“你是谁?”而长生两个字理所当然地并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她自报的家门。

  她也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我也不叫长生。

  长生是她所在的家族的代称。

  不等我想通这些事情,那边又说话了:“我在门口。”

  “门口,”我心存疑惑,向门外看去。

  我的个天呐,老于可真厚道啊。

  这绝对是个正经的妹子。

  漂亮、温文而雅、端庄、腰细腿长、肤白貌美、大不过丰腴肥秀,瘦不过单臂环围。

  好一个年轻漂亮,清纯中略带一丝妩媚,性感中不带脂粉气的漂亮妹子。

  我将电话挂断,向外走去。

  心中一边感谢着老于的大方,一边盘算着应该挂上怎样一幅笑容。

  我走出屋外,朝着她微笑,并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她的表情相当怪异,似乎是在害怕,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也回了我一句:“你好。”

  我中不禁疑惑,什么意思?我笑的方式不对吗?

  不过,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我还是招呼她进房间里面坐。

  一间黄泥蓝瓦房,隔出一里一外。

  外边做饭,里边睡觉。

  将她请进屋子后,我端立在土炕边:“寒舍简陋,招待不周,怠慢之处莫要见怪啊。”

  我敢说,我一辈子都没这么礼貌地对待过任何一个人或妹子。

  但面对我这么礼貌地招呼,她的嘴角竟然在抽动。

  什么意思?

  不过,她似乎意识到这很不礼貌。

  她没有坐下,开口跟我说:“我从小就想当一名作家,但我写的那些书都很一般。前几天,我叔叔跟我提起了你,让我过来找你聊聊。只是我没想到……”

  说到这儿,她向四周看了看,示意我所居住的环境太寒酸了。

  作家?什么意思?

  我们这些人说话都很简洁,所以从她的话中我可以判断出,她没有接受过式的培训,似乎是一个外编的人员。但令我害怕的是,她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被组织批准来到我这里。

  而且是一名作家,虽然可能还算是上。

  但无论如何,她要找我聊聊,不就是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一些信息。或者我的过去之类,经历过哪些事件等等。

  这样的事情会被允许?

  疑惑之下,我也提起了警惕。

  悄悄地将袖里的军刀慢慢地滑入手中,冷冷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哦,忘了作自我介绍了,”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对她怀疑的语气。

  她像正常对话一样介绍起了自己:“我叫于青青……”

  但她刚说完名字,我已经趁她粹不及防之下,将军刀的刀尖抵在了她的眉心。

  她先是一愣,接着“噗嗵”一声,手中的皮包掉在了地上,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对于平常人来说,刀尖抵在眉心的威胁要小于脖子,甚至头骨很大程度上能够抵挡利器的顺利刺入。

  但这只是客观的看法,于本人而言,在眉心处所带来的恐惧感却要强于其他部位。

  至于我坚持瞄准这个部位,并忽略难度的原因并不是想让她感到恐惧,而是因为通过这个地方刺入的致死时间只有0.38秒,是让一个人死亡用时最短的方法。

  也因此会极大程度上免去死亡前所带来的痛苦。

  我不想杀人,但有时候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没有立即动手,我也自信她无法逃出我的攻击范围。

  于是我打算给她说服我不杀他的理由。

  反过来说,其实是我杀她的理由根本就不够充分。

  或者说,我希望她能证明自己,并不是我的敌人。

  我不想因为事情的重要与否而滥杀任何一个人,同时,我也不想因杀错一个人而感到一丝内疚。

  我的举动可能真的将她吓到了,她吞吞吐吐地说着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一条完整的句子,甚至到最后她可能是想不到说什么可以说服我而急地眼泪哗哗往下掉。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突然听到她含泪说着什么。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但是我还是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因为她所说的,我再熟悉不过。

  她说的是“仙传八脉,玉断长生,沉船血海,路走玄冥。长弓七尺,火照幽灵。常心不动,孙王放鹰。”

  我心中一动,手中的军刀下意识地往回缩了半寸,但我仍然没打算让她逃出我的攻击范围。

  可能是我的刀子缩的那半寸使她觉得得危险离自己远了一些,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我。

  事实上,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能够确定她的身份。

  但我仍然要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组织内部是不是混入了敌人。

  或者说,组织内其实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我完会地信任。

  包括老于。

  即使他知道唯一到达这里的线路,但周围五公里的范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一旦他会带上另外一个或者多个人出现时,我会立即将他们坑杀在到达这里的路上,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至于这个女人能够走到这里,并不是我放松警惕所致。

  如果没有老于给她的东西,她绝对不可能进入到这里。

  这一点,我有充分的自信。

  我拨通了老于的电话,用冷厉的口气问他:“留还是不留?”

  “……”老于沉默了好久,突然叹了一口气说:“明天,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她会带你出来。”

  听到这话,我的脑中嗡的一下子,似乎是在做梦一样。

  终于,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