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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虎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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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假节其事

  久卧刚起,葛凝端来一碗肉粥。

  七日药剂调理,刘昭的身体也是亟需这温补的流食。连吃三碗肉粥,身上便出了许多汗,但却十分舒爽,果然是虚得很。

  稍作盥洗,刘昭便又来到案前坐下,此时关立和关信已经不知去了哪里,这让刘昭稍有诧异,以往二人都是寸步不离。

  张臶方才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需要捋一捋。

  张臶也不说话,在下首安坐,闭目养神。

  平叛张纯、破乌丸、归化匈奴,在刘昭看来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不可小觑的大功,疏通黄门才堪堪领个平城县令,马邑一战兵将十不存一,自己更是差点身死城下,惨胜而归,却能掀起朝堂风波,大佬们不是要重置东部都尉就是要重置朔方,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刘虞表自己为使匈奴中郎将,王芬表自己雁门太守?二人声援自己应该没错,可按照这功劳,刘虞表自己护乌丸校尉、王芬表自己中山太守才合情合理。雁门属并州治下,王芬为什么要表自己为雁门太守,这是何故?

  刘昭知道只要开口,张臶定能指出其中的玄妙,可刘昭不想过份依赖他人,养成这种习惯,意味着自己将失去这方面的能力。一个没有政治嗅觉的人在官场中,可谓举步维艰。

  对东汉官场以及社会常识的不完备,并没有阻碍刘昭的分析,因为刘昭告诉自己,重要的不是自己分析的对错,而是嗅觉!

  张臶初至洛阳定是结交故旧,并与甄家通了气。大功在前,又有甄家的资助,这些故旧穿针引线,领个平城县令,情理之中。看来甄家已经做好了在自己身上投资的打算,这里面怕是张臶的情面居多。

  何进进言可以理解为丁原给何进打了招呼,历史上丁原不就是何进看重的两员外将之一,两人怕是早有往来。可重置东部都尉一郡守就可以做主的事情,需要何进在朝堂进言吗?答案自然是不需要,那何进为什么要进言?丁原给何进打的到底是什么招呼?

  想不通!刘昭不由自主的端起身前的水杯押了一口,继续烧脑。

  想不通就换个思路,从既得利益来分析,何进这么做,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何进现在应该是河南尹、侍中、将作大匠。换句话说就是京师行政长官,可以自由行走宫中,还要加上城建部门负责人。可见何进是很受待见,怪不得黄巾一乱便领了大将军。

  对,就是大将军!

  东汉末年两大乱政之一就是外戚干政。可外戚没有军权拿什么干政?何进这是想给自己打上他的标签,进言重置东部都尉那就可以理解为不痛不痒的一个提议,因为这个建议丁原自己完全可以做主。何进的举动在于告诉大家,刘昭、丁原和他是一起的。

  而且这么做的好处在于不管结果如何,刘昭都擦不去这个印记,因为何进只要这么说了,大家就会这么认为。何况刘昭还是丁原的属下。

  看来丁原是肯定要重设东部都尉了。

  皇甫嵩、卢植应该算是这里面最心无旁骛的人了,一心为大汉谋。这个时候重设朔方郡,顺势而为,上得天心,下顺民意。重设朔方郡,治所定于平城,丁原就必须保住这块地方,否则怕是刺史之位都不报。这样即保护了刘昭这样的功臣,与何进在并州争夺权益,又能迫使何进、丁原在河套开疆固土。

  如果是这样想的话,刘虞除了是声援更是一种姿态,这个姿态就是刘昭功不可没,而且刘虞想告诉刘昭,受降城的事情他是知情的。王芬表雁门太守则纯粹是声援,不过这个声援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雁门下边就是飞狐,王芬这个直脾气,也不管丁原的面子,用表雁门太守来发火。

  想着想着,还真是有趣,这样一来自己仿佛成了众人争相争取的香饽饽了,可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如此呢?

