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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求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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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ry For The Truth(上)

  【一、兽径】

  当人是兽时,他比兽还坏。

  ——泰戈尔《飞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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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柔落下的六月之霜已被沉坠的夜雨取代,而仿佛被密密的雨花激起深壤中的漆黑秘密,覆盖群丘的纹路探寻出无尽的混乱,感知上就像自己网住了无数盘扭的黑蛇或更可怕的异物,雪松强压着心头恶心又恐怖的感觉,迎着愈加密集的雨箭大步往前。

  已经得到克里欧和吉恩的联络,他带着大部队在不祥而肆意汹涌的大雨中直奔花开院,希望能就此抵达阴谋的中央。

  必须阻止,这已经不是黑祠,这是诅咒、是暴行。心里还在消化克里欧和吉恩提供的最新信息,雪松却突然感觉到前方渗透到感知里的枯萎感觉——

  “敌袭!”登枝的声音冷峻响起,“全员注意,毒粉渗入雨洪往下流过来了!”

  原来是钦原那“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的奇毒吗……雪松需要依靠植物的能量展开纹印,怪不得感知上会出现这样迅速萎败的侵入感。

  “钦原怎么会……”一旁的毕方动摇地喃喃,由于那毒粉的侵蚀效果尚在前方,众妖依然是半信半疑。

  “再不提防就迟了。”冷冷警告一句,登枝回归沉默。

  自己好不容易展开的领域正被逐步毁坏……雪松焦急地咬唇,这时登枝又轻声安慰他:“别怕。”

  那体谅他心情的轻语大概只有并肩共行的艾莉西亚听见了吧,有那短短一句就能安心了,雪松对关切望向自己的艾莉回以一笑,继续大步往前,同时也尽力思考着。

  一起相处了这春夏,雪松感觉到登枝那声音里同时包含着焦灼和决心,她一定是有了应对的考虑的,但是她还是那样寡言少语,之前似乎也说过吧,希望自己像哈登那样更独立些,不那么依靠她的判断?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伊凡,你的使魔怎么样了?”忽然想到伊凡的侦察范围,他扭头问。

  “还没问题,它们不比你的纹印,还是慢些,大概快要正面接触了。”被使役使魔和冒雨爬山消耗了大量体能,伊凡喘着气回答他。

  “你能使用冰的力量吧?让你的使魔先把往下流过来的毒水冻住,我们一鼓作气把她包围!”

  “明白了!”虽然累得够呛,但伊凡还是立即回应。

  “还得联络阿贝尔他们……”雪松感知着阿贝尔的气息,迅速传达了现状,“化蛇前辈会一起封冻毒水,这场雨把毒粉压制住了,没问题的!”

  “一次释放大量的毒对钦原来说也是很困难的,这么做的话她支撑不了太久,所以小心有后手,”敕使这下倒是镇定往前赶,同时也把他自己手绘的魔物放出去,“这时候就用得上这些了,由使魔打头阵吧。”

  “说得好,但你不会想这样抢先一步去杀了帕丽斯他们吧?还是说……想去截杀贺先生?”骤然响起的声音带来封锁群魔的光壁,在他们面前展开的蓝色纹印中,丽贝卡和克里欧、昭华、赛莉一同现出身影。

  “什么……”雪松震惊出声,然后望向了敕使。

  “贝斯小姐,你总不能在如今还把我塑造成反面人物啊。”将被一一挡下的魔物回收,敕使无奈地笑笑。

  “我也只是根据克里的预言行动罢了,无意冒犯。”丽贝卡撤掉了空间隔断的障壁,一边回身一边微笑着说道,“克里看到不久之后你就要跟贺先生打起来,怎么说都有点公报私仇的味道吧?”

  “黎明先导者的能力是看到未来的影像吧?这很容易被主观误导不是吗,你怎么知道是谁要杀谁呢?”像是听到了笑话,敕使笑着望向脸色苍白的克里欧,“而且总给人干扰公务的感觉也不好吧,如今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危险敌人是谁,难道要凭一两句主观推测就改变?登枝小姐,你说过再不防备钦原就来不及了吧?”