  端起杯子又押了口,嘴唇砸吧了一下,刘昭就开始审视自己。

  马邑一战,从诱击打成遭遇,这一点谁也没有想到。可历史不能重来,马邑一战,自己只剩高顺本部二千步卒,夏侯兰三千步卒,张辽三千骑兵,兵力合计,马步军八千。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点兵力,谁能看得上?大家争相争取自己的肯定不是兵力的缘故。

  即使重置东部都尉,那也是从属雁门,难道真的让自己领雁门太守?刘昭想了想不太可能,王芬刚刚被放出来,外戚、宦官忌恨王芬,附和谁也不可能附和王芬。再者,灵帝放了王芬已经是恩宠,断不可能向王芬低头,让刘昭领雁门太守。

  不是雁门太守,那就不是东部都尉!朝堂都吵成这样了,放一个东部都尉出来,这有损天子颜面啊。

  使匈奴中郎将也不可能,不是说了吗,大将军府领使匈奴中郎将之事。大将军府怎么可能将权利外放?

  难道是重置朔方,领朔方太守?

  刘昭觉得自己越想越扯淡了,平城、马邑都是雁门的地盘,光复也应该是回属雁门,怎么可能和朔方扯上关系。

  这政治真是复杂,可甄家的二千万钱听起来不像是小数目,若全部用来买官,应该也小不到哪里去吧?

  刘昭终于笑了笑,张臶也是笑了笑。

  刘昭说道:“昭,一介寒衣,将士用命,方才留得有用之身。未曾想洛阳一行,竟然如此风起云涌,张师劳累了。”

  张臶说道:“先帝以来,边墙无有如此功绩,主公当坦然受之。主公思虑甚久,这迫在眉睫之事,可有方略?”

  刘昭问道:“张师可是说天使?”

  张臶说道:“非也。”

  刘昭想了想,如今大战已定,天气转寒,鲜卑明年开春之前断然无力南顾;马邑、平城依靠所得粮草亦是可以安然过冬;迫在眉睫的事情除了迎接天使,还有何事?

  想不明白,刘昭便问道:“昭方才所思乃洛阳之复杂,还请张师赐教。”

  张臶说道:“天使即来,则洛阳之事已定。臶回至平城闻听乌丸苏仆延独自引军北去,主公可知何故?”

  怪不得刚才没有见到苏仆延。苏仆延所剩骑兵不足千余,不可能是去征战,而且天气也不允许他擅动刀兵,难道苏仆延跑了?

  张臶见刘昭不说话,说道:“苏仆延对关立言,欲迁部族南下,归附主公。”

  刘昭一听原来是这个事情,就笑了笑说道:“这苏仆延也是个守信仗义之人,前日我曾与他言及此事,未曾想他倒如此急迫。”

  张臶见刘昭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便说道:“主公,非是苏仆延急迫,门外雪已二寸,苏仆延骑兵只有千余啊。”

  刘昭听到此处才猛然一惊,从苏仆延部千里迁徙,雪地跋涉不说,这沿途要经过幽州、鲜卑,而且丘力居和乌延未必就不知道,苏仆延此去有难。

  刘昭还在思索,张臶又说道:“天使即来,主公便迁乌丸内附,若是传到洛阳,足可论欺君罔上之罪!”

  刘昭又是一愣,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这个是真的没有想到,天子没有要你这么做,你却这么做了,欺君罔上都是小的,弄不好就是勾连异族、意图自立!

  刘昭看着张臶说道:“迁匈奴、乌丸内附,张师知我之心,绝没有欺君、自立之意。张师,如何是好?”

  张臶说道:“定要天使离去乌丸方可归来。但天气寒冷,苏仆延驻扎于外,则死伤难免,主公宜早作打算。匈奴于夫罗引兵已过善无一带,前番遣其弟呼厨泉面见刺史,要内附并州,刺史大人将事情推给了主公。这匈奴、乌丸两事,乃是如今迫在眉睫之事,我平城守军不足万人,主公可要拿捏得当。”

  刘昭一听刺史将事情推给了自己,便问张臶道:“刺史大人不断匈奴之事,推给我,是何缘故?”

  张臶笑了一笑说道:“天子诏令平城开使匈奴中郎将府,但不设使匈奴中郎将。”

  刘昭听了更是糊涂,又问道:“那与我何干?”

  张臶说道:“大将军府外放使匈奴中郎将之权利,但不设使匈奴中郎将,也只好主公假节其事。”