  “不必担心,那边已经相遇了,”丽贝卡望一眼隐约透出红光的山脊,也微笑相对,“我还是信任季先生和望月先生的。而且……抵达花开院才是最不需要的吧,那里貌似是咒印发动的中心、召唤最终魔物的场所。”

  “也就是说……去了那里会被献祭吗?”毕方震怖地问。

  “似乎是的,”丽贝卡晃晃手机,“贺先生的提议是,他和吉恩、小松到那里去,就他们三个。”

  “贺先生这么说了?”雪松又望着前方骚动的昏暗,问道。

  “嗯,他说刚安置了伤者,现在正和哈登一起过来。”

  “哈登也来?他……”雪松不由一愣。

  “在净灵期间镇住满山骚动的魔物,这种事哈登不也很擅长吗?”丽贝卡似是意有所指,“魔物都害怕他。”

  “净灵的事我没有异议,但为什么还要吉恩去?”敕使似乎总要在这种次要问题上纠结。

  “吉恩是他的贤者副官、他最信任最亲密的人,遇事反应快而且冷静,有什么问题?”天狗率直地说,“而且他也是巨子,还有神女幕在手,说实话巨子中也就他最适合保护净灵者吧?”

  “就凭他最近神出鬼没的状态,我就有理由担心他被掉包或有异心。”敕使言辞严正,不知有几分出于私心、几分源于责任。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不太对呢,虽然你说的也没错……”天狗苦恼地说着,忽然吸吸鼻子,“周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有血腥味?”

  “嗯,有人来了。”雪松往林子边专注探测着,挡在众人面前。

  比起味道来更直观可怕的该是那声音?是饥饿、是疯狂、是痛苦还是咒怨呢,低低传来的似哭似笑的声音,真真让人僵直身体毛孔直竖!

  “别怕!”在几乎不能动弹的恐惧中听到登枝果决的声音,雪松回过神来,寒冷得几近失去知觉的四肢仍然颤抖。

  “……好像是吉恩先生。”侧过脸看到艾莉也微微颤抖着,雪松往前一步轻声开口。

  “……你确定吗?”在凄厉得诡异的尖声哭笑声中发颤地轻问,伊凡也往前一步,摆出防御的态势来。

  “这是什么……不可能,这是邪魔吧?像是魍魉的声音,喂,我们经由院不该沦落到这地步吧?”天狗忍不住释放出其御凶的妖气,大喊起来。

  被他激励,众妖总算是从惊愕怖惧中恢复常态,严阵以待。

  “有共同目标的时候不是挺像样的吗。”伴随哭笑响起的声音淡然清脆,来者从阴影与高草灌木中现身的瞬间,雪松几乎停住了呼吸——

  远野笙——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肤色,满月般的浅色眼瞳,还有那堪称秀美的容貌、决然的神情……昏暗雨幕中黑白分明的、抱着尸骸的完美人形宛若梦魔。

  不,就像瞬间定格的色彩缓缓归于丰盈,木叶分开时贴着脸庞的发丝在暗色中依然透着暗红,那双映着群妖的眼睛冰湖般冷冽地蓝,抱着诡异挣扎身躯的身影纤细却修长,属于那背景不明的青年。

  “吉恩……先生。”在诡异的惨状中只能信任地低低呼唤,雪松缓缓地把目光投到青年怀中似哭似笑恐怖得难以名状的不明物——

  “小松,拜托你了。”沉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叹喟,吉恩轻柔地伸臂,像是交出染血的巨大襁褓般——

  “怎么——”在恐惧中颤然出声,面色惨然的雪松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太惨了……凫徯前辈,我马上……振作一点!”

  那血肉模糊的分明是凫徯啊!这么说他就是黑祠受害者?雪松刚靠近时他便激烈地挣扎反抗起来,发狂一样摇晃着被血痕割得破碎的脑袋,然后又像腹部被啃咬一般死死蜷起身体,柴棒一样的手求救一般往虚空抓握然后骤然垂下,那狂乱的模样早就看不出平素的冷淡。

  “凫徯前辈,是我啊!”哪里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雪松惊慌无措地退后一步,看着被神女幕缠缚四肢的他挣扎、尖细哭笑,然后硬撑着稳住心神安抚,覆住他的额头释放出净化的法力来。

  “是……妖力失控吗?”天狗在身后担忧地问。

  “被选为黑祠的牺牲品,被邪灵侵蚀神志后还被利用‘见则有兵’的妖性,他快要被透支生命了,”帮雪松压制着凫徯,吉恩冷峻地回答。

  “你的异能不是‘封印沉眠’吗?”不忍看到凫徯这样子,毕方轻声问,“不能……压住吗?”

  “他被迫变相地养着蛊毒,一旦中断他就会被反噬,现在只能尽量减轻他的痛苦罢了。”

  “怎么会这样残忍……”天狗紧攥着拳,“我们经由院唯独在净灵和治疗这领域薄弱,净灵仪式上有任何需要的话,我愿全力以赴!”

  “还是这么正直可靠啊,天狗前辈。但这又何曾只是魔祟作怪呢?”吉恩讽刺地勾起嘴角,目光缓缓审视群妖,“这里有参与黑祠的同谋者吧,不管知情的程度相同与否,现在都已经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杀局了吧?从广州到潭州,江陵到婺州,洛阳到长安……明明是齐心协力起来不输于外敌的,到最后却变成了怎样的组织啊……现在是谁的血在承受这些,经由院。”

  “你……”敕使像是想辩驳什么,却终于叹气,“我装不出来,我毕竟也不喜欢经由院这氛围。”

  尽力将自身力量输送给凫徯,雪松听着他们的话,心中就像灌着铅一样沉坠着。

  没必要去花开院了,问题的根源不在于蛊毒本身,而在于施行蛊毒的人。正是因为每一次悲剧都只针对表面的事物,才会让制造悲剧者一次次重复回环啊。

  “都看到了吧,”敕使叹息,“黑祠、诅咒、蛊毒……毫无仁义可言的争斗,这就是你们希望的样子吗?”

  “真的有谁参与了这事吗?”天狗大睁着眼望向众妖,“在我认识的群体里有这样的帮凶吗?为了报复别人就可以做这种事了吗?这就是妖该做的事吗?这是野兽都不会去做的暴行啊!”

  “以同样手法遭害的还有蛮蛮他们夫妻,帕丽斯他们已经不逃了,正在照顾蛮蛮。”丽贝卡继续说着,帮忙为满脸雨水的雪松他们撑起一把伞。

  “那炎山他们——”雪松一边拭去凫徯脸上的血水,一边强撑精神问她。

  “已经说明白了,他们逃是因为被威胁,不去花开院的话亲人就会被杀,小阮跟亡者异接触频繁,他太害怕了。”

  敕使闻言望向吉恩:“他说了那是谁了吗?”

  “狐狸弟弟滕雪窎,还有雍和。”

  “雪窎……”天狗一愣,“对啊,弟弟才叫雪窎啊!时雪是哥哥才对,怎么会——”

  “兄弟的名字互换?怪不得佩特拉先生当时让我捎话给‘时雪’,在身为局外人的他看来,他知道的师侄是那个健康活跃的时雪兄长!”雪松也反应过来,“可为什么啊?还有雍和前辈……他在骗我吗?”

  “那只能问他们了,”天狗说着,突然紧锁眉头,“凫徯很谨慎,他的‘钉心刺’是不离身的……那件兵器——”

  “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有人正在使用钉心刺。”吉恩望一眼黑暗山巅,淡淡说道。

  “被选为牺牲品的一共有五处、六个妖,”克里欧补充说明,“他们的能力都跟动.乱和驭水相关,我想这也是迎合黑水姬的祭礼需要吧……利用他们的特性对付并诅咒自家人,真是过分歹毒又完美的选择。”

  “六个……”天狗重复了一遍,然后长叹,“完全没有人发现,他们这样被囚禁着已经几天了?”

  “我曾经觉得以暴制暴也是无可奈何,但果然不该有任何苗头,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啊!”沉默了好久,毕方颤抖着喊了出来。

  天狗回头,目光里带着探询:“你的意思是……”

  毕方迟疑了一下,然后攥紧拳头:“也许是灌灌……灌灌她没有死,那是伪装的!”

  “……什么?”雪松震惊地抬头,这时凫徯又抽搐地猛直起身来,使他急忙按住凫徯压下那一阵阵寒战和痉挛,“等等,她是在我面前……”

  “她可是幻术师。”

  那种他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惨烈场面……居然也是假的吗?雪松已经搞不明白了,他愿意为经由院努力,可这充满欺骗的地方还值得他付出吗?

  被所有人注视,毕方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说:“她没有死,她……她只是太害怕了,想要消失罢了。”

  听到这说法,天狗气极反笑:“只是那样吗?她知道这会造成多大恐慌吗?”

  “她害怕啊,她觉得凫徯是亡者异……凫徯阴沉怪异、不合群是众所周知的——”

  “可证据呢?你是巨子,你更应该彻查啊!”廉之巨子丰穰也深觉不妥,“太轻率了,灌灌不也是过分神经质的家伙吗,万一她想利用假死去报复谁呢,这样就可以洗脱嫌疑了啊!”

  毕方又神情复杂地望向身体弯成弓形、哀鸣游丝般起伏变调的凫徯:“我……确实见过凫徯藏有那种黑祠的咒符。”

  “为什么没能把信息共享呢,你们知道他的兴趣是语言学吗?失策了,我早该跟你们都谈谈!”低头望着发作后筋疲力竭地断续呼气的受害者,吉恩闻言显露出不平来,“是他把符咒的事告诉我们的,然后才由蠢鹿……不,卡洛斯他接手研究。”

  天狗愕然片刻,然后叹息:“他……确实跟你们这些不属于经由院的人比较亲近啊。”

  “毕方前辈,”在按住新一轮发作中的凫徯后艰涩地开口,雪松问,“你……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诡秘行踪、黑祠、咒符,这些既然值得怀疑就该九巨子一同商量调查吧?”

  “我知道时已经太晚了,而且我觉得她有理由那么做……”

  “那然后呢?后续处理应该是炎山负责的,炎山他是知道的?”雪松依然难以相信。

  “……小阮他,被我们拜托了,他又不懂拒绝……”毕方看起来相当懊悔,“他同时也被亡者异威胁着吗……是我们不好。”

  敕使冷笑着摇头:“作为前辈,你可是在用人情和权威来害他,信之巨子。”

  对此毕方只能深深垂首:“我知道……我对不起他。”

  “毕方前辈,”吉恩慎重开口,“除了你和小阮,灌灌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吧?”

  毕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垂下头:“……化蛇,灌灌跟他在交往。”

  “这……”天狗不由担心地望向山脊,“快找重明他们,化蛇到底有没有问题还不好说,还是得小心。”

  沉重地点头,丰穰不禁慨叹:“终究是要提防同僚了,明明就一直在试图阻止……为什么还是变成了人间地狱啊!”

  这时上方泛着血色的昏暗中隐现黑影,过了一会他们便能看见重明一行人在大雨中飞回来,看起来疲惫又狼狈不堪。

  “钦原的实力超出平时的印象,我们唯恐有诈,最后让她掩护鬼山银鼠跑了,”重明简要地说明,“化蛇又受伤,收到命令后我们就先回来了。”

  毕方望着面如金纸咬牙忍痛的化蛇,不知如何开口:“化蛇……”

  “你说出来了?”看众妖的眼神便猜到七八分,化蛇苦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只是想把她藏起来,钦原的事……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实在不知道……”

  让吉恩把凫徯控制住,雪松又分神把一部分力量输送到化蛇的伤口上,疲惫地问:“那灌灌前辈现在……”

  “她说她要躲起来,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听钦原的语气,恐怕——”化蛇无力地笑笑,“我想相信她……”

  “提防同僚、怀疑恋人,与此同时确实存在着血腥祭礼和阴谋……人间地狱,这个说法本身就极端残酷讽刺。”敕使惨淡地苦笑,“所以……是为什么呢?”

  “被遗弃的不平、被利用的绝望、被压抑的情绪、对过往的心结、找不到出路的痛苦、对同僚的失望,大概因为这些?”仿若无情的平稳声音缓缓响起,这让敕使面无表情地回身俯视盘曲石阶——

  牵着哈登步步而上,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贺岩枋也正仰着没有笑意的脸,隔着沾染恶意的夜雨直视他。

  “贺先生……”心急如焚却又满心不安,雪松求助般向贺岩枋投去目光。

  “献祭的六位暂时平安,推波助澜的敌手已经藏匿,现在的事态还不算太糟,”贺岩枋望向雪松,安抚地轻轻点头后又再次直视敕使,“上白泽,等会……我们谈谈吧。”

  “等会是指净灵之后?求之不得呢,”敕使眯起眼微笑,轻佻如旧却意味深长,“妹-夫~”

  想到刚才克里欧那两者会打起来的预言,雪松不禁想阻止:“你们——”

  但行动之时一切景物都开始扭曲变形,无法阻挡地陷入未知陷阱,充盈在雪松心中的只有不安的预感。但内心深处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害怕,别再逃避,不管是过错、真实还是恼怒,都在这动.乱的长雨中宣泄吧,以此解开缠绕脚步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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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告:“这样根本就无穷无尽啊!这是幻术吗?”

  “这……该说是应激还是别的呢,大概是我们自己构筑的幻境。”

  “可谁想这样活在幻觉里啊!”

  “逃避的心愿、不想受到伤害的心愿、想要保护的心愿,构成了这个隔绝外界的牢笼。”

  “回到外界的方法,就是解开彼此的心结,接受终会到来的残酷真实。”

  本该心安的妖郭化为敌阵,痴心理想的年轻人仍决心不改。身陷反复上演的夏夜雨宴,就让他们咏唱那孩提时憧憬的古老魔法,把自己的忧戚地狱超越——

  下篇,心